葛烟抬手划至最后那条评论,视野里堪堪锁住那一框。
随后将注意力转回微信。
大概是久久没得到回复,千倚发过来一连串的表情包。
对于自家好友倒是不需要保留什么,葛烟利落敲字回复。
格言从录:「确实是我,但现在还没正式官宣呢。」
格言从录:「就先和你说了哈。」
千倚那边经由这两句话,激动无比地发了十余条的问号和感叹号。
随后蓦地弹出几条消息。
我有一千亿:「呜呜呜不愧是我的烟儿。」
我有一千亿:「你这不得高高低低请个大大大的客?」
我有一千亿:「恭喜贺喜,我这边劈个巨叉,给、您、道、喜!」
葛烟被逗得莞尔。
格言从录:「请,一定请。」
那方得了允肯则更为兴奋。
我有一千亿:「等真的官宣那天到了,我要用我的微博账号给你转发!」
千倚作为主持人小有名气,在相关界内颇具话题度。
她到时要来再贺喜,恐怕又能掀起一波热度。
撇开这些不论,葛烟直接应着好好好。
她复又和千倚聊了几句,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方才最后那条评论上面。
退出聊天界面。
葛烟目光往下顺延来至熟悉的头像处。
照样是嶙峋的树枝,施展开来的线条长且伶仃,颇具傲骨。
或许是因为时下正高高挂着的热搜,又或许因为身处安静耳侧却混杂着剧院里排演前惯有的空前热闹。
葛烟指尖在屏幕上顿顿,没有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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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色真正降临时。
剧院里在舞台前的所有准备工作也终于结束。
新一轮而起的繁忙,是京芭接下来即将轮番上演的,有关春日主题展现的巨制献礼舞台。
葛烟先前接下并所准备的新派东方剧本的芭蕾舞,还在最后的排演阶段。
因为也算是全新的项目,再练习再赶,也得配合剧院这方面的宣传以及场次的最终确定。
预计是在迎来初夏的前夕,也就是送走春季时节的最后那一场登台,以此倾情奉献。
不管怎么说,对于未来可觑的展望总归是好的。
葛烟心下略松之余,也明显感受到了周遭氛围的细微不同。
她对剧院里的陈设,以及由中控而起的音乐这类很是熟悉。
所以很快便能分辨出,在今天这晚的聚光灯下,将会迎来怎样的热情。
大概是汾城连绵不断的雨雪期终将离去,又大概是初春的温然让人们在褪去大衣时迎来扑面的暖意。
今日的剧院照旧是座无虚席。
可观众们的热情却空前高涨,热闹得不行。
最初的介绍表演舞还没开始,观众席便嘈杂起窸窣声,比起以往的稍有安静,略有些不同。
葛烟轻啜一口温水没喝,润了润嗓喉走到后台。
发现面色略携兴然的,不仅仅是刚才从舞台一角所觑见到的那些观众们。
还有芭蕾舞的群舞演员。
她们少则两三人,多则干脆聚成几团。
在窃窃私语之际,有人甚至于是悄悄掀起侧厅的帘幕,自内往外瞭望。
视线所及之处……好似是观众坐席的最上方。
轻蹙了蹙眉,葛烟倒是觉得好奇。
这都快表演了,一个个地朝着外觑。
难道………是观众那里出了什么事?
她的疑惑几乎是瞬时便浮现在了面颊之处。
一旁刚从剧烈讨论声中抽身而离的蒋绯连步跑了过来,刚迈近便用指尖怼了怼她的肩膀,“烟烟,还有没有没开的水,我急着喝点儿。”
“那边就有新的没开的,左边第二行都是。”葛烟朝着桌台抬了抬小巧的下巴尖儿,见蒋绯走过去拎了瓶水回来,等她咕嘟嘟灌完几口才问道,“你和人在那边讨论什么?渴成这样……”
“啊,都没人和你说的吗?!”
蒋绯听她这么问,将视线撂过去后,惊讶之余,很快便又反应过来。
葛烟刚刚排演去了趟休息室,刚刚好错过了。
思及此,她神神秘秘地凑到葛烟身边,“你知道吗,剧院顶楼的私人包厢亮灯了。”
“………亮灯?”葛烟侧眼看过来。
“嗯啊,我们刚就在讨论这个。”蒋绯摇头又连连啧声,“这得是最高级别的观赏礼遇了吧。”
往常因为隐私的缘由,位于剧院观众席正上方的贵宾包厢像是神隐,也因着剧院的内嵌设计,虽说占据了极佳的位置和视角,却很难被人察觉到。
位于观众席一方往上觑,也只能觑见底部半边。
隐私性极好。
而亮灯,则是另一种低调中的缓声张扬。
示意着私人包厢的主人,将以这样的方式,即将莅临观望完整场演出。
“观众席那边也知道今天顶层包厢来了人,也都想着去看呢。”
哪怕因为隔了稍稍远的距离瞧不清什么,也有好一番的讨论了。
其实今天来的达官贵人很多,世家名流比比皆是。
就连偏厅的包厢也都坐满了人。
却全然抵不过顶层私人包厢的关注度。
蒋绯还算是知情的人,话落随便挑起指尖,只随意地朝着上方指了指,“别的不说,那边都在传,今天要求亮灯的………”
顿了顿,她长长地拖曳住尾音,“是沈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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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音声轻缓。
红色幕布被尽数敛起,灯光辗转变幻。
一席绿色轻纱绵软撑开,伞状一般落在腰下,像是初绿的莲蓬,翠生生地秉着。
单腿撑住向后仰起,那样弯身往后的弧度拉开成极为惊人的线条。
细长的颈子像极了脆弱的瓷,仿佛在下一秒便能折断。
是朝生而起之间的初绿,是春日新雨的雾色里,崭新而起的枝枝绿芽。
流水如线,身形似飞。
那样亟待着勃然而出,一路往上的生命力像是从土里拼命地钻出来。
直直要承接大地的雨露。
四圈空转再落地,葛烟侧对观众席。
踩着最后一道音,倏地停下。
四座静寂,落针可闻。
似是缓不过来那般,全然没了反应和动作,只将目光黏在了舞台之上。
不知是谁带了头,稀疏的几响过后。
厅内骤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歌剧院内不能大肆喧哗,被这般震撼到心灵的观众像是海狮,只能以最大幅度的动作表示对葛烟表演的满意。
池座余声迟迟未落,久久连绵,始终不曾散去。
表演结束前照例要鞠躬,葛烟气息稍显紊乱。
却也不知想起什么,就这这时抬起凝着墨色的长睫,朝着上方看过去。
那一小方亮起灯的包厢内里,落地窗边缘倚着一道颀然身形。
观众席这里略略看不清。
可从主舞台这个角度往上觑,却能依稀觑见些许剪影。
虽然也看不太分明。
但葛烟却因为那人时常落于她身上的目光而略微感知到什么。
刚刚那一刻,他们四目相对了。
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缓缓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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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烟的舞台照例是压轴,眼下台上还有前辈在做致辞以表演最后的结束舞。
台下却是蜂拥而至道剧院后台的人。
这一部分人有些人脉,拿到直通后台的票便朝着葛烟这边涌来。
只为了来看她。
大概也是提前便打探过,知晓她这边不收花篮。
便将花篮改成了稍显简约的花束。
未曾想这样她也还是不愿意,只礼貌地问候过后,浅浅笑着交流几番。
今天的舞台就此结束,告别了热闹的人群,葛烟照例没继续寒暄下去,和蒋绯打了声招呼后,得来她的应好后,这才朝着后台的休息室走。
蒋绯那边遇到了熟人走不开。
葛烟这边便成了独自行。
一个人走时思绪也仿佛会无端便散开。
联想起先前沈鸫言说的话………
也确实是印证了。
他说他要来。
想起刚刚在舞台结束时抬眸望过去的那一眼,葛烟动作倏地放缓。
她低着头朝着电梯的方向迈。
随即,像是有所感应。
视野的最中心,落入一道阴影。
葛烟顺着阴影抬起眼,就这么停在走廊的尽头处。
遇到一位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的人。
………是耿秘书。
耿秘书看到她也无甚意外,像是预料到她会走到这边来那般。
应该是早先便在这边候着,直至等到人。
朝着她绽出一抹温和的笑,耿秘书微微躬了身,朝着她道,“葛小姐,沈总这边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虽然知晓沈鸫言今天来了,但论及现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
他是看完了她的那场后便直接从顶层包厢上下来了?
心中莫名掺着疑惑,须臾几秒,她很快又听到耿秘书的应声,“是的,您请跟我来。”
一路由着耿秘书牵引,紧跟着来到一层。
再绕过转角,来至剧院后方时——
葛烟的视野由暗色转为幽然的昏昧。
沈鸫言停车的地方不算是隐蔽,但也位于剧院后的一方柏油马路上。
是剧院领导先前专用的停泊驶出通道。
往来路灯寥寥几盏,落下淡淡的,类似于青白的光影。
他落于车后座,车窗半摇下来。
侧脸隐在这样的半明半昧里,看不太分明。
耿秘书带领完人就不知道去了哪,徒留她一人在原地静静杵着。
也不知为何。
从先前那会儿朝着这边走时,心间便莫名得轻一阵紧一阵地捱过。
叫人无法细细忖思。
就在两人莫名缄默不语的没一会儿,车窗后那人目光却在她来时便长长地撂过车窗。
沈鸫言视线就这么落在她身上,像是觉得好笑,轻缓道,“站那么远,待会儿说什么你听得到?”
葛烟轻眨了眨眼,抬起腿还没迈到车前。
仅仅是距离车子几步之遥时,后车门被缓缓打开。
先于她的动作,沈鸫言直接从车上迈了下来。
春夜的风不那么凛冽,却吹得嗓音都有些破碎。
她的步伐莫名被打乱,骤然停下时再抬起头看他,音调都轻飘飘的,“什么事找我啊,这么突然就把我喊过来………”
沈鸫言敛眸睇她,“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也不是这样说………”葛烟不知道想到什么,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
只是在想。
他该不会又要谈起那什么私事公事论………
葛烟念及此,复又抬起手,摸了摸鼻尖。
大概是初春时节,晚风料峭分明。
裹挟着的那点暖意将绒般的柳絮拂到面颊之上,所到之处皆泛起未知名的毛躁感。
直挠得人生生泛起痒。
沈鸫言就在这时启唇缓声道,“不过这次,我确实是有事。”
“葛烟。”他唤了一声她后,却是伸出手,将她耳侧落下的几缕秀发别到耳后。
继而倾身,在她耳垂那处,不偏不倚,正正好。
像是复刻之前的那次那般,不轻不重地含啜。
被触碰的地方霎时便起了烧灼的红,只短暂的一瞬也烫得人遍体生麻。
她等得眼眶都被春风醺得像是生了水。
才等到沈鸫言直起身,朝着她道,“接下来我要出差一趟去澳洲。”
他幽然视线就这样罩下来,紧紧锁住她一人,“等我回来。”
第39章 [VIP]Butterfly
一路从剧院后道,走至偏侧小径,再绕过转角。
葛烟也没乘电梯,缓缓迈过安全通道,蜿蜒往上。
相比幽静且没什么人去往的后方,剧院一层厅前的喷泉处,窸窣声熙攘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舞台结束后观众被有组织地安排着散场。
此刻人影在夜色中伏起黑色的浪潮,先前无处表述和交谈的表达欲终于在室外得到释放,相互谈笑之间,有关今夜舞台的讨论也不断传来。
哪怕有玻璃阻挡,仍能隐隐地传入耳中。
葛烟却是无暇顾及。
二楼的长廊边沿亮起暗色的灯。
仿佛有什么被光逼退,无处遁形。
她觉得那光过亮,直照得人目眩发昏。
一步,两步,加速朝着自己的休息室迈进。
直至打开门,再利落地关上。
也没开灯,葛烟转身便靠在门后,将自己整个人沉入黑暗。
好像这样才能正大光明地去回想,去任由心绪扩散。
她脊背紧紧地贴合在稍显微凉的门面。
可耳垂上残留有的噬感比起上回还要来得强烈。
其实在不轻不重地含着弄过后,沈鸫言还在上面厮磨着轻咬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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