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秘书语气谦逊,但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谦逊了。
这么长一段话落出来,话里话内都是沈氏虽然对外有所保留,对内的界内倒是几乎没怎么隐瞒。
是稍稍动动手指便能察觉到的事。
“………”
裴青立有些无言。
他就随口一问。
有必要这么详尽地阐述吗。
行行行,都是他自己不关注的锅,怪不到沈鸫言头上。
“如若不是耿秘书跟了你这么多年,就他这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又忠心耿耿的劲儿,我说什么都得把他招走。”裴青立连连感慨。
这么有眼力见的秘书可遇不可求,关键是还很靠谱。
“你大可以招。”沈鸫言头也未抬,“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跟。”
得了这话,裴青立幽怨地看向耿秘书,“耿秘书,你愿意吗?”
耿秘书还是携着公式化的微笑,听此竟是往后退了两步。
裴青立无语地扯扯嘴角,“我就不该起这个头。”
“不过提到京芭,有件事我是确定了。”
“不瞒你说,就之前说的那位美人,我已经打算去要联系方式了。”他笑着,眉眼荡漾,“等到澳洲这边忙完,我空闲下来了,就………”
只是话还没说完,旁侧莫名有道疏冷的视线睇过来。
裴青立察觉到了,朝着沈鸫言那方看去,不明所以地咽下去了刚刚那番接下去的话,朝着他疑惑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不怎么。”沈鸫气定神闲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将文件翻页,“你大可以试试。”
“………”
试试就试试。
等等,怎么顺着这位的话就说下去了。
应该是他本来就要去试。
“耿秘书,你们沈总今天情绪变化这么大。”原本是一副沉浸在工作之中旁人不可靠近的冷淡模样。
到了此刻,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裴青立还要再说什么,耿秘书却是缓声道,“裴总,您这边的预约时间已经到了,接下来沈总在金融中心还有单独的一场小型会议,您看………”
“走过场的预约而已,我这都要被赶?”
裴青立像是气笑了,“我和你们沈总什么交情你还不知道吗?”
他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沈鸫言便悠悠道,“沈鸫言,多年哥们,你总不会赶我吧?”
“耿秘书,送人。”沈鸫言却是头也未抬,直接下了逐客令。
“………”
亲自将气得半点话都没能说出口的裴青立送走,耿秘书掩上套房的门,再迈步回来,和沈鸫言确认了一番接下来的行程。
只是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犹豫半晌,到底还是躬身,弯着腰朝着沈鸫言那端靠近,附在办公桌面朝着他道,“沈总,有件事还是想和您汇报。”
“什么事?”沈鸫言长指撂过文件夹,清绝面容之上未带任何表情。
耿秘书见此,往前又走了半步,“是有关………”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寥寥几语很快便说完。
听此,沈鸫言的目光才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确定?”
耿秘书直起身,连忙微点了点头。
将人暂且屏退到一旁,沈鸫言视线顿顿,旋即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修长的手执着,指骨微动,利落地敲打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他漆沉视线落在上方,紧紧锁定在手机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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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海浪卷着微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
偌大空阔的停机坪上,早已有专门响应的人等候在一旁。
不过多时,一个极为年轻,身形清挺的男人在众人的拥护下,被簇拥着落于最前方。
他径自走上前来,偏过头和身后的那群人交待着什么。
引来那群人的驻足停留后,这才带领着身边秘书模样的人,缓缓地迈入停机坪。
声浪不停,旋转而起的风丝毫撼动不了周遭的一切摆设。
接到沈氏一方的航空指令,有机长模样的人迎着这样的风,恭敬地邀请人前去。
不远处便是私人停机场的宽阔草坪。
一架湾流G700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跑道上。
在黑夜里显着暗色。
第41章 [VIP]Butterfly
芬兰是著名的千湖之国,近乎三面环水。
这个时节的赫尔辛基偶有积雪,湿润潮气扑面。
飞机还未完全降落时,由一侧舷窗朝外望去,雾茫的天空和朦胧的湖绿相衬。
依稀间携着点过往历经过的熟悉感。
从国内出发一路抵达当地,时钟又往前拨了近乎五个钟头。
葛烟从机场出来时,正值赫尔辛基当地的中午。
国内这会儿应该还是上午。
这一趟来得匆忙,却极简极速。
她简单收拾了行李便飞了过来,除了在飞机上所花费的时间,堪称一趟即走的自由行。
当地还有国际赛组委会专门委派的专员前来,用以专车亲自接送。
这样一来,她在往来的交通上也没费什么心神。
葛烟其实在芬兰购置的有公寓,只是原先她所入团的芬芭歌舞剧院位于芬兰西侧的城市帕尔卡诺,为图方便,她的公寓也随之买在了那边,毗邻波的尼亚湾。
而这次的芭蕾交流研讨会则是在赫尔辛基举办,两厢来回,隔得还算是远。
主办方知道她接了邀请函要来,了解一番大致情况后,特意在大厅会所旁边给她安排了酒店。
一路前往至酒店的路上,绅士的专员在开车的同时,询问她是否还需要餐饮服务。
国际赛组委会在当地和一些餐馆有芭蕾赛相关的合作加盟,只要是此次前往参与的人,可凭借邀请函,免费进餐。
葛烟原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欣赏这座城市的雪景,听他这么提,用同样的芬兰语回复,“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还不太饿,还是先回酒店吧。”
待到进入酒店大厅,专员绅士地朝她鞠躬,“亲爱的女士,祝您在芬兰的旅程能够愉快。”
他官方式地寒暄了会儿,随即道,“有什么事请一定找我。”
葛烟点点头,笑笑。
经由专员这话,复又想起他临走前让自己休息好的话语………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才倏而惊觉,自己在将近八九个小时的旅程后,竟是一点也不困。
按理说该泛上来的那股疲乏和倦意理应出现。
却在此刻统统失效。
如果非要说现在立马休息去倒时差。
倒也不一定。
在进入房间前,葛烟不知道想到什么,凝思片刻后。
到底还是拿出了手机,翻开系统里的时间和日历。
几经换算………
澳洲那边现在应该是清晨时分。
葛烟指尖顿顿,随即敛下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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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表面说着不困,但等到进了房间,又在屋内辗转几轮回后。
葛烟还是半崴在了绵软的被褥上面。
心里揣了点事,她也理所应当地将思维放空。
一路奔波而来的忙累像是终于迎来可以用以歇息的地方,她阖上眼,竟是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时间也刚刚好。
稍作打扮后,她也没多有停留,径自朝着邀请函上既定的会所前进。
芭蕾相关的研讨交流会位于正傍晚,地点在一幢小洋楼内的一楼和二楼里。
就在酒店附近。
葛烟步行十几分钟过去,将请柬函递给服侍生用以核对,获得允肯后这才缓缓迈入室内。
今天说是研讨交流会,不如说是小型的晚宴。
相比较之前她所参加的各式各样赛前赛后的庆功宴会,这一场明显简约清幽许多。
往来人虽然都穿得很正式,但交谈之间颇是随意。
悠扬轻缓的大提琴音奏间,尽显低调华贵。
葛烟这会儿不得不碰酒。
她随意拎起红酒杯,目光往四周逡巡。
这场研讨交流会还未正式开场,很多重量级别的嘉宾还未出现。
没寻到自己想要见的那几人,葛烟哪儿也没去,干脆独自一人待着。
百无聊赖间,她到底是划开了屏幕。
打开手机搜了下。
新闻上正好出现有关沈氏集团的新讯息。
「金融每日特闻:(相关金融记者前线报道)近日,沈氏集团相关特派人员出发澳洲悉尼,参与海外金融峰会,经由相关项目的收购圆满完成,沈氏市值逆风而起,大盘于今早再次涨停,气势一派大好。据悉,沈氏总裁兼首席运营官沈鸫言于今日,或将和悉尼当地官员再次进行历史性会晤,本栏目将全程跟进相关进展,具体可点相关链接@沈氏集团」
好像和之前行程表上的差不多。
………这样看来。
他今天应该很是忙碌。
葛烟还要再往下划,去看这条讯息下的相关评论。
右侧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
她下意识回头,入目便是一位熟悉的老先生,和立于他身侧,叫不出名字却看着面熟的几位年长女性。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圈,葛烟这才想起。
这几位应该都是先前她参赛时遇到过的评委,也是今年往后,相关国际赛的评委候选人。
收回打量的视线,葛烟朝着那几人礼貌地贴面,这才转过身来朝着这位金发的老先生笑道,“因奇先生。”
因奇哈哈直笑,两侧乌白胡须激动地一翘一翘的,“又见面了,Yan。”
距离上次在鄞城相见,好像也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
此刻在芬兰相遇,也倒是有缘分。
“之前没听说你要来时,我还感慨了好一会儿。”想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因奇在前几天难得的唉声叹气了会儿。
终于见到了人,他笑意更深,“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葛烟迎着老因奇探来的目光,对此也不免有些好奇,“您来这一趟,是从维也纳出发,还是……国内?”
先前那次见面,葛烟就知晓因奇要在国内逗留一段时间。
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具体能有多长。
因奇倒是没瞒着什么,“我亲爱的女孩,真的被你猜中了,我前几天才从中国那边出发。”
“美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在那之后我又专门飞了趟传说中很有名的川城。”老因奇德语话落,转而又用不怎么流畅的中文说道,“或,过儿,或过儿,好次极了!”
葛烟被逗得眉眼弯弯,边笑边去纠正他的发音。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老因奇不知道想到什么,专门提醒她,“Sherrlly小姐今天没来。”
顿了顿,他捋了捋胡子道,“她原本就很喜欢你,你走之后她还专门跑维也纳找过我,和我哭诉你的不留情。”
Sherrlly小姐是葛烟在芬芭时的教导练舞老师,原先就格外偏爱她。
当初得知她要回国,Sherrlly是最难受,也最为阻拦,劝说她留下的人。
为此在得知葛烟真的要走时,她还难得地闹了小别扭。
“要是找到今天你会来,她说什么也会参加了。”老因奇和蔼笑笑。
“我知道的………”葛烟抬起长睫,真心实意道,“因奇先生,下回你要是先见到她,可以替我打声招呼。”
“这是当然的事,举手之劳!”老因奇怜爱地拍拍她的肩。
到底是略显熟悉的人,和不怎么陌生的环境。
再次归来芬兰,偶然间也会涌上一股类似怀念情怯的感慨来。
无论如何,这趟总归是没来错。
“Yan,今年初夏你一定要再参赛,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要回中国深造,但我希望角逐芭蕾的竞争舞台上,再次看到你!”
“我会的。”葛烟应着。
老因奇看向她,“那我们初夏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这会儿葛烟也重重地点点头,“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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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降临,赫尔辛基笼出成片雨雾。
开始在混沌昏昧的世界里,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风雨起伏影响航线行驶。
私人飞机在降停时不免遇到麻烦。
在航空管制区域盘旋几圈,终于停稳在机场时。
耿秘书跟着沈鸫言一并走向停机坪旁的贵宾通道。
“沈总,地址是这里。”
将人引到事先便预备好的车前,耿秘书将具体的地址信息全权交予给了前座的司机。
再回来时,沈鸫言颀长身影隐在雾色浓重之间,“知道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在上车前转眼看过来,复又补充道,“你先不用跟来。”
耿秘书听了倒是丝毫没意外,步伐也没顿,连忙往后稍靠了两步。
恭敬地将人送入车后,就这么目视着漆黑的车打着灯远离,逐渐消失在雾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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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雨雾笼罩在了整座城市。
伴随着些微的冷意,那些未化的雪夹并着新下的雨,将周遭街景都重新涂刷上一层淡淡的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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