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不算太远,也就两日的路程,主要是能方便宫里的奏折快速送过来,又靠近深山,温度较为阴凉,又方便皇帝打猎出游。
可就这两日路程也不是那么好熬,这夏天冰融的快,一路上驿站供不应求,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有些人却忍不了。
眼看着就要到行宫了,绪昭容却中暑晕了过去,再加上她那出生带来的心疾,是怎么也无法再赶路的。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们随太后先行一步,而霍荀则陪着绪昭容迟些时候过来。
纵然各自都在马车里,沈榆都能猜到其他人肯定是气的牙痒痒的状态。
等到申时刚到行宫,宫人们还在搬箱子,就听见全婕妤在那里抱怨,“身子不好为何不待在宫里,做出这副娇柔做作的劲给谁看!”
“总是说这里不适哪里不适,怎么每次看到皇上就好了,分明就是想一个人独占皇上罢了!”
她一个人抱怨不停,其他人也不敢搭话,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再说出来让人觉得她们心怀不满。
“好了好了,你在这说有什么用,还是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待会还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文昭华安抚了她下。
行宫到底凉爽许多,但全婕妤心里头却还憋着一团火,一边用力摇着团扇站在马车旁道:“难道就她一个人身子不适?待会文姐姐也帮嫔妾告个假,反正皇后娘娘大度,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去请安也不会计较。”
第34章 搜查
全婕妤祖父手握兵权镇守一方, 纵然如今兵权已经稀释不少,但在军中余威尚存,所以平日也都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刚进宫时更甚, 如今还是收敛了许多。
她敢如此怄气,旁人却无法由着心里这口气来行事, 大多都是眼不看为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让宫人把东西搬进去后, 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行宫四通八达, 风景秀丽宜人,沈榆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西南方的一处静月苑,中间隔着一小片林子, 林子那边就是玉淑仪住的地方, 前几日她就让听竹找了李长禄说起此事, 显然对方也办的十分妥当。
沈榆没有去寻玉淑仪,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很累,还是各自歇息片刻,待会还得去给皇后请安。
庭院里有四五个伺候的宫女, 看见她过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其中一个生的颇为标志, 头上的簪花也比旁人精致。
“屋里早已收拾妥当,主子可要进去歇息片刻?或者奴婢打水给您沐浴?”那个宫女大着胆子抬起头。
听竹瞥了她眼,“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 宫女依旧躬身回道:“奴婢名唤舟舟, 烟雨行舟的舟。”
沈榆感受到了这行宫的清风袭人,随即就进了内屋, 里头摆设十分整洁清雅,四周环境也十分安静,比起宫里那个燥热气候的确天差地别。
本来也没有带多少东西,整理起来也费不了多大功夫,但一路乏累,她还是先让人打水沐浴然后再去给皇后请安。
庭院里已经打扫的十分干净,但因为听竹说不许摆放有气味的花草,于是几个宫人都只能重新将那些花花草草挪走。
“听说这兰贵人也是宫女出身,还颇受皇上宠爱,刚刚这一瞧果真似画中仙子一样。”一个宫女压低声音感慨道。
另一人小心抚平院中泥土,又看了看舟舟的方向,“我觉得舟舟姐也不差呀,说不准万一这回也能被皇上看中,那可就真的飞上枝头当了娘娘。”
而那个舟舟只是笑而不语,低头看着满手泥泞,逐渐下意识握紧,同样都是宫女,别人可以的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待沐浴更衣完,沈榆收到了皇后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家都一路劳累,今日就不必过去请安,先各自休息。
此时傍晚已至,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即将消失,周遭万籁俱寂格外宁静。
沈榆随便吃了些东西就让人撤了下去,别说绪昭容,这一路颠的她都头晕。
皇后哪是怕她们劳累,分明是想息事宁人,让大家都消消气,不要把绪昭容的事闹大了,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还得是皇后自己。
随着夜深露重,行宫的晚上凉爽,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叫,听竹端着一些当季水果进来,一边又正声道:“刚刚皇上和绪昭容已经到了,不过皇上哪也没去。”
按道理这第一晚应该是去皇后那,不过这对帝后之间的关系沈榆也摸不透,因为皇后看起来就是一个真心贤德大度的正宫,丝毫不会因为妃嫔受宠而争风吃醋,这一点她也有过质疑,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很多时候人的情绪可以隐藏,但下意识反应却隐藏不了。
每当听到绪昭容被惯着时,饶是贤妃都无法回回波澜不惊,可皇后的脸上只有平静,如果真的在意一个人,肌肉反应也是会有下意识触动,皇后却只想着做中间人,谁也不得罪。
皇后甚至连六宫之权也不在乎,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面对贤妃和德妃的虎视眈眈,她没有任何巩固自己在宫中权力的行为,反而一直都在拱手相让。
要么这就是个玩弄权术的能手,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或者志不在此。
“这行宫的确是个好地方,若能日日都这么安静也好。”她靠在榻上翻着书。
听竹看了看外头,“可是有些人的心却是静不下来。”
“不如奴婢与行宫管事说一声,将外头那帮奴才全换了。”
低头认真看着筋脉图,沈榆语气平静,“人有鸿鹄之志,我岂能挡了人家的路。”
换作以往听竹可能还会劝解,但此时只是低笑一声,不再多言。
一路下来沈榆的确困倦,没有看多久就熄烛歇下,纵然出了宫,可皇后还在,每日的晨省还是不能少。
只是不知睡了多久,外头隐隐约约有什么声响,却见外头火光四起,还有一些隐隐约约说话声,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额心,大半夜的还要让人加班。
披上斗篷,她打开房门出去,却见好些个太监嬷嬷举着火把在庭院里搜着什么,风风火火的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刺客,只是手上拿着的却是类似于捕蛇的网兜。
“主子。”
见她被吵醒,听竹立马就走了过来,“刚刚有人说绪昭容的院子里出现了毒蛇,绪昭容当场被吓晕,太医还在施针救治,所以皇后娘娘下旨让人连夜在行宫四周搜寻一番,免得还藏着什么毒蛇咬着人。”
“……”
沈榆只是闭上眼,并未说什么。
许是知道这静月苑住的是宠妃,那领头太监连忙就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举着火把,“奴才叩见兰贵人,是皇后娘娘责令奴才们立即搜查,免得又冒出一条蛇惊扰了各位主子,您放心,奴才这就让他们动静小点,绝对不叨扰您歇息。”
眼看着玉淑仪那边也是火光四起,怕是如今整个行宫都在搜查,沈榆看了听竹一眼,后者立即递给太监一个荷包。
后者忙不迭接了过去,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果然这宫里头来的娘娘出手就是大方,哪像他们平时待在这行宫里半点赏赐都讨不到。
“您赶紧回去歇着,奴才保证将这周遭都给您搜遍了,绝对不会有什么畜牲冒出来惊扰了您。”太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沈榆微微点头,继而又回了屋里,随着房门关上,外头的动静果然小了许多。
向来都是枪打出头鸟,如果今天锋芒毕露的是自己,那么这条蛇肯定就会出现在这静月苑,谁让绪昭容已经引起了众怒,皇上只有一个,想要独占那么肯定就有人按耐不住。
这行宫虽然靠近深山,但皇帝会过来,奴才们肯定会放好驱虫粉避免那些蛇虫鼠蚁靠近,但是一条毒蛇就这么出现在绪昭容的院子里,恰好绪昭容又有心疾,就算没被咬,吓死的几率也不小。
虽然出了宫,可不过也只是换个战场而已,是非可从来都不会少。
外头安静了些许,她才重新睡下,一觉睡到卯时三刻,这才睡眼惺忪起身梳洗打扮,又喝了碗粥,这才动身去给皇后请安。
路上恰好碰见了玉淑仪,后者也是难掩疲倦,显然昨晚也没有睡好,可这是皇后的命令,旁人总不能多说什么,更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至清殿时,屋里只零星坐了几个人,德妃还没有到,不过德妃大概率是不会过来了。
果不其然,待皇后出来后,花榕也随即出现,声称德妃舟车劳顿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过来请安了。
“这大半夜的,谁又睡了个好觉。”全婕妤满脸怨气的坐在那冷哼一声,“一天天的总是不让人安生,怎么那条蛇好端端就进了她的院子,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故意放的,这不皇上立马就去陪着她了。”
陈妃轻咳一声,“许是意外也不一定,绪昭容胆子小,又岂会放条蛇在那里吓唬自己。”
其他人都闭口不言,纵然心里都有怨言,却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不是意外谁知道,我只知道她终日变着法缠着皇上,这宫里还有谁比她更会折腾,一天天的就没一日安生过!”
全婕妤说到这又看了眼沈榆,“兰贵人你也不知使使劲,我记着皇上之前可是最疼你的,怎的如今就让她一人占了风头。”
沈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嫔……嫔妾……”
“你好端端揶揄人家兰贵人做什么,这皇上去哪里,岂是旁人可以决定的。”文昭华瞥了她眼。
其他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意外不意外谁知道呢,可惜她们不像德妃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待在屋里补觉,怪只怪这条蛇不中用。
这晨省的人少了,可嘈杂声却只高不减,皇后视线扫过每个人,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宫知道你们心中颇有怨言,可就在昨夜,宫人在绪昭容屋子底下搜到一包引蛇粉,这条蛇倒也不毒,就是身长花斑,极其可怖骇人,绪昭容患有心疾,夜里看见这样一条蛇出现在屋子里,后果会如何?”
听到这,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居然不是意外,可是谁胆子这么大,这才头一天就忍不住动手了。
“她的心疾时好时坏,谁知道是真是假,又或者是不是故意引起皇上怜惜的借口。”全婕妤端过茶盏轻抚着茶盏,“再说嫔妾怎么会知道那引蛇粉从何而来,嫔妾们也都是第一日才到行宫,岂可手眼通天事先预备在那?”
全婕妤话粗理不粗,话说的也算微妙,且不说无人能未卜先知得知绪昭容住在哪个院子,就算事先得知此事,那也得有这个能耐唆使行宫里的人提前部署。
这放眼望去,除开德妃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这绪昭容要是被吓死了,皇上肯定就宠着兰贵人一个人,德妃又手握六宫大权,今后这宫里岂不就是她一人只手遮天。
“此事本宫会亲自彻查,你们也不要心怀不满,绪昭容如今身子骨弱,每日只靠汤药吊着,皇上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你们若是得空也去探望一二,莫要生疏了姐妹情份。”皇后正声道。
全婕妤差点脱口而出,与那种人有何姐妹情份可言!?
沈榆若有所思的坐在那,皇后说的对,她的确是该去探望一下绪昭容。
第35章 探望
“嫔妾们倒也想去探望一二, 可绪昭容未必想看到嫔妾,她如今想见的恐怕只有皇上。”全婕妤嗤笑了一声。
知道她们心中都有怨气,一时半会都难以消散, 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让她们平日不要乱走动,这行宫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排查到, 免得又冒出一条蛇给惊到。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众人都点着头。
待到晨省散了, 没有了皇后压制, 全婕妤的声音越发拔高, “一条蛇就能将她吓死,她的胆子怕不是纸糊的,不用戳就破了。”
“好了好了, 娘娘都说了此事乃有人恶意谋害, 绪昭容也是受害者。”文昭华压低声音。
一行人陆陆续续走出至清殿, 向来沉默寡言的佟妃突然道:“我倒记得贤妃娘娘宫里养了条青蛇,原是西域匠人所养,能听得懂人言。”
文昭华斜了她眼,“贤妃娘娘那是条青蛇, 昨夜捉住的是条五彩斑斓的蛇,总不能是贤妃娘娘的蛇从京城爬到了行宫, 专门来吓绪昭容。”
旁人都被逗笑, 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绪昭容,免得到时候皇后说她们不顾宫中姐妹情份。
全婕妤只说身子不适,直接就回了自己庭院, 而其他人却还是决定去看一看绪昭容, 哪怕是走个过场也好,礼数还是得周全。
于是在陈妃带领下, 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绪昭容所住的桦枫轩,院子后面有一块枫树林,到了秋天必定景色宜人美轮美奂。
沈榆与玉淑仪都是默不作声跟在后头,而桦枫轩四周反倒没有几个宫人,只有两个太医时时刻刻在外头候着,看起来倒像是怕绪昭容随时出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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