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邬夏想起了饭盒里的果子。
“你要不要吃这个?”邬夏对着笼子自言自语,说着就打开了饭盒盖子。
好友有对动物自言自语的习惯周植不是第一次见,一看他又犯了老毛病,当即就翻着白眼走了上去。
可就是这么几步的距离,动物的叫声相继从各处传来,特别是离邬夏最近的黑熊和猴子最为激烈。
第4章
“呼呼——”黑熊拍打着铁丝网,猴子更是夸张,四肢并用直接爬上笼子顶,面朝邬夏使劲伸长着手。
“叽叽——”
“你们喜欢这个?”对人类来说只是味道不错的果子竟然让动物们如此喜欢,让邬夏有些惊喜。
看来灵兽和普通动物口味都差不多!
想着,邬夏试着抓了一小撮先递给小猴子,然后就有些犯难了,不过只迟疑了小会,他突然朝笼子里的黑熊说道:“不许咬我手。”
“你疯了吧。”周植狂奔两步想拉住好友胆大妄为的手,可动作明显慢了半拍,邬夏手已经伸到了黑熊张开的大嘴上方。
“卧/槽!”周植惊叫,对好友的大胆表示亲切问候。
“我去!”老园长跟着叫,对黑熊的乖巧表示不满。
黑熊仰着头,竟真的一动不动,任由邬夏将果子慢慢丢进嘴里,再拍拍下巴后才一张一合地用力咀嚼起来。
就几个手指头大的果子,老园长不知黑熊嚼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在吃空气,反正看它这么乖巧自己是满肚子气。
被伤害过的动物本就仇恨人类,更何况是长期处于饥饿的熊,每回老园长来喂食都只能得到一通龇牙咧嘴地警告。
进到动物园四年都没人能近身,才导致黑熊又脏又臭。
就这么个让老园长寒心的家伙,竟然让陌生人触摸下巴,听话得就跟马戏团的熊一样。
“小心手。”
嫉妒的不行后,老园长还是善意地提醒了邬夏。
“好!”邬夏回得非常痛快,可他的手却不是很听话,伸进去就没抽出来,配合着老园长的话还拍了拍熊头。
“……”
黑熊很是享受地将头靠近邬夏,鼻尖耸动不停,两个耳朵一动一动亲近意味十足。
“叽叽——叽叽——”
让周植看呆了的瞬间,旁边笼子的小猴子用尾巴倒吊着挂在笼子顶,不甘示弱地扒拉着笼子。
邬夏横移脚步,挪到了小笼子外,笑眯眯地用食指点了点小猴子张开的手。
“下回再给你带好吃的,剩下的得留些给其他动物。”
周植:“……”
一听邬夏还正儿八经地跟猴子解释,周植气得摘下墨镜,直接抬腿给了他屁股一下:“行了啊……”
“吼——”
哪知上一秒还乖巧无比的黑熊转头就对着周植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吼叫。
近在咫尺的吼声让周植全身汗毛竖起,惊恐地连忙往邬夏身后躲去,紧紧拽着他手臂坚决不放。
“这头熊不是你偷偷养的吧?怎么区别对待……”
老园长瞬间满足,眯了眼睛笑嘻嘻调侃道:“是区别对待,不过只区别对待你朋友一个人,你和我都一样被嫌弃。”
“我和您可不一样。”周植怼人精神立即上线,放慢了语速故意强调:“邬夏从小就喜欢动物,我跟他恰巧相反,所以这熊不喜欢我我理解,您可是天天喂它的,啧啧啧——”
老园长:“……”
刚刚平衡了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老园长垮着张脸,心底真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而且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等好不容易回神后,眼前的情况瞬间又让他遭受了致命一击。
不知什么时移动到第三个笼子的邬夏正抓了把不知名野果蹲下身,这回是没把手伸进笼子里,可一个蓝盈盈的脑袋伸出,鸟喙正小心地从他掌心中啄着。
老园长闭着眼睛都知道笼子里关着的是谁。
动物园里曾经的“明星”蓝孔雀:饺子。
它是动物园里唯一有名字的动物,名字是一个网红随口取的,前几年还在网络上红过一阵子,也因此有粉丝专门认领了喂养的饲料。
多亏那个粉丝,要不这家动物园两年前就关门了。
而饺子之所以会红,都是因为它的暴脾气,来拍视频的网红买了盒干果喂食,塑料饭盒被猛地啄了个洞不说,还顺便追得那人连滚带爬好一顿乱窜。
本来放养的饺子至此见人就追,老园长不得已才将其关进了笼子里。
“周植快来看,孔雀开屏了。”邬夏乐呵呵地回头招呼傻掉的周植,说着还模仿孔雀抖动身体:“快来看,跟你上台跳舞的样子像不像。”
“找死……”周植刚想抬脚,后背汗毛立即竖起,回头小心瞟了眼扒着笼子站立着的黑熊,后半句话非常识相地吞回了肚子里。
明明就是只熊瞎子,周植却老感觉它能看到自己的动作。
看得入迷的邬夏无暇搭理好友心情,扒着笼子笑得跟朵花一样。
不愧是曾经的明星,饺子开屏美得像是把碧纱宫扇在缓缓展开,就算身处昏暗的笼子中,绚丽光芒丝毫却没有逊色。
“确实挺好看。”周植终于静下心,跟着蹲到了笼子面前,余光中邬夏笑眯眯的样,让他鼻子突然酸涩难忍,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怎么!看到饺子你终于联想到了自己‘孔雀开屏’的样子?”邬夏转头贱兮兮地眨了眨眼,还故意做作地端着下巴:“你看像不像。”
“臭小子!”周植哭笑不得地拍了邬夏一掌,好不容易聚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看好友躺了一年多,从半死不活到生龙活虎都是周植亲自陪着,时隔几年后终于又能听见邬夏打趣,面上嫌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正笑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老园长神情凝重地将红桶往地上一丢快步走上,邬夏身体往右一歪,右手已被拽着拉起。
“你过来。”
抿着嘴唇的老园长拉着邬夏往第二排笼子走,周植连忙追上。
第二排有四个笼子,关着两只狐狸,一条灰色的狼和一条……哈士奇。
“你别抓果子,站在这试试。”老园长把人往铁丝网前一推,抓着邬夏的胳膊肘没放手:“你放心,见状不对我会随时拉你离开。”
邬夏疑惑,与笼子里的灰狼默默对望。
“……”
灰狼迈步,嗅闻着空气中的气味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了邬夏正对面。
就在老园长手下用力时,它忽然乖巧坐下,蓬松的尾巴竟摇晃了起来。
“真见鬼了!”老园长捂住脑门大叫,然后又一脸郁闷地拉着邬夏去了旁边几个笼子。
明明邬夏没说话也没喂食,可狡猾著称的狐狸竟然翻开肚皮,一副“任君□□”的讨好样。
连试了几个笼子后老园长终于放弃,一把摘掉眼镜捂着脸,表示没眼再看。
“你们先喂着,我去休息会。”
望着垂头丧气走远的老园长,周植有些不解:“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激动?”
“难道是很久没人来,看到人给高兴的?”邬夏睁着眼说瞎话,老园长那是明晃晃的嫉妒他怎么会看不出。
但很快,两人就很没义气地将老园长抛到了脑后,原本躲在笼子最里侧的一只红色狐狸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这只狐狸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从阴影里走出。
柔然蓬松的尾巴轻轻摆动,自带眼线的双眼看向两人,浑身上下都透出股柔媚。
“难怪皇帝会被狐狸精迷惑,是我我也迷。”周植正发表感想,最右边笼子的哈士奇立刻表示不满,一仰头就来了段有调子的嚎叫。
“那你喂狐狸,我喂它们。”邬夏分了小半果子给周植,弯腰将半个手臂都伸进了灰狼的笼子中,还不忘转头跟哈士奇说道:“等会。”
灰狼毛发灰暗,瘦得肋骨清晰可见,听了邬夏的话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笼子边,先用头顶蹭了蹭他手背。
“听园长说动物都是收容所转过来的,多半都有伤在身。”周植小心翼翼地把果子丢到笼子中,抽空跟邬夏嘀咕起刚才跟项目经理打听到的八卦。
“不过我看这两只狐狸好像没伤。”周植又说。
“你看它的后腿!”邬夏示意去看美貌狐狸的后腿。
飘逸的长毛下,狐狸后腿内侧有条恐怖长疤从尾巴一直延到小腿,伤口虽恢复,但能看出伤得很深,四周白毛都染成了红色。
“原来那是血染的,我一直以为是它毛自带红色!”周植诧异。
“这些笼子里除了还哈士奇,其他动物或多或少都有伤。”邬夏又指了指看上去挺健康活泼的小猴子:“小家伙脖子被铁丝勒过。”
铁门后是什么样邬夏不知道,可养在笼子里的这几只动物对人都有很强的攻击性,所以只能关起来饲养。
拆家著称的哈士奇除外,那家伙可能纯粹是因为太二而让老园长受不了……
至于这些家伙为什么格外亲近他,邬夏将功劳归结到了灵果之上。
毕竟前世灵兽们也是为了吃他种植的灵植才跟他打好关系。
同样捧着果子的周植:“……”
对自己认识不清的家伙!
第5章
把手里的果子喂完,老园长还没出现,周植蹲得脚都麻了,看邬夏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终于没忍住暴脾气冲砖房吼了声:“园长,您还没哭完吗?”
“……”
“臭小子,你们给我滚进来。”
一阵沉默后,老园长用不输周植的吼声回应,话音刚落铁门就被哐一声从里面拉开。
“一会挨打你可别往我这个病人身后躲。”邬夏先好意地提醒了好友一遍,说罢笑眯眯地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进屋子。
屋子里一张床,床尾有个简易衣柜,窗边一个泡水掉皮的红色木桌。
三件家具就是全部。
老园长看到二人走进来,先瞪了眼周植后冲邬夏说:“你坐到那去。”
老园长指的位置正是堆满衣服和书本的双人床。
本来还准备凑合跟邬夏挤挤地周植还没迈出步子就立刻感觉到脖子一紧,身体往后一倾人已经被老园长揪着衣领往后拽去。
“你就站在门口。”老园长扫了眼门口,没好气地还加上了句:“嘴贱的人没资格坐。”
邬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的眼神被老园长抓了个正着,枪/口立即调转又吼了声:“别嬉皮笑脸的,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邬夏连忙正襟危坐,以表达自己的重视。
老园长单手拖过椅子坐到邬夏正对面,神情凝重地开口,第一句就让邬夏两人小小吃了惊。
“你以为我没瞧出你们就是山下工地的人?”
明晃晃的白色帽子就算老花眼也能看出大概,更何况是被打跑过无数次的明显标志,老园长又怎么会没发现。
说着,老园长猛地长呼出口气,身子往后一躬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精气神。
“动物园的地皮也不是不可以卖……”
随着老园长娓娓道来,邬夏原本开玩笑似的心情渐渐变得凝重。
这家动物园名字中也有个夏字:安夏动物园。
是老园长爸爸生前一手操办起来的非营利性动物园,从几十年前就专门收留些老弱病残的动物帮其“养老”
就是养这些动物使得当年还算富裕的老园长家日渐困难,勉力支撑了这些年后终于变得步履维艰。
“孩子们非常反对我再管这个动物园,如果不是于心不忍,我早就出国带孙女去了!”老园长叹。
父亲去世后老园长接过动物园一管就是十几年,孩子们结婚后相继定居国外,前几年老伴受不了也抛下他出了国。
他也想与家人团聚,可问了许多动物园都不肯接收这些动物,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申请安乐死或放归山林。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失去生存能力的动物们来说只有死亡一条路。
没办法之下,老园长只得住到园子里来,想着将动物们都送走后就离开,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把地皮卖给邬氏地产公司。
“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地皮卖给你们。”老园长收起难过,紧紧盯着邬夏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接手这些动物,保证能给它们养老送终。”
“你这条件不是坑人吗!”周植皱眉吐槽,此刻恨不得拉起邬夏就走。
这么些“玩意儿”长得能活几十年,说不定比他都活得长,邬夏如果真答应下来,岂不是几十年都要操心。
可邬夏明显没感受到好友的担忧,在老园长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只略微思考了几秒钟竟然轻轻点了下头。
“可以。”这是邬夏的回答。
“太好了。”老园长激动地攥紧邬夏胳膊,狂喜之下竟摇得椅子嘎吱作响。
答应完,邬夏才抬头看了眼周植,左手抬起朝下一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下面就具体来说说吧……”老园长生怕邬夏反悔,拉着人就往屋外走,中间又扯了把堵路的周植。
周植:“……”
放在隔壁办公桌的买卖合同好像早准备好了一样,老园长刷的抽出就往邬夏脸上怼。
邬夏一脸黑线地接住,在老园长热切的目光中走到门口翻开。
说是合同有些言过其实,邬夏手中拿着的不过两张纸。
第一张详细介绍了属于动物园的四万多平地,邬夏他们站的这个地方不过只是山头起点。
第二张就是甲乙双方要承担的义务。
甲方甘夏卖出地皮后有跟踪了解动物们情况的权利,若是有不符合同的情况发生,还可起诉赔偿。
而乙方的邬夏责任义务更加简单。
买下地皮后负责安夏动物园所有动物的生老病死,确定每只动物都属于正常死亡而非人为。
匆匆看下来,合同中的漏洞邬夏可以找到几十处。
不过字里行间全是围绕动物的条条款款让他心里猛然一软,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时突思绪又忆起了前世的灵兽们。
一打架就能烧毁半座山头的灵兽都能驯养,这些“老弱病残”邬夏不相信养不活。
于是又看了眼窗外的笼子后,邬夏沉声答道:“我同意。”
邬夏同意后,老园长长吐出口气,满脸高兴地拉着他又回了居住的屋子。
动物们固然重要,卖地皮的钱当然也不能少。
毕竟……这地皮可是他们家几辈子的全部积蓄。
最后,这座山与动物园以两千万的价格卖给了邬夏,由于过户以及核查等一系列手续,两人商议半个月后再见。
全程都处于懵苡糀逼状态的周植直到下了海市的飞机,这才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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