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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的安保措施，她是很清楚的，完全不想体验一遍。
前线看似危险，其实是生机所在。
玛蒂尔达是上辈子的老对手，莫宁非常了解这人的作风。如果在前线的话，莫宁甚至有把握算出她的行为模式，从而把自己变成诱饵，设置陷阱。
她唇角慢慢勾起。
要让固执的玛蒂尔达投鼠忌器，躲着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是打疼她，让她损失惨重到提起莫宁的名字就ptsd的地步。
打定主意，莫宁回复了指挥部的来信，并抄送了威尔逊一份。
威尔逊是王权者不假，但起源之地不是他的一言堂，军部要召莫宁回去，莫宁愿意，他也没办法，只能闷闷不乐地准了，一颗心七上八下。
*
莫宁来到桂兰星前线，久违地见到了许多老熟人。
她的舰队就在这片星系，周子真前来迎接时，莫宁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这位三星人才已经完全从小兵蜕变成了指挥官，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军服，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眼睛里闪着亮光，从头到脚都洋溢着强大自信的气场。
“魔术师阁下，午安。”他潇洒地行了个军礼。
“周子真，我听说了，你在舰队干得很不错，是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莫宁语气温和地勉励道：“当初没看错你。”
“感谢阁下，如果没有您的赏识，我还在自我怀疑中当一个普通士兵。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没必要这么生疏。”莫宁笑起来，拍了拍周子真的肩。
然后，两边作为仪仗队前来迎接的所有士兵都看见他们严肃正直、一丝不苟的指挥官只是被莫宁拍了两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
莫宁没注意，转头就去和其他熟人寒暄。
战前在王宫见过一面的青风在这里，他愉快地和莫宁打招呼。他的身后站着刘易斯，这是莫宁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超凡机甲师老熟人，后来被调离怀梦星系，离开之前还给莫宁使绊子。
不过，刘易斯此时再见到莫宁，却再也生不起一丝嫉妒之心。
没办法，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了。莫宁是公认有希望突破源能阶位的天才，他是几十年毫无进步的普通S级。前者掌控整个亚特兰星区，而他到了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星系军区司令。
刘易斯只得恭敬地行礼道：“阁下午安。”
“嗯，中午好。”莫宁打趣道：“你怎么不穿你的大布口袋裙子？”
刘易斯脸色苍白：“您说笑了，那些装束在前线不方便。”
他们走进指挥中心，在会议室坐下，联通总指挥部。会议是每个超凡机甲师来到前线的必要流程，总指挥部需要重新分配战力，确认每个人都对战术目标有透彻理解。
最高指挥官柳德米拉元帅、源能机甲师疏影以及其他一些高级军官的三维投影出现在会议室，会议正式开始。
柳德米拉元帅直切主题：“魔术师阁下，发生刺杀事件之后，您应该清楚来前线的风险吧？”
“我明白。”
“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光辉星河方面真的集结超凡强者来围杀您，您应该怎么应对？”
不等莫宁说话，她身边一个高级军官插话道：“我先前就建议将她调到不重要的战场，和其他人分开来，如果袭击真的发生，也不连累其他人。”
莫宁平静地看了一眼这个军官的名字，在心里把他记在小本本上。
连青风都看不下去了：“你的意思是，让光辉星河的人来杀？”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在考虑一种可能性，不是吗？光辉星河又不一定——”
“那如果来了，你就打算让莫宁死吗？”青风怒道。他一直和军部这些人不对付。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考虑风险——”
那个军官还在说车轱辘话，却被冷淡的女声打断了。
“懦夫。”
军官猛地站起来，指着莫宁：“你说什么？”
莫宁眼皮都没抬，像陈述事实一样的语气：“我说你是懦夫。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反而想着怎么把我这个风险甩到一边，你不是懦夫是什么，糯米吗？”
军官们哗然，直到柳德米拉做了手势，压制住他们的躁动。
她看向莫宁，满脸严肃：“说说你的想法。”
“我拟了一份计划。”
莫宁说着，手指微动，在众人面前展开一块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数据和图表。
“我称之为猎神计划，目标：光辉星河前线所有超凡机甲师，以及——”
她露出一个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笑容，带着温和风度吐出一个名字。
“西泽·切斯特。”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第一次遇见一个超凡阶敢打源能机甲师的主意。猎神计划，名副其实。
军官们觉得这简直是离谱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胆子大到这种程度，莫宁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虽说如此，好奇心还是让他们认认真真看起这份计划来，不看还好，虽然离谱得超越了碳基生物的想象，但竟然离谱得很有道理，他们几乎脱口而出的质疑都压回了嗓子里。
看到最后，一位老年军官的手几乎颤抖起来，她问道：“您确定您能说服那位？”
“只要军方批准，我有八成把握。”
“我也可以帮忙。”疏影说。
“还有一个问题，你的情报渠道是怎么来的？”
莫宁摊开手，含糊地说：“我从千手嘴里套出来不少话。”
“……”老太太沉默片刻，表态道：“我赞成。”
“赞成。”“反对。”“赞成。”“虽然我觉得我疯了，但我赞成。”各位接连投票。
“值得一试。”柳德米拉元帅一锤定音。
猎神计划岂止解决莫宁的风险。
这将是自战争历以来，最疯狂、最狡诈、最可怕的作战计划。一旦成功，这场战争几乎将会被莫宁终结。
*
光辉星河前线总指挥部。
西泽在机甲师例行冥想之后沉沉睡去。
梦境里，他仿佛落入深海，四周源源不断的压力扼得他无法呼吸，直觉疯狂预警。他逃过了一只不可名状的怪物，却被一个人影挡住。
人影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嘶——”
西泽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咳嗽了好一会儿，不停地喘气。抓住床单的指节已经青白，浑身被冷汗打得透湿，像一条被捞出水的鱼。
直觉预警，这种感觉自战争历结束，已经很少有过了。
西泽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被称为“占星家”，倒不是真的会预言，而是强大的潜意识计算产生的直觉。这种梦看起来很玄乎，实际上除了告诉他有危险，其他卵用没有。
他缓了一会儿，刚换完衣服，一个通讯请求就接了过来。
西泽一看是玛蒂尔达，心想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玛蒂尔达开门见山：“西泽，起源之地的莫宁回前线了。”
西泽才从噩梦里惊醒，心里憋着气，嗓子都是沙哑的，语气很冲：“所以呢，关我什么事？”
“她和起源之地军部发生了矛盾，被调回先前镇守的紫云星。那里现在很平静，令人放松警惕，离支援也很远，是个杀掉她的好机会。”
西泽耐心解释：“我们不像起源之地，掌握了紫云10K4的迁跃点。你把我调去紫云星前线，只要不能短时间杀掉她，我就无法回援主战场，疏影势必抓住机会大杀特杀。一个源能机甲师能对舰队造成多大的破坏，你应该很清楚。”
“你也说了，这是你无法短时间杀掉她的结果。你别告诉我，你会被一个2S级拖住。”
“我拒绝让数以万计的士兵承担这种风险。”
“这种风险是必要的。”玛蒂尔达冷酷地说：“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用主战场的舰队交换她一条命，我和中央智库都认为值得。”
作者有话说：
西泽：听说我谢谢你……
第99章 千层饼
“你们是怎么得出这种狗屁结论的？我不理解。”西泽说。
玛蒂尔达冷静的神情有裂开的趋势。
“你装什么？你很清楚, 她天赋高得可怕，十分善于谋算经营，这种人成为源能机甲师, 会动摇如今的格局。如果她帮助起源之地赢得这场战争, 你打算怎么办？”
西泽两手一摊：“跑路？”
“西泽！！”玛蒂尔达气得风度全失, 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我们在谈光辉星河的未来！”
“是是，光辉星河的未来。”西泽一脸满不在乎，“你说说，假设起源之地占领了光辉星河，然后呢？”
“我们会沦为占领区，被起源之地……不, 被她统治！”
“亚特兰星区收入中位数年年暴涨, 现在成了起源之地最富有的星区, 我听说其他星区往那里移民都成新潮流了。”西泽装模作样摆出懵懵懂懂的表情,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被她统治挺好的。”
玛蒂尔达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西泽的手颤抖,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能不能有点儿王族的自觉？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吗？”
话音刚落, 西泽身上懒散的气质消融了。他两手撑着桌面, 眼睛直视着通讯另一段的玛蒂尔达, 桌面上的物件因为外放的精神力颤动起来。
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源能机甲师霸道的威压。
“你说了这么多车轱辘话，现在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西泽挑起一抹讽刺至极的微笑，“你只是怕死，怕自己的统治被动摇而已，你的智库也一样。但凡你真心为光辉星河的人民着想, 发展一下经济不比战争强？”
玛蒂尔达看上去仿佛想鲨了西泽, 又用尽洪荒之力忍了回来。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反对这场战争, 但现在木已成舟, 你没必要说这种气话。”她放柔了声音，“你终究是光辉星河的王族，你得站在这份立场上想问题。”
“噢，身为切斯特家的害群之马，我很抱歉。”
西泽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阿蒂尔达还想说什么，西泽自作主张切断了通讯。
反正他已经够离经叛道了，直接违抗军令也不是什么大事。
西泽并不认为玛蒂尔达一定是错的，只是双方的出发点天生不同。玛蒂尔达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王族，身边围绕着整个光辉星河的上层，从小学习如何治理国家，老师是一众专家学者组成的智库。
但西泽不是。
他生来是所谓贫民区的小垃圾，在战乱不断的年代野草一样生长。为了生存，捡过废品，打过黑拳，修过机械，曾经因为没钱买药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世。倒回去三百年，他也是玛蒂尔达一纸军令下去便会像蝼蚁般死去的小兵。
即使如今站在宇宙巅峰，他永远没法站在王族的立场高高在上。
站这么高不冷吗？他替玛蒂尔达冷得慌。
*
紫云星前线，紫云-10K4，指挥部，几个超凡机甲师正在打牌。
“弃牌。”安德鲁说。
“加注。”于莲用懒散的语调说。
青风笑眯眯地说：“我选择过牌，进入翻牌轮吧。”
莫宁在一旁捧着一桶爆米花看，疏影一手抱着一只猫，另一手则时不时伸进她的爆米花桶。
零食嘛，永远是别人手里的最香。
房间里有一人坐得很远，独自闭眼休息，与热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她一头烈焰般的红色长发，是中央星域的源能机甲师虹焰。
光辉星河死都不会想到，此刻的紫云-10K4上坐镇着两位源能机甲师。
疏影是为了制约西泽，西泽不现身，她就不会现身。虹焰则是通过外交争取来的援兵，光辉星河又不是中央星域的铁杆盟友，有机会干掉西泽，虹焰十分乐意。
几人中，莫宁、于莲、疏影和虹焰在紫云-10K4，其他人都是三维投影，目前在月都星系一个提前架设好的迁跃点附近。
在猎神计划中，明面上紫云-10K4只有莫宁一个超凡机甲师，作为诱饵，直到援军将来敌彻底包围。
莫宁之所以敢当诱饵，就是因为她打不过可以跑，按照协定，虹焰会救下她。
她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出尔反尔，因为她把柳德米拉的女儿变相扣留在了舰队里，这是条件之一，柳德米拉默许了。
在月都星系提出猎神计划之后，莫宁就假装和军部意见不合，连带着自己的嫡亲部队，一同被贬到紫云星。这倒是十分符合军部先前的想法，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
莫宁料定玛蒂尔达一定会上钩，这段时间，起源之地用尽各种办法监视光辉星河舰队和高级战斗力的动向。
间谍就像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光辉星河在起源之地安插间谍，反过来也一样。这次又提防在先，很容易注意到不寻常的调动。
这一周里，一部分前线的超凡机甲师陆续出现了变动，一整支舰队也消失无踪，不知动向。算算时间，这两天应该快到了。
几个人打完一轮，意犹未尽正想来第二轮时，紫云星这边警报声大作。
AI莫得感情的播报响起：“监测到敌方舰队出现，数量：两支分舰队，总计四千零九十六艘战舰，尚未匹配到超凡机甲师。”
“没有超凡机甲师？”疏影惊讶地抬头。那她们的计划岂不是出差错了？
“别担心，大概是收敛了精神力，怕吓跑我。”莫宁露出一个坏笑，“你和虹焰不也藏在这里，怕吓跑他们吗？”
“有道理。”疏影松了一口气，继续撸猫。
“那么，我先上了。”莫宁对在座的三维投影说，“十分钟后见。”
话音刚落，三位投影扭曲起来，延迟卡带，是敌方舰队发出的信号干扰。
莫宁穿上机甲，来到战线前方，留守10K4的舰队也随之出发。整个紫云-10K4被包围成了一个套娃，最外面是光辉星河的舰队，中间是莫宁和起源之地的舰队，最里面是10K4本身的星球防御系统。
双方舰队刚一进入交战距离，就开始猛烈开火。
紫云-10K4由于独特的空间性质，是前线的一个交通要道，光辉星河很想把它抢过来，奈何来了几次都被打退了，便不再打紫云-10K4的主意。
光辉星河指挥官看着前方完全按照计划发展的战斗，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们上钩了，空间封锁浮标还有多久可以铺设完成？”他问副官。
“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
“我们的舰队数量处于绝对上风，即使超凡机甲师不出手，拖过十分钟，她就撤不了。到时候就是她的末日！”
指挥官思考片刻道：“留意对方的旗舰，他们的指挥官叫周子真，听说战绩斐然，告诉超凡机甲师们，到时候抓个活口，说不定起源之地会答应用他交换千手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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