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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谷皱了皱眉，嗔怪道：“好心帮你还不行啦，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自从和家里闹掰来到泊水镇之后，顾谷再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人。以前她的家庭她的工作，都让她被迫接触许多虚伪的商人，让她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渐感到疲惫。
后来来到泊水镇，她便开了家书店，书店足够安静，也让她的生活多了几分惬意，她开书店想几时营业就几时营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纵使在家里人口中她变得‘堕落’，变得无所事事，但顾谷却乐在其中。
就和现在那什么报复性消费一样，顾谷觉得自己只是在补偿性生活...她那会儿经常睡到下午才起，没事的时候在书店一坐就是一整天，到晚上很晚才关掉书店结束营业，吃饭的时间更是不稳定，有时间一天一顿，有时候一天三四顿，吃饭的时间也很不规律。
说余栀一算是她来泊水镇之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那个时候，店里还不忙的余栀一便会每日来书店看书，有时候还会厚着脸皮找她聊聊天，即使她表现地再不耐烦，余栀一仍旧是从不往心上放，两人大概就是从那时候熟稔起来的。
后来一次她因为好几个月的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导致在守店的时候胃病犯了，当时的她脸色苍白，胃痛难忍，那一瞬间就连遗言和悔过词都想过了，本以为自己会等很久，等到稍微好一些再自己挺去医院，可没想到，余栀一出现了。
那时候店里好几个客人，唯有看书最认真的余栀一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忙前忙后送她去医院，又贴心妥帖地照顾了她一夜。再后来，她还连续几周用她那并不怎么样的厨艺带上饭来书店给她，直到顾谷保证好好吃饭，余栀一才作罢。
...
顾谷自认，要是余栀一以前那样的厨艺做出来的菜放在她面前，她是连看都不会看的，但很莫名，那段时间，她却很认真地吃下了余栀一送来的饭。
大概也就是那些事情过后，顾谷从心底认可了余栀一这个朋友，让她在异乡感受到了从未在利益至上和高要求的父母那里体会过的温暖。
顾谷嘴一撇，无语道：“而且那张姨，这九琅巷还有谁不知道她啊。”
她哼了声，继续道：“她不就是觉得我不开店，打牌的时候她那孙子没地方放吗。要我说，我所有客人里面我最不喜欢她了，把她那小孙子一丢，就那么放心地去打牌了。”
“她倒好，无事一身闲，她可不知道她那小孙子多皮。我又要叫那臭小子小声些又要像当保姆似的照顾他，最后张姨打完牌来，还得央着我送她书。”
顾谷狠狠皱了皱眉，“说到这里我就气，又当保姆又要被占便宜，真是亏大发了。”
“我以后回去再开店肯定要和她撕破脸皮的，再也不要让那臭小子来我店里了。”顾谷泄气，郁闷之意显露无遗。
张姨嘛...确实有些爱占便宜，但她那小孙子还算懂事。余栀一看了眼顾谷，她可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她早把张姨和那小子赶走了，至于为什么能忍到这个时候，估计是因为那小孙子嘴可甜，每次都让顾谷笑开颜。
余栀一想是这么想，但她绝对不敢这么说，什么时候都别反驳口是心非的女人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余栀一点点头，醒悟后又无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开店，总不能不开了吧？”
“怕什么，我那店还能倒闭了不成。”顾谷松开余栀一拉着她的手，傲娇道：“行了，你这边不需要我帮忙就算了，我明天不来了行吧。”
“你快和小鲤鱼妹妹说话吧。”顾谷说完，转身离开两人的位置，走到后院去拿抹布。
什么啊？！顾谷这么久可一直叫她全名的啊，怎么面对李瑜就叫得这么亲热了...
余栀一有些郁闷，转身看见目光灼灼盯着她的李瑜，脸上又带上了些笑意。毕竟，面对一双亮闪闪盯着自己的眼睛，谁都很难抵挡得住。
“小瑜，我是想和你父母再沟通一下。”余栀一面色和缓，温温柔柔道：“虽说我们这里不怎么危险，但我想最好还是和你父母聊聊。”
“我不是把你当小孩。”
李瑜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可以的一一姐，我现在就打电话。”
李瑜很快拨通电话，那头先出声的仍旧是那道严肃中带着一点柔和的女声，余栀一知道这是李瑜的母亲。
李瑜和她妈妈打过招呼之后很快把电话给了余栀一，余栀一接到电话，刚把这几天和李瑜的事情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对着她说道：“栀一，我有些话想说，麻烦你去一个李瑜听不到的地方。”
“好。”余栀一有些好奇，她小声对着李瑜说了声，离开店内，去了外面河道边。
“您说。”
余栀一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很快又继续说着话。
“栀一，我知道李瑜给你说过一些她之前的事情，具体的她没说，那我也就先不能说。”
“但是，我还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我和李瑜爸爸很对不起她，我们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来得及关注李瑜的校园生活，等到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现在做的这些——让她休学放松心情，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弥补罢了。”
“李瑜从小都是个好孩子，成绩优异，乖巧懂事，即便是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也仍旧如此。休学只是想让她放松心情，后来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她本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通没走出来而已，所以你不用担心如果雇佣她会对你店里造成什么影响。”
余栀一想反驳，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但对面很显然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对面的话就像在辩论场、在谈判桌，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李瑜去你家店之后给我说过很多事情，后来她提出要在你家店做帮工，我当时是不同意的。我调查过，也让人去考察过，我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也想通了，她留在你那边也许是件好事，所以后来我答应了。”
那边的声音突然严肃下来，“李瑜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有人会照顾她，看着她保护她，衣食住行我都安排好了，她的什么工资之类的你也不用给，等下你提供下卡号，我会给你打些辛苦费。我听说你们那边的风景很好，我只是希望她一边享受生活一边走出困境，还麻烦你帮我多开导些她。”
那边终于停了下来，余栀一也终于能够说话。
余栀一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淡淡道：“阿姨，李瑜如果想留在这里我会安排好的。还有，我想说的是，从我看到的李瑜，还有你们的口中了解到的来看，我觉得她是个认真负责，遇事会反复思量的人。”
“我看她并不像是一时起意，也不像是随意应付，所以我愿意相信她能够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换言之，她想做帮工，那就会很认真做，我虽身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老板赚不了多少钱，但我也知道将心比心对待她，她付出劳动，最基本的我就会给予报酬，再者，您的辛苦费我是担不起的，能不能走出来全看李瑜自己，我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李瑜母亲其实根本没意识到，除了没有长时间的陪伴，他们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也很有问题，对不起李瑜并不只限于前面一种原因。
余栀一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让对面生气，李瑜母亲在对面沉默了良久，就在余栀一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她却哑着嗓子回道：“好，那就按照你的办。”
“谢谢...你。”
“不用谢。”余栀一没挂断电话，只是连忙走回店内，把手机递给了李瑜。
李瑜看了眼手机界面，直接把它放进了包里，很明显电话对面已经挂断，“一一姐...”
余栀一调整了下表情，对着李瑜露出了个微笑，“那就辛苦小瑜和我们一起工作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到要打工还这么高兴，但总之李瑜就连眉间都是满满的喜悦，“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一一姐。”
“我还从来没试过给别人点菜。”
看着她张口说个不停的鲜活模样，余栀一有些沉默——不会她看走眼了吧，李瑜不会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搞个体验的吧...
李瑜看见余栀一没回她的话，只是在盯着她发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害羞又好奇地问道：“一一姐？你在想什么呢？”
余栀一连忙把脑子中的声音给甩掉，她晃了晃头，连忙道：“没事没事。”
“那我先去找何遇安？”
“啊...好，不，等等，我给你说一下工资的事情。”余栀一眼看着她就要蹦走，连忙叫住了她。
李瑜回头，犹豫道：“我还有工资的吗？”
这孩子，这领悟，资本家听了都流泪，余栀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是生活阅历太少还是太富裕了，“当然有。”
“因为你还得读书，所以我就只能给你算工资，社保...”
李瑜一脸你说的是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呆呆道：“一一姐，我们先不说这个，我得多去了解一下再来和你聊这个，可以吗？”李瑜只是习惯了解清楚所有事情再沟通，她不想像个蠢蛋一样参与聊天。
呃...其实余栀一本懿驊人也还没想好到底怎么给她算工资，只是大概有个数...见她这么说，觉得她可能还有其他想法，连忙应道：“那好。”
*
接下来的几天，店内逐渐步入了新的一个闹中有序阶段。
自从设定了详细的营业时间之后，余栀一轻松了不少，赚得却不少...店外排队的人虽说没有之前几天多，但是每日还是有好几个没排到队遗憾离去的客人。
周末下午，黎词带着小魏早早地就收拾好东西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余栀一听到李瑜传话，然后出来见他们的时候，黎词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余栀一看着已经叠好的屏风，算了算日子，好像正好一周了，估计今天他们就会离开泊水镇...她笑了笑，走到黎词面前，昂起头说道：“上次网上那些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磁力...”
上次的事情余栀一老早就想道谢，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她又不好贸贸然去屏风后找他，就一直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
黎词挑了挑眉，一脸臭屁，“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以后我来给我打折就行。”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果然不出他所料，面前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杏眼瞬间眯了起来，很明显在说——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黎词笑了一声，傲气的脸都变得爽朗起来，“下次我来给我留只羊吧，别再骗小魏了，他跑遍中心市场都没找到你买的那种羊。”
余栀一视线飘忽，想起之前小魏问她羊从哪儿买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谎话，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意，非常从容地说道：“一定是你们没买对，下次我肯定给你们留一只羊，放心！”
大客户嘛，余栀一还是不想得罪的...
黎词带着小魏很快离开，余栀一看着屏风后空荡荡的位置，叫来了何遇安。
余栀一喜笑颜开，轻声嘱咐道：“安弟，把屏风撤掉吧，以后我们就又多了一张桌子了。”
...
晚上，上周牵挂的都市寻亲客胡薇给她发来了消息。
第二天，准备好的余栀一守着满桌的菜等着胡薇和胡慨，却不想...除了胡薇和胡慨，来到余栀一老宅二楼的，还有一个完全陌生满脸戾气的男孩儿。
作者有话说：
11点还有一章
第47章 高举的刀
说是男孩儿, 但其实应该是少年。
胡薇抱着胡慨坐在凳子一边，少年一人坐在另外一边。
两边的气氛有些怪异, 好像互不相关, 却又好像互相挂念。
余栀一的位置只能看到少年的右边侧脸，他的脸色极白，丝毫没有血色的存在, 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色。过分的瘦让他的侧脸轮廓有些过于分明，余栀一头一次觉得什么犹如被雕刻般，在此刻是这么得具体。
胡薇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显然很高兴再次来到这里, 而被她抱着的胡慨仍旧是那副有些呆呆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对比起之前来过这里的两人心中的淡定, 少年脸上的惊讶倒显得有几分特殊。
他很明显是被人打过, 颧骨处淤青浮了上来，被打破的嘴角也已经结痂，深红色的血痂算是脸上除了黑白两色之外唯二的颜色。明明是一副充满戾气又处处透露着狠劲的模样, 那双干净的眸子此时却溢满了惊慌和无措。
他转头看了眼抱在一起的胡薇和胡慨, 猛地站了起来, 迅速把周围打量了一遍。
直到看到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余栀一，他才停止动作。
叶棋的声音有些发哑，像是经历过声嘶力竭的嘶喊, 他看向余栀一, 眼中略有防备，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
很奇怪, 第一时间看到少年时, 余栀一心中并无几分怜悯和同情, 也许是因为他看上去很凶不像是会被别人欺负的那类, 又或是他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让人更多的是好奇…
余栀一觉得有意思，她面不改色，甚至带上了些笑意，淡淡道：“我家。”
“哥哥，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现在相信我了吧，你看看桌上，姐姐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吃的，我们一起吃吧。”胡薇伸手摸了摸胡慨，那双黝黑的眸子有些深不见底，看向叶棋的时候带着纯真的笑容，像个被父母呵护有加从未历经过风雨的小孩儿。
这就是胡薇口中要丢掉她的哥哥？！
余栀一杏眼微瞪，连忙转头又打量了一遍这个少年。
满脸伤疤，新伤旧伤都有，很瘦，看上去防备心极重又带着股狠辣劲儿，像是书中电视中的不良少年...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但余栀一还是很可耻地动摇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有没有错，这少年真的就像她所猜的那样——就是向着胡薇胡慨并且想要保护两人的吗...？
余栀一定定看着叶棋的时候，他也上下打量了下余栀一——温和，善良，看上去是个好人…就和信里的人一样，这是叶棋的第一印象。
想起胡薇带回家给他的信，叶棋又看了眼余栀一，他稍微松了口气，冷着一张脸坐了下来，“原来你真的存在。”
听到他这话，余栀一视线没挪，看着他补充道：“我的确存在，这里也确实是我家，但不是和你们的家在一个世界，换言之，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
好不容易放下戒备，又在想起信上内容之后稍微相信了些她的叶棋，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又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直直瞪向余栀一，“你想要什么？”
？
余栀一被他的话给问得摸不着头脑，她好像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已啊？
“我什么都不要。”
不知道他信没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叶棋视线与她交汇，好像做了什么妥协，他片刻后收回了视线，呆呆地看向摆满丰盛食物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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