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生着闷气,晏子洵已经将药碗端到手中,意欲亲手喂她吃药。
乐清偏头避开晏子洵捏着的勺子,“元溪呢?让他过来喂我。”
一时不慎,勺子落到药碗里,激起几滴汤汁,晏子洵瞬间收起周身的冷意,“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官?他累了,被一名大宫女催促回房休息去了。”
他这话不像假话,大宫女应该是绿腰。
乐清在脑中思索着,面上不禁流出一副发呆的模样。
晏子洵握着勺子的手指微紧,舀起一勺药,递到乐清嘴边,“陛下不是痛吗?喝了这个就不痛了。”
乐清确实疼痛难忍,只是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眉头紧锁,伸手夺过药碗,一把灌了下去。
晏子洵被夺走药碗有些傻眼,眼见乐清往嘴里灌着药,苍白的唇便溢出几丝药汁,顺着唇角流到脖颈,再流入胸口,再无踪迹。
他眼尾微红,呼吸急促了几分,在乐清放下瓷碗前,他又恢复了之前温润如玉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刚刚有何不雅的举措。
乐清放下瓷碗,蹙眉紧闭双唇。晏子洵见她这副模样,笑道:“我还当陛下不怕苦呢?”
“那你刚刚一勺一勺是要苦死我?”乐清嘴炮道。
晏子洵也不恼,将碗收到一旁的托盘里,“谁让陛下如此调皮,不让陛下吃吃苦,实在难以令臣平复心间怒火啊。”
乐清冷哼一声,“那你干脆毒死我啊。”
晏子洵轻笑出声,仿佛在安抚一个玩闹的孩子,“臣可舍不得陛下,若要下毒,那也必定先给自己来上一份,再亲手给陛下喂毒药。”
死,也要死在一起。
乐清实在不想听这个变态的发言,“朕是皇帝,朕现在让你滚出去。”
晏子洵听到乐清的话微微福身,“是,陛下。”
说完他便带着喝尽的药碗缓缓走了出去。
乐清在身后看着晏子洵直挺挺的背影咬牙切齿,在脑子里狂呼系统。
“现在怎么办?剧情完全混乱了,南若厘还没回来,晏子洵不仅没有走还跑到宫里来当御医了。”
系统道:【剧情偏离,正在搜索解决方案——】
乐清静静等着系统的回答。
良久系统答道:【请宿主充当未进宫的晏子洵,在南若厘遇险坠崖时,救下南若厘,完成剧情。而宫中的晏子洵只需确定他给宿主下了毒药,完成他所需完成的剧情即可。】
乐清闻言静默了会儿,启唇道:“前一个可以。后一个...晏子洵现在喜欢上了我,还会给我下毒杀我吗?”
遇及这种变态问题,系统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晏子洵刚刚不是说要给你下毒,再把自己毒死吗?你保证他不死就行。】
乐清无语,“那是他的气话好吗?变态的话也能信?”
系统道:【经系统检测,刚刚晏子洵说的话百分百真实。】
乐清浑身发冷,“这人...真想杀我?丫的,我就说他是个变态,一边说爱我一边要杀我!”
系统不是很理解这种情绪,【书里晏子洵的人设并不是这样,而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乐清冷笑,“谦谦君子?那只是一层外皮,他内心早已腐烂,渴望爱意却不想要回报,他能给予我浓重的情感,却不想要同等的爱,只想付出,一旦我爱上他,他转头便能将我毒杀。”
系统懵懂点头,人类太复杂,统子想不通。
说到这儿时,乐清眸中微亮,“到时候,我假装爱上他,等他厌倦抽身离去,然后我再杀死他师叔,剧情不就回来了?”
系统觉得可以,但是...
【你要杀人吗?】
乐清笑道:“这些可以暗箱操作啊。”
系统:【那你现在要假意喜欢晏子洵吗?】
乐清扬眉,“现在?不,等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现在喜欢他不是找死?
系统不理解,却也没有反驳。
乐清口中发苦,她下意识抬手捂嘴,却牵动身上的伤口,她痛呼一声,弯腰捂住那处痛意最深的地方,却又引发背后的疼痛,乐清整个人别扭地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
系统看到她这副样子,【其实你没有必要跳下去,只要每月去斗兽场一次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乐清捂着腰窝,咬牙支撑,“然后呢?每月看一次猛兽撕碎活人?用他人的性命粉饰太平?”
该死的,晏子洵果然是想她死吧?还说什么喝了就不痛了,骗子!
系统沉默,【可你没有必要从云台往下跳,拿你的命做赌注。】
乐清摸索着背后的软枕,吃力地往下躺,“我无法违背人设主动叫停斗兽场,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关。再没有什么比皇帝在斗兽场不小心跌落高台更能让斗兽场的人害怕了,他们自己会惊惧不已,关了斗兽场,以免我找他们麻烦。”
系统:【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泼脏水?】
乐清想嬉闹一番,可身体实在不给力,只能龇牙咧嘴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想每个月跑到郊外去,那太麻烦了,索性全部解决咯。”
系统默然,死鸭子嘴硬。
良久,它才道:【你差一点就死了。】
乐清拉过被子,“我跳下去的时候计算过了,并没有跳到地上,而是跳到了离地面不远的沙包上,沙包给了我一个缓冲的点,让我没有直接触地,而且有你在,不会让我死的。”
系统:【你是没有死,可以后你的身体绝对没有以前那么好,甚至因为脾脏受损导致身体虚弱,寿命大减。】
乐清平躺了一会儿,“跟祁钰比呢?”
系统:【半斤对八两。】甚至更差。
乐清笑道:“人家祁钰都能熬二十年,我还剩不到四年,有什么不能熬的。”
系统没再搭话。
晏子洵的药终于开始发挥药效,乐清身上的骨头疼痛也慢慢消退,终于不再是那种连着全身皮肉的痛了。
身上的痛苦开始减轻,嘴巴里的苦味越发明显。
乐清吞咽着唾液,试图使舌头上的苦味退去,可嘴巴里始终苦涩如一。
她无法,只能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乐清一向不喜欢有人守夜,刚刚的晏子洵又被她唤退,这时的寝殿恐怕只有她一人。
要是元溪在就好了,还能从他怀里拿点蜜饯吃。
乐清用茶水漱了漱口,然后艰难爬回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
元溪端着一份甜汤,小心地走在路上,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抬头望去,来人一袭青衣,唇边永远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太后娘娘新召进宫的医官。
元溪微微点头示意,偏开身就要走,谁知被晏子洵唤住,“元内侍这是要去哪?”
元溪回道:“陛下近日喝了不少药,醒来肯定嘴巴发苦,我准备了些甜汤送去。”
晏子洵笑道:“陛下还没醒,你送去陛下也喝不着,送去有何用?”
元溪垂眸,“万一陛下醒了身边无人,那这碗甜汤陛下便可用来润喉。”
晏子洵眼神微闪,“陛下可以唤人。”
元溪不再看他,“陛下就寝时不喜有人在身旁。”
说完,元溪便没再理会晏子洵,径直走向乐清的寝殿。
晏子洵在身后目送着元溪的背影,神色莫名。
第41章 [VIP] 甜汤
元溪一如往常般进了陛下的寝殿, 缓步靠近里侧的桌子,将手中的甜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上面。
尽管知道身后躺在床上的人仍未醒来,他还是动作轻轻,生怕吵醒了她, 就好像那人并不是昏迷, 只是在睡觉一样。
陛下最不喜欢别人吵她睡觉了。
所以将所有守夜的人都撤了下去, 说是害怕某天起夜突然看见床边的人影,吓坏了她怎么办?
想到这里元溪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陛下总是这样令人难以琢磨。
他转身看向由锦缎织就的棉被床上躺着的人,玉席子早就撤了, 怕让陛下着了凉意。
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而不是因为受伤而昏迷着。
已经是第十天了。
距离陛下在斗兽场吩咐他离开观战间,在地面眼睁睁等着她坠落, 已经十天了。
外面的人都在猜测陛下是否龙驭宾天,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生怕一个不小心卷入了大人物的争夺之中。
仿佛一夜之间, 宫中形势波云诡谲,连他这个感知力弱的人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
可陛下说不会有事的。
骗子。
元溪咬着唇下的软肉,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怨念此时充斥着他的心脏。
陛下让他在她跳下来之后及时唤来人, 将她围的水泄不通,当时在场的人谁也看不见她的脸。
可他看见了。
他看见满目的鲜血, 看见陛下如同尸体般躺在地上, 若不是胸口因为呼吸而喘动, 他几乎以为她死了。
元溪慢慢靠近床沿,绿腰姐姐不让他直视陛下, 说是会有很严重的惩罚。可他现在不仅看了,还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刮过,一点都没漏下。
陛下醒来,会惩罚他吗?
元溪略显困惑地歪头。
睡着的陛下一点都不好看,脸上一点都没有生气。她应该是充满朝气的,她要笑起来才好看,就像那日教他笑一样。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好像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元溪想起那本图册里的人,好像...他们也是这样?
他弯腰倾下身子,脸与陛下靠得极近。
他还没有看过,陛下说,让他好好学习,画上的是两人,可他只有一个人。那么,他可以找陛下一起学习吗?
苍白的清秀脸庞近在咫尺,他只需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碰到她。
陛下仿佛整暇以待,元溪却突然没了勇气,他偏头不敢再看昏迷着的陛下,视线慌乱移开,直起腰转身背对她。
还是等陛下醒了再问她吧?
毕竟,是陛下说的,让他好好学习,陛下要负责的不是吗?
元溪在心底这么跟自己说道。
他垂眸,所以我的陛下啊,快快醒来吧。
元溪也不知心底忽然涌现的情绪是什么,有些酸涩,又有些发苦。
陛下还没教到这儿呢。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快得让人抓不住。
等陛下醒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种发酸又发苦的情绪是什么。
元溪叹了口气,拿起空托盘,转身便向殿门口走去。
大门轻轻发出“嘎吱——”声,为了不吵到陛下,他只小心地推开一半,正要探出身子,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
“元溪?”
他倏地僵在门口,不敢回头去看床上的人,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出现了错觉。
可...万一不是幻觉呢?
他抱着一丝侥幸,缓缓回头,只见那人靠在床边,好看的唇间盈着一抹熟悉的笑意,正眼含打趣地看着他,仿佛在笑话他怎么如此呆。
元溪清晰地听见脑海中某根神思断掉的声音,眼眸微润,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乐清虚弱地朝他招招手,“怎么在那站着,到我身边来。”
元溪咬着嘴唇内侧,不错眼地盯着床上的人,脚下生风般迅速往乐清方靠去。
因为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地面,他一时不慎被旁边的椅子绊倒,正好扑到了乐清身边。
乐清笑道:“还好你还没长大,若是再大些,这一摔就扑到我身上了,我现在可禁不起你这一扑。”
元溪索性抱着乐清的被子,直起上半身紧紧凝视着乐清的脸,仿佛在确认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乐清好笑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元溪尚在迷蒙中,双眼微蹙,“陛下不会像你这样。”
乐清挑眉,“哪样?”
“陛下总是朝气十足,而你...”元溪视线流连在乐清惨白的脸上,果断下了结论,“太弱了。”
乐清哭笑不得,太弱了?
元溪忽地眨眨眼,眸中亮亮,“既然是在梦里,那我是不是可以主宰我的梦境?”
这孩子怎么了?
乐清眉梢带笑,等着元溪的下言。
谁曾想,元溪忽地凑上去,将唇角贴在了乐清额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开,眼睛亮亮的,“既然是我的梦,那我这样也可以吧?”
乐清傻眼了,额头上仿佛还留有元溪柔软的嘴唇的温度,她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视线艰难地寸寸下移,直到看到元溪懵懂的脸。
她怒意顿生,刚想开口斥责元溪的举动,就听得元溪困惑道:“你不是假的吗?怎么额头还有温度?”
29/109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