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踌躇千百次的心思,在他那里算不了什么。
他估计也希望她快点把钢笔送回来,彻底了结一切。
本来就不该再有后续乏力一切。
让一切保持在分手那一刻不好吗?
起码有始有终。
而不是像她这样,唐突再出现,不切实际地幻想。
在他面前,她会百般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连呼吸都不敢出错,生怕他会对她有不好的想法。
可是他会怎么想?
应该是觉得,他们已经翻了篇。
而她是不需要再被注意的人。
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再入他的眼。
-
课程结束后,水梨往定位指的地方走。
路程过半,手机铃声忽地想起,水梨点进去看。
是来自于伦敦的一通电话。
她回国已经有两个星期,伦敦的一切都和她逐渐远去。
再加上知道她电话的,没有几个人。
水梨抿了抿唇,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从俄罗斯去往伦敦,想去寻找更大更好的舞台。
只是没想到,找到的不止是舞台,还有令人作呕的恶心事件。
打电话给她的人是,温雨雾。
和水梨在伦敦认识,在舞团里是唯二的两个中国人。
温雨雾声音轻轻的,从对面传出来,“水梨,我拿到了天鹅湖的主演,你会来看我跳舞吗?”
水梨闭了闭眼,“我已经回国了,你不是不知道。”
她和温雨雾的关系很奇怪,她们一起在满是外国人的舞团熬出了头,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却在被人看到后,分崩离析。
有些人只适合共患难,不适合同享福。
果然,温雨雾小小声的“啊”了声,“怎么会,我以为他们不会这样的……”
她急急地掠过了这个话题,“水梨,大日子马上来了,我有点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怎么办?这原来可是你的角色,我要是跳不好,好对不起你哦……”
她从很久之前就是这个样。
忽视别人的情绪,再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想法倾倒出来,让别人做她情绪的收容站。
水梨不想再听,一字一顿,“跳不好就跳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后挂了电话,将她的号码拉到黑名单。
世界恢复清净,没有这个糟心的人出来影响她心情。
水梨继续往前走。
到了那栋高楼。
远看这栋楼平凡无奇,可是近看却另有乾坤。
不止有外面看到的这一栋,里面还藏了很多栋,占地很广,若隐若现的,绿色草坪上摆着一个红白色方程式。
来往的人都抱着书,形色匆匆,整个氛围有种浓重的知识气息。
水梨混在其中格格不入,她虽然学习一贯认真,但是她从来不是聪明,适合学习的那一类人。
犹豫片刻,她找到离她不远,正在打电话的女人。
女人衣着干练,虽然没抱书,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有种睿智的魅力。
静静地等她打完电话,水梨开口,“请问一下,你认识祁屹周吗?”
女人理所当然地点头,又注视她一圈,“你也是来找祁哥的吗?关于什么方面的?和祁哥有约吗?方便说一下姓名吗?”
水梨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露怯,她只是来送笔的,身份也不够明朗。
顿了几秒才道,“水梨。我不是来找他,我只是想还个东西给他。”
女人听闻,才歇了审视的态度。
水梨把钢笔递到她手上,温声说了句“谢谢”。
同是女人,水梨何尝看不出她隐隐的排斥。
只是和她相比,这样的女人可能更适合祁屹周吧。
独立、事业有成、能帮助他。
而不是像她一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更别说,去关心他。
成年人的世界不再有童话,处处都是各取所需的砝码。
-
汤嘉丽踩着高跟鞋,敲响办公室的门,等来一声“进”。
她撩了撩额发,扭着腰身走进来。
祁屹周正算着天体运转的数据,脑袋都没抬一下。
可是就是这样,汤嘉丽也觉得够了。
打她进了研究院,就知道祁屹周,不论能力,光是他的外表都能让无数人倾心。
更别说,短短两年,他主持的项目被列为重点项目。
以这个年纪来说,他的前途注定不可限量。
汤嘉丽坐上办公桌一角,腿线拉直,修长引人,“祁哥,刚刚有个叫水梨的人,说想给你支钢笔。”
指尖随意把笔搁下,什么年代了,一支钢笔而已,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地给吗。
可是下一刻,祁屹周却直了背脊,抬头问:“她现在在哪儿?”
“……”汤嘉丽从桌上站起,指尖往外指,“应该走了吧。”
……
祁屹周几步往前,视线往下,面目秀丽的女人一袭洁白的长群,在冬日像是单薄的蝴蝶,她走得慢,视线落在地面,一次都不曾回头。
像是毫无感触,只想着,离开这儿。
“……”
-
送完钢笔,水梨做了很久的自我安慰。
她不是善于和自己和解的人,好不容易劝说好自己,别再抱有希望了,会受伤的。她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却没想到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的夜晚。
手机突然一亮。
点开看。
祁屹周:【不是这支。】
祁屹周:【周末签租房合同,那时候我再找。】
第57章 [VIP] 57
签租房的时候, 再来找。
一句话,像是掀开一个奇幻的世界,于泥沼中送来春风,鲜花危险地绽放, 汲取她为数不多的养分, 却送来沙砾般的希望。
明明前一秒, 才做好心理建设,可他的一句话……
水梨控制不住地直起身,被子从胸前滑落,胸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跃出来, 呼吸急切得不成样子。
他是那个意思吗?
他想租她的房?
就算拼命抑制,顺着这句话而来的,那点荒诞的希望, 还是分明地出现在脑海。
赶都赶不走。
他是不是,对她还有一点不同?
要不然为什么会选中她的房?
捧着手机, 把他短短两句话翻来翻去读了无数遍,妄想从里面得到更多信息。
可是就那么短短两句话, 失了语气, 失了神情,失了心理,她如何能猜透祁屹周的所思所想。
而且。
明知道, 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她为什么要如此神识翻涌。
她不是都做好, 不再抱有希望的准备吗?
理智和情感纠葛, 她明知不应该这样, 心头却还是起了幻想。
像开着悬崖峭壁上的花骨朵,清纯惊人, 她想要得要命,却随时粉身碎骨。
她不是个坚强的人,如果他没有这个意思,又或者给她当面的拒绝或者排斥,水梨扪心自问,她无法承受。
时间没有很晚,将将十点。
她拨通了小王的电话,还好看房当天,保存了。
小王声音依旧那么有活力。
“水女士,请问有什么事要咨询吗?”
“……”水梨心依旧乱序,“刚刚祁屹……祁先生和我说,周末想过来签租房合同。”
小王“啊”了声,笑意满满,“恭喜水女士了,我就说祁先生肯定会喜欢的。”
肯定会喜欢。
一句话而已,她却已经在攀爬,碎石落了满身,她眼里却只有那朵洁白的花骨朵。
“其实不止有祁先生喜欢,”小王补充道,“水女士你那房地段好,租金又便宜,肯定很快能租出去的。”
手指触摸到尖锐的碎石,出了点隐形的血迹。
“……我挂的价很低吗?”
“对,和同地段的房子比起码便宜了一千,”小王,“我也和祁先生说过这个事。”
幻想崩塌。
她从半山腰往下坠。
回了句“谢谢”,摁灭手机屏幕。
开着一盏床头灯,暖光的灯光照亮漆黑的卧室,水梨视线盯着没被灯光吞噬的墙壁一点。
星星点点的自作多情像温吞的水滴,一滴一滴滴下来,不孟浪,却钝疼。
她老是做一些自作多情,惹人笑话的把戏。
她的房只不过,地段不错,加租金低。
和她这个房东有什么关系。
而且祁屹周来得这般坦然,越能说明,他对她的释然。
她又何必,一个人乍惊乍喜。
-
周末很快就来到,水梨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平常心,不要太主动了,惹人笑话。
可是待她反应过来后,整个房子已经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买了些鲜花绿植装饰客厅。
房子像被点缀了重瓣的、开在阳光里,鲜活的向日葵。
氛围跟着变。
祁屹周应该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也只把这当成一场很简单的见面礼。
水梨咬着指甲,拼命这么告诉自己。
却在小王到来的前十分钟,依旧把它们藏进卧室。
客厅恢复整洁却不过分的模样。
门铃响起。
水梨匆匆扯了遍衣服,又给褪色的口红补了点色,详细端详自己。
确认颜色是合适的,不过浓也不过淡。
才缓了缓呼吸,往门口走。
“咔哒”一声……
开了门。
祁屹周的身影一点一点被拓入眼帘。
屋外下了一场小雪,他身上便染了一层霜屑,在领口、发丝、衣角都能看到单片的雪花,却很快被体温融化。
水梨不敢多看,匆匆别过眼。
签合同是件不是很麻烦的事,小王虽然年轻,但是条条框框,水电、物品损坏、押金、物业费等等,都说明得详细。
水梨端坐在沙发上,是个板正的姿势,听得认真,视线却悄悄地,绕在祁屹周身上。
他对容易有争议的地方都表现得可有可无,签约时间也短,三个月。
像是不考虑在这里常住一样。
“好了,祁先生,这是你的合同,”小王递了合同过来,“水女士,这是你的。一式三份。是押一付三的,一共四个月的租金,是现在付,还是等祁先生入住再付?”
不等祁屹周说话,水梨便摇了摇手,“不不不,还是入住再付吧。”
她的反应直接略过祁屹周本人的意愿,像她替他做决定一样,懊恼还没上升,祁屹周撩了眼皮,看过来。
重逢以来,他们不常对视。
可能是心虚,可能是害怕,可能是下意识逃避,水梨总是视线躲闪,偷偷观察他得多。
祁屹周也是。很少认真看她。
所以这次对视,便显得触不及防和让人心惊。
水梨话都说不利索,下意识解释,“……就,要是万一,临时有事,或者不用租房了……这样可能会没那么麻烦。”
她想留给祁屹周再思考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要租房,但是水梨仍然希望,他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
而不会因为她,难受。
小王愣了愣,笑着开玩笑道,“水女士,你是不欢迎祁先生吗?连退路都想好了。”
只是句玩笑话,气氛却忽地顿住。
水梨没敢看祁屹周的神情,匆匆收回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抖,想剥离皮肤的冲动很迅速地涌上来,完全按耐不住。
得用左手把右手攥紧,才能勉强控制。
她没有不欢迎祁屹周,只是想他能多一点考虑时间。
可是他会怎么想。
她本来就有不欢迎他的前科,现在再来这么一句。
他估计会以为,她很不想他住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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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把他们送出了门,水梨坐在沙发上,层层叠叠的失落依旧似浪涌,把她包围着。
她抱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总觉得她怎么这么愚笨,说出这种带有歧义的话。
而且已经知道说得不合适,为什么不解释?
让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祁屹周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真的不愿意住过来了。
明知道,在这瞬间截止是最好的。
她总控制不住地关注祁屹周的所思所想,总希望哪怕他就算不喜欢她,也想他不要那么讨厌她。
只是这谈何容易。
两个人交心的过程是尖刺相撞的过程,一点点磨平棱角,柔软才能触碰到一起。
更何况,还是她这种,本来就和祁屹周有不好回忆的人。
她会因此受伤的。
哪怕祁屹周有可能不是有意。
可是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想,他能住过来。
哪怕她每天能看看他,就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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