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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陷入恋爱中的男人都格外在意自己的外表。有时候变得不那么自信，何况是面对初澄这样的女生。虽然她总给人一种并不看脸的智慧感，但韩硕觉得自己除了脸和身材，好像也没值得初澄图的了。
所以，他还是决定把自己捯饬好。
韩硕说：“不用，我们坐公共交通去，这样自由点。”
沈知燃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重新戴上耳机。他忙碌的时候懒得打理自己的头发，会随便扎一下，露出额头和利落的下颌，阴郁的气质冲淡，反而增添了几分坚毅凌厉。
韩硕不可能每次和初澄约会都叫上他，这不合适，他们会做很多两个人才会发生的事，终会将他抛弃。
门被关上，韩硕走出去了。
闪电打完了一把游戏，来敲他工作室的门，却看见沈知燃站在窗口前，沉默地抽着烟。
“前阵子不是说戒烟了吗？怎么又抽起来了？”闪电笑着问他。
“不抽写不出来。”沈知燃声音很低，他穿着黑色短袖和长裤，被风吹得勾勒出窄瘦的腰和腹，整个人都是沉郁的，“我又没女朋友，没人管。”
闪电谈女朋友前抽烟抽得也很厉害，和沈知燃这种消愁、亦或找灵感的不一样，他纯当耍酷，后来女朋友嫌他烟味臭，不肯亲嘴，也不愿意让他抱。为了女朋友的健康着想，闪电就不在她面前抽了，顶多偷偷来一根，亲嘴前必定先刷牙。
闪电嘿嘿笑了两声，“你不是最烦女的吗？一直致力于营造自己的渣男形象。”
沈知燃直接在窗台捻灭烟头，看见楼下韩硕的车子开走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搭腔。
“春天了来了，小猫小狗都叫上了。”闪电又说：“怎么，咱们花蝴蝶想女人了？要不你跟小鹿凑合一下？不过要担着周骛回来捅死你的风险。”
沈知燃骂他：“老子现在的火能把整栋楼炸了，你最好给我滚，否则炸的就是你。”
“滚滚滚，现在滚，找我女朋友去咯。”闪电嬉笑着拿了外套离开。
沈知燃关上窗户，坐回工作台前，对着电脑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吗。
*
韩硕和初澄一行人出门，玩得很纯粹，并不含任何暧昧或者独处的时间，大家都是一起行动，吃东西，划船，拍照。
也没有人开他们是否已经在一起的玩笑，另外两个男生斯文腼腆，都戴着眼镜，聊天都是一本正经的。
晚上住在那，万物复苏，吹着春日里暖洋洋的风，晚饭过后去民谣酒吧坐一坐，喝点小酒。
大家知道韩硕是搞乐队的，挺好奇，韩硕主要是想给初澄面子，上去唱了歌，赢得满堂欢呼雀跃，与有荣焉。
下来时初澄的脸带着浅浅的微笑，韩硕挑了下眉，问她：“怎么样，够不够给你挣面儿？”
初澄在灯红酒绿的灯光里笑一笑，把不含酒精的饮料推给他，“将来你的女朋友，肯定会觉得很幸福的。”
韩硕手指在酒杯上无意识地轻摸两下，指尖被外壁的水珠弄湿了，他抬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初澄递了张纸巾给他，让他擦干净。
大家一起玩自拍，整理白天的照片，发朋友圈。
初澄也发了，九宫格，八张是风景图和合照，最中间是韩硕在昏暗空间里弹唱的侧影，很有感觉。韩硕给她点了赞，但是他发的恰好是其中一个同学持手机自拍的大家的合影。他和初澄挨着坐的。
年轻女孩穿着香芋色的针织开衫，白色长裙，黑长发垂在肩头，袅袅婷婷，温柔松弛。她的脸上是淡淡又自持的笑容，眼波清丽迷人，皮肤在晚上依然发着光。
韩硕皱着眉思考，这样完美的女生，其实他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沈知燃在第二天早上五点时刷到这张照片，他这一夜没睡，但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街上的路灯还亮着，空无一人，分不清凌晨还是向晚。
他看了一眼，关掉。又看一眼，发现初澄都快靠在韩硕肩膀上了，这孙子哪有这么帅？最后嫌恶地把手机丢到副驾上。
周日傍晚，初澄回来，沈知燃和安琪在打羽毛球。安琪一见她就把球拍沈知燃身上丢，跑去抱初澄，还装小动物咬她。
初澄熊抱住她转了转，现在安琪的重量她不太抱得动，很快放下来，“干嘛咬我啊？”
安琪小脸一扭：“哼！”
沈知燃悠闲坐在躺椅上，跟自己家似的，看着她，“怨你没带她一起去呗。”
初澄从包里拿出给安琪买的玩具，一个紫色玩偶兔子，安琪很喜欢，很快就被哄好了。初澄进门脱掉了外套，换了件灰色的开衫，里面是白色T恤，柔软又舒服，她出来在沈知燃旁边坐下，晒太阳。
沈知燃问她：“玩得开心吗？”
“为什么不开心呢。”
沈知燃不屑地哼一声，“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你在苏州没玩过么，古镇不都一样？”
初澄不以为然，淡淡地说：“和不同的人去玩，感觉是不一样的。”
沈知燃又翻了一眼，无语至极，嘴上攻击她蠢，“这么近，还至于住在那一晚。”
初澄拨弄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愿意。”
沈知燃起身离开，初澄若无其事地问他：“你今天不在这边吃饭吗?”平时不是来得挺勤快的。
他无所谓地甩一句：“我带你妹妹半天，你自己出去玩，凭什么？”
初澄安静看着他背影，没再说什么，只当他脾气坏。
*
周三下午，韩硕约初澄吃饭，就他俩。
从七宝镇回来后，初澄一直在学校上课，微信上也没什么消息，并非她故意端着装冷漠，而是因为学习上真的忙碌，还有各种学业之外的考试。
“你明天早八有课吗？”吃完饭时间还尚早，韩硕问她。
初澄笑一笑反问：“你是不是还想去酒吧？”
被看破心思，韩硕直接问：“你愿意去吗？”
“可以啊。”初澄说：“我还是挺愿意去那种地方玩的。”
她来了几次，已经颇有些熟门熟路的意思，这儿的服务生都认识她了，给她拿来果盘。
因为韩硕被老崔叫走说事，那个服务生便和初澄聊了几句。他们酒吧一共有四个投资人，沈知燃和一个姓崔的占大头。
服务生指给她看，坐在吧台后头的中年大块头男就是崔老板，并不丑，身上有股江湖气，显得凶神恶煞，脸上写着“不是好人”四个大字。
初澄不忍多看，转过头来，服务生小哥也要去别的地方忙了，她兀自喝着啤酒，不多，一点点小口抿着，双唇沾了点啤酒沫，她舌尖轻轻舔掉了。
沈知燃进门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初澄的背影，很奇怪，明明没露脸，他竟然一下就知道是她。从后面看她的腰很细，仪态非常好，头发是卷的，松散地盖住了肩头。
他走到她身边才看到她正在舔酒沫，初澄有点尴尬，就没开口。沈知燃不自然地咳了声，问：“跟韩硕一起来的？”
“对，他好像有事跟人谈，刚刚还在那，现在出去了。”
沈知燃笑笑：“他带你过来，结果不陪你，自己跟人走了，太不是东西了。”
初澄温婉地拨弄了落在脸颊的碎发，“没关系，我理解，毕竟他也是去忙正事。”
“你们最近相处得很融洽么？”沈知燃顺便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微微急促。
“还可以吧。”初澄看着他，“你们经营这样的酒吧好像很忙？”
“昂？”沈知燃抬眼看她。
初澄说：“大家都还在上学，你们有时间精力和钱做自己喜欢的事，其实挺了不起的。”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考名牌大学的。”他无所谓地扯扯嘴唇，浓睫漆黑，懒散地靠着椅子，“不爱学□□得有谋生技能，养活自己吧。”
“你需要谋生技能养活自己吗?”
“怎么不需要？”他终于笑了下，那张脸显得玩世不恭，又亦真亦假的口吻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
初澄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了，于是不接话，又喝了口啤酒，掩饰错乱的眼神。
沈知燃说：“你不是说不太会喝酒吗？韩硕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别喝醉了。”
“不会。”
“我给你叫一个无酒精饮料？”沈知燃抬手叫人，把一个小男生唤过来，“也有点酒味，不会醉的。”
初澄手掌撑着下巴，忽然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总是对喜欢自己的女生恶语相向，跟你没关系的人却能保持理智？”
沈知燃没回答，韩硕就已经回来了。他跟初澄道歉说刚刚有点急事要处理，又想起什么问沈知燃：“老催问你上周叫财务打给一个叫周曼丽的人一大笔钱，这是谁啊？”
沈知燃眼神稍变，不欲多说，简短解释：“那天我的额度满了，着急要，走下店里的账，等会我跟财务讲一下。”
初澄听着这名字是个女性，难道，难道跟他有情感纠纷？让他有求必应给对方打钱？
她当然不会问出口，沈知燃见韩硕回来，便说有事走开了。
初澄和韩硕也没在里面久待，烟味太浓了，灯光又闪，初澄说想去外面吹吹风。韩硕说酒吧门前也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抽烟打嘴炮，没意思还会被起哄。他有个好地方，二楼有个露台，他们几个内部的人总是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可以看到后面的一两点灯光，四下安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关系已经足够熟悉，她装作无意地说自己看到了关于沈知燃校园霸凌的事，问韩硕清楚不清楚。
韩硕看似不太想提，蹙着眉叹息，“其实有没有霸凌不重要，阿燃犯多大的错也不重要，反正想利用这件事的人赚到钱了，结果是网友满意的就好了。他们皆大欢喜。”
结果是网友满意的就好，皆大欢喜。
一语成谶，真是这样。
初澄也在心里微微叹息，可又迷惑，她说：“我跟你说过，我和姜雪在高中广播社认识，你知道她怎样了吗？网上说她自杀了。”
韩硕想了下，但还是无法给初澄一个确切的答案：“应该没什么事吧，否则阿燃还能全须全尾地在这么？”
初澄还想问点什么，但韩硕确实不知道那些，他们也不是一天24小时待在一起的，发生了之后沈知燃也不说。
韩硕告诉初澄：“这事儿你当个瓜吃了就得了，别真为了好奇心去问阿燃啊。”
“我知道的。”
风有点凉。
韩硕把自己的外套给初澄，她没要，说：“我觉得这样很舒服，不冷。”
她仰起头看天空，可惜城市里看不到星星。
沈知燃站在房间里，窗帘是拉开的，他怔怔地看着风吹起初澄的长发，发丝轻轻在空中飞舞，一个温柔克制的人，吹成肆意生长的野玫瑰，光影把她的身体描摹得虚幻而轻盈。
那一刻他有种感觉。
她的灵魂才是极度自由的，不像他。
沈知燃强迫自己贪婪的目光收回来，他不该这样。韩硕是他兄弟，认识十多年了，初澄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也许已经是女朋友了。
他不该对兄弟的女朋友有任何肖想，一点都不行。他烦躁地拉上窗帘，隔绝视线，坐回椅子上。
老崔来敲他的门想说点事，看见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抱枕，是沈知燃砸的，他又烦躁了。
老崔掐着腰无奈道：“你一天到晚都在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烦的，要不吃点药？”
沈知燃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但是不妨碍他发疯骂人，“我他妈没有大姨夫，少阴阳怪气老子！信不信连你一块儿揍！”
“操，你想打架是不是？”老崔只是开玩笑，没想真惹这人，而且谁提大姨夫了？老崔被他搞得莫名，说着就上了手，两人在办公室里扭打在一起。
来往的服务员见了都不敢上来拉架，摇摇头，无奈地走掉。
“噼里啪啦”一通砸，东西碎了一地，毁了不少钱。
最后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沈知燃一身汗躺在地上 喘气，看着天花板，嘴角动一下就流血，他尝到铁锈味，一双眼却漆黑熠亮，他冷笑，心想自己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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