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吓坏了吧。”
商宁秀能清楚听见彼此二人的呼吸声,她没回答他的话,问道:“是谁要绑我,裴朔?”
“是巴蛇,那个男的抢了马冲出去的,被我看见了,外面还埋伏了不少接应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穆雷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别的倒是都还好,现在最值得担心的就是这娇贵的皮肉被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今晚会不会生病,这洞里什么都没有,万一烧起来她得白白难受一整晚,但还好目前看来温度还是正常的。
听见不是大夏,又是巴蛇,商宁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那你在外面待一晚上不要紧吗?”
商宁秀说的是御敌,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之前打蛇基本都是穆雷带头的,男人也听明白了,回答道:“没事,他们来的人不算多,天太冷了,为了摸进来没敢骑马也没带狗,马都还是在中原人那抢的,扎克家兄弟三个都在呢,他们带群架都是好手。”
一听这话,商宁秀的精气神就立刻回来了,幸灾乐祸道:“哈,大夏的马被抢了?”
“嗯,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刚好碰上了赖皮蛇,中原人不适应草原的暴风雪气候,蛇又占了偷袭先机,打他们跟打儿子似的。”
“哈哈,活该。”商宁秀是头也不昏了胃也不疼了,连连拍手叫好。
黑暗中她的声音听着格外明显,商宁秀看不见穆雷的表情,但她直觉他应该是在看她的。
黑暗遮住了视线的同时也放大了其他所有感官,商宁秀不自然地往后挪动了一步,后背抵上了山壁。
男人紧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往外带了点后绕过后背去把人抱了起来,商宁秀感觉到自己离了地还被翻了个面,是穆雷坐在了地上,然后让她趴到自己身上去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温烫的垫子,调整了一下她的身位,然后将人抱住,大掌在她脑后慢慢抚摸着,商宁秀的心脏开始狂跳,四下静谧无人还黑,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简直太合适他干点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五日之期到了。
商宁秀略显僵硬按兵不动。
她难免有些紧张,也难免回想起了他们的上一次,她因醉酒而一时意乱情.迷,清醒后悔不当初。商宁秀紧闭上眼捏紧了手掌,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她是被他强掳来的,他并非她的正经夫君,那种荒唐行径,无论如何,不能再被他得逞第二次。
商宁秀紧绷着下颌,明明之前都是疼的,怎么那日喝了酒就不怕疼了,百思不得其解。
她已经打好了心里预期,但男人却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穆雷摸着她的脑袋,轻易感受到了怀中人变僵硬了,问道:“怎么了,冷?”
“嗯?”商宁秀的脑补思绪被打断,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摇头道:“没有啊。”
穆雷稍稍起身些,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当成了被子反披在她身上,然后又再靠了下去,收紧手臂将她抱紧了些,知道她今天肯定是被吓着了,揉着她的后脑轻声道:“歇息吧,我在这,不用怕,嗯?”
商宁秀抿着下唇,又等了一会,确认他应该是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还有几分小窃喜,这男人向来急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忘了五日之约。
于是商宁秀安心地闭上了眼,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很快就催人进了梦乡。
穆雷的身子到底不是床,这一晚上不论如何都不会舒服,第二日清早商宁秀醒来的时候,半边脖子都有些睡僵了。
她眯着眼,伸手按着脖子慢慢抬头,那回转的洞口外透着些许亮光,也让商宁秀终于有机会能看清楚这山洞的模样了。
普普通通的,四周都是石壁,他们所在的位置再往里一些能看到点点水光,应该就是热泉所在。没有大片秽土,没有杂草丛生,这山洞比她之前预想之中的要干净一些。
穆雷比她醒得要早些,见她动了,便把人抱起了身,“你就在这待一会,我先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商宁秀是被从屋里劫出来的,身上穿的还是室内的衣裳,穆雷将大氅留在了她身上,但他个子高且壮,他的氅衣对于商宁秀而言实在是太大太重,晚上当被子盖还行,现在压在身上就有些难受了,她伸手想去解带子,“不穿了,我也不是很冷,这太重了路都走不动了。”
“又不用你走哪去,就在这等我。”穆雷不听她的,将她的手捉着又塞回了氅衣里。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穆雷出去之后,商宁秀还是忍不住去山洞口看了一眼。
外面的风雪倒是停了,但经不起摧残被刮倒的树不少,洞口外的可视空间基本都被厚重积雪和横七竖八的断木残枝给占满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过人的样子。
商宁秀愁眉苦脸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但雪堆上有一串大脚印,显然穆雷是已经翻出去了。
她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山洞里等待,没过多久穆雷就回来了,背后还背着两个大包裹。
“外面的路好走吗?我看那么多树倒了。”商宁秀看着穆雷将包裹放在地上拆解,问道:“这是什么?”
穆雷一边将东西拿出来放好一边道:“是倒了很多树,不止洞口,下山的大路也被堵住了,现在暂时出不去,只能等部落里的棘手事安顿好了来人接应。还往盖纳木屋那边的路还能过人,我去他那取了点用品和吃食来,得暂且在这住一两日。”
商宁秀也是没想到还得在这接着过夜,穆雷见她没说话,回头解释道:“盖纳的屋子太小了,就一间房,不够睡的,而且他那没有炭盆,木头房子还没帐子保暖,你肯定冷得受不了,不如这里头暖和。”
但即便撇开这些条件不谈,真要选的话她原本也是不愿意去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人家里睡觉的。
商宁秀蹲在旁边一手撑着脸颊看着他忙活,穆雷从包裹里抽出了一大块羊毛垫子,铺开来垫在了石壁边上,羊毛又暖又软,往那一铺就有几分矮榻的意思了。
商宁秀抿了抿唇,还好,这看起来晚上应该不至于把另一边脖子也给睡僵掉了。
穆雷的精力旺盛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安置好了临时居所之后就又跑出去了,商宁秀也没问他去哪,盘腿坐在羊毛垫上正发呆,没过多久就听见外头的男人在朗声叫她:“秀秀!快出来!”
“干什么?”商宁秀出去后站在洞口看他,只见穆雷骑着马,在下首处冲她招手。
那位置中间隔着一棵好大的树,看起来应该倒了有些时候了,上面积雪很厚,虽然比起洞口前面的阻碍隔断确实是矮了许多,但对于商宁秀而言那也还是没法过人的地方,也是不知道桑格鲁是怎么跳过去的。
穆雷穿的不怎么多,在这冰天雪地里甚至还撸起袖子露出了半截小臂。
他的大氅之前脱给了商宁秀,后来又在盖纳那拿了一件他姐姐以前穿过的斗篷过来,商宁秀有了御寒的外衣,但穆雷向来是不怕冷的,风一停氅衣也就穿不住了,干脆就扔在了洞里。
林间斑驳的阳光照在雪地和男人的侧脸上,他笑得爽朗,对她招手道:“打猎去不去?前面我看到兔子了,估计应该还有别的。”
“不是路堵了吗,还能打猎啊?”
“有片小山沟,上面是上不去,下头还是能转转的,不过树太多了马跑不起来,打不打得着看运气。”
桑格鲁的马囊上是背了弓箭的,商宁秀有点心痒,但眼看着那又是树又是雪的障碍物,又有点被劝退,“算了不去了。”
穆雷一看她那左顾右盼的样子就知道是在找能出来的路,干脆直接下了马,三两步就跳着踩上了横木,朝她伸手道:“就从这出来,很好过的,你下来,我接着你。”
这坡子不高,但上面雪多打滑,商宁秀几次三番试探性蹲下又再站起来,就是找不到自己能下脚的地方,然后她听见下面的男人笑了起来:“你干啥呢宝贝儿,直接往下跳就行了,这才多高。”
穆雷也没算嘲笑,只是每回看见她做出一些反差较大的举动时候就忍不住的想笑,这感觉就和上回看她吹口哨咬手差不多,商宁秀脸色微红蹙眉看着他:“笑什么笑,你个子高,腿长自然不觉得高,我呢。”
见她羞恼,男人才收了笑意,两条手臂都朝她举了起来,诱哄道:“真没事,你放心大胆地跳,草原上哪个男人能摔着自己媳妇的,传出去给人笑话死了,来。”
“你说的啊,你今天要没接住看看。”商宁秀对着自负的男人指指点点,就非得想给他增加点难度,眼睛朝两边瞄着,拨开衣摆方便动作,与此同时穆雷也配合地再往前了一步。
也是在这个时候,商宁秀好像忽然一下看清楚了面前男人的表情。
眼睛,嘴巴,整张脸,都在笑,无意识的那种笑。
第57章 心慌
状态醒了, 商宁秀的脸色也就跟着平静下去,刚刚被撩起的衣摆又再放了下去,因为发觉刚才自己那无聊心态和幼稚行为而无语凝噎, 转身就准备走。
“回来。”穆雷姿势都摆好了, 对她这反复行为相当不满, 直接一大步踩在坡上借力, 大笑着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腕,“往哪跑去,下来。”
“欸你干什么!啊——”
商宁秀吓死了, 被一把拉得重心不稳,就这么从坡子上歪下去了, 穆雷稳稳将人拉进怀里抱住了,下来时候那枯枝承受不住两人下坠的重量,喀拉一声给他踩断了,男人往下颠了两步后站稳,商宁秀已经被这二次下坠给吓得恨不能钻进他脖子里去。
穆雷手掌顺势捏了捏她的腰身,怀里的商宁秀紧绷用力的肘关节从他脖子上松开,脸也挪出来了, 照着他的肩膀用力猛打了几下:“你有什么毛病啊?”
“哈哈, 这不下来了么,我说吧, 没什么好怕的, 下次直接跳。”
商宁秀脸都气红了, 在这雪地背景里娇得不行,男人受不住引诱用力往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嘬出了响亮的水声,然后亲宝贝似的又连嘬了好几下, 这才心满意足跨过断木,将人放上了马背。
桑格鲁承托着两人行走在雪林中。
这山间野林比不得之前跑马的那条大山路宽敞好走,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但穆雷经验很足,知道拉着桑格鲁往安全的地方走。
商宁秀摸着黑马漂亮的鬃毛,转头问道:“那它这两天吃什么?这附近全是雪。”
“没事,那头有野果子,结了不少,刚牵过去让它吃过了。”穆雷将她环在身前,眼睛仔细分辨寻找着猎物。
“这么大的雪还能有果子?”商宁秀有些微讶,但刚一说完就想起来红厘果不也是越冷越甜。
“你在中原肯定没有,咱们这还是有不少冬果的。不过那种很小,一串一串的那种硬果子,命硬冻不死,人不能吃,涩的。”
商宁秀正想说话,身后的男人却是忽然‘嘘’了一声,他拉住缰绳,指尖点了点侧面雪坡缝隙处,那有一只灰毛野兔,耳朵贴着身子,往前跳了一两步后又竖起耳朵听动静。
野林子里树木生长没什么规律,走到这里来之后路也变得狭窄了,与那兔子中间的视线被好几棵树交错遮挡着,难为穆雷还能一眼看见。
男人轻手轻脚取了弓搭了箭,递到她身前,“你来试试?”
商宁秀刚一接手就觉得沉甸甸的太重了,她知道这种大弓的弦一般都很紧,她不见得能拉得动。然后两指夹住箭尾一试。
商宁秀:“……”果然拉不开,动都不动。
她缓慢回头仰着脸看了他一眼,带着满脸复杂的神情。
她知道穆雷臂力好,从他能轻轻松松单手把她夹起来跑跳就可见一斑,但也不至于把弓紧成这样吧?这得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通怪力才能用得起?
“搞忘了,得给你调一下。”穆雷这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弓,她不可能拉得开,男人咧着一口大白牙,热息喷洒,接过她手上的弓掰开关卡给她调了松紧,然后小声道:“再试试看。”
商宁秀又试了一次,虽然仍然面对着不小的阻力,比不得鄞京里专门为她臂力定制的那柄弯月弓顺手,但总归也算是能拉动了。
她眯着一只眼瞄准,那兔子也不知道是蹲在地上啃什么,动也不动一下,商宁秀把弓的下沿抵在马鞍上省力,但维持着这拉开的动作也挺费劲,她等了又等,有点着急,盼望着这兔子赶紧跑起来。
“等什么呢?”穆雷瞧了她好几眼,忽然就想起来她之前投壶时候说过的话,她说她只会射移动靶,固定靶的准头很差。男人对这种说法是相当稀奇的,福至心灵揪了旁边树上垂下的松球,用力一甩打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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