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佣人领着上楼来,还没进房间,她就看见了躺床上打着点滴,瞧着很虚弱的陆崇十。
陈峯和林骆静悄悄出去了,走前还跟她眼神示意陆崇十刚睡着。
桑澜初轻轻掩上门,走了过来。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睡着”的陆崇十。
他的睫毛很长很密,鼻子高挺,下颌线也很完美。但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薄唇好像也失了些血色。
即使这样的病容,他也是好看的,英俊的。
视线再移到搁在被子上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像是弹钢琴的手。
但现在他的手背上多了几个针孔,针孔边缘还有了淤青,想必这些天他打点滴很频繁。
桑澜初看着看着,脑海里又闪过当初周十闭眼躺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她心里浮上几分涩意,眼里也有些涩。
他这样子,她竟然觉得有些像周十。
她倾身过去,一根绵软细白的手指轻轻触上他的脸。
沿着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再到他的薄唇,他的下巴,手指一路轻轻描绘。
她以为他在睡着,所以目光是贪婪的分辨和寻找。
陆崇十脸上酥酥痒痒的,她指尖带着香味萦绕在他的鼻间。
她似乎起身了,俯身下来了。
陆崇十侧身,伸出那只没打点滴的手,一把勾上她的腰,让她扑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在顷刻间。
桑澜初被吓了一跳,美眸都睁圆了。
“你...你...”
陆崇十大掌贴着她的背,没让她起身,黑眸里似乎汹涌着什么。
“我好看吗?”他说。
桑澜初脸上闪过几分羞赧,是被他逮住她偷偷看他的一点尴尬和含羞。
她顾及着他另外一只扎着针输液的手,只是轻轻推他,有些不满,“你装睡?”
陆崇十义正词严的否认,“我是被你吵醒的。”
“...我没有出声。”
“你偷看我了。”
“...我没有。”桑澜初不承认。
“你有。”陆崇十相当坚定。
第122章 “喂我。”
桑澜初现在这个姿势拗得很难受,她的上半身伏在陆崇十身上,大-腿被床沿硌得酸痛,还被他箍着腰,还要被他缠着说话。
他可真烦人。
她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能不能好好说话,让我起来。”
陆崇十环在她腰上的手反而箍得更紧了,老神在在地说:“我在好好说话啊。”
桑澜初鼓着脸,“我这样难受。”
陆崇十喟叹一声,“我这样挺舒服的。”
他躺着他当然舒服了!什么臭毛病。桑澜初朝他露齿一笑,手指戳上他那只扎着针的手背,微微用力按了按。
她原以为陆崇十会吃痛松手,哪知他不仅不松手,还朝她邪性地勾勾唇。
下一秒,他两只手握上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放到了他的身上。
他身下的床是医院里的那种升降病床,他还抽出点时间按了遥控器,床的靠背就升了起来。
桑澜初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隔着被子跪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姿势有点羞耻,她脸一热,羞恼道:“你做什么!”
她腿动了动想要下去,陆崇十两手搂着她的腰不让她下,还把她更贴近自己了。
“昨天前天去哪儿了?”他的眸子也缠着她。
桑澜初又不敢动作太大,他手上还打着点滴呢,只得没好气地瞪他,“我去哪儿你也要管?”
他俩什么关系都还不是呢,他问这个也不嫌多余。
陆崇十抚着她柔滑的长发,并不觉得他问的话有什么问题,“我现在是你的老板,你去哪都要跟我汇报。”
桑澜初哼,“我还没和华耀正式签约呢。”
陆崇十扯扯唇,“哦,你等不及了?我可以现在就叫陈峯把华耀的合约送过来给你签字。”
“谁等不及了?”
桑澜初真烦死他了,他就非要让她跪坐在他身上说话吗?被人进来看到简直羞死人。
“你快松开,马上来人了。”她推他。
“没人会上来。”
就算没人上来她也不想这个姿势说话!桑澜初身上都热出汗了,她拉他开的手,他手又缠上来。
一来一去,如此反复几回,桑澜初的手一不小心就扯到了输液的管子,连着陆崇十手背上扎着的针也往外抽了一下。
这下真叫他痛了。
桑澜初一愣过后又一惊,“回血了!”
可不是么,输液管里都是血了。
陆崇十像没事人一样,还要过来搂她,桑澜初撕了下他的耳朵,“陆崇十你这个疯子,回血了知不知道!”
她又急又气,这回没顾忌着让他,摁住他的手想给陈峯打电话。
陆崇十被撕了耳朵反而比刚才瞧着心情更好,他按了个床边的按钮,“林骆,上来。”
床头呼叫器里传来林骆的声音,“怎么了?”
陆崇十对着小脸红红的桑澜初勾了勾嘴角,随后面不改色地胡扯道:“你针扎得不好,回血了。”
林骆:“......”
林骆上来给陆崇十把留置针重新弄好,临走前还说:“下次可别再怪我针扎得不好了啊。”
他是笑着对桑澜初说的。
桑澜初一阵脸热,真是无地自容了,不知道又让人误以为她和陆崇十刚才在房间里干什么好事呢。
等林骆走了,她才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刚才心情还算不错的陆崇十,现在脸色又阴了下来。
他眼里含着薄冰,“你有事着急回去?”
“...也不算有...”
桑澜初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截断了她的话,“我要喝水。”
算了,他是病人,不和他计较。
桑澜初只得走去桌边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喝吧。”
“我手没劲。”他坐那儿不动,手也不伸。
桑澜初深吸一口气,非常温柔地将水杯递到他嘴边,笑得也温柔,“请喝吧,大少爷。”
陆崇十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又说:“帮我把药拿过来。”
他指一个方向,桑澜初跟小丫鬟似的乖乖替他拿过来。
“喂我。”他说。
桑澜初把药板捏得咯吱响,“陆崇十,你别得寸进尺。”
陆崇十有理有据,“我是你老板。”
桑澜初坐到床边,她拨开几粒药,一手非常粗鲁地捏住他的双颊让他张口,一手把药丸扔进他嘴里,然后喂他喝水。
她哼道:“我又不是你的贴身秘书,快吃!”
要是陆崇十真不能动,他估计得被她这个喂药方法呛死。
不过他却一声不吭吃了药,随后合上眼说:“我胃疼。”
桑澜初狐疑地看他几眼,仿佛不信他真的胃疼。
陆崇十降下了床靠背,他躺着,头撇到一边,脸色比刚才还白了一点,似乎真在忍着痛。
桑澜初心一提,“你胃很疼?”
“嗯。”他闭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睫毛都在颤。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陆崇十没有出声了,也不拒绝也不说好。
桑澜初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手放到他胃部,隔着衣服轻轻地给他揉着。
“这样好一点了吗?”她问。
陆崇十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却先响了。
桑澜初一边给他揉着,一边看手机,但看到那一串号码后,她直接按断了电话。
哪知电话又打过来,怕吵到陆崇十,她只得接起。
“喂。”她声音虽然低,但语气说不上好。
不是她想象中的人,说话的却是个小正太的童声,“姐姐,我是元元呀。”
桑澜初愣了愣,面上浮起一丝浅笑,“是元元啊,你和哥哥在一起?”
小正太像倒豆子一样,话可多了。
“是呀,煜哥哥带我出来玩,我跟他说我想你了,他就把手机给我打电话啦。姐姐,我好久没见到你啦,你想我吗?煜哥哥说,他也好想你呢。”
桑澜初柔声说:“我也想元元呀。你把手机给你哥哥,我跟他说几句话。”
“澜初。”
桑澜初说话没刚才那么温柔了,她压低着嗓子道:“萧煜,把元元送回去,他身体不能长时间在外面。”
萧煜态度吊儿郎当的,“我是他堂哥,带他出来透透气怎么了?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都呆傻了?”
“你......”
才说了一个字,桑澜初的颈窝里搁上来了一颗头颅。
像小狗儿一样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她的脖子,薄唇沿着她脖颈吻上了小巧的耳垂,还吮了吮。
第123章 “躺下,睡好。”
桑澜初的手温温软软的,轻揉在他胃部,就像有一把羽扇慢悠悠扫过,心口也像浸泡在温泉里,暖暖的。
陆崇十没有骗她,胃是真疼。
但她的手似乎有魔力,他渐渐感觉到舒适,疼痛渐渐在减缓。
他希望,这一刻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的手刚想覆她的手背,有一个扰人的电话来了,里头说话的人就跟苍蝇似的,让他厌烦。
陆崇十吻她脖子时,桑澜初拨了拨他恼人的头颅,但他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地吮上了她的耳垂。
她和萧煜说着的话被咽回肚子里,“呀”的轻叫一声,扭头脸微红的瞪向那个始作俑者。
她捂住手机的听筒,小声叱他:“你做什么?刚才是装的?”
他现在胃不痛了?
桑澜初手指抵住他的额头,“躺下,睡好。”
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只不过她还没开口呢,萧煜就先质问她了,“你旁边有人?你和谁在一起?”
陆崇十当然没有乖乖躺下睡好,萧煜那话一出,他又靠过来,头颅继续搁在桑澜初的颈窝里,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替她回复了对面人的话。
“我是陆崇十,请问你是谁?”他嗓音慵慵懒懒。
明明知道是萧煜,还要膈应他一把。
说完不等那头的萧煜是震惊还是什么,他一下就挂了电话。
几秒钟的事,桑澜初腾地转过身,把肩上的那颗恼人的头颅拨开,气鼓鼓的,“你跟他说什么话?”
他做什么要在萧煜面前亮身份?还嫌她绯闻不够多呀,萧煜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从他手里一把拿过手机,又想给萧煜打回去。
陆崇十不依,大掌盖住手机屏幕,“你和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桑澜初又觉得他有毛病了,她打电话也要管,他是管家公吗?
她白他一眼,拿开他的手,“我弟弟在外面,我要让萧煜把他送回家。”
但用不着她打过去,萧煜电话又打来了。
“桑澜初,你真和陆崇十在一起?怪不得你看不上我萧家了,原来你早就攀上高枝了!难道他就能给你名分了?你别忘了,陆家在京北是什么背景,陆家能让一个破落户的戏子进门?另外,你和我有过婚约!呵,你说陆崇十知道了会怎样?”
萧煜噼里啪啦吼一通,声音大得几米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陆崇十在场,这些话肯定也被他听见了。
桑澜初压下心里涌上的几分尴尬和几分难以言说的羞耻,语气平淡地对萧煜说:“你能不能闭嘴?请你把元元送回去。”
“我不送!有本事你过来把他接走。”
“那也是你二叔的孩子!”桑澜初怒道。
萧煜冷笑一声,“我二叔可不止他这一个孩子,那是你妈綦蓝的孩子,你的弟弟!”
“你!”
萧煜挂断了电话,桑澜初心里急,起身就要走,被陆崇十一把拉住。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让阿伟过去。”他说。
桑澜初摇头,“不行的,元元他身体不好...”
“你就不怕萧煜是骗你过去的?萧家的话事人是萧景文,你觉得萧煜敢把他的儿子怎么样?”
桑澜初没说话,似乎没采纳陆崇十的建议,仍要去找萧元。
陆崇十拉着她的手,头微仰着看着她,脸色似乎又开始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他垂了头,手也收回来捂着胃,声音里有着隐忍,“你要是实在想去,就去吧。”
他唇色都变淡了,闭着眼的眼睫毛一直在颤,看上去胃痛得不行。
桑澜初一吓,忙弯腰下来扶着他躺下,“很痛吗?要不要叫林医生上来?”
陆崇十眼睛闭着,这会儿说话都很虚弱了,“他已经走了。”
桑澜初看他额头几缕发丝都湿了,脸也白得很,应该是疼出了汗。
她心里莫名也像什么线扯了一般,有点刺刺的痛。
终究是于心不忍,或许是爱泛滥了,她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替他擦了擦汗,随后手又放到他的胃部,轻轻揉着。
陈峯上楼来又下楼去,随后去交代阿伟办事了。
夏日的午后两三点最易让人瞌睡,房间里阳光很足,又很安静。
桑澜初替陆崇十揉着揉着胃,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陆崇十睁开了眼,在她快要歪倒床沿上时,他伸出手掌轻轻地接住了她的脑袋,随后轻轻地放下,让她趴在了他的枕边。
她连睡着都是好看的,睫毛很卷翘,像蝴蝶的翅膀。红润的唇微微翘着,比醒着时清冷纯美的她多了几分可爱,也少了一点冷傲。
陆崇十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
胃里又翻涌一下,他深呼一口气忍住吐意,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了,他闭眼忍着。过了一会儿,那阵痛苦才慢慢过去,他也流了一身汗。
被子里她的手还在他肚子上,他那只没打点滴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指。
他慢慢合上眼,也睡了过去。
其实林骆还没走呢,到了时间点后,他上来把陆崇十手上的输液留置针拔了,又静悄悄掩上门出去了。
楼下。
“欸,跟我讲讲你老板的酸辣爱情故事啊。”林骆勾着陈峯的肩膀道。
陈峯哪敢随便说,关键他知道的也不多啊。
他摇头,很严肃地说:“我是真不知道。”
林骆“切”一声,摸着下巴琢磨道:“我问商老板去,这厮尿性和陆崇十差不多,肯定知道。”
他拿着车钥匙走人,陈峯在他后面问:“你不在这吃个晚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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