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粼翻了前两页,惊诧,“全是从七郎河走的?”
“好好一条溪流,葬了多少羊羔的尸骨,真脏。”
他应程爱粼的请求,将拐|卖的三条路径,多层上下级的沟通密函都做了详细阐述,还有一部分羊羔的数据清单和贵贱的层次划分表。
程爱粼看得目瞪口呆,“最好的羊羔这么值钱?!”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前赴后继的村子或者档口帮|派想来抢食。他们昨天刚走完一批羔羊。”
“你是说,Devin和Kerr已经被转运到了国外?”
“不止,布曹长的Jori在国内那几个销赃窟里没什么动静消息,估计也走得轮渡,出去了。你和那傻子要是真想挖,暗访,暗访,记得暗访。巨额收益链,他们把大头用来疏关系,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保护伞,没什么正派人给你们撑腰。”
Hale三令五申,程爱粼欣然接受好意。
废水厂新闻的第一战,他们打得精彩又漂亮。
报道发酵似火球般炸裂蔓延,烫伤了整个社会。
随着惹玛村村民真实的血液样本,疾病信息及居住生态环境的曝光,撬动了政|党|间的对垒与责难,整个国家陷入一种愤慨之中。
次日,当废水厂每一项违章操作进行板块曝光后,环保署特殊应对中心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允诺严查到底,绝不姑息,以平民愤,还健康的生态及人|寿保障。
葛兰开车出现时,已招摇过市地高歌了一路,他红光满面,尽是胜利喜悦。
程爱粼把Devin和Kerr的照片给他。
“什么意思?”
“走个更刺激的?”
“怎么走?”
“胖点的这孩子叫Devin,瘦的叫Kerr,他们3天前在孤儿院突然失踪,县署在山上的观音青莲堂发现了绑匪踪迹和血迹。你不是一直想拿布拉特的料吗,想追踪她孩子下落,很大概率,Jori和他们都成了羔羊。”
“羊羔产业?你是说七郎河?”
“你知道?”
“我什么耳朵,到威榔的第三天就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去缅北,把他们三个带回来。”
葛兰一哆嗦,方向盘一拧,车子一斜,差点岔进了反向道。
他半晌没说话,程爱粼也不催。
行驶了大半,葛兰突然开腔,“祖宗,我见过有人拿镰刀去割没用的羔羊,脖子上一拉,血可以喷到房顶上,然后被勾住脚踝倒挂,整齐地拴在仓库里,200米外都能闻到血的滋味,去缅北?哪儿那么容易,我们去了,”葛兰指着脖子,“割的就是我们了,你爱在刀尖上跳舞是你的事,我身子沉,踩着刀尖,脚就分两半了。”
到了银禧花园,葛兰还是没同意,顾左右而言他。
程爱粼索性掏出枪往会议桌上一放,葛兰屁|股刚挨椅子,吓得后仰,力道过大,直接翻到地。
他火了,“程爱粼!”
“喊什么!”程爱粼嗓门更大,“你为什么坐在这跟《华赞报》视频,压根儿不是抽不开身,而是到现在你还怕吉隆坡,你怕死了!那对姐妹阴魂不散,不止是你母亲的心结,也是你的。你践踏弱者,无非是因为弱势一方独力难支,无法对你造成实际伤害,现在让你对抗强者,你开始骨头软了,那姐妹怎么死的?镰刀是怎么划的,那镰刀不是你亲自架上去的吗!你他妈在这给我演无辜,给我演惜命。”
谢祥德探头进来吃八卦。
程爱粼满面鄙弃,徐徐举枪,“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葛兰,你亵渎英雄,让枯骨沾泥,马雄飞上次在你家说的是实话,你我第一次在校园见面,我就动了杀你的心思。”
第51章
*亲密爱人*
葛兰唉声叹气, 二检完次日最后见报的文稿,借了谢祥德的卡车,将程爱粼县署对面楣南小区414的家具打包至ALMA的A栋701。水都没喝上一口, 就被程爱粼暴躁地轰走了。
他满肚子委屈在电梯间碰到了马雄飞, 拽着他抱怨了40分钟,说程爱粼心最黑, 过河就拆桥, 卸磨就杀驴,上树就拔梯,最不是东西。
马雄飞进门时, 音响正放着《烈焰红唇》的专辑。
程爱粼扭着胯搬着矮柜,脖子上搭条毛巾, 透着青春洋溢的娇柔,这是给旁人最大的错觉。
马雄飞看她时常会失神, 20岁的锦绣面貌住着29岁的肃杀神识。可他是正儿八经的27岁,两者一较, 常常有气势上输人一等的体验,可他还得强撑士气, 昂然自若,时间一久,就会有种偃苗助长的重压。
程爱粼一扭头, 就见他提着两个购物袋。
马雄飞下班后去了趟兰利卖场, 给程爱粼添了三件新衣,一件宝石蓝的织锦缎长裙纱笼,一件米奇卡通T恤, 还有条黑色绸缎睡裙。
程爱粼抖开纱笼的刹那眼前一亮。
忙冲进浴室过水去汗,套上后, 明朗的一抹蓝勾出了她最曼丽的轮廓。
她立在马雄飞面前转着圈的晃身子,轻盈又俏皮,转着转着就跪坐到他膝盖上,搂他脖子,啃他胡茬,“好不好看?”
马雄飞往后仰,“我身上有汗。”
他把程爱粼抱下去,闪身进浴室,程爱粼咬着指头咯咯笑,像只狐狸,“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吃你?”
她追上去。
脚尖抵住拉门,上身不动,就右腿动,缓缓移开木门,像是在跳民俗祭天舞,双目旖旎出妖精模样,眼神一飞,双腿一跨,岔着跃进了马雄飞怀中,“我也出汗了,一起呀,马伍长?”
她用脚背顶开龙头,水柱倾泄。
蓝色的纱笼死死贴身,湿黏又沉重,
卫生间内腾云驾雾。
程爱粼没处抓,一会搂马雄飞脖子,一会抓淋浴莲蓬,手臂的颤巍让喷头也跳跃起来,水柱断断续续,歪歪扭扭,她咬着马雄飞的耳垂和肩膀。纠合的力道太刚劲,劲儿猛了,程爱粼仰着头颅痛快地直哼哼,眼白占了大半。
“蔡署去文蒙追羔羊的线索了,我明天一早去关丹述职,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马雄飞兜着她臀尖喘问。
两人的胸膛和腰腹像水盆像背篓,积攒着莲蓬的水,越来越笨重。程爱粼一个仰卧起坐,水从四面八方溢漏出去,她抱着他头颅,“我要吃乞丐鸡,你回来带一只。”
“还有呢?”
程爱粼绞尽脑汁地想美食,可那激昂的夯力让她思绪频频断裂,眼前尽是葳蕤的繁枝叶茂,姹紫嫣红,她近乎又一次看到了神明,迷着眼皮,她流下涎|水,“三色……”
“什么?”
“三……色面……”程爱粼浑身颤栗,凶恶地咬回马雄飞耳朵,可哪还有力道,马雄飞只觉得耳垂痒酥酥。
“三色面粉糕……还有……”
“还有什么?”
程爱粼兀的尖嚷出声,腰腹失控地战栗着,彻底没劲儿了,喃喃着,“东阁包点,我……我写下来……”她垂着脑袋被马雄飞洗干净,搂抱着进沙发。
一地狼藉中。
他赤条条地将卡通柜子、全身镜和花盆器皿归位,然后开始整理明日的行李。
程爱粼迷瞪着眼,懒洋洋,趴沙发上看他辗转各个房间,有了充盈心口的餍足感。
这一次去缅|北,她没跟他透露半点信息,马雄飞心重,常常焦炙坠着心口,坠疼了也不说。再者,她怕马雄飞不让她去,险象环生又路遥遥,充满了未知的岌岌,她霍霍葛兰就行了,没必要再搭个心爱的人。
程爱粼撑起身子找来纸张。
哼着《坏女孩》,一笔一画认真写着东阁包点的点心名称。
写罢将笔一扔,招手让马雄飞一个字一个字念予她听,她枕着他腿,他揉着她发,在“豆沙枕头包、Kaya包、叉烧包、生肉包、咖央角……”的低沉诵念中,又是次云|雨|巫|山。
次日一早,马雄飞5点出发去了关丹。
述职过程很顺利,蔡署权衡轻重后,决定为他保驾护航。
四五个参与此次秘密任务的皇家警署要员和MACC(反腐委员会)内部督审组组长参与了述职小会,西装革履掩饰着往日手段血腥的凶恶,一张张唇齿言笑晏晏,甚至风流倜傥,他们看马雄飞的神态依旧是权贵的看门大狗。
大狗来说自己的成绩。
主人们笑哈哈,说办得精彩又幽美,赏——!
他们赏了马雄飞活命的可能,以此彰显自我的恢宏大度。
马雄飞察言观色的本事在孤儿院炼就得炉火纯青,他伏身做小时亦能不卑不亢。他们喜欢大狗的态度,狗与狗之间也有高低,乱吠地没脑子,永远是轻虑浅谋的下等货。
他们的确不忍划马雄飞的脖子,把他培养成利刃的那些时光让他们怀念,激昂。
他们要将他调回关丹,调到自己眼皮底下,以防节外生枝。马雄飞却拒绝了,他自请回威榔做收尾工作,承诺将乱斗间所有的证据材料清扫得一尘不染。
皆大欢喜。
主人们拍着马雄飞的肩膀,将他未来之路说得天花乱坠,他依旧老僧入定,笑得不骄不躁。实则是不过脑子,每次筛选命令的重点后,他对其他字句便失了兴趣,没有程爱粼时,他会琢磨球赛,现在她款款入驻他生命,思来想去的内容便都是她。
明月皎皎。
夏炉炎炎。
晚上8点40。
马雄飞端着拉茶在三星巷逛市集,脑中挥之不去依旧是程爱粼扭胯搬柜的伶俐样子,致使他也对家具布置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渴望。
下午一出警署,马雄飞专门寻了家京都造纸业,买了纹理满是禅意的千代纸,层层花色叠加中有金鱼、仙鹤与藤蔓,金粉描边,贵气卓然。
他想用巧手给程爱粼打造个动物王国。
一个威风堂堂的魁伟男人流连于中学生小青年才热衷的小商品夜市,显得格格不入,不像是在消费,反倒像视察地|摊经济的工作。
他看上了风暴瓶,身姿一停。
一长发扎髻的男人忙扒拉两口炒面,一抹嘴,起身揽他介绍,“我们家的天气提示最全,多雪、变暖、风雪前、暴风雨,晴天,5种晶体变化,正确率百分之九十八。另外百分之二,不能看得太透,得留点未知的浪漫,突然下雪,突然下雨,突然一阵风,你突然在女朋友面前出现,这就是浪漫,你要是想要,八五折,9种款式,望眼过去,我家货最全。”
马雄飞无法比拟十年后的自己。
那绝对的心智和武力是他现在还未炼成的,可他起了全方位护佑她的决心,便只能体贴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很早知道这物件的原理,将蒸馏水,樟脑,乙醇,硝酸钾和氯化铵混合成溶液,密封在瓶中,在他看来这种提示多少带点矫情,天气预报每日都有,落暴雨没带伞,避避就好。
可现在他心境不同了。
他人在威榔,便会亲自照料程爱粼冷暖,但他一出差,程爱粼不拘小节惯了,这物件便有了大作用。马雄飞越看越喜欢,最终选了古埃及的石碑风格,摊主直夸他眼光独特,美妙。
熙熙攘攘中,他在香氛摊买了雪松木质调蜡烛。梦境中常看程爱粼焚香,她那时还讲究着情调和色彩美学,不像今日热衷于卡通的明媚撞色,马雄飞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她,亦或,这都是真实的她。
马雄飞到最后刹不住车了,看什么都喜欢,小型黑森林布谷钟、皮诺曹木偶状的骨瓷杯盘、漫威的夜灯、比利时蕾丝茶垫……他一点点推敲程爱粼的喜好,到最后,整条街都是她的气味与身段。
他压不住自己的心火,索性不压了。
拎着大包小包坐在路边的亚参叻沙档口,点了份虾膏面,给她打电话。
拨过去两次都是关机。
马雄飞眉峰一蹙,给自家的座机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程爱粼此时正头发蓬乱地缩在角落。
攥着手机席地而睡,一盏微黄的瓦灯接触不良,闪闪跳跳。
海上夜间气候多变,登船时还好好的,现在就大浪掀天。
小轮摆荡着、颠仆着,上下纵横。
葛兰整个胃囊都挤压在一起,酸液逆流而上,他抱着钓八爪鱼的破桶哕得地动山摇,工作人员跑得晃晃悠悠,再现了杰克逊“摆脱地心引力的幻想”,嚷着嗓门告诫众人快穿上救生衣。
葛兰吓得花容失色,向左侧一望,黑黢的海平面张着血盆之口,吐着醉人的腥气,能轻而易举地倾吞小轮。
他觳觫一阵,急切想寻一处避风所,忙向右侧一探,程爱粼正睡得香甜,不时哼笑两声,雷打不动。
葛兰不看还好,越看越来气。
要不是迫于她淫|威和母亲那座道德之山,他才不愿放着金碧辉煌的《华赞报》庆功宴不去,陪她跨着暴雨骇浪奔赴缅北,拿命去追踪劳什子的羔羊产业。
他妈警察都不管,他九死一生地去插一脚凑热闹。
葛兰愤怒地扭身就想掐程爱粼脖子,两只手还没拧上呢,程爱粼猝然睁眼,葛兰吓得激灵,食道一瑟缩,一堆烂糊糊地鸡肉沙嗲宵夜直接喷涌而出。
程爱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怀中兜着的呕吐物,脸色徐徐发铁发青,她想闭眼压火,火却一浪浪往上拱,最后炸在她脑干里,终究是忍无可忍了,她霍地翻身骑|上葛兰,摁着他脑袋暴躁地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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