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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痕不欲——芦苇芭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23 14:44:50  作者:芦苇芭蕉【完结+番外】
  守了你一夜的岂是阿怜?
  陈季棠看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背,动动嘴皮,欲言又止,末了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下去:“你这病是不打算好了么?”
  尹芝也在桌边坐下来:“病好得差不多了,我心里有数……你过两天就送我去上海吧?”
  陈季棠闻言一愣:“昨天在医馆,那人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他让你单独送我去上海。”
  “那你也该知道,他让我瞒着你抓捕尹家瑞的事。”
  尹芝没出声,轻轻点点头,若有所思。
  陈季棠的双手轻轻握起来,自己都没有察觉:“事到如今还打算去上海,亏我以为你没那么蠢,倒贴上去,也要被别人当成要挟尹家瑞的把柄么?”
  这番话颇有威力,尹芝闻言半天没说话,陈季棠往她脸上看去,一双眼睛隐在睫毛下面,不让他看见。
  “你难道不打算送我去上海?几个月前,不是还在督办我干爹的案子,我以为你会很乐于看见我们一起去坐牢的?”
  尹芝把近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在心里厘清,突然难以理解陈季棠的立场和用心了。
  “现在不是警察司长,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陈季棠站起身,局促地往门边走了几步,又道:“我虽讨厌你,却没讨厌到要你去死的地步,你自己也知道尹家瑞手上有多少条要员的人命,他这样的人,再早十几年可是要被凌迟示众诛九族的,旁人躲他还来不及。”
  他这一番话确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
  尹芝觉得不可思议:“你劝我抛下干爹,一个人远走高飞……若我真的逃走了,不是给你添了大麻烦?”
  陈季棠不以为意:“我现在有枪有人,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过,也不是劝你远走高飞,不去上海,留在这里……或者那个镇上,你不是还有常婶和聂大夫么,相互帮扶着总不至于过不下去,何况还有……”
  “陈团长……” 陈季棠的话尚未说完,已被尹芝打断了:“这几天也是多谢你了,我是一定会去上海的,也许在你眼中我只是干爹的累赘,可做人儿女,没有大难临头抛下至亲的道理。”
  陈季棠不悦,闷声不言。
  恰这个时候阿怜醒了,见着来人,吓得一抹脸上的口水印子,突兀地叫了声:“团长,你怎么来了,不是才刚去睡么?”
  尹芝看看阿怜有些不解,这会儿却不好细问,又听陈季棠道:“阿怜属猪么?”
  阿怜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茫然地点点头:“团长怎么知道的?”
  尹芝轻轻笑了,她虽也没和阿怜说上几句话,却越发喜欢她了。
  陈季棠顺了顺气,他难得这样骂人,却骂了个寂寞,只好换成白话:“这都过了晌午,尹小姐没有热茶便罢了,在我这里养病,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么?”
  阿怜明白过来,要往厨房去,临走还往陈季棠那里望了望,放心不下尹芝似的。
  陈季棠被她看得不自在,一步跨出门槛去,回头道:“便是真的要去上海,也先把病养好,认清形势再去不迟。”
  他这最后一句,尹芝倒像听进去了,接下来的几日果真好好养病,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陈季棠反倒早出晚归,整日打不到一个照面,尹芝几次让阿怜去传话,要回上海,一概石沉大海,久不闻回音。
  这一日尹芝终于不愿再等,让门口的哨兵带她去营里找陈季棠,哪知陈季棠刚去了码头上,她只好再走去码头上,来来回回竟走了一个多钟头的路,大病初愈有些吃不消。
  她在码头上四处一望,不见陈季棠影子,让那哨兵去找人问问,生怕他又去了其他地方。
  尹芝扶着码头的货厢小憩,突然听见头上一阵口哨,抬头望去,一架粗壮毛竹搭成的高塔上,有个人穿着军裤,卷着衬衫袖子的男子正对着自己笑。
  陈季棠不回应尹芝的要求,却一直等着她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走这么远,找到码头上来,故意调侃道:“尹小姐,你这是要不辞而别,自己划船回上海么?”
  整个码头上遍布他的人,没有他的命令,尹芝花再大的价钱也是顾不到一条船的。
  尹芝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陈团长,你说我病养好了,就送我回上海的。”
  陈季棠微微一笑,他看着一只即将飞往上海自投罗网的小虫儿,大发善心道:“上面风大,我听不清,你上来说!”
  这竹塔在江风里摇摇欲坠,他笃定她是不敢上来的,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尹芝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好在里面穿了衬裙,码头上人不多。
  陈季棠见她小心翼翼往上爬,手脚微微颤抖着,料想她该是怕的,也不愿多磋磨她了,伏下身,拉住她一只腕子,果真觉出脉搏那里跳得飞快。
  “总是逞能做什么?”
  尹芝嗔怒瞪他一眼:“是陈团长你让我上来的,这么快就忘了?”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人的话了……”
  尹芝没好气,回敬道:“你是高塔上的莴苣姑娘,大海里的蛇发女妖,不听你的话,我怎么回得了上海?”
  陈季棠听不懂她说的典故,却大不赞同:“我不是姑娘,也不是女妖,我是个男人,你竟然一直不知道么?”
  尹芝本也是随口一说,没有真的把他当成女人的意思,他这一番指正的话,没什么错处,听在耳中奇怪得很,反叫她无可回应了。
  两人一径沉默片刻,尹芝扶着栏杆,不敢往下看,她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有些晕高,只得闭上眼睛道:“你知道我来找你为的什么事,我的病好了,高塔也爬了,我要去上海。”
  陈季棠叹一口气:“为了盛怀初么,听说他受了重伤,不截掉一条腿,也要当一辈子瘸子了……”
  尹芝睁开眼,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不知道盛怀初的伤和干爹有没有关系,但干爹确实是被他派来的人抓走的。
  于是笃定道:“我是为了干爹。”
  陈季棠也知道问不出实话:“不如你给我说说高塔上的莴苣姑娘是什么人?”
  尹芝道:“是个住在高塔上的姑娘。” 她这一番敷衍的解释等于没说,陈季棠却不在追问了,他的目光从她的唇瓣上坠落回高塔下的地面上。
  阮九同急急地跑过来,见着尹芝先是一愣,而后对着陈季棠道:“团长,人来了,先去了营里,我说你不在,他们又打听到了县长的宅子,这会儿找了过去。”
  他往尹芝身上看了一眼,又道:“估计找不到人,过一会儿就要上码头来了。”
  尹芝心想,是什么人要找他,追杀一样。
  陈季棠点点头:“带了多少人来?”
  阮九同没有细数,只说:“不多,也就三辆车。”
  “你去吧,见着他,告诉他我片刻就来。”
  陈季棠说完,转过头对着尹芝道:“现在陪我去个地方,今日就让你回上海。”
  他往对岸一指,尹芝这才注意到对岸的沙洲上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竹制高塔,中间悬着一根铁索,一直连到这个高塔上来。她这才想起来听人说过湘川一带有种飞索桥,顿时脸也白了。
  陈季棠不依不饶:“这么点胆子都没有,我看你回了上海也是没有活路的。”
第65章 .兰因絮果 ・ 池塘
  水道清淤,陈季棠聘了个法国工程师,那人建议他把河底的淤泥囤积在沙洲中央,来年或可造出一片沃土来。陈团长是不会让自己的兵种田的,但他可以让彤城县的乡民来种,多收一点粮,便少被人制约几分。
  于是就有了这两座高塔,其实前几日才完工,上面的飞索还没人用过。
  陈季棠会是第一个。他喜欢不必要的危险,因为年轻,因为不惜命,因为知道老天是不会轻易收了自己的。
  五六岁时,还没被陈仁美认回家,母亲总会用法文念叨。
  “那个医生一定给了我假药。”
  “我该把你丢给那个假医生。”
  “你让我无法呼吸!”
  儿童的语言是匮乏的,他们会记住每个听到的句子,就算这些句子无法理解。
  他明明和空气一样,因为是男孩子,母亲与她的客人们在一起,从不避讳他,有时候是沙发上,有时候是床上。他就是空气,又怎么会让母亲无法呼吸呢?
  后来大了,渐渐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堕胎药的真假无从考证,但他从此深信自己是被老天眷顾的。像他这样的野种,能从母胎安然活到这么大,已是神迹,今后拿命去冒险,赢面也必不小。
  比如和盛怀兰的冒险。
  他是身心早慧的男孩,童年的经历让他更能坦然面对自己无耻的一面,他爱过自己的妓女母亲,也爱过像妓女一样的继母,只是非常浅淡,在母亲为了一百块银洋让陈仁美带走自己的时候,在盛怀兰也吞下堕胎药的时候,一切都风流云散了。
  “季棠,你别怨我,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那阵子老东西不在家,你又有洋人血统,瞒不过去的。”
  陈季棠记得自己没说话,二十岁不到就当父亲,太早了点,他不曾为那个未出世的小野种难过。扛不住母亲口中的堕胎药,便是被神遗弃的野种。
  今天,他又依仗着上天的偏爱,试用新飞索,烈日下江风送爽,果真顺利到了彼岸,回望过去,江对面的高塔上只隐约看得见一个白色身影,不知道她有没有胆和自己一样。
  盛怀初已经到了,昨日电话里便说过了,专程来接她的,看来他的伤势并不如杜乐镛派来的人说得那样严重。
  如果今天尹芝没来找自己,而是和前几日一样,耐心地待在宅院里,或者现在不要跟着自己过来,她也许很快就会坐上盛怀初的车,和他一道回上海了。
  世事诡谲,越是努力想要去一个地方,越有一路困难重重。
  陈季棠看着她白色的身影慢慢拉长,迎风飘起,微微笑了,这些时日的迷茫心情豁然开朗。
  自己断没有生出别样的情感,只是见过太多不幸,仿佛有双能窥见未来不幸的眼睛。这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心生恻隐,再移不开了。
  尹芝的双脚终于有了着落,她害怕得全身冰凉,甫一站定便道:“我过来了,你要说话算话!”
  陈季棠道:“我对你,向来是说话算话的,可我们还没到地方!”
  这岛上只有三三两两被陈季棠雇来的农夫,正在高地上搭几座茅草屋棚,尹芝跟着他走了一程,看见的人渐渐少了,想起他曾今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把自己带到小东门捕厅的刑房去,不由放慢了步子。
  “到底要去哪里?”
  前面的人回过身来:“怕我成这样,我就那么吓人么?”
  尹芝离他五六步远,不再靠近了:“你差点让我坐老虎凳,还说要掐死我从楼上扔下去……” 这人怎么忘得这么快?
  “你也说差点了么,我在对你作恶这件事上,可算是一无所成的。”
  陈季棠脚下小路走到了尽头,他拨开眼前一人高的杂草,粼粼波光倾泻出来,涨潮的江水把一个金色的池塘遗忘在江心。
  尹芝睁不开眼,侧开一步站到了他的影子里。他的影子也跟着动起来,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人便到了她面前。
  “盛怀初已经到了彤镇,也许正在码头上等你呢。”
  尹芝抬起头,他的脸埋在阴影里,被阳光吞没了:“刚才你们说的人就是他么?”
  陈季棠点点头:“我如果不带你来这里,你也许连最后考虑的时间都不会有了。我在你眼中是个恶人,可我起码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你……我和他不一样!”
  她有些懂了,却不想真的明白其中的意思,讷讷半晌:“你……那天在经府的那位夫人,你来了这里,她应该很想你吧,我回了上海,可以替你带封信,捎些礼物给她。”
  陈季棠手一松,那道金色的阳光便消失不见了:“由你带去,她难免多想……”
  “嗯……” 尹芝点点头,他说得没错,是该避嫌的。
  陈季棠抬起手来,她下意识侧过肩,却见他的手早就预料到一样,跟着转了个方向,把朵不知何时采在手上的小雏菊稳稳地放在她肩上,满意地笑了:“你走吧……”
  尹芝拈下肩头的小花,听得一声O@,再抬头,他已越过一丛繁芜,走进了池塘的璀璨光芒里。
  早知不提那位夫人了,只谢他近日来的照顾。
  尹芝快步往回走着,此刻无法体会流光一般细碎的感情,回上海的车在码头上,盛怀初在车里等她,而干爹就在这段旅途的尽头。
  等走到高直的竹塔前,手心沁出的汗,却比来时还多。
  盛怀初不遵医嘱,执意要自己走一趟。
  从陈季棠的军营辗转去了他的小宅,最后依着哨兵所言,找到了码头上,伤处痛意愈发难忍。
  江朴怪怨自己没能将尹芝一起带回上海,如今更是为了他的伤腿着想,揽了去码头上找人任务。他找了一圈,不见陈季棠和尹芝,正要找人打听,忽闻车门一声响,盛怀初已拄着拐杖下车来。
  “说好了不下车,周大夫才肯让你来的,这让我回去怎么和他交待!”
  盛怀初略过他关切的脸,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在那里。”
  江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有个浅色衣衫的女子正小心翼翼沿着高塔的梯子下来。
  他一分神的功夫,盛怀初已拄着拐杖往前走去。
  “你不能走动,现在不听周大夫的,可是要瘸一辈子的。” 江朴往他身前一横:“我去带她过来。”
  尹芝见了江朴,犹记得是他亲自带人抓了干爹,心中抵触,跟在他身后走到码头前的路旁,那里停了三辆汽车,最后一辆开着窗,常婶探出头来,远远唤了声:“小姐。”
  尹芝见她身后坐着聂玉芳,停下脚步:“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朴转过来解释道:“盛先生说,尹小姐大病初愈,便让她们一道陪着你去上海,她们自己也是愿意的。”
  “可我不想让她们跟我去上海……” 她此去只为救干爹出囹圄,带着常婶和玉芳,反倒多了顾虑。
  江朴正色道:“尹小姐,盛先生不在,我也说几句逾矩的心里话。庙会那日,他是为了你才落入尹家瑞的手中,九死一生活着回来……当局者迷,不代表我这个外人没有看在眼中,你那时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无从追究,可如今盛先生也身处险局,他的安排自有道理,请你多体谅他对你的一片心,不要依仗他的情意,生出不该有的异心。”
  尹芝背上一寒,他的话是经过一番斟酌的,浓浓的敌意依旧扑面而来。
  盛怀初从倒车镜里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来,却半路上停了下来,江朴脸色不虞,不知在说些什么,长篇大论的。
  他扶着车门站出来:“小芝!”
  两人闻声俱是一愣,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江朴未做停留,往第一辆车走去,安排回程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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