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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里有人。”林涧直到被她扯出巷口才气喘吁吁地开口道。
阿芸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您看见屋里的人了？”
“怎么了？”林涧心里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唉，那人看不得的。”
阿芸朝四周看了看，小声凑在她耳边说，“那是灵墟主，少主的父亲……”
第86章 [VIP] 肥球
灵墟主？
就是传闻中那个被秦默拉下王座, 将其双腿打断，又关进了冷宫之中的人？
怪不得方才那双眼睛的位置那么低，原来是腿断了……
林涧后背蹿起了一阵寒气, 即便是在风和日暖的白天, 都令她禁不住一抖。
阿芸却不愿多说, 而是拉着她走开，重新给她指了路道：“您走错了, 这里才是通往藏书阁的路。”
林涧回头一看, 正是，她方才不小心多往前走了一个路口。
她正要道谢, 却忽然见方才被阿芸丢下的食盒翻倒在地上。
那食盒外表破烂, 内里装的饭菜果然也不怎么样。
是半块又干又霉的粗面馒头, 旁边一小碟白蔫蔫的咸菜，已经倒在了灰土里。
林涧忍不住开口道：“你食盒翻了。”
阿芸回头看了一眼，却并不在意道：“没事, 反正也是要扔进去的。”
“你是给灵墟主送饭的？”
“嗯。”阿芸点了点头道, “差不多七八天送一次吧。这地方怪远的，想起来就来, 忘了就算了。”
阿芸见林涧欲言又止，以为她是要劝她不要虐待那人, 便开口道：“小姐, 你不要给那个人求情了。这都是他活该的。”
活该的？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灵墟主之前虐待过秦默,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况且这侍女看着也年纪不大, 怎么冷六都不知道的事, 她却知道？
林涧心下有种直觉，一个被分派来给灵墟主送饭的, 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但是阿芸却不愿多说，这次她一路将林涧带到了藏书阁门口，甚至陪她上楼，亲热地将整栋楼的构造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林涧借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登记好了之后，阿芸便又送她离开。
“您以后最好还是少来这里吧，小姐。”
阿芸将她一直送到人多的地方才说，“您要是有什么想看的，都可以来找我。我帮您借，也不必麻烦您次次都跑这么远了。”
林涧知道她是不愿自己靠近灵墟主，但是也不好拒绝，便只好道：“那好。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就和其他侍女一起，住在纯景宫。”阿芸笑了起来，“您告诉她们要找阿芸，就能找到我了。”
“阿芸。”林涧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点了点头。
与阿芸告别后，林涧便抱着书走回了她的小树林。
***
此时已经进了冬日，林涧也不长不短在灵墟呆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倒是都过得十分平和，每天都会有专人将新鲜的肉类蔬果送进她的小屋里来。秦默也早已回到了灵墟，他整天忙于处理公务，但是有空便会来找林涧下棋聊天，有时候也约着带她出去玩。
林涧起初还有些犹豫，她怕再撞上巫族人或是陆怀沙，但是时间一久，这种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消退了。
她跟着秦默出去玩了好几次，吃遍了灵墟的特色美食，顺道也抱了一堆灵墟风格的钗环衣裙回来。
林涧离开巫族的时候，原本什么都没打算带。但是临走到底被伽叶塞上了一堆灵石，到了灵墟之后，她坚持要付给秦默房租和饭钱。
秦默开始不想收，他原本就是别有所图，喜欢她在自己身边才央她过来的。但是林涧坚持要付，到了秦默不要钱她就走的程度，秦默也只好收下了。
再多的钱也有花完的一天，但是恰好这时仲桥给林涧写信过来，自从她出了主意以后，槐族的“旅游业”发展得蒸蒸日上。
他写信说玄天宗修士离开以后，便不断有各路修士前来拜访。一是想借机磨炼，二是想瞻仰一下道尊亮出过本命剑“不杀生”的地方。
来的人越来越多，槐族村民赚了个盆满钵满。当初黄小泉父亲的病也治好了，总之现在任何一个槐族人都不用再挨饿。
仲桥自豪地写信来说，他打算用余钱建一个私塾，供村里的小孩都去读书的时候，已经近了年关。
和仲桥的信一起寄来的，还有大笔灵石。
林涧当初在逼秦默出钱建设槐族的时候，便同仲桥说好了。倘若槐族将来有了盈利，三分给她，三分给秦默，剩下的四分再分给槐族人和仲桥自己。
仲桥当时急需用钱，别说林涧和秦默要四六分了，就是一九分他也答应。但是他现在却笑着表示“后悔”了，压根不知道槐族有一天会挣这么多钱。
他虽然说“后悔”，但是寄来的数额却很实诚。
秦默留了个人在那边替他和林涧看着账目，仲桥寄来的份额是一块灵石不少的。
林涧回信的时候往往都会再添上几个新点子，提醒仲桥要注意创新。多搞出些新噱头来吸引游客，争取让来了一次的人还想再来，甚至每次来都能看到新东西。
她觉得自己像个继承了现代资本主义割韭菜传统的奸商，仲桥却很是崇拜，声称他都从来没想过这些，以前还以为圣女只会呆在巫族落雪林里生孩子呢。
这话说的让林涧很想过去当面揍他一顿。
除此之外每一天都很平静，没有什么新鲜事情，但这种平静日子本身却就是新鲜的。
唯一值得再提一句的就是那只小翳鸟，它已经被林涧喂地圆得像个球。对她也从一开始的惧怕，变成了每天都会主动飞到她身上来讨吃的。
林涧在小翳鸟身上做了不少实验，最值得注意的发现就是小鸟实际上从麻辣兔头到清粥小菜什么都吃，不过吃了什么就会变成什么颜色。
比如它吃了青团的那天，整只鸟都像一只过度肥胖的大青蛙。
因为它太能吃，所以林涧给它起名叫“肥球”。
新年很快就到了。
西南地区一整年都气候炎热，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会稍微凉爽一些。
秦默约林涧在除夕那天晚上出去玩，林涧本来有几分犹豫，但是秦默告诉她每年灵墟王城除夕夜出行的人都特别多，街上人挤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林涧这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因为怕遇上巫族人，所以林涧基本上每天都闷在灵墟王宫里哪也不去。今天是过年，又是难得出去一次，她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一次便没有再用之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林涧特意给自己捏了个妖艳人设。
一双宛若多情春水一般的桃花眼，挺翘小巧的鼻尖，瓷胎般清透丰润的肌肤，眼下有颗红痣，一看便像是倾国倾城，从传奇故事里走出来的妖妃。
出发之前她先把前几日借的书给了阿芸，拜托她帮忙还到藏书阁里去，顺便再新借几本。
阿芸和她相处时间久了，虽然还不知道林涧真容长什么样，但是已经知道她平时用的都是易容。
此时见林涧又换了一张脸，便忍不住笑起来说：“真好看，倒是长的和少主有几分相像，这就是所说的‘夫妻相’么。”
被周围的人开和秦默之间的玩笑开多了，林涧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在意。
她现在觉得反正她和秦默之间清清白白，所以他们怎么说都无所谓。而且听见一次纠正一次也怪麻烦的，每次都纠正人家还以为她是害羞，下次还会再开。
听得她都麻木了。
此时她更关注的是阿芸说她好不容易捏出来的美艳姐姐脸居然和秦默相像，林涧一听便忍不住朝身边的秦默看去。
其实这张脸原本和秦默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大约秦默身上确实时不时便有一种狡媚妍丽的气质，他们俩站在一处便更增强了这种感觉。
但是脸到底是自己好不容易捏出来的，林涧不舍得换，便只是笑了笑道：“什么呀，难道说少主长得像女孩子么？”
阿芸听了便也笑起来，朝秦默行礼道歉说：“奴婢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秦默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交代清楚了书的事，林涧便上了秦默的马车。
秦默早早便预定好了王城一家有名的酒楼，酒楼临江而建，据说晚上能看见江面上花灯万点，如同银河落入人间一般。
林涧听阿芸说过这家酒楼贵得要死，因此特意中午没吃饭，留着肚子好晚上吃点好的。
此时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人在酒楼门口下车，便直接往楼上雅间走去。
尽管只带了冷六一个护卫，行踪已经十分低调，但是两人一进入酒楼还是引起了一阵瞩目。
大厅里男子的视线往林涧身上聚集的尤其多，秦默颇有几分不快。
若是在别的日子他早就命令谁再看就把眼睛挖出来了，但是他知道林涧不喜欢听他说这种话。今日她开心，他也不想扫她的兴致，便只是忍着气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此时进了酒楼里面，其实已经暖和起来了。林涧不明所以，便看着他笑道：“怎么了？”
“没事。”秦默忍气吞声地说。
到了顶楼，因为雅间是半敞开式的，加上又在江边，反而比楼下凉了不少。
林涧便索性披着了秦默的披风，高高兴兴地跟跑堂的点单。
林涧点完了之后就把菜单递给秦默，秦默见她已经点了不少，况且他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吃饭上，便不想再多点了。
但他还是扫了眼菜单，忽然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菜，便指了道：“要碗羊肉红枣枸杞汤，再来一个乌鸡益母草，一个鹿鞭滋补汤。”
林涧脸上的笑一时间僵住了。
这些是很久之前，她和陆怀沙在“备孕”的时候，一起点过的菜名。
秦默点了之后，却笑着起来抬头看她道：“记得你喜欢喝补汤。怎么今晚上都没有点？”
“嗯……”
林涧心头的情绪有点复杂，看着跑堂的熟练地记下来那几个菜，总有种酸涩的感觉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还是朝秦默笑了笑说：“喜欢。刚才只顾着点没吃过的，忘了。”
秦默这才放心下来，对她说：“那今晚上可以都吃一遍。我请你。”
林涧轻轻按了按心口，垂下了眼帘。
第87章 [VIP] 除夕
伴随着精致菜品一样样端上来, 林涧很快就把方才的事抛到了脑后，抄起筷子就英勇地吃了起来。
秦默一时间为她的气势所震慑，愣愣地看着林涧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很怀疑自己不给林涧安排侍女是个错误, 难道导致她平时在灵墟都没怎么吃上饭？
林涧一面啃着鸡腿, 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秦默摇摇头，同情地把盘子往她那里推了一点道：“多吃点。”
林涧以为秦默说这话是看不起她, 觉得她吃的太少了, 于是放开了肚子，几乎凭借一人之力将大半张桌子一扫而空。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了, 林涧满意地揉着肚子瘫在椅子靠背上。
她方才吃得太过认真, 都没怎么注意到窗外景色。此时偏头一看, 蓦地看见苍茫江面上铺开了一大片暖融融的河灯，星星点点的相互依偎，又在江面上散开。
河灯飘荡摇曳, 仿佛水下伸出了无数细小火把。宛如九天洒下了一把光点, 倘若烈日在河面上融化，大概也不过此景。
林涧眼眸不由得弯了起来, 她起身说：“好漂亮。”
秦默没有告诉她，但是私下里其实包下了酒楼的整座顶层。这里是江边最高的建筑, 也是可以俯瞰整片大江唯一的地方。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栏杆边上, 心不由得吊了起来。秦默半倚在座位上，伸着一条长腿, 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她应该会喜欢吧, 他想, 可若是不喜欢呢？
这么想心里便更堵得慌了。秦默垂下眼睫，盯着手上的戒指不说话。
林涧趴在栏杆上, 冷清清的江风当面拂来。但是因为身上披着秦默的披风，所以并不觉得冷。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却蓦然看见，江面上的灯影似乎并非随波逐流，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而去。那灯影移动得极为缓慢，因此不是久看，几乎要看不出来。
林涧起了一丝疑惑，然而却忽然在移动的灯影中辨认出几个清晰的字来：
“祝生辰快乐。”
林涧心下不由得一顿，有些惊愕地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出，她才想起来，原书虽没有提到蘼芜君的生日，但是恐怕是跟她在同一天——都是除夕夜。
秦默面颊染上了几丝可疑的红晕，不过被室内的烛光照着，并看不出来。
他只是避开她的眼睛，有些别扭地说：“圣女的生辰，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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