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鳝这玩意儿不好惹,她就喊陆洲过来,丢给他收拾。
面对自家娇滴滴的小妻子,陆洲可没有半点脾气,笑了笑,就拎着木盆里的黄鳝去井台边拾掇,男人明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狗样子,林蔓也不知道怎么,喜滋滋瞅上一眼,居然觉得自家陆副营长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
要是野战部队的士兵们听到这两个字,怕是惊恐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起锅烧油,切好洗净的黄鳝跟葱花、紫苏一起下锅爆炒,不多时,一盘鲜嫩爽滑的红烧鳝段就做好了,乡下人家一般都用两口土灶,平日生火烧饭用一口,若是家中出了红白喜事,村里乡亲来帮忙,为了不耽误事儿,两口灶一起用,还有的村人家里是十来口子的大家庭,光是吃饭就不是简单事情,盘上两口灶过日子方便。
老陆家也不例外,另一口灶上的炖着的鲫鱼豆腐汤也翻滚开来,咕嘟嘟直冒热气,把在院子里罚站的两小萝卜头馋的直吞口水。
铁蛋跟蹦迪似的,踮着脚丫子使劲儿往厨房瞅。
厅堂里穿珠子的赵春花清了清嗓子,黑小子立马站如松。
下午五点钟,林蔓给两小求情,俩倒霉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人孩子也不知道老母鸡不杀了不是,反正这事儿也过去了,兄妹俩都知道错了,罚也罚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
小老太点头,铁蛋妞妞欢呼一声,奔到厨房眼巴巴等着开饭。
鲫鱼汤汤汁浓白,豆腐滑嫩,小鸟胃的林蔓连喝了一大碗,实在吃不下了,别看妞妞小,对鲫鱼汤不是很感冒,唯独对那盘红烧黄鳝情有独钟。
小丫头抱着小饭碗,把婶婶夹来的黄鳝一口咬掉半截,吃的丁点不剩,那凶残的小模样,看的林蔓都心惊。
这娃儿莫不是跟黄鳝有仇啊。
铁饭偷偷跟林蔓道,妞妞两岁多的时候,跟着村里的小子去村口河滩摸黄鳝,结果让只大黄鳝给咬住了小手,小团子当时哭的啊,眼泪汪汪跟个小花猫样。
从那以后,妞妞就单方面宣布跟黄鳝结仇了。
林蔓听了乐了半天,哟,没看出来啊,小团子还是个不能惹小崽崽。
那句话咋说来着,七月蜜蜂八月蛇九月的黄鳝不能惹呀。
不过当天晚上,林蔓就深刻哭唧唧表示,这话还要再加一句——开荤的男人更不能惹!
吃完晚饭,夜色还是如白天般燥热,忙活了一天的赵春花在院子里乘凉,顺便竖起耳朵听听村里大喇叭能不能放戏。
村里一群小子来家喊铁蛋,要一块儿去外头抹知了,铁蛋猴儿一样窜起蹦跳出去,妞妞颠颠儿跑去凑热闹。
林蔓洗完手,陆洲洗完碗给卫建军拉走了,她回屋去想说帮忙陆洲收拾下明天要带的行李。
回屋一看,人家的行李包早收拾好了,被褥也叠成四四方方捆扎结实,压根儿不用她帮忙。
其实陆洲也没多少多少行李,就是一个铝制饭盒,一个军用水壶,两身换洗军装,两双军鞋,一至于内衣裤之类的也不用她操心.....
无事可做的林蔓便把自己放衣服的木柜打开,整理下衣物,这几十年国人的穿戴就如同一面镜子,浮光掠影般涌过,想当初刚解放那会儿,百花齐放,民国的夹克衫、皮袍、旗袍很受欢迎,到后来就流行现在的中山装、军绿装、布拉吉裙子之类的,原主裙子样式不少,料子做工都是一流,就是现在不适合拿出来穿了。
林蔓微叹一声,把手上的流苏点缀长裙叠放整齐,收进木柜。
脑中七想八想乱想了许多,生物钟上来了,还没见陆洲回屋,林蔓实在困不住了,就先爬上床躺下,临睡前她还美滋滋想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谁知道睡的正香的时候,洗完澡的陆洲满身清爽回屋,男人好像口有些渴,提起墙边的铁皮水壶,倒了杯热水喝。
林蔓给吵醒了,迷迷瞪瞪道,“回来啦?”
“嗯。”
“不早了,早点睡吧,年纪大了熬夜不好。”
林蔓打了个哈欠,刚想继续睡,没想到陆洲狭长黑眸幽幽一沉,整晚上都在攻城掠地,就为她说了那句年纪大了,狗男人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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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陆洲这一折腾, 林蔓差点儿下不来床。
第二天天空尚暗,老陆家院中棠梨树上鸟语调啾,才五点多钟呢, 堂屋就有了动静。
如今入了三伏天, 正是一年中最酷暑炎热时节, 这几天给村里人热的啊,白天晚上的不出门, 能在家里窝着就在家里窝着, 摇蒲扇的摇蒲扇,煮凉茶的煮凉茶, 就连树上的知了也给热的不叫了, 村里的小子们脱光跑到河里泡澡, 大人们也不拦着,他们也热啊,浑身黏糊糊的, 大早上起来一摸额头全是汗!
要不是村里有未出嫁的大姑娘, 为了避嫌,估计村里的汉子也想下水凉快去。
林蔓就是在这样的闷热中醒了, 狗男人把她整个人捞在怀里,一整晚小夫妻俩交颈而卧, 相拥而眠, 怪不得这么热呢,陆洲这厮就跟大火炉似的, 皮糙肉厚梆硬的像块热石头!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陆洲的睡颜呢, 男人眉眼周正, 鼻梁高挺,轮廓带着军人特有的锋芒毕露的俊朗, 想起往日这厮面无表情的狗模样,林蔓突然觉得手痒痒,鬼使神差伸出手,翘起葱段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男人的脸颊。
嗯,软软的,手感不错,再扯一下,揉成猫猫微笑脸。
林蔓给自己偷捏陆副营长的脸颊成功而窃窃自喜,没注意到陆洲微微翘起的薄唇,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狗男人是在装睡!
“.........”
反正昨晚她是给累着了,背酸腿痛不说,那腰肢还跟石碾子碾过一样,动一下就呲牙咧嘴的痛,仔细算了下,狗男人昨晚来了几次来着?
脑子昏昏沉沉,林蔓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意识化作一滩水,男人额间冒出细密汗珠.......
不能再想了。
林蔓揉揉酸痛的小腰,深刻自我检讨,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说狗男人是老男人了,她算是看清楚了,这厮就是那小肚鸡肠狗男人!
*
清晨六点,赵春花早早起来,打水洗了脸,跟往常一般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一老太。
今个儿小二走,当娘的怎么也得早起给烧顿可口饭菜。
昨天村里老太太相约去后山挖野菜,夏日时节野菜肥盛,后山挖的荠菜,荠菜、马兰头、灰灰菜应有尽有,长得又肥又嫩,赵春花挖了大半竹篓家来,打算给陆洲包锅薄皮小馄饨。
馄饨没肉撒点小虾米也很鲜,就是胳膊街上
睡梦中的林蔓听到厨房里砰砰砰的切菜声,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陆洲拎着热水瓶进屋,给媳妇儿倒了洗脸水,挤好牙膏,走过来轻轻环环抱在梳妆镜前编麻花辫的林蔓入怀,眉眼温柔道,“还疼吗?”
这话一出口,林蔓细密纤长的眼睫毛迅速颤抖几下,瞬间脸红得彻底,一脚踢在他的腿上,“还不都怨你!”
其实陆洲脸色也有些发红,不过他皮肤没有那么白,所以并不显眼,只能轻咳一声,笨嘴道,“是我的错,不如我跟娘说你累了,再休息下?”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蔓不稀罕搭理这个家伙儿,哼了声让他该干啥干啥去。
*
等到林蔓洗漱好,厨房里赵春花已经手脚麻利地包上馄饨了,因着家里没有鲜肉了,今早上的汤底是用鲜鱼汤熬出来的,荠菜鸡蛋馅儿,加了虾米提味,馅少皮薄,一个个圆滚滚挺着小肚子煞是喜人,汤面上还撒了把碧绿嫩芫荽,吃一口满满鲜香。
林蔓大早上起来,肚子不争气咕咕叫,赵春花听了笑呵呵道,“蔓啊,肚子饿啦?”
林蔓红脸点头。
老太太就先盛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过来,一碗给陆洲,一碗给林蔓,让小两口先吃儿垫肚子。
林蔓看了看手表,六点五十分,陆洲早上九点半的火车,还有一段时间,就坐下来,一边急急忙忙往嘴里送馄饨,一边含糊的道,“娘,你也来吃啊?”
小老太笑称不饿,昨晚吃了一大碗鱼肉,一整块贴饼子,过会儿再吃。
林蔓捧着碗点头,大口咽下嘴里的馄饨,一边吃一边给呼啦啦道,“好吃,真好吃。”
陆洲含笑看过来,还叮嘱她慢点吃。
林蔓连连点头。
早上七点四十,一身五八式绿军装的陆洲背起行囊,手里拎着媳妇儿给摊的一饭盒软软嫩嫩的鸡蛋饼,在家人的殷殷送别下,挨个抱抱家里人,林蔓站在他身后,陆洲转过身,狭长黑眸掠过妻子,喉咙微动,随后语气平静道,“我走了。”
或许是分别在即,林蔓不知怎地鼻头一酸,突然大着胆子张开手臂,环抱住男人的腰,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蹭了蹭,“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家。”
陆洲内心一片柔软,眼眶发热,大手抚摸下妻子的长发,闭了闭眸,“嗯”了声,背着行李大步流星走向停在村头的拖拉机,朝家人挥挥手在拖拉机升腾起的烟雾灰尘中,渐渐远去。
赵春花止不住摸了把眼泪,“兔崽子又撇下老娘走了。”
林蔓压下心里的不舍,往上抱了抱怀里的酣睡小妞妞,扬起脸笑道,“娘,陆洲又不是不回来了,外头天热咱回家吧。”
小妞妞跟铁蛋昨晚闹腾的欢,到现在还没睡醒,小兄妹俩窝在婶婶跟奶奶怀里,小脸蛋红扑扑,还不知道亲爱的叔叔走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两小要是这会儿醒着,指不定哭成啥样儿。
“铁蛋这臭小子又壮实了。”
“吃的多就壮呗。”
婆媳俩抱着孩子往家走。
*
三天后,抵达军区的陆洲往家打了电话报平安。
赵春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老陆家的日子也归于平静。
这几天天气热出了新高度,林蔓最是怕热,吃不好睡不下,一张漂亮小脸恹恹地,相对于生龙活虎的铁蛋跟吃香喝香的小妞妞,赵春花原先还欢喜是不是儿媳妇怀上了?
婆媳俩去镇上卫生所看了,才知道林蔓这不是怀了,就是给热的难受。
赵春花就急啊,拽着人小罗医生的大白褂就不松手了,迭声问道,“那咋办啊,我家蔓都两顿没吃饭了,睡也睡不好还头晕呢,不是中暑了吧?听说隔壁村有个小媳妇儿就给热的中暑了,那家伙儿都晕过去了,小罗你赶紧给婶子拿那什么藿香正气丸!”
小罗医生给老太太扯着嗓子晃喊,眼镜都掉下来了,忙不迭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巴巴道,“婶子,你家儿媳妇不是中暑,那就是给热的。”
赵春花同志表示不理解,“热了不就是中暑?”
这倒霉孩子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好使了!
小罗医生:“………”
最后小罗医生还是给林蔓开了个方子— —茯苓甘草茶,益脾祛湿以辅正气,消暑清凉通气,则邪自除,故为佐使药。
也幸亏了赵春花给讨来这个方子,老太太去药房抓了药,回家熬了给林蔓服下。
林蔓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第二天起来精神气爽,连吃了两碗丝瓜小面,给赵春花乐的喜笑颜开。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小老太如释重负拍拍胸口,往后牟足了劲儿给家里人煮各种凉茶,逮着两小就是一顿灌,天实在热的时候就进行物理降温,要么狂吃西瓜,生怕两小给热中暑了。
村里的大人也把孩子拘在家里不让出门,没办法乡下没停电,也没有大城市那城里人家有电风扇之类的,只能多看着自家孩子,话说回来,今年才68年,就是放在城里也没多少人家能有电风扇这奢侈电器。
?
河溪村后山有一小片毛桃树,野生的,每年夏天结出来的桃子都挺脆甜。
这年头就算是野生的毛桃树也算是公家的,村里后生们去把桃子摘回来,挨家挨户分上几个甜桃子。
林蔓洗了给家里人各自分了一个,吸溜一口甜滋滋的,水还挺多。
妞妞小丫头,嘴小吃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吧砸吧砸小嘴巴,“婶婶,甜。”
铁蛋咧嘴笑,“婶子,我能去后山摘桃不?”
“那不行,后山的桃树都是村里的。”
林蔓给小团子擦擦嘴巴,让铁蛋乖乖听话,不然奶奶知道了,小心打屁股。
她正教训铁蛋呢,外头老温家又闹起来了。
第26章
为啥闹呢, 还是钱闹的。
那不是前头老温家分家了嘛,家里老院儿给了温悦,那老院虽有三间房, 还带个半亩地的小院, 瞧着是挺好, 可那三间房都是土坯墙茅草屋,西边那间连屋顶都没了, 住进去坑坑洼洼, 晚上睡不着就看月亮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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