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嫂子知道陆家添丁忙着呢,满口答应, 没多久负责接产的女医生跟护士就赶来了, 简单检查后,女医生说没事, 才开了两指, 要到五指才能产房, 先等着吧。
赵春花也知道生孩子没这么快,这会儿才刚开始痛,痛上几分钟, 歇上一阵子, 再痛一阵子,再歇就这样要痛上大半天, 再说小蔓还是头胎,可急不得, 刚才她那是关心则乱, 一听儿媳妇喊痛,那心里就跟锥子凿石头似的, 这女人生娃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她小蔓真是辛苦了。
老太太安稳好心态, 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忙不迭出了门, 几分钟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进来了,青花瓷汤碗里满满一碗雪白面条,汤面上缀着碧绿葱花,卧着个胖荷包蛋,赵春花端着阳春面过来,陆洲握着林蔓的手才抬起头就给老母亲骂了一顿,还拿毛巾抽打他:“臭小子,一边去,别耽误我小蔓吃东西!”
陆营长:“........”
老太太把儿子赶到一边,自个儿坐在床边关切问儿媳妇肚子还疼不?
这会儿林蔓肚子不那么疼了,就是有些虚小脸发白,抱着婆婆的胳膊,哼唧着说肚子还是痛。
赵春花心疼不已,“乖啊,女人生娃都这样,过了就好了,来,先吃口面,多吃点东西生孩子有劲儿。”
林蔓点点头,强撑着精神吃了大半碗面,这碗面是老太太抓着医院食堂的大师傅给儿媳妇做的,这年头部队医院食堂用得面粉都是好面粉,顾名思义,阳春白雪除了葱花什么也不加。可面条是用上好富强粉做的,青菜脆绿爽口,面条爽滑筋道谢,尤其是面汤更是清爽。
赵春花见儿媳妇胃口不错,笑口连连道,“能吃是好,能吃就有劲儿了,蔓啊,累不,累就先睡会儿。”
林蔓赶紧闭上眼,争取多睡一会儿养精蓄锐,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肚子又抽疼了。
陆洲还想打盆水给媳妇擦擦脸,让赵春花瞪了一眼,默默无言安静坐在一边就这么看着林蔓的睡颜。
经过了漫长的痛楚,林蔓总算是在晚上六点给推进了产房。
这中间红霞嫂子来了趟医院,送了半篮子鸡蛋跟红枣,说是街上嫂子们凑的,给准麻麻坐月子吃,说唐嫂子本来也想来哩,就是家里四个小东西闹的,走不开啊。
赵春花笑道,说自家俩孩子给添麻烦了。
红霞嫂子摆手,“这哪是添麻烦了,唐嫂子可喜欢家里热闹了。”
孟庭跟小严肃警卫员也跑了几回,这俩家伙儿帮着打饭,送饭的,医院食堂伙食不错,这几天有酸菜土豆丝、青椒炒猪皮、清水菠菜,主食就是窝窝头跟馒头,小米粥,满满两大饭盒送来,赵春花跟陆洲都没心思吃。
师部医院的墙壁都刷了白漆,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木色窗户半开着,夏天多雨风吹雨打,窗框上的绿色油漆已经斑驳,楼道上方掉着一盏老式灯泡,泛黄的灯光将人影拉的老长。
松沙岛只有师部医院跟部队办公室通电,用的是这年头的发电机,这会儿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外面起了咸湿的海风,吹打的窗户咣当作响。
孟庭关上敲打的窗户,道了声要下雨了。
楼道里静悄悄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赵春花在走廊上走廊走去,隔一会儿就去看看产房的门开了没。
陆洲目光沉静地坐在木头长椅上,孟庭余光扫了眼好哥们一眼,瞅着某人坐姿端正,板正挺拔,好似还是平时那面无表情模样,其实这家伙手下的拳头攥到发白,那目光就没从产房门口移开过,这么想想,其实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瞅瞅陆洲........
啧,甜蜜的爱情也有烦人的时候。
翌日清晨第一缕熹微晨光洒往大地,产房中终于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小婴儿稚嫩的哭声。
产房的门打开了,女医生跟护士手里一人抱着个小襁褓,笑着开口,“恭喜恭喜,陆营长家属生了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女医生的话一出口,赵春花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喜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龙凤胎啊,她家小蔓真是有福气!
这年头医疗条件落后,别说是乡下了,就是在经济相对发达得城市,家里有三五个孩子的,夭折一两个孩子算是平常事。
没办法,孩子生的多,没的也就多。
前头赵春花还偷偷跟菩萨祈愿来着,说不求孙子孙女,只要自家小蔓能顺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那就行了。
老太太觉得是菩萨显灵了,趁着四下无人,在心里念了好几句感谢菩萨。
孟庭也跟着咧嘴乐,俩人刚想回头喊陆洲来抱孩子呢,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刚才还很冷静的陆营长,这会儿居然眼红发红,他这是哭了?
“........”
从这以后,孟政委可算是逮住了陆营长的把柄,有事没事就拿出来说,因为这个没少挨揍。
林蔓生龙凤胎那会儿,阵痛跟海水般一波又一波袭上来,她知道生孩子会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幸好她提前跟狗系统兑换了顺产剂,花了她大几百积分,虽然肉疼吧,但也真是应了那个词——物超所值。
她比医院的其他孕妇生产顺利多了,后来药剂起作用了,也没有那么疼了,生娃啊就是费力气,后来林蔓就闭着眼睛,本能的顺应医生说的话,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然后用力——肚子终于卸货了,模模糊糊睡过去之际,耳边隐约听见医生惊喜的声音,“呀,是对龙凤胎呢。”
等到林蔓困倦惺忪的睁开双眼,她已经在家里了,床头的蚊帐明晃晃的白,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铁蛋跟妞妞趴在床头睡着了,不远处的小木床上放着两个包裹严实的小襁褓,林蔓看到家里四个小团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是她的宝贝崽崽们啊。
这一觉睡的她腰酸背痛,呲牙咧嘴刚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厨房里炖鱼汤的赵春花恰好进门,赶紧过来扶她,“蔓啊,醒啦,身上还疼不疼?”
林蔓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觉得轻松多了,老太太顿时松口气,边上趴着的铁蛋妞妞也相继醒了,俩小揉了揉眼睛,高兴地就要扑过来,让赵春花抓住说弟弟妹妹的尿布还脏呢,你俩喊叔叔回来洗尿布。
这可是个重要任务啊,俩小立马跑到厨房喊叔叔洗尿布了。
刚在厨房给小妻子熬好鱼汤的陆营长:“........”
赵春花把俩孩子打发走了,就笑眯眯把龙凤胎抱来给林蔓看,“蔓啊,看看咱家两个小家伙儿,这小俊模样是随了你了。”
“娘,真的啊?”
林蔓给老太太说的心花怒放,迫不及待探头去看自家的龙凤胎,结果一瞅,新手麻麻就给惊呆了——为什么她生的俩崽崽能这么丑?
龙凤胎小脸红皱皱的,扁平额头,头发也没几根,两条小眉毛淡的几乎看不出来,小嘴巴抿着,就这么裹在小襁褓里,活脱脱两只小丑猴子。
林蔓嫌弃的“咦”了声,觉得俩崽崽肯定是随了陆洲了,襁褓里的大崽似乎是知道麻麻嫌弃他们,皱了皱小嘴巴。
赵春花忙晃悠着大崽哄了哄,等崽崽安静下来,好笑虚拍了下林蔓,嗔怪道,“有你这么当妈的?咱家崽崽还算好的呢,哥哥六斤,妹妹五斤半,小孩都这样,长长就好看了。”
其实吧,这年头的孕妇怀孕营养大都跟不上,能吃饱就不错了,一般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吃口鸡蛋顶天了,跟林蔓这样怀了龙凤胎,生下来还能胖乎乎的都不错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家亲生的崽,再丑也不能丢了不是。
跟麻麻的嫌弃不一样,家里有了俩崽崽后,陆营长就成了二十四孝奶爸,哄孩子洗尿布擦屁屁全都是爸爸的活,每天龙凤胎就跟坐月子在家的麻麻一起吃了睡睡了吃,醒了饿了就张开嗓子嚎,林蔓手忙脚乱,跟赵春花一起一个抱一个,喂完这个喂那个,喂完奶老太太给龙凤胎拍出奶嗝儿,许是遗传了亲妈的能吃能睡,俩崽崽都不用家里人哄,吃饱喝足扁扁小嘴巴就能睡上一天。
本来家里添了龙凤胎,林蔓还担心铁蛋妞妞不能接受呢,没想到人家小哥哥小姐姐对弟弟妹妹爱护到不行,一早上就来婶婶屋里瞅瞅龙凤胎,摸摸小脸,亲亲小脚丫,用赵春花的话说,弟弟妹妹放个屁都是香的。
*
现在正是八月天,天热的真是够呛,军区的嫂子们知道老陆家添了龙凤胎,来道喜的同时也说,林蔓这个月子怕是不好过,这天热的难受,就是正常人胃口也变差了,热食荤腻的不爱吃,她坐月子不是更厉害。
没想到林蔓是不是天生的好运气,别家跟她一块大夏天坐月子的小媳妇吃不下喝不下,奶水也不足,她倒好,吃好喝好睡好,还没出月子了,就跟龙凤胎一起又圆胖了一圈,娇嫩肌肤肉眼可见的吹弹可破。
这不,出了月子后,林蔓就给陆营长亲哭了。
第57章
九月初秋老虎肆虐, 松沙岛天气依旧酷热难耐,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岛上要么十来天不下雨, 要么一下雨就细细绵绵一连好几天。
这几天岛上刚开学没两天, 老天又开始淅淅沥沥落雨, 好在不是大夏天,没用电闪雷鸣, 不然遇上风暴天台风天, 岛上的日子那才叫难过。
外头密密匝匝,秋风细雨不停, 一大早, 老陆家一家子吃了饭, 陆洲打着伞,一手牵着妞妞,一手打着伞, 铁蛋套上自个儿的草编小蓑衣, 穿着草鞋,爷仨踩着院子里的洼水要出门, 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妞妞今年秋上去了岛上的小学读一年级, 岛上小学跟中学挨着, 都是一排石头屋,用篱笆围了墙, 红砖垒砌的窗户上糊了汾亮白纸, 课桌是掉漆的长条桌子, 一排四个人,凳子是岛上老师自己箍的, 没办法,这年头穷,就是在海岛上也就那样。
岛上学校经费不足,老师们就自己动手,黑板没有,老校长从家里拿了几块木板拼在一起,涂上墨汁,往木头架子上一摆就是黑板了。
前头林蔓送妞妞去上学的时候,好奇去教室看了看,教室里那黑板都开裂了,课桌也是斑斑掉红漆,有的板凳快散架了,学生坐上去吱嘎作响,讲台上的老师一面写板书讲课,一面还要注意课堂下的学生谁摔个屁股蹲。
不过,这岛上教室倒是不错,听说是破四旧的时候,把地主家青砖石,跟门口的石狮子拆下来建成的,冬暖夏凉,雕梁画栋,是松沙岛上难得一见的好房子。
妞妞临出门还舍不得家里的龙凤胎,哒哒哒背着小书包跑回屋,在宝宝们娇嫩的脸蛋上轻轻亲一口,然后甜甜挥舞着小手,跟林蔓道别。
“婶婶,妞妞去上学啦。”
林蔓这会儿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完,正舒舒服服靠在床头上,给小丫头摆手,“乖哈,去学校吧。”
妞妞点头,颠颠儿牵着陆洲的大手往门口去了,铁蛋伸长脖子往小床上瞧瞧,心道他也想亲亲弟弟妹妹呢,就是奶奶说他毛手毛脚,一亲俩小包子就张嘴嚎,气的奶奶不让他亲了。
嗨,他明明可疼龙凤胎的说。
陆洲回头也想妻子给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儿,没想到人家已经扭头又躺下美滋滋睡回笼觉,只给他留下个婀娜窈窕的背影儿。
“........”
陆洲送了两个大的去上学,回营部处理文件去了。
老陆家两个缠人的娃儿上学,床上两个小胖墩刚吃了奶,吃饱喝足睡得酣熟,刚足月的俩崽崽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原先还皱巴巴的小红脸,如今长开了,大眼睛乌溜溜,嘴巴粉嘟嘟,藕节似的白胖小胳膊,小胖腿软绵绵,穿着奶奶给绣的棉布小衣裳,圆溜溜小脸儿,没事就咧着没牙的小嘴巴傻乐,别提多可爱了。
尤其是俩小胖墩睡觉觉的时候,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打下来,白胖小手握成拳像两颗胖馒头,小嘴巴抿着,浑身上下都是奶香味,惹的林蔓有事没事就抱着崽崽亲香。
家里人一少,别说赵春花了,就是林蔓也觉得轻松不少,她睡到九点钟自然醒,雷打不动在屋里练瑜伽。
练完瑜伽,就翻出挑破捣臭铁蛋穿破的裤子,踩着缝纫机给缝补好,铁蛋的裤子是用灯芯绒布做的,算是顶好的料子了,这种布料耐磨耐穿,一般小男娃儿穿上好几年都穿不坏。
铁蛋臭小子不是一般娃儿,穿上没一个星期裤子就磨出个洞。
臭铁蛋给拿回家的时候,林蔓拎着裤子一脸不可置信,这孩子是吃裤子还是穿裤子呢?
儿媳妇在屋里踩缝纫机,赵春花在屋里笑眯眯看着熟睡的龙凤胎,一会儿说俩宝长开了,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小时候是皱皱的好看,现在胖有胖的好看。
林蔓在边上听着,眉梢抬了下,很聪明的没讲话。
不然老太太又要说她这个麻麻怎么当的,自家的崽崽自然越看越好看。
林蔓把铁蛋的裤子给补好,顺手扯了块的花布,打算给妞妞缝个小背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娘,俩小还没起名字呢。”顺道讲,她跟陆洲商量了,想请当奶奶的给俩孩儿起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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