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都不耐烦了,袁慧兰只好硬着头皮付了两张门票的钱,心里已经把秦松这没眼色的蠢货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眼看自己没捡到便宜不说,还真多掏了5分钱的门票费,袁慧兰脸上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了,忍了又忍才没去瞪秦松。
她把一张票给了初雪,扭头对秦松笑:“秦松同志,那我们就先进去咯!”说罢还挑眉冲秦松挥了挥手里的票,眉眼之间很是娇俏。
秦松却在这时候走到售票窗口掏钱买了一张票,正儿八经对初雪说:“初雪,你还是跟我一起去逛吧,袁慧兰同志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跟人约好了,咱们也不好耽搁她的正经事。”
初雪早就等着秦松开口了,这会儿自然是迫不及待挣脱袁慧兰的手,一溜烟儿小跑着回到秦松身边。
等秦松寄存了东西带着初雪真丢下她走了,袁慧兰才回过神来,又气又恨,又心疼自己那5分钱。
所以秦松根本不是没钱了才不抢着给她花钱的,而是就等着占她那5分钱的便宜?还真是个死抠门的穷鬼!
第11章 逛公园
等走出去好远,回头确定看不见袁慧兰了,初雪才猛地长出一口气,捂着胸口紧张兮兮地问秦松:“三哥,我们这样不是占人便宜吗?真的没关系吗?”
这这这,这便宜占得,好像还有点儿骗人的意思,初雪不敢相信秦松是那样的人。
不过顺势而为让袁慧兰帮忙付了个门票钱,看初雪吓得那样儿,仿佛他们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秦松无奈一笑:“能有什么关系?人家袁知青那么热情主动,咱们拒绝了人家的好意才不妥当。”
说完又仿若随意地说到:“况且袁慧兰同志也没少麻烦我们,5分钱的公园门票而已,不算什么。”
初雪不知道他所谓的“麻烦”都是些什么,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到底是5分钱,算成工分,都得费一个壮劳力一天多的辛苦呢。
看她还是忐忑不安,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秦松没办法,只好随口说了几样袁慧兰从他以及其他几位知青那里占到的便宜。
秦松:“除了从我这里借的十几块钱,就我知道的还有六、七个也是给她又借钱又匀票的,三年多了,零零碎碎借了就没还的时候,我们同情她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同志不容易,可我瞧着她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的。”
初雪听得细长的眉毛都揪出个小疙瘩,喃喃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只借不还,还有钱来逛县城公园,刚才还做出那么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少来这种地方消费。
也太坏了吧!
秦松摇头:“你啊你,就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怎么就不会有这种人了?”
初雪讪讪然,“我这不是没想到知青里也会有这样的人吗?”
虽然村里的人总看不上知青,可那是在干农活挣工分这种事上。
哪怕两边并不如何来往,其实村里人都觉得知青是城里来的,是知识分子,不仅懂得多,还会吹拉弹唱吟诗作对啥的,动不动就开个读书会迎新会交流会啥的,可跟他们这些泥巴里刨食的万万不一样。
秦松趁机教育里她一回:“甭管是什么群体,里面总有好有坏,以后你可别傻乎乎被人骗了。”
譬如说被原身給骗了终生幸福。
初雪乖乖点头,“三哥,我都听你的。”
再看向秦松时满眼的依赖和信任。
刚教育过她别太容易被人骗的秦松:“……”
这算是又被他骗到了吗?
唉,这小姑娘,就是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知道袁慧兰不是什么好人,初雪就从刚才的忐忑变成了兴奋,总觉得干了一票惩恶扬善的大事,颇有种“绿林好汉”的意气风发,在接下来的公园游玩中兴致勃勃走路带风。
走到最后秦松都差点没能坚持走回车站,当终于坐到了客车的车座上,秦松长出一口气,有种终于得救再世为人的幸福感,同时也第一次相信了现代网络上男人们说的那句话:陪女人逛街,那费的是腿吗?费的绝对是命啊。
侧眸看见旁边精神抖擞一点也没显露疲态的初雪,秦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出灵魂一问:“初雪,你腿累不累?”
要知道他们在公园里可是连续不断走了三个多小时啊!
初雪还沉浸在第一次逛公园的快乐中,公园里不仅有漂亮的花,还有猴子金鱼鹦鹉孔雀那些,他们还一起去划了船!
在初雪十八年的人生中,简直就觉得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了!
听见秦松问,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笑眯眯地摇头,“不累呀!”
要不是时间不够,初雪觉得自己还能在里面逛一整天!好歹也是花了5分钱的呢。
唔,虽然那钱是袁慧兰掏的。
这么一想,这一趟公园逛得更有开心了,免费的哎!
再次乘车,秦松经验老道了不少,甭管车蹦没蹦,先把马步扎稳了,等颠簸几次就逐渐掌握了客车蹦跶的规律,再没有了早上那一趟的狼狈。
在公社门口下了车,两人又马不停蹄继续赶路,走了两个来小时才终于回到了队上。这一天还真没个轻松的时候,到家往凳子上一坐,秦松都生出了不想动弹的惰性思想。
初雪也终于觉出累了,坐在桌子对面儿的凳子上休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奇怪地问:“三哥,袁知青怎么没跟咱们赶一辆车回来啊?”
从县城到他们公社可就只有那一辆车,一天也只有这么一个来回的班次。他们没在车上遇到对方,就说明对方今天是不准备回来了。初雪好奇袁慧兰在县城里还有认识的可以投靠的人么?
当然,她也就是临时想起来才这么一问,没深究的意思。秦松随口回了句“可能有事”,初雪就将这点好奇抛之脑后,起身整理起买回来的东西,想着一会儿就抽空把帮人带的东西都给送过去。
秦松见状,也起身整理他买的那些东西。
蜜饯糕点干桂枣子各捡一包出来留在家里,他自己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不过初雪还是个小姑娘,平时也不能少了这些个嚼嘴的东西,秦松买的时候就特意多买了一包。
剩下的秦松重新用红绳扎起来,准备一会儿和初雪一起去初家的时候带上。按照昭阳的风俗,下聘的时候这些就该准备好的,虽说秦松没想过要和初雪落实这份婚姻关系,可也知道如果自己当真像原身那样什么都不做,初雪和初家其他人肯定得被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笑话。
况且他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初家人对他的好。
所以婚姻不落实,该补上的程仪却一点不能少。
这边他们还没收拾好去初家,初家那边刚收工回家的张淑芬就已经早早让村里隔壁小孩儿帮忙跑了一趟过来递话,让他们晚饭过去吃。
张淑芬是惦记女儿在外奔波一天,回来还要做饭实在太累了。
再加上昨天女婿才上一天的工,今天就不上了。哪怕这回是因为要去县城办事,张淑芬心里还是忍不住犯起了嘀咕,琢磨着要如何下手把人给架起来,争取让人明儿个没脸再找借口不出工。
甭管女婿能坚持多上几个工,哪怕是多上一天的工,年尾的时候也能替她闺女多挣来几分钱的收入呢,总归不是亏本的事儿!
第12章 补彩礼
初家就住在河对门一个大院坝里,说起来初家也是老本地人,往上数六代时就已经在村里扎根了。
那时候的村民修房都抱团,再加上平坦地不算多,一个平坦的院坝边上就修了七八座房屋,地盘挤是挤了点,谁家要围个猪圈造个茅坑的,多占了几厘米的地都能吵吵闹闹干上一架。
可真有事的时候,这样一个院坝村民又成了天然的小团伙。
因为院坝边有棵百年核桃树,这个院子又被称为“核桃坝”,以便和村里其他院坝区分开来。
和秦松初雪如今住的房子不同,他们住的是独门独户,地理位置也不挨着主道,平时没什么人经过。
初家这边却是一到了下工的时候就热闹开来,东家骂男人西家打孩子,这里炒菜那里唤鸡喂食的,吵吵嚷嚷直到上工才能得个清静。
这样的环境就造成了每家每户几乎就没个私密空间。
秦松和初雪刚到,好些个人就看了过来。
男人们还算好,毕竟要个面子,不会当面议论啥。女人老太们却是笑着嚷嚷开了。
“小雪啊,又带你男人回娘家吃饭来了?”
“我说淑芬咋火急火燎往家赶呢,原来是要给她姑爷煮饭啊!”
更有倚老卖老的,用“为你好”当借口故意刺初雪:“小雪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谁家女子嫁了人还时不时回娘家连吃带拿的?你这还拖家带口的,现在是带男人回来,以后怕不是要带一串的小娃子回来,你娘家再能干也受不住这样吃啊。”
臊得初雪脸上绯红,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秦松很少跟这样的人说什么,毕竟对方的初心就算不得好,偏偏还不能从其他方面祸害人,就只能在言语上刻薄他人,以期能达到精神上的胜利。
不过他自己觉得不痛不痒,初雪却听得难受,秦松看了初雪一眼,忽地对老太太一笑:“彭奶奶您说笑了,现在是新时代,连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女子能顶半边天,小雪嫁了人也是爸妈的女儿,有条件的时候还是要多走动,尽尽孝。”
等以后恢复高考了,不管他和初雪这段婚姻会怎么处理,肯定是不适合继续留在村里的。
还有一点,其实让秦松一直心里惦记着。今年才70年,初雪十八岁刚过,至少还要七年才能恢复高考。到那时候初雪已经二十五岁了。
这个年纪在秦松看来自然是刚刚适合结婚生子的时候,可在村里人看来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维持七年的虚假婚姻,初雪肯定要受巨大的舆论压力,哪怕秦松豁得出去说自己身体有问题不能那什么,生活在村里也必定是无法安宁度日。
所以秦松也在考虑,是否能找机会提前带着初雪离开这里。
总归他们留在村里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久。
然而秦松这话落在老太耳朵里,那就是没脸没皮的花架子,说得好听,尽孝尽孝,尽个屁的孝,现在谁不知道初家这个知青女婿又懒又穷,尽想着吃软饭吗?
至于秦松是城里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带着初雪回城里享福?老太自认眼光毒辣得很,这么些年知青来来回回,家里有本事的早就把人给弄回去了,还能让娃子在农村结婚?这个秦松,一辈子也就跟村里的懒汉差不多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老太到底顾忌着秦松是男的,刻进骨子里的重男轻女思想让她也不敢像对待初雪那样随便说教,只阴阳怪气地哼哼哈哈笑了几声。
他们就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张淑芬已经听见动静,拿着锅铲就跑了过来。一看闺女的脸色,再看彭老太窝在家门口的木敦子上那样儿,都当了二十多年邻居了,张淑芬哪能不知道这死老太婆又逮着她家闺女欺负呢!
张淑芬瞪了彭老太一眼,扭头招呼女儿女婿,“别跟人闲谈了,走走走,马上就吃饭了,赶紧进屋!”
转眼的时候忽然看见秦松手里还拎着东西,有些纳闷儿地问初雪:“这是给谁家带的?不年不节怎地买这许多。”
那些婆娘也真是的,让带东西就带点小零小碎的得了,怎么还整这些大包小包的,县城那么远,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拒绝,就专欺负人让给她们当免费老黄牛使唤?一个个还要脸不?回头得好好找这些人说道说道!
在张淑芬的眼里,她翅膀底下护着的人,就没有随便让人欺负的道理。
初雪是她亲闺女,一眼就看出来亲娘误会了,连忙拽着张淑芬的手臂解释:“妈,这不是给人带的,是三哥买给你和爸吃的。”
说完还红了脸飞快地偷看了秦松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妈,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回厨房。”
初家的房子是石头房,才修了没几年,当初为了挑高房梁,地基没往上面垫,反而还往下挖,人跨过门槛踩进去,就比站在外头时矮了一大截。
这种房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在结实不透风,坏在冬冷夏闷,遇上西南地区独有的绵绵雨时节,一两个月的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更是到处都湿润润的。
不过这会儿在村里,初家的房子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准,更别提他们家还一口气修了五间半,除开一间吃饭待客的堂屋,初家父母一间,初雪两个哥哥每人一间,初雪也得了一间。
剩下半间就是粮仓和杂物间了。
这年头,家里孩子有单独的房间,还能有粮仓杂物间,可是件不得了的稀罕事。
单为这,初雪的两个哥哥就一点不愁找不到媳妇,她大哥初雷已经定了婚,就准备在今年秋收后办酒席,二哥初雨也有了对象。
家里其他三个人还没回来,秦松把带来的点心干果等放到柜子上,知道初雪和丈母娘在厨房有话说,也不去打扰,就在堂屋里转了转,最后站在贴着挂历的墙壁前看日历。
马上就是五月了,投稿的事要抓紧,争取在秋收农忙来临前做出点成绩,至少要能够到可以负担起养家责任的水平。
饶是秦松不怕干活,想到秋收时自己真下地全程参与抢收,心里也有些发怵。
田园情怀,也只能存在于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的前提条件之下。
说起来惬意自在,真让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相信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偏房灶台前,初雪帮着张淑芬把最后一个菜炒好盛出来,锅里掺上水,火也退了,这才拍拍手,从自己裤子内兜里掏出两张卷在一起的大团结不由分说塞到母亲手里:“妈,你收着,这是三哥家里人给咱们的聘金。”
张淑芬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看看这二十元巨款,再看看闺女红粉粉的脸蛋子,不敢置信:“啥?你说是你婆家给的?”
初雪羞答答地点点头,揪着麻花辫的发梢笑着把事说了一遍。
张淑芬就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跟做梦一样:“所以秦松其实没有一分钱不出就娶了你,而是因为挂号信在路上耽搁了,今天才取到?”
闺女还说她婆家专门叮嘱了这些钱怎么花。
十二块钱是彩礼,不过秦松让初雪给了丈母娘二十,是把办酒席的钱都给算进去了,多余的就算是赔罪贴补。
捏着手里的两张大团结,张淑芬定了定神。女婿来的这一出,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不过再想想,对他们家来说也不是坏事。
婆家能拿出这样体面的彩礼,还特意叮嘱了秦松带她家闺女去吃食堂,这说明婆家对她闺女满意啊!
张淑芬哎哟哟喊了一声,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把钱抻开抚平,一边贼头贼脑往堂屋那边瞅了瞅,确定女婿听不到,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初雪:“乖女,那秦松手里还剩着有钱没有?你婆婆他们一共寄了多少钱?”
知道母亲这么问不是要贪钱,初雪老老实实回道:“三哥说寄了三十,今天买东西花了几块钱,剩下的他都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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