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顷不由垂头看了看自己:“我不能来?”
他说着就走近了些, 懒散地抽了把椅子坐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是说,你在等人?”
“那位简总?”
“……”
心思被戳穿,从乔的眉拧地愈深了些。
“别等了。”
颜顷摆了摆手:“我刚过来的时候, 就听人说她已经走了。”
从乔瞳孔微张, 又一次偏头看向窗外,那辆车竟不知何时,悄然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心跳骤停了一下, 有种说不出的灰色情绪在一瞬间疯涨,堵塞了整片胸腔。
她居然,连一个解释都不来给他吗。
颜顷像是读懂了他的心声,并合理的帮他做出了分析:“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乘兴而来, 兴尽而返, 你还没习惯?”
“还是说时间太久, 你给忘了?”
从乔猛地回头看他,冷透的眸子里, 有要他闭嘴的意思。
“你别这样看我。”
颜顷往后避了避:“搞得跟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被我伤害了似的。”
同窗六年,颜顷早已看破他这副看似坚毅的皮囊底下,藏的是怎样一份卑微。
忘是不可能忘的。
想忘,才真是有可能。
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就理性而言,颜顷还是更愿意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即便是他想忘,一切就能如他所愿,不再重蹈覆辙了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而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提醒这一点:“你是不是还忘了,你那大半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了?”
“忘了也不要紧,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她始乱终弃,当着全校的面抛弃你的事,这我就不说了吧?除了上课科研,所有时间都泡在操场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吧?”
“大冷天,反反复复地发着高烧,一听说她挨了骂,人都快死了都要爬起来帮她删帖,连续盯了几天几夜,还非得等到没人再敢引战后才放手。”
“怎么样,人记着你的好了吗?”
单是做为旁观者,这么陈述一遍,颜顷都一万个替他不值当。
话说到后面,看着他依旧冷然的脸,更是有点气自己这“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操心劲。
他忽地愤然起身:“就这样你都不长记性?她这才出现几天,你就又打算跟她好了?!”
从乔铁青着脸,唇线抿地格外平直。
沉默半晌,才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在警醒自己,低语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
颜顷自认算是个好脾气,可在他的这份卑微面前,还真的是自愧不如:“那你前天回学校干嘛?!”
说着又伸手指向墙角的一束玫瑰:“那又是什么?!”
明明医院有地方住,没事都不会往学校跑了。
明明永远冷这张脸,从来不会接受这种示好。
从几天前起,医院就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
开始他还没在意,直到刚才曹院领着人视察经过他们科时,意外看到了那道还算熟悉的身影,他才顿觉恍然大悟。
也是在同一时间,火气噌天直冒。
他是真不知道简愉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但:“做为朋友,我才来提醒你一句,要是不想重蹈覆辙,再经历一遍当初的苦痛,劝你还是狠点心,趁早了断的好。”
“当然,你要非是不信邪,想再试一试,成了,我祝福你,没成,那也是你活该,别指望我还会再去操场捞你。”
-
简愉心里发虚。
没想好怎么解释,本来就没敢轻举妄动,加上从乔在上门诊,就更不好随便打扰了。
在外边等了一会,万霏突然来电,说公司有急事让她回去处理。
她接着电话就匆匆走了,车开到一半才想起要跟从乔说一声。
但开着车不方便,愣是等到了公司才把消息发出去:【我有点事先回公司了,明天过去签完合同就去找你。】
她拿着手机等了一会,没回音。
想了想,又开始输入:【今天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跟别人才是逢场作戏呢,跟你怎么可能!】
【真的!你要不信,我就只能给你写血书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音。
等她开始觉察有点不对时,万霏就已经抱着一大摞文件逮着她了。
这几天,简愉多少是有点不务正业了,别的项目上的事有点积压和突发情况也是难免。
她抓紧时间上手处理,也就没太顾得上这头。
等忙完再想起来时,就已经到了深夜。
她解锁手机,连续刷新了几遍。
还是没回复。
她莫名就有点心慌,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万霏又突然来了一句:“不是说不看脸了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可别告诉我投资综合医院,就是比专科医院有利。”
简愉分神看了她一眼:“年纪轻轻的懂什么。”
“我是不懂。”
万霏也不含糊:“这不正等着您来给我解释解释吗?”
简愉盯着手机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打过去,毕竟他今天也没有明确和自己表过态,万一这通电话又被拒接,再被事态弄糟可就不好了。
但想到明早就能见面,她也总算是稍稍安了点心。
这才放下手机和万霏解释:“董事长的诉求公益加盈利,知道什么是公益吗?”
“首先,它就得是面对公众,才能够得上这一点。”
“至于盈利,综合医院回报周期长,难道就意味着它不盈利了?长济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不是空手套白狼做起来的。”
“或许面对公众,盈利会相对少一些,周期要长一些,但就兼并公益和盈利这两点来看,长济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定数,再走访一遍,只是为了确认不会再有变数。
这样做出的决策,才更加稳妥。
“……”
万霏听着她神乎其神的讲述,也依然只是半信半疑。
谁叫她平时的作风那么不着调,就是把道理说的明明白白,也很难轻易让人信服。
但不得不说,她每次就算是胡诌,也都能把人堵得哑口无言。
简而言之,就是不信也得信。
万霏撇了撇嘴:“勉强算你蒙混过关。”
夜很深了。
简愉也懒得管她信不信,边打着哈欠边拿起车钥匙:“我走了,记得把合同带上,明天别迟到。”
-
翌日一早,甲乙双方就齐聚长济会议室,各自阅览合同无误无异议后,就正式签约落款。
就是签个字的功夫,整个过程也没用多长时间。
只不过今天长济参会的人员中,除了严谨正派的曹副院,还多了一个专门对接投资和采购的何副院。
看着就要圆滑会来事的多。
据他说,昨天是有实在走不开的事才没有参会,然而事实真是这样,还是因为他认为拉不到这笔投资而懈怠。
简愉也没有深究。
反正有没有他,合同都得签。
可这位何院却并不这样认为。
非抓着自己昨天的“过错”不放,愣是要做点什么将功补过才算完。
再得知简愉还没吃早饭后,软磨硬泡地就架着她去做了个免费的全身体检,算是诚意,也算是落实先前的承诺,让她体验一些项目,也好对医院有更深入的了解。
简愉推不掉,又想着从乔这会儿还在上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体检做也就做了。
她想的简单。
却万万没料到,这个全身体检,到底是有多全面!
抽血拍片就不说了,肿瘤标志物也查了,可是!为什么!还有胃镜和肠镜啊!!
为什么!还有副院亲自陪同检查的服务啊!!
碍着盛情难却,她眼含热泪地进了胃镜室,在医生的指导下口含咽部局麻药物,亲眼看着一根管子伸入咽喉,并在体内进行全方位的探测。
她几欲昏厥,强忍着这种可怕的感觉下了医疗床,并“以死相逼”,才勉强躲过了更加难以接受的肠镜!
整套流程下来,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她一脸感恩地挥别了何院,捂着胃部到门诊6楼时,一个没忍住,撑着墙上的一块牌匾就干呕了起来。
恰逢下班,从乔从对面走过来,看到人的瞬间,脸色甚至比她还要苍白。
?
简愉不由抬头,看了眼自己撑的这块匾,上书三个大字:
——妇、产、科!
她猛地瞪大了眼,烫手似的一下缩的老远,脚底虚浮,慌乱中一个不小心就失了重心。
从乔连忙伸手去接。
简愉怕稳住自己后他又要走,吓得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光天化日下就囫囵把人抱住,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这不是孕吐!”
“呸!根本就没怀孕!”
“是胃镜!胃镜啊!!”
“……”
从乔身体一僵,面上总算恢复一点血色,闭眼轻吁了口气才说:“知道了。”
简愉抬头看他:“你是信的吧?”
从乔低眸嗯了一声,却也仍然没有什么喜色,声音也淡淡的:“站稳了就放手。”
“……”
简愉不知道他怎么了,又点憷,依言松了手:“你、怎么了?”
从乔没说话,眸色像陷入一场艰难的挣扎中,久久无果,最后决定暂时放过自己,又带着她去食堂吃了顿饭。
可整个过程,直至下午上班前,他都沉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愿。
简愉心理慌得很,一刻也没敢走远,就静静地守在门诊区,等人下班一出来,立马就凑了上去。
表情有点小心和讨好:“……我、我送你回去?”
从乔沉默一会,没拒绝,跟着她上了车。
然而整个车程,他都只是闭着眼,像是需要沉浸在黑暗里思考什么。
简愉见他一脸倦怠,像是一晚没休息好的样子,也没敢打扰。
车子一路开进学校,在车场停摆。
见他睡得沉,简愉也没叫醒他,只借着这个便利,深深地凝视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正皱着眉头,像陷入梦魇。
她的心脏跳的飞快。
想要安抚的心和自身的渴望纠缠在一起,促使她鬼使神差的慢慢靠近,闭着眼,轻而缓地贴近了那久未触及的唇瓣。
唇瓣交接的瞬间,后颈被猛然扼注。
她惊地睁大了眼,随之对上一双裹挟着浓重阴翳的漆黑瞳仁。
……
第87章 热融
“……”
简愉心口一颤, 瑟缩着往后退了些, 声音嗫嚅:“我……”
而面前满眼混沌的人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一把扣着她的后颈,再度把距离消绝。
两对唇瓣重重相贴。
简愉像只惊鹿,除了瞪着眼由他摆布, 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从乔则像个深渊里被失手放出的魔, 带着满身难以抵消的戾气,凶狠地撬开她的唇齿大肆掠夺。
一下、一下地啃咬着。
似要在黑暗来临之前, 摄夺她所有的精气,再一同沉沦地底。
简愉受不住地呜咽了几声。
一片心惊之余, 是对他的一再放任。
从乔溺在这久违的触感里, 神思早已不再。
双臂锁着她的腰际与后颈,不愿给她一丝一毫的撤退空间,只剩下固于唇齿间的本能,一遍遍地撕磨吞咬。
感知着怀里的人的气息, 因他急, 因他衰。
因他浑身发软,因他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有些残暴的吻才终于停下。
四目相对, 两双唇瓣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急促呼吸仍在紧密交缠,汇在一处。
分不清你我。
简愉的身体凌于半空,全靠他的臂膀支撑, 眸子里的欲色还未消散, 伴着剧烈心跳的气息更是难以平复。
她却顾不得这么许多, 满心只想守住这好不容易才贴近的距离:“从、从乔,我……”
这一次, 从乔仍然没等她说完,就冰冷地打断:“好玩吗?”
眼里的情动转瞬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份拒人千里的清明冷感。
简愉愣了一下:“……什、什么?”
从乔手中力道渐松,语态平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追就追,遇到问题就跑,想亲、也随时都可以亲。”
“好玩吗?”
“……”
始料未及的问话,让简愉的心口抽麻了一阵,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像藤蔓一般,在须臾间疯长。
两人的身体脱开了一些,她张了张唇,却是难得的、接不出半句话来。
从乔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看着她像是默认了什么一般,缓缓地低下了头,才失神地轻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的味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和那些、她随口就可以挑逗撩拨的人,又有没有区别?
“……”
简愉不知在心虚什么,久久不敢抬眸看他,半晌才晦涩低声喃喃:“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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