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兀自点了点头,不无认同的说:“原来什么都不是。”
简愉闻言,条件反射似的骤然抬头,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才不是!”
又在一瞬之间红了眼:“你怎么能这样想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从乔却像是忽然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满脸都是自轻自贱的了然:“不然我该怎么想?”
“嗯?”
他难得执着于一个问题,拼尽所有都想求一个答案:“不然你来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不要我了?现在,又为什么想要了?”
颜顷提醒了他。
她能用一个理由抛弃他一次,就能抛弃第二次。
而这个“理由”,他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往、潜在的遗传病史,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的既定事实。
被抛弃一次,是他的错。
是他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被厌弃也是无可厚非。
但要是明知如此,还要来招惹第二次。
是不是、就有点玩弄的嫌疑了?
除非,她能告诉他,当初给他的理由是假的,是因为其它不得已的苦衷,才选择离开。
如果是这样,他不仅愿意给她解释的机会,也很希望她能够接住这个机会。
“嗯?”
从乔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可以、告诉我吗?”
简愉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结。
任谁被那样抛弃过一次,都绝对不可能不留下阴影。
但她能怎么解释啊?
在“真相”早已大白之后,马后炮似的说我都是为你好,因为不想让你被当成变态,才不得不离开,说只有大家把矛头指向我,才能确保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就算说了,谁又会信呢?
“当初……”
她强忍着奔涌的忐忑与不安,磕磕绊绊地说:“当初是、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她满眼期冀地望着他,一颗心只上不下地跳动着。
时隔四年,一切就像被调转了过来。
这一次,换她成了穷途末路的囚徒,只盼着他能够网开一面。
然而这双眸子里的真情,或真或假,他早已分辨不清了。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无比贴近过她的真心。
可她的的确确,就在他最脆弱难安的时候,头也不回的选择了离开。
事实是永远无法被磨灭的。
他的心,早已经不起这样的豪赌了。
“你凭什么觉得。”
他闭了闭眼,掩住眸里的悲悯,终于下定决心终结这场噩梦:“知道错了,我就一定会接受?”
“又凭什么觉得,在抛弃过我后,我还能对你保有什么正面的情感?”
“……”
简愉一阵哑然,整个人如坠冰窟,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
半晌又尤不死心地,带着一丝难忍的哭腔,愣怔而颤抖的追问:“……什、什么意思?”
“你……你是讨厌我了、不想要我了吗?”
从乔隐忍地偏开头。
目视着虚无的前方,极力保持平静与理智,终于狠心应道:“是。”
“……”
简愉愕然地看着他,心脏一下子被掏空。
她的唇瓣翕张几下,像是还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到头来,却挖空心思也找不出措辞。
他真的不要她了。
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也好。
一人抛弃一次。
挺公平的。
“我知道了。”
简愉眼眶里蓄着泪,微仰着头苦笑了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才营造出一份释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
车子离开学校,一路疾驰而出。
一阵急促的呼吸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如同湍急的瀑布,倾泄着所有的好与不好。
雨过天晴后,又是空空荡荡。
简愉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好不容易燃起的决心,前后才堪堪不过四天,就被彻底宣告失败。
果然。
人在一条路上跌倒,就应该及时认清自己,不要再心存妄想才对。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才再次停靠在路边。
简愉脱力的躺靠在驾驶座上,泪痕干了很久,唇边却还留着被撕咬的疼痛。
夜渐渐深了。
她不想带着他的痕迹独自煎熬。
深吸了口气,平复片刻后就下了车,在街角穿行一阵,随意钻进一间酒吧。
纸醉金迷的场所,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乱感。
仿佛自己拥有着许多许多的财富,物质的、肉/体的、灵魂的。
简愉走向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直接要了一打深水炸弹。
这酒长得花里胡哨的,喝之前还得先听一阵乒乒乓乓。
多少是有点形式大于内容了。
她以往是不太喜欢的。
今天却出了奇的有兴致,听着玻璃杯“砰砰砰——”,一个接一个落水后跟爆炸似的声音,就觉得特别带劲。
她沉浸在酒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不知多了过久,才忽然觉得舞台上的歌声,似乎有点儿耳熟?
面带微潮地看过去时,便直直撞上了一道守株待兔已久的灼热目光。
简愉:“……”
这也能碰见熟人,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买醉了!
果然一曲终了,元律放下吉他,就径直朝这头走了过来,挑唇就说:“这么巧?”
简愉随口反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就是个卖唱的。”
元律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哪里有老板请我,我就去哪儿了呗。”
简愉撇他一眼:“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寒碜。”
“那你呢?”
元律凑近了些:“不去‘纵情’跑这儿来,是为了躲我吗?”
“……”
简愉不由质疑了一句:“你这什么逻辑。”
元律:“这逻辑有什么不对?”
简愉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酒喝完才说:“你怎么就不想,也许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呢?”
“……”
元律愣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色,反倒是更严肃认真了一些:“因为我感觉,你对我、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上心。”
“……”
简愉噎了一下。
别说,这自我定位还挺准确,但还是不是特别准确。
事实是,她连躲他的想法都没有。
简愉笑着“噢”了一声,也没否认:“被发现了啊。”
“没关系。”
元律也不灰心:“反正我相信,总会有上心的一天的。”
“……”
就冲这份自信,简愉也是得鼓励鼓励的,碰了下面前的空杯,漫不经心地说:“那就、祝你成功了。”
“行。”
元律一脸认真:“我再努努力。”
简愉笑了一声,没接茬,仰头又喝完一杯。
元律只是在一旁看着,全程没拦着,也不和她抢酒。
只等她固执地把点的酒品一应喝完,又双眼空洞的发了会儿呆,才用食指敲了敲酒杯:“走吧,送你回家。”
?
简愉怔怔地回神:“我好像没说要你送吧?”
“是我想送你,行了吧?”
元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语气不无宠溺:“我就是要努力,也得你给机会不是?”
“还是说、你怕了?”
“……”
只能说这个激将用得好,简愉睨了他一眼,随手把车钥匙丢了过去。
她领着人到了路边,钻进车里,全程眯着眼,却始终吊着一根神经,没有真的睡过去。
车子驶进小区。
元律坚持把人送到了楼下,忽然又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简愉:“……”
原来惦记着这茬呢。
她今晚喝的有点猛了。
就算没醉,迷糊劲儿也已经有了。
她只想赶紧回去睡觉,却又不得不强撑着,若有所思地往楼下看了一眼,表情有点为难:“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下次吧。”
“怕什么。”
借着晚风,元律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后腰,话里带着某种暗示意味:“我又不介意。”
简愉忍着恶心,没推拒。
片刻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这么随便啊?”
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什么考验。
“……”
元律的神色滞了一下,态度忽然来了个转弯:“开玩笑的,你上去吧。”
“不过说好了,下次再来、可就得请我上去了。”
简愉意兴阑珊地笑了笑,没答,转身就上了楼。
……
元律侯在楼下,像认门似的抬头望着眼前的住宅,直到一盏灯忽然亮起,才挑着唇准备离开。
然而还不等他动作,整个人就被揪着后领丢了出去。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记狠厉的拳又砸穿了他的颧骨。
雷石般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来。
他除了本能地蜷缩身体、掩面痛呼,居然毫无反击之力,被打得人都懵了。
抵抗无果之后,终于开口苦苦哀求。
……
第88章 热融
自这天起, 简愉再也没来过长济。
一切像是重新归于平静。
可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残余的后劲,却还是那么鲜明。
大家原本都认定了,那天她和曹院说的话不过逢场作戏,谁知第二天, 人家还真就带着合同来了。
可这本都下了, 这么大笔投资说洒就洒,人却忽然没影了。
反观另一位当事人。
头天还有心情在护士台闲聊自己的八卦, 隔天就回到了拒人千里的极寒地带,气场较之以往, 又冷了许多。
众人唏嘘之余, 更多的还是好奇。
尤其是小张。
在接连被忽悠、欺骗、威胁之后,他对简愉这位甲方爸爸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可饶是坐拥她本人的微信,他也依然没能截获任何号外。
别的不说。
有一点, 她和从医生是真的很像。
就是从来不发朋友圈!
既不分享生活, 更不坦露心事。
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加了两个假号,却又没胆子发个消息过去确认一下。
只能成天捧着个手机长吁短叹:“这都一个礼拜了, 简总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小袁愣了一下,直接被他这反应给整笑了:“什么情况?你难道不应该是最不希望她来的人吗?”
“怎么着,不怕她把你……”
她做了个凶狠的抹脖子动作:“这样啊?”
小张猛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呸呸呸:“我傻吗我, 她来了我不会躲啊?”
小袁费解道:“既然她来了你要躲, 那你还盼着她来干嘛?”
“你不懂。”
小张忧愁摆了摆手:“就我总感觉, 她对从医生好像是认真的,而且你没看那天她在, 从医生都能站这儿和我们聊天了。”
“我也说不来,反正就是感觉她在的时候,从医生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多了。”
“嗐,我就是奇怪,明明那天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追从医生,也很果断的就把合同签了,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刚巧另一个护士方玲回来,听到后半段话就顺口接了:“就是有新猎物了呗。她们搞金融的,夜生活可比你们想象的要丰富多了。”
“有情况!”
小袁眼睛一亮,指着她就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快说!”
“也不是啦。”
方玲支支吾吾的,左右看了一眼,放低声音说:“就我一个表哥,经常混夜店的,最近好像看上一个女生,朋友圈都发好几回了。”
她说着就把照片翻了出来:“你们看,是不是她?”
两人不由凑头过来,小袁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还真的是啊!”
照片的场景是在酒吧。
昏暗的灯光里,女人分明穿着保守,却愣是笑出了一种摇曳生姿的风情,是那种、只一眼就让人忘不了的存在。
方玲又说:“听我表哥说,她可聊得开了!说什么话都能接,就是偶尔开点带颜色的笑话……”
正值午休结束,门诊将要开始,来往医护行径,几人凑在一起热聊,全然没注意边上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方玲话说到一半,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整个都呆了:“……从、从医生!”
从乔绷着下颌,视线绕过她,指节在桌面敲了一下,冲小张说:“带76床去测个眼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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