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皖压低自己的哭声,紧随着刘畅下山。
……
回到老爷子的屋里,刘畅又问了问钟琋的情况,紧皱着眉头道:“不行,她这样子拖不得了,得赶快去医院紧急治疗。”
“你不是医生吗?你现在不能处理一下吗?”老爷子问道。
“爷爷!”刘畅尴尬得止住老爷子的话。
“对啊,你不是医生吗?你能先弄一下不?”路念皖也说道。
“医生也分很多类的,我……”刘畅挠挠头,“我是产科医生……也就是帮人接生孩子的,懂吗?”
路念皖:蛤???
钟琋:……
“那你还不赶快带她去医院,你不是医生吗?救死扶伤不就是你的责任吗!”老爷子拿着旱烟筒,恨不得敲刘畅的脑袋了,“这里去北市最近对吧?现在就去,立刻,马上!刘畅你去开车!”
“是……是了爷爷,我马上带他们去,”刘畅无奈。明明刚刚放假回来,立马又要被赶回去了,“但我得先帮她固定一下脚踝。”
“路路,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我的电脑,还有笔记,一定要帮我带好,不能有遗漏的,”钟琋忍着剧痛,指挥路念皖,“其他的东西带不走就算了,回头等我好了再回来拿。”
“这个时候还想着你那些东西!要不是为了做这个调查,怎么会受伤啊!”路念皖气得埋怨。
但她也知道那些东西对钟琋的重要程度,嘀咕了几句就连忙跑回去收拾了。
……
刘畅开着车,一路疾驰。
钟琋疼得脸色惨白,好几次自觉都要晕过去了。吓得路念皖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紧紧地抓住钟琋的衣服。
午夜刚过,车子已顺利转入了医院大门。
刘畅轻车熟路,车子刹在急救门前,他跳下车冲进去,急救科的医生很快就跑了出来。
钟琋躺到了担架上,被送了进去。
路念皖望着关上的门,一直紧绷着的身子陡然松软下来,险些没站住,幸好刘畅一把扶住了她。
“没事了,你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刘畅笑笑。
路念皖点头,刚要说点感谢的话,这时急救科跑出来一个医生,朝着刘畅喊道:“刘主任你不是放假了吗?太好了你在这里,有个产妇早产,大出血,你快去手术室看看啊!”
刘畅表情瞬间凝固,也顾不得路念皖了,丢下“抱歉”两个字就消失没影了。
医生真辛苦。路念皖感叹。
她在急救科门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望望钟琋被送进去的大门,又看了看刘畅离开的方向。
嗯,总的来说,刘医生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还不错。
……
钟琋的骨折不算严重,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右腿还是被五花大绑地固定了起来,让她只能傻躺着,耳旁是路念皖的絮絮叨叨,脑子里却全是调研的一些数据和资料。
“喂喂喂,钟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路念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钟琋莫名地望过来。
“果然是没听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路念皖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啊,你出院之后怎么办,回宿舍住的话,一个人能成吗!”
“没事的,下学期反正没什么课,大不了就待在宿舍嘛。”
“吃饭呢?”
“食堂就在宿舍楼下,很方便的,发不了就拜托其他同学嘛。”钟琋无所谓地说道。
“你呀,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路念皖用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要不是我得回去上班,我倒是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钟琋面无表情道:“你不是A大的学生,你不能成天待在A大宿舍。”
“我一定能考上的,今年九月,你就好好地在A大等着我,到时候我天天来烦你,”路念皖知道钟琋在激将她,也雄赳赳气昂昂地叉着腰,“北市的年轻帅哥们也好好等着我,我要来征服这天下!”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咳。
是刘畅。
路念皖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
刚才那番征服北市帅哥的豪言壮语,肯定是被刘畅全听去了。
路念皖:……完蛋,丢人丢到家了。
刘畅换上了医生专有的白色大褂,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想必是为了昨夜那大出血的产妇费力不少。
而钟琋如今能安稳地躺在这里,也是得了刘畅的恩惠,若不是他去找自己,又连夜开车送她来医院,都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钟琋想直起身子来跟刘畅道谢,被刘畅制止了,“好好地养着你的腿,别再受伤了。再说了,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嘛,只是我能帮上你的很少,也就只能来看望一下你的情况,住院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名片,给钟琋和路念皖一人发了一张。
钟琋收下名片,也客气地关怀问道:“刘医生,昨晚那产妇怎么样?你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昨晚……”刘畅的表情略略显出一点不合时宜的窘态,“昨晚还好,产妇和孩子都平安。”
“母子平安不挺好的,你怎么还这表情啊?”路念皖大大咧咧说,“搞得像是出了啥大事似的。”
而刘畅没有答路念皖的话,只看向钟琋,轻声道:“小钟,昨晚的产妇你应该认识,是你们地理学院的奎洁老师。”
钟琋吃惊地张大嘴。
没错,奎洁的预产期是四月,如今才二月,可不就是早产了。
奎洁到了孕晚期状态一直都不好,上次见面时,她还在为了陈昊博士学位论文的事在操心,整个人精神十分糟糕。想来如今早产,也有些心理方面的苗头在里面。
“刘医生,我能去看看我师姐吗?”钟琋问。
“过几天吧,她现在麻药还没过,还睡着呢,你自己也才做完手术,”刘畅道,“等你和她都恢复一些后,我带你去看她。”
路念皖不认识奎洁,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说话。不知为何,她觉得钟琋倒是十分坦然,但这位刘医生的态度却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有过单向度暗恋关系……
第26章
虽然钟琋再三告诫路念皖不要将她受伤的事情告诉钟父钟母, 以免父母担心,但手术后第二天,钟父钟母还是出现在了病房。
始作俑者?路老师见钟父钟母来了, 怕被钟琋说她不守信用, 直接溜回老家了。
钟母眼圈红着,坐在床边轻声地嘘寒问暖,而钟父则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在得知钟琋受伤并不算严重、过一周就能出院后,两人才算安心下来。
可两人又念着钟琋开学之后一个人住在宿舍, 上课吃饭换药都不方便,于是双双合计了一通,立马在A大旁买了一套两室的精装房, 打算在钟琋的骨折彻底痊愈前, 就留在北市照顾她了。
直到房子已经准备好,她才知道父母在北市置业了。
刘畅得了空闲来看望钟琋。这次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着了件深色的薄款羽绒服,客气地与钟父钟母打过招呼, 然后搀着钟琋去往产科病房。
“刘医生怎么会认识奎洁师姐呢?”路上,钟琋好奇地问。
“很多年前,你博导向周老师确定了我家那村子作为调研点, 一开始的勘测等工作, 奎洁也一直参与。他们在村子里住了很长时间,我那时候还在读书,也正好放假在家,所以就认识了, 也帮忙做过一些工作, ”刘畅扶着钟琋, 缓缓走着, “都是年轻人嘛,也都在北市,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只是后来大家职业轨迹不同,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这次你救了她,说明还是很有缘分的。”钟琋道。
“是吗?”
刘畅的语气沉了下去,一瞬间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笼罩了他整个人。
钟琋没多想,就已走到奎洁的病房前。
刘畅并未进去,只说里面人多,他进去不太方便,在门外等着钟琋便好。说着,他便走开了。
钟琋敲敲病房门,就听到奎洁的声音传来:“是我的小师妹来了,妈,去扶一下她,她脚上不方便。”
很快一个老太太便来应门,笑眯眯地扶着钟琋进了病房。
大约是顺利死里逃生的原因,奎洁虽是还有病容在脸上,但更多的是重获新生的喜悦洋溢着。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一边,手里还捧着一本课外书,应是她家大的那个孩子,而刚出生的小女孩则是睡在婴儿床上,盖着粉色小棉被,乖乖软软的,很是招人喜欢。
“脚都不方便还来,开学了不就可以见了嘛,”奎洁笑着嗔怪,“向老师是急坏了,担心他最心爱的小弟子摔出个好歹来。”
向周的确是担心得紧,这几天打了好些电话,还表示钟琋是在野外考察时摔的,算是工伤,要把医药费都包了。钟琋好说歹说才打住了向周这想法。
“都在一个医院,没啥不方便的,我也是这几天躺得无聊了,”钟琋在床边坐下,“不过我俩都算幸运,刘医生这次是救了我俩呢。”
“刘畅人挺好的,热心肠,医术也好,以前帮过我们很多,”奎洁笑着,“要不是在手术室见到,我都还不知他在这家医院工作呢。”
钟琋与奎洁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那刚出生的小女孩睡醒,嗷嗷哭着,钟琋才在奎洁妈妈的搀扶下退出病房。
临出病房时,奎洁叫住钟琋,又道:“小琋,本来我要到四月才请产假的,如今只能提前了。今天我和学院领导打了电话,希望你能顶替我的工作,你有多年的高中地理教师的经验,指导本科生是绰绰有余的。”
奎洁的工作主要是针对本科生的,涉及到一些繁琐的行政事务和思想工作。工作说难也不难,但却很是繁杂,需要极好的耐心与爱心,而钟琋这半年读博士的表现,让她非常放心。奎洁原本是打算开学后再跟钟琋说的,但如今她早产了,只能提前让钟琋上岗。
“腿伤也没关系,有另外一位老师会先做着我的工作,慢慢和你交接,等你痊愈了再全权负责,可以吗?”
奎洁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钟琋万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硕士毕业时选择回一中做老师,而且做了那么多年,也是因为对这份职业有着自己的理想与追求,明白一个好的老师,是真的可以挽救一个孩子的一生的。
……
刘畅又将钟琋送回了病房,嘱咐了一些出院之后的注意事项。
待刘畅走后,钟父钟母果不其然地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问钟琋与这位刘医生的关系。
钟琋无奈,将她与刘畅认识的过程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并表示两人除了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外,再无其他关系了,但钟父钟母始终有些怀疑地打量着,还不时窃窃私语。
钟琋:“爸妈你俩要是没事,其实可以回老家的。”
钟母:“琋琋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都把你生出来了。”
那么多年,钟父钟母从未在钟琋面前提过结婚生子之类的事,很是随意地依着女儿的性子。但虽然没宣之于口,但不代表两人完全不关心,若是有好的男人出现,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眼下这个刘畅刘医生就很是不错,职业好,学历好,相貌好,对钟琋算是很关心。
钟琋一脸黑线:“我和刘医生也不过认识了几天,真没那么多事儿,况且我心中只有学习,下学期还会在学院工作,没空想这些。”
说着,她便靠坐在床头,整理着床头柜上的一些资料。
“是没空想,还是……”钟母忽而脸上多了忧虑,“想的不是这个人?”
此话刚说,钟琋手上顿住了,思绪陡然飘远。
钟母见此状,朝钟父使了个眼色,钟父忙佯作无事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此时天色有些昏沉,病房里没有开灯,不甚明朗的天光透过玻璃窗,让人的面容变得明暗清晰。
那么多年,钟母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不能说是怀疑,而是非常肯定自己女儿这不恋爱也不结婚的状态,是为了多年前那个叫做徐忆泽的少年。
那年,钟琋从医院给她打了电话,说班里的一个男生受伤了,也暂时无处可去,她希望父母能允许男生暂住在她一中旁的那房子里。她还在电话里反复强调,那男生成绩非常好,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大约将来也是能成为高考状元的,如今正好是暑假,男生还可以帮她补习功课。
钟母一开始自然是有些疑虑的,毕竟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子。但因着钟琋的请求,她便亲自去看了一趟,发现这少年的确礼貌而温和,却是瘦弱得不行,一看便知的确是家庭条件不好。
作为母亲,她有对孩子天然的怜悯之心,对徐忆泽的境遇也是十分同情。
她安排了钟琋回去与他们共住,也让刘伯每日负责接送钟琋,让她与徐忆泽一道学习。
过了暑假,钟琋的成绩的确提高了不少,尤其是物理,年级排名更是大幅前进。
这令她对徐忆泽更有了好感。
但后来的事情亦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高考前,徐忆泽涉嫌杀人被抓,后来又因学校求情而参加了高考,还的确成了当年的高考状元。
再后来,她听刘伯说,钟琋上大学后,还在到处打听徐忆泽的情况。而徐忆泽却不告而别,远渡重洋,再也未归。
这些年,钟琋从未与哪个男人走得近,她硕士毕业回一中任教时,似乎也有不少人追求过她,但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如今桩桩件件地串联起来,钟母也算是看明白透彻了。
“是徐忆泽,对吗?”钟母小心问出。
钟琋将手中的材料轻轻放下。
“妈妈,他回国了,就在H大工作。”
“那么,”钟母竟有些激动,连忙追问,“你们怎么样了?还联系吗?你对他……”
钟琋打断了钟母的话:“他有爱人了,似乎也结婚了,我亲耳听他说的。”
钟母欣喜的表情瞬间便暗淡了下去。
如今这情形,是自家闺女还惦记着那个人,而那个人已经有了另一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自然,她无法苛责徐忆泽,毕竟已过了这些年,他对钟琋也谈不上有什么责任和义务,他恋爱或者结婚,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她心疼自家女儿,没料到那年少时期的惊鸿一瞥,太过美好的人与事,却成了数年孑孑一身的缘由。
“好了妈,咱别说这些了,我们收拾一下吧,待会儿还要办出院手续呢,”钟琋强打着精神,笑着说,“我现在真就只想好好读书,做好师姐安排给我的工作,别的事我也不想思考,再说了,还有什么能比攀登人类知识高峰更有趣呢。”
“也不能一直攀登啊……”钟母小声嘀咕。
“咋就不能呢?”钟琋耳朵尖,听到了钟母的自言自语,急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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