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头也不抬,“交流什么?交流谁更适合做苏夫人?还是说母亲打算让苍尔公主和林小姐都嫁入府来?”
苏老夫人被苏衍的话噎得一愣。
她确实存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苏衍只一眼便看穿了。
不过她这般做又有什么错呢?苏家人丁单薄,子言作为苏家三代单传,难道不该早些为苏家延续血脉吗?整日追在那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后面跑,成何体统?
况且,众所皆知如仙公主爱慕子言,而林丞相似乎也有意叫林向姗与子言多接触,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若是两个姑娘无甚意见,一并嫁入苏府又有何不可?
苏老夫人虽这般打算,但她心中知晓现下苏衍的心思还在沈柒音的身上,就算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也断不会承认,以免加深母子二人的隔阂。
“子言,当着两位贵客的面在说什么呢,人家是瞧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才来府上做客,为了不怠慢客人才叫人寻你回来,你这样说叫客人听了如何想?”
“孩儿说错了吗?”苏衍放下牙筷,“在您寿诞那日,背着孩儿几乎将全京城未婚女子都邀请了,若是说您没有逼着孩儿成亲的意思,这么大张旗鼓又是在做什么呢?”
苏老夫人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苏衍出声打断。
“我劝母亲还是莫要做些徒劳之事了,孩儿这辈子绝不会另娶。”
苏老夫人原本就在压着心中的怒火,听到苏衍说绝不另娶之后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在场的茹仙和林向珊便拍案而起。
“苏子言!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苏家的独子?”
见苏老夫人发怒至此,苏衍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与我是不是苏家独子有何关联?”
“自然有关系!既然记得你是苏家三代独苗就不该惦记着那个肚皮不争气的女人!现如今京都城内满是她的言论,就算她是郡主,我苏家也断不会再让这种女人进家门!”
“母亲!”苏衍厉声打断,“母亲莫不是听信了京都内的谣言,便自欺欺人地以为郡主真的配不上苏家了吧?别忘了,我苏子言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如今就算我求着她回头她也不想再回头了!
“还有,不知道母亲是在何处听到了郡主荒诞的谣言,睿亲王和我皆已经下令,若是再听到有人妄言郡主非议郡主,是要被掌嘴的!母亲为了苏府的脸面,千万要注意言辞,我不能做的事情,睿亲王府可是能做的!”
苏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苏衍发这么大的火,纵然之前因为沈柒音和她置气也从没有这般厉言过,可今日竟然在外人的面不仅不给她台阶下,姜然还威胁她,她气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你……无论如何,苏家不可断了香火!”
“孩儿恐怕要叫母亲失望了,这辈子孩儿非阿音不娶!还有,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母亲如此编排阿音。”说完苏衍丢下碗筷起身离去。
苏老夫人见苏衍就这么走了,抬手指着苏衍的背影,“那便瞧好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断然不会允她进门!”
“老夫人莫要动气,伤了身体怎可好?将军定然是一时糊涂才会如此。”林向珊见状连忙上前为苏老夫人顺气,“再说了,作为儿女,婚姻大事自然要经由长辈的同意。苏将军德才兼备。自然也晓得这个理,夫人何必着急呢。”
听了林向珊的一番话,苏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
“林小姐说得在理,子言向来懂事,若是我不同意,他就算不甘心也断然不会真的再娶那生不出孩子的……”
“够了!”
苏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直默默坐于案几边没说话的茹仙打断。
茹仙脸色严肃地从座位上起身,“恕茹仙直言,就算永乐郡主再如何不讨老夫人您的欢心,茹仙觉得也不能拿女子肚皮来作为评价一个女子的标准,女人活在世上的价值只有生儿育女这一说法茹仙并不苟同。”
虽然茹仙因着苏衍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和沈柒音站在对立面,但听着苏老夫人满口不生不育便是愧对列祖列宗之言,深觉刺耳,忍了许久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
“今日多谢老夫人款待,茹仙先走一步。”说完冷着一张脸踏出了苏府的大门。
苏老夫人很是惊诧,茹仙因为想要嫁进苏府,一直以来都对她尊敬有加,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是以茹仙已经踏出了厅苏老夫人才反应过来。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林向珊连忙奉上清茶,“老夫人千万不要动怒,身体要紧。”
苏老夫人一杯茶水下肚心绪才平复一些,她转头瞧着温婉可人的林向珊,心中随即有了注意。
苏衍黑着脸踏出了正厅,身后看完戏的于瑾年疾步跟上。
“在下还没吃饱呢,怎的就出来了呢?”
“没吃饱于大人大可留在那里继续,跟着我出来作甚?”
于瑾年一想到苏老夫人满口令人火气蹭蹭的言论便觉得压抑得很。
“我怕我留在那里会忍不住出口伤人,怎么说那都是将军的母亲,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与其忍气吞声还不如出来的好。”
苏衍捏紧拳头,他又何尝不是?
原本只是在市井之中流传的谣言,此刻却已经渗透到了世家贵族之中,他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只会将自己听到的谣言进行恶意揣测而后随意地和他人谈论,并对沈柒音进行指手点脚。
晨间的纳兰宣如此,他的母亲亦是如此,还有很多他看不见的地方定然还有更多人在议论此事。
必须要加快进度了,早些将杀害张离的凶找出,就能早些查出商户女真正的死因,那么就能将幕后之人早些揪出来,如此,阿音的这些刺耳的谣言也就能早些彻底清除。
“董卓,昨日带回的野狗在何处?”
“在西院,野狗尸体已经查探完毕,就等着将军回来了。”
苏衍闻言疾步走向西院,冰室里正存放着已经被剖开的野狗尸身。
“此狗身体骨骼完整无断裂,皮肉完整无外伤,五脏六腑也验过毒,均没有问题,唯独它的喉部异常肿大,喉管表面溃烂不堪。”
苏衍眉间闪过阴鹜,“果然,和张离的死状一模一样。花生壳比对过了么?”
“已经完成比对,壳上的咬痕与狗的齿痕可以对得上。”
“调派人手去查张离死亡的目击证人郭旬都接触过什么人,再秘密派人前去东瀛查一种东瀛特制的名为\'间\'的剧毒,即刻去办!”
“是!”董卓一刻也不敢耽误,领了命便转身离去。
于瑾年见苏衍有条不紊地布置安排,觉得自己甚是无用,颇有些丧气地立在一旁。
“于大人,还请你即刻和我回去王府,协助长信查探剩余的线索。”
于瑾年点头,和苏衍跨上骏马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为掩人耳目低调行事,苏衍和于瑾年从王府后门进入,却在进门的瞬间闻到了一股药渣的味道。
第33章
苏衍循着那一缕不易察觉的药味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厮端着汤瓶匆匆而去。
此汤瓶外壁莽纹攀沿,显然是王府的主子专用汤瓶。
“慢着,”苏衍勒紧缰绳下了马走上前, 双目巡视着汤瓶中的药渣,“可是府上的主子身体有恙?”
那小厮抬头一瞧竟是苏将军,僵在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神飘忽不敢回答。
苏衍见小厮闪烁其词,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为何吞吞吐吐?这汤药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于瑾年见状那小厮依旧不言脸上爬上一抹忧虑,焦急的说道, "你倒是快说啊!”
那小厮端着药盅的手有些发抖,"是……是……”
“是王爷。”
这时金儿的声音自后传来,“最近王爷的身体不太爽利, 所以府上的医师开了些调理的方子给王爷补补身子, 两位大人为何此时在后门?”
苏衍望着金儿的目光锐利, "真是王爷?”
金儿睁着双圆溜大眼反问道, “自然, 不然将军以为是谁?”
苏衍观察了金儿半响, 再开口声线已经平稳, “郡主一切可好?”
金儿遣走了端着药盅的小厮,闻言有些无奈地回答, “回将军,郡主一切都好。您才走了半日, 郡主在王府中怎会有恙?”
"王爷可有大碍?”
"王爷并无大碍, 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只需调理几日便可。”
苏衍点头,“如此便好。”
于瑾年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真不怪他们如此惊慌,近来几日都不是很太平,生怕被幕后之人有机可趁再伤了任何一个人。还好睿亲王只是累着了,不然郡主该担心了。
“郡主现在何处?”
金儿正准备告退,冷不丁又听到苏衍询问的声音,眨了眨眼睛说道,“郡主在……在休息。郡主嘱托过了,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她。”
苏衍闻言双眸泛起一股担忧,近日来阿音似乎有些疲倦,白日间也总是在休息。
“我有事情找郡主商议,待郡主起身之时烦请通报一声。”
金儿福了福身,"是。”
苏衍上下巡视了金儿一番,随后才转身离去。
金儿听闻苏衍和于瑾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敢抬起头来。此刻的她不复方才的冷静自持,脸上布满了惊慌的神色,提起裙摆立即朝沈柒音的院子跑去。
"郡主!
沈柒音正在和苦辣的汤药作斗争,便被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的金儿打断。
"何事如此惊慌?”
“将军……将军他发现药渣了!”
“什么!”沈柒音捏着药碗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不是吩咐了从偏门出去处理的吗?他怎的会发现?他有何反应?”
金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金儿按照郡主的吩咐,安排小升将药渣端至偏门去处理,哪知从前都是从正门进府的将军,今日竟然改了性子从偏门进来了,刚好撞见了端着药盅的小升……”
沈柒音有些着急,“然后呢?”
“还好金儿聪明,谎称是王爷身子不爽利给糊弄过去了。可王爷此刻还没有回府,若是被将军发现会不会起疑心啊?”
闻言沈柒音渐渐冷静下来,随后一口将碗中辛辣的汤药喝完。
"金儿,将门窗打开透气,然后叫长信到门前盯着,嘱咐长信待父王回来将此时告知于父王。再去客房找个理由绊住苏衍,一盏茶之后将他请到我这里,在长信未和父王通气之前万不可叫他和父王碰上。”
金儿听了连忙打开门窗,将屋中的药味散去,随后端起药碗蹬蹬地跑出房间。
沈柒音侧躺于小塌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原本已经将汤药断掉,奈何晨间被纳兰宣气了一回之后总觉得不太舒服,遂喊了医师前来号脉,果然有些动了胎气,需要开药稳住胎气。
恰巧苏衍和于瑾年出了府去,沈柒音吩咐下人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将药汤熬好,还特地嘱咐在后门处理药渣,千万要小心不要被苏衍撞见。
没想千算万算,还是被他撞了个正着。
从前在苏府之时,沈柒音为了调理身子喝汤药已然成了家常便饭,是以苏衍对汤药的味道十分敏感,若是叫他闻见了定然会起疑心。
想到此处沈柒音觉得甚是头疼,苏阿音打着保护于瑾年和查案的旗号赖在王府不走,可此案件才初露端倪,一日不水落石出,苏衍便一日不回出了这王府,那么自己有孕一事迟早会暴露。
定然要想个万全的计策才行。
“郡主。”
一盏茶后,苏衍如约而至。
此次他没有像之前那般贸然闯进来,而是立在在敞开的门口,恭而有礼。
从敞开的门向里看去,苏衍见到沈柒音正侧身躺于小塌上,珠帘微荡,隐隐约约可见到细白的脚踝和玲珑的身姿。
此番情景叫他想起有一次沈柒音醉酒的情景。
那是他们成亲的前一年,他因边疆事宜时隔半年才回到京都,衣甲不曾卸下便去了宫中复命。待从宫中回到府中已经到了申时,刚踏进苏府大门管家便与他说永乐郡主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等候多时。
苏衍来不及去后院探望母亲便匆匆来到房间,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便闻到一股酒香,很显然沈柒音是喝了酒来的。
沈柒音喜饮酒他知晓,但他从不知晓沈柒音醉酒后的样子竟会如此的……诱人。
那时沈柒音也如今日这般,蹬掉鞋袜光着白嫩的脚踝与脚丫半蜷在小榻上。片刻之后似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看着她,密如扇羽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便睁开了如琉璃一般纯净的双眼。
刚睁开眼睛的她似是忘了自己在何处,娇美的脸上有些迷茫,待看清屋中的苏衍时,唇角立即高高扬起,光着白嫩的脚丫噔噔地向他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身,“衍哥哥,你回来啦!”
声音软软糯糯,甜得快要溢出来一般。
那时的他燥热得不行,他不想承认被怀中撒娇的女子在体内勾起了一簇火,强迫自己将体内的异常归结于天气太过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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