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紧跟在她身后,“伊阿姨,您把衣服放下吧,我拿回去洗。”
伊景禾就要关门,“洛灵的衣服脏了就是我洗,你就跟我女儿一样,当妈的给女儿洗衣服天经地义。”
白雪稍一走神,门就关上了。
卫生间里即刻响起水声,她不得已回到客厅。
突然的居家打扮让她局促,只能低头看手机。
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她往后避,有个东西贴着她的小腹放,摸着烫手,隐隐暖着肚子。
暖水袋留下暧昧,扔了矫情,都让她不想抬头。
洛仁杰进出厨房数次,把饭菜摆在饭桌。
伊景禾喊了一句:“白雪,过来吃饭吧!”
伊景禾殷勤,夹给白雪的菜多到碗里放不下。
白雪难消受,“阿姨,我吃不了这么多。”
“我总觉得你比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瘦了。”伊景禾不停给她夹菜,“你听阿姨的,女人珠圆玉润才好看。要是申燃让你减肥,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白雪:“没有,是我饭量小。”
一个剥好壳的油焖大虾放进她碗里,伊景禾用纸巾擦净手,“虾是我早上在海鲜市场买的,专挑的个大的,你尝尝。”
“嗯。”白雪点头,“阿姨,您也吃。”
伊景禾接过洛仁杰剥好的蟹肉,拿给白雪,“你蘸着姜汁吃,不会太寒。”
白雪忙不迭用碗接过来,“谢谢您。”
伊景禾:“现在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你现在吃一些不碍事。”
她拿了一只大闸蟹,放进申燃的碗里,之后又剥起虾。
才进碗里的大闸蟹被申燃放回了盘子,伊景禾见了堵气,“你以为是给你吃的?是让你给白雪剥。活该白雪看不上你,我这个当妈的都看你不顺眼。”
一只剥好壳的虾送过去,白雪端起碗去接,却在半路进了申燃的碗。
伊景禾不乐意,“不会剥虾就带着壳吃!跟自己老婆抢虾吃,就该你打光棍!”
洛仁杰一贯寡言,这时也笑出了声,眼角浮现笑纹。
“不是……”白雪不知该如何解释,“阿姨,其实是我平时不常吃海鲜,不是申老师和我抢。”
伊景禾动怒的神色和缓,随之浮起歉意,“这样啊,你看做了这么多海鲜,早知这样,就该提前问一下你喜欢吃什么。这还有牛肉、鸡肉,这些菜你都可以吃。”
满满一桌的饭菜当前,白雪不忍心,“您做的海鲜好吃,我喜欢吃。”
伊景禾喜出望外,“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儿,等你下次过来,我再多做几样!”
晚饭后,四人坐在沙发。
伊景禾拿起手机,“白雪,你把你手机号给我,以后有事我就直接和你联系。”
眼见着长辈已经准备输入,白雪只好说出了手机号码。
轰隆几声,四人同时看向窗外。
“打雷了?”伊景禾走到窗边看天色,“这雨一会儿就得下起来。我把楼上申燃的房间收拾出来,你们今天就别走了。”
“不了。”白雪立刻站了起来,“曙光的孩子晚上离不开人,我不方便在外面过夜。”
伊景禾说干就干,“你们聊,我去收拾一下,那张双人床够你们睡了。”
“阿姨,您别去了,我现在就走,阿姨!”白雪连连喊她,却拦不住她上楼的脚步。
申燃站起来,拿起白雪的外套。
洛仁杰开口:“你阿姨已经去收拾房间了,晚上就在这住吧。”
就像家里权威的长辈,一般不说话,一旦说话就极具分量。
白雪听后低下头,说不出反对的话。
半个多小时之后,伊景禾下了楼,“房间收拾好了,你们要是累,就去房间休息。”
申燃带着白雪上楼,却在中途停下,“你先上去,左手边,最里面那间。”
白雪找到那个房间,房门正敞着通风。
房间里摆着衣柜、写字台、双人床,一间寻常的卧室。
申燃拿来暖水袋,交给了白雪。
他在房间走走看看,从书架抽出一本漫画书,翻了几页,放回原位。他打开衣柜,几个大号收纳袋叠着放,填满了整个衣柜。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
申燃打开门,伊景禾正站在门外。
伊景禾从墙壁遮挡下的洛仁杰手里接过另一杯水,端着两杯水走进房间,“白雪,我给你煮了姜糖水,你趁热喝。”
白雪马上去接,“谢谢您。”
“小心烫。”伊景禾不松手,将水杯放在写字台上,“我还放了红枣,喝完了舒舒服服地睡。”
伊景禾看向房间各处,“这个房间自从申燃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怎么住过,东西都是那个时候的。床是小了点儿,今晚就先挤挤,等明天我去换张大床,你们过来住着就舒服了。”
白雪:“阿姨,谢谢您。您不用换大床,我和申老师不会再有一起过来的机会了。我工作忙,他工作也忙。”
伊景禾:“你不用谢我。你看到了,家里就我和你洛叔叔两个人。洛灵在杭州上的大学,后来说朋友都在那边,就留在那工作了,逢年过节才回来。要是你和申燃能常过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聊聊天,那就太好了。”
白雪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如果我有时间,还和您的时间对得上,我就过来。床您就不用换了,我不太方便住在外面。”
这样的回答已属难得,伊景禾立刻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有时间就过来!”
白雪顶着长辈热切的目光,艰难地点了下头。
伊景禾:“那就这样,浴室有洗漱用品,你们先休息。”
还以为到了夜阑时分,白雪看窗外,轰隆一声,云层里闪光,时间还不到八点。
她端起水杯,把姜末吹到一边,浅尝一口姜糖水。淡淡枣香,甜盖不住辛辣,才喝了几口,她就暖了。
申燃拿走这杯,把另一杯端给她。
白雪没接,往后挪了一些。
申燃:“伊妈不会为我这个男人送水。”
白雪理清他的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冲淡了嘴里的姜味。
余下的姜糖水姜多水少,申燃两口喝光了这少半杯。
一个果盘、一壶开水、半包卫生巾,伊景禾三番两次而来。
她拿着这半包卫生巾,“就从洛灵那屋找到这半包,你看看够不够用。等明天天亮了,我让你洛叔叔去给你买。”
“不用了,阿姨。”白雪感到抱歉,“这些够用了。”
伊景禾听后放心,“去洗漱吧,累了一天,早点儿睡。”
白雪被伊景禾赶到浴室,简单洗漱,几分钟后出来。
“当初应该多拍些照片。”伊景禾拿着相框,注意到白雪从浴室出来,“洗完啦!”
白雪对她点头,无意打扰,无意加入加入他们的话题。
“时间不早了,睡吧。”伊景禾把相框摆在写字台,转身掀开被子。
暖水袋从被子里露出个边,白雪被伊景禾推着坐在床上,架不住她的热情,被她按进了被子里。
“暖水袋还热吗?”伊景禾问。
白雪窝在枕头里点头,“嗯,热。”
伊景禾:“现成的开水,暖水袋凉了就跟申燃说。把这当自己家,明天睡到自然醒,没人挑你毛病。”
白雪勉强对她笑,没再应更多。
伊景禾掖好被子,“睡吧,我下去了。”
申燃突然问:“酒庄的生意怎么样?”
伊景禾收住脚,坐在床沿,“你去春半几年了?这几年没见你问过一句。”
埋怨的话不过一句,她讲:“五到九月正是淡季,业绩是差了点儿。正好这段时间天气热,就当是放个假。”
床铺微动,伊景禾转过头,看到无人躺的另一边只余着狭窄的一条,“床还是太小。找时间你们去看看家具,挑你们喜欢的买。这些家具还是好些年前的款,早该淘汰了。”
白雪只当是伊景禾是说给另一人听,没有回话。
伊景禾见她双眼精神,便没急着走,拿起写字台上的相框,转到正面给她看,“白雪,你应该没看过申燃小时候的照片吧?”
白雪手肘支在床铺,欲坐起来,却被伊景禾拦住,“躺着!躺着!热气全跑了。”
伊景禾给她掖好被子,“这是他三年级暑假,足球比赛完拍的。”
蓝色球服,白色球鞋,利落的寸头。俊逸的少年抱着足球,背后是他挥洒汗水的赛场。
伊景禾就跟聊亲儿子一样,打开了话匣子,“等到后来上高中,他就住校了。住校也挺好,多融入集体生活,省得他跟个闷葫芦似的,连句话都懒得说。我对他学习成绩没要求,就一点,别早恋。他小时候比现在好看,不少女同学喜欢他。要我说,她们真没眼光。”
伊景禾:“当初我还在想,这回他住校了,男同学聚一块儿,我看他八成得学会抽烟。后来一想,算了,天高皇帝远的,我又不能去学校看着他。站我旁边比我高一截,我哪管得住他?你洛叔叔就没给起好榜样,非典那会儿才把烟给戒了。申燃不抽烟,喝酒也有度。这样挺好,免得你吸二手烟。”
伊景禾一人说了不少,看着倚在转椅上翻漫画书的申燃笑了,“也就你能受得了他这脾气。”
往事几句话说不完,伊景禾感叹:“一晃都快三十了,时间过得多快。”
“雪绒花,雪绒花,永远祝福我家乡。”伊景禾柔声低唱,在白雪睡得不安时,伴她安睡。
一曲《雪绒花》唱完,清醒的两人却多了些惆怅。
申燃坐到床沿,右手伸向白雪的脸庞。
伊景禾狠拍他肩膀,低声制止他,“才睡的!别弄醒了!”
“今天怎么突然找话说?是不是惹白雪生气了?怕我一走你们两个吵架?”伊景禾说话直接,“一个大男人,跟个孩子一样,真想把白雪套牢,就拿出实际行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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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绒花,雪绒花,永远祝福我家乡。”为美国电影和音乐剧《音乐之声》中的插曲《雪绒花》
第28章 我不是野孩子
一道惊雷劈下,床铺起伏,申燃蓦地睁开了眼。
身旁一个人影坐着,正慌张地掀被子。
申燃立刻坐起来,拉住白雪,“怎么了?”
“哥?”窗外的闪电不足以照清他的脸,白雪这一声叫得不确定。
申燃的沉默却如默认,坚定了她的猜想。
“我不是野孩子,他说的不对,是他误会我了!”白雪迫切地攥住他的手臂,连连摇头,“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想……”
申燃不忍她再说更多,“我知道,我知道。”
“我就是路过,我什么都没碰,我也没想要任何东西。”白雪急切地向他解释,“你当时在场,你应该知道。”
“不对……”她却又摇头,“我要了,但那不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哥,对不起……”
申燃五味杂陈,“没有,不需要道歉。”
一道闪电落下,白雪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
她仓皇后退,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
申燃紧跟她起来,“白雪,你要干什么?”
白雪走向房门,“我要回去……我要回曙光。”
申燃拦住她,抹黑找到她的拖鞋,“把鞋穿上,我带你回去。”
他从写字台拿了车钥匙,拉着她走出房间。
闪电短暂照亮楼道,咔嚓一声,雷声在楼道回响。
申燃拉着白雪下到一楼,来到玄关,从鞋柜里拿出她的帆布鞋,蹲在她身边,让她抬起脚。
他给她穿好鞋,再从衣架上取下她的外套。
雨气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冷战,他才知门开了。
他即刻转身,见白雪已经迈出一只脚,马上拉她回来,把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取下他的外套。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找遍玄关的每个角落。他终于找到一把雨伞,再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拥着她走进雨里,整个雨伞给了她。
还没尝尽雨夜的湿冷,平整的方砖就沦为了泥泞的土地。
申燃勉强分辨积水的位置,带着她绕开。她难免脚下打滑,他把她一半的份量揽在怀里,搂着她快步走出果园。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她先上车,再收起雨伞,从另一边上车,打开车内照明灯,拿到后座上的毯子,擦拭她身上的雨水。
雷声近,惊得白雪靠紧椅背。
申燃手忙脚乱,打开收音机,调高音量。
他用毯子干燥的那面盖在她身上,撩开她的头发,看清她的状态,“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下山的路漆黑,车灯照亮密集的雨点,顺着弯道减速过弯。
终于下了山,车子沿着运河旁的公路平稳行驶。
申燃讷口少言,除了工作,不会聊别的,“杭州分店店庆活动采纳了你的方案,目前正在和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谈合作。现在正缺一个总负责人,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得不到白雪的回应,他匆匆看一眼她低着头的侧脸,说话时带着笑声,“公费旅游,你不喜欢吗?”
“那这样呢?”他问,“带曙光那些孩子到山上泡温泉,我请客。”
雷声稀了,雨点小了。
申燃关闭收音机,专注地驾驶。
车子开上鸿雁山,停在曙光外时,天仍是黑的。
申燃按下手刹,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在地上。
“别……”白雪抓住他的手臂,“他们都在睡觉。”
申燃理解她的顾虑,坐回到车上。
天终于亮了,从院子里传出走动的声音。
申燃下了车,按响了曙光的门铃。
白雪走向厨房的方向,却被申燃拽住手臂,拉着她回了房间,把睡衣拿给她。
他拉上窗帘,走出房间,数分钟后再回来,坐在写字台前办公。
白雪无所事事,只能躺在折叠床上。
敲击键盘的声音助眠,她眼皮打架,键盘的敲击声也在她睡实后静了下来。
门外人影晃动,站了很久才轻敲了三下门。
申燃打开门,邢涛站在门外,“哥。天还没亮,洛叔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清不清楚你和白老师的情况,说你们的手机落在他那,人不见了。他很担心你们,让我一有消息就跟他联系。”
申燃站出房间一些,“去把手机取回来,就说公司临时有事。”
小米粥咕嘟冒泡,厨房外响起脚步声。
邢涛走进来,“哥,你和白老师的手机。”
申燃放下勺子,接过两部手机。
邢涛留在原地,“哥,白老师被收养期间的事有些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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