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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道浑浊的眼神望向林青司，林青司呵呵一笑，从冰棺上跳下，冰棺里，出现了一个身体，少年模样，梳着道髻。
那是道童模样的程道，老态龙钟的程道有些喘不过气：“林前辈，请便。”
林青司抬手，棺盖被打开，由光点组成的身体一点点消散，直至光点完全消失，山洞中一片漆黑。
不多时，原本最上面的夜明珠开始亮起，于此同时，冰棺中的程道睁开了眼睛，他嘴角带着些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哈，我果然可以！”
老者模样的程道望着他：“林前辈，恭喜。”
林青司对他嘿嘿一笑：“不用，这是我应得的，而你，会代替我，活在这里。”
程道低头：“是。”
林青司激动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他脸上的笑容灿烂，不多时，又伸手摸着自己的全身：“我就说，我会摆脱祂的影响，我成人了，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再也不是什么林青司的投影，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
程道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佝偻着身体，显得有些拘谨的模样，林青司笑够了才转身看向他：
“值得吗？”
程道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只恨，为什么在那个世界，我没有碰见她。”
林青司摇摇头，他喜不自胜地抚摸着自己的新身体：“或许就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你才能碰到她。”
程道有些迟缓：“您说的是。”
林青司有些感慨：“当初林青司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李思，祂是天道，我可不是，我就是一个他的投影，在这个鬼地方一直停留在同一天，我受够了！”
“恭喜前辈。”
林青司呵呵一笑：“不用说了，当初我答应你的做到了，现在，这里你就守着吧。”
程道耷拉着的眼皮抬起：“好的。”
林青司此刻来了兴致：“你当初那个故事，为什么要让你的师妹喜欢陆闻风？”
程道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只是道观一个没有本事的小道童，思思见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收做弟子，我以为此生她仅我一名弟子，后来苏酥，才让我知道，我并不是那个特殊的存在，所以，我讨厌苏酥，也讨厌陆闻风。”
“凭什么苏酥可以在她面前撒娇，凭什么陆闻风可以让她毫无芥蒂地接受，我不行？只因为我无法修行，我看着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我却一点点变老，我不甘心。”
“她自始至终，从没有在我身边停留，我只是一个朋友，永远的朋友。”
“我恨苏酥，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一开始遇到她的，不是我？”
林青司少年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现在想明白了？”
程道沉默，抬头看向那镶满了夜明珠的墙壁：“想明白了，多谢前辈。”
林青司揉了揉自己的脸，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好了，我走了，你就留在这里吧，帮我骗着林青司。对了，以后，我就叫，林浮屿。”
说完，他大步往洞口走去，这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曲调来。
程道站在原地，看着随着他离开一点点熄灭的夜明珠，他浑浊的眼神看不出情绪，直到洞中归于黑暗。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响起。
我愿为你长守这黑暗。
……
李思偏头，她展开神识，却碰到了有什么挡住了自己的查探，她抬头，望向了前方。
“何师弟，这是在哪里？”
随后，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响起，有些小心翼翼：“师姐，你，你的眼睛……”
李思抬手，抚摸了一下银白丝带绑住的眼睛：“看不见了，过段时间就好。”
随即，一只有些凉凉的手探了过来，李思伸手挡住：“何师弟？”
何梅染没说话，李思看不到他的脸，她的神识也探查不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有些凉意的手最后还是抚上了李思的眼睛的丝带：“师姐，这里是何家。”
李思微怔，她知道，此刻的何梅染，应该是在太冲山才对，做他那个山间的妖魔之主。
李思皱眉：“你改了我的阵法？”
对面没有传来声音，李思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着感觉，眼睛上的那双手收了回去，随即一个有些突兀的拥抱，抱住了李思。
何梅染带着委屈：“师姐……”
李思微楞，先前，或许并不是现在的何梅染，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你改了我的阵法？”
那边再没有传来声音，李思耐心等着，终于，何梅染带着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师姐，我当初没有等你。我知道苍冥秘境今日开启，所以，我修改了你的阵法，你现在在我家。”
“你不在太虚门，为什么在何家？”李思没什么表情地问道，“还有，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神识？”
何梅染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伸手拉住李思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着，语气温柔：“师姐，我带你走走吧。”
李思摆开他的手，突然笑了：“你不是何梅染。”
何梅染的脚步停下，李思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依旧望着他的前方，背挺得很直。
何梅染兀自伸手，他再次拉起了李思的手，平静道：“师姐，随我走，好吗？”
李思没有再挣开他的手，而是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眼睛上的丝带，嘴角勾了勾，没有动。
何梅染被迫站在她身前，李思能感受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却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神情。
“我随你走。”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李思答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梅染的手微顿：“师姐，你说。”
“你究竟是谁？”李思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她知道，眼前的人，还不知道她已经记起来了。
“何梅染是我的师弟，是我很重要的人，你究竟想在他身上做什么？”李思觉得有些好笑，到头来，她依旧要演戏。
何梅染牵着李思的手紧了几分：“我就是何梅染，师姐，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什么都不想做，可是，一切都逼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什么逼着你？”
何梅染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快要醒了，又觉得自己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李思想了想，大概确定了何梅染现在的状态，她没有再说什么。
终于，那屏蔽着神识的力量消失，李思能“看见了”，神识下，她站在一间不大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一棵海棠树，海棠开得灿烂，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
何梅染站在她的身侧，拉着她的手，粉色花瓣落在他的头顶和肩头，血色的瞳孔温柔地看着李思。
李思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她抬头，银白的丝带在风中飘舞：“你的眼睛？”
何梅染怔住，随即有些羞怯地笑了笑：“师姐，这是我原本的瞳色，好看吗？”
李思丢下手里的花瓣，平静回答：“不好看。”
何梅染的笑容消失，他抿了抿唇：“师姐，我就是他。”
李思摇头：“你不是。”
何梅染眨了眨眼，血色瞳孔消失，变化成了棕褐色，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思：“师姐？”
李思笑了：“不是眼睛的问题，你和他不一样。”
她转头望向那棵海棠树的方向：“何师弟，不喜欢海棠树，也不喜欢你。”
何梅染握着李思的手一点点收紧，他轻声道：“我就是他！”
“你不是。”
何梅染闭上眼，再睁眼，红色的瞳孔出现，他低头看着李思：“那师姐，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他是我师弟，而你，不是。”
何梅染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攥紧了拳头：“可是，一开始对师姐心动的，是我！”
李思摆开他的手，平淡道：“那又怎样？”
何梅染呆滞，他苦涩地笑了一声，转身：“师姐，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等李思回答，匆匆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李思站在原地，嘴角上翘，何梅染的状态，她知道，他还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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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程道番外
程道番外：
云山脚下的道观并没有什么钱，而且，里面的道士也没有什么本事，平日里，全靠些坑蒙拐骗过活。
程道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躺在树桠上，眉头紧蹙，他有些烦恼，他本来以为自己这种穿越人士，理应过一个开挂一般的人生，结果，今天去测了灵根，他是一点修行天赋都没有。
没办法走上修行之路，程道觉得，自己可能此生就到此了，他不甘心！
“喂！程道，师傅叫你呢。”
“哦，来了。”
程道坐起身，吐掉自己嘴里的野草，从树桠上爬下去，只是刚到道观，就看见道观里的一众人都在收拾包袱，程道有些诧异：
“都干什么呢？”
一名童子抬起头：“师傅叫你呢，快去，快去。”
程道不明所以，小跑着往后面跑去，他一路小跑着走进了里面，看见了自己那个老态龙钟的师傅没有什么形象的坐在蒲团上，看见他来了，老道士招了招手：“来。”
程道没什么讲究地原地坐下，他看向老道士：“师傅，怎么了？”
老道士从自己怀里摸索着，最后摸出一个光洁的铜色铃铛来：“这是我身上唯一一件真正的法器，今日就交给你了。”
程道面露喜色，连忙接过，他就说，他既然能穿越，定然会有奇遇，这不就是所谓的老道士送法器了吗？
老者叹气：“我听过路的修士说，渊河那边出事了，我们这里离渊河近，怕是不得了，我捡的这几个孩子里，就你最机灵，我没什么所求，你，带着你那些师兄弟，活下去吧。”
程道有些茫然，他知道渊河，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去过，渊河一向只存在老道士的故事当中。
“那师傅你呢？”
老道士摇了摇头：“我，老了，走不动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想留下。”
程道有些不知所措，他怕死，可是这些年老道士对他不薄，他想带着老道士一起走。
“师傅，我们一起走吧！”
老道士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他慌忙地把程道一推：“快！快走！有东西过来了！”
破败的道观里看起来没有变化，程道警惕地站起身，可是环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可是老道士却颤颤巍巍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快！”
程道想上前，老道士却猛地转头盯着他：“快走！”
程道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老道士却着急了：“你快走啊！”
“砰！”
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响起，一股极难闻的气味传来，程道被巨响震得整个人一晃，可是原本都有些站立不稳的老道士此刻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一扑，将程道扑倒在地。
他牙咬的死紧，有血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程道的脸上。
程道整个人都傻了，呆滞地望向把自己死死护在身下的老道士：“师傅？”
老道士苦笑一声：“走不掉了，如此看来，你那些师兄弟，也没救了。”
程道透过老道士的衣衫，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躯体，漆黑，从那躯体上还滴落着黑色的液体。
有点像石油，莫名的，程道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他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老道士平日里说的妖兽了。
而他，不会修行。
几乎就在他脸色变化的一瞬间，那石油一般的液体撒了过来，老道士猛地一个转身，将程道护在身后。
“铛！”
老道士面前撑开了一个半透明的结界，他苍老的脸似乎在瞬间失去了神采，变得苍白且死气沉沉。
“师傅！”
程道大喊一声，想要上前，可是却被老道士一把推开：“滚！”
就在程道惊恐的眼神之中，老道士大喊一声，猛地上前，似乎想要和那漆黑的妖兽大战一场，可是很显然，老道士不是对手，他手中撑开的阵法骤然破裂。
漆黑的爪子一爪子挥下，老道士被一分为二。
程道浑身发抖，他好怕，可是他不想死，他一点也不想死！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着，那妖兽将老道士的残躯拖到一边，这才抬头，绿油油的眼睛，看向了程道。
程道不知所措，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他随手开始捡起地上的东西朝妖兽扔过去，香炉，石块，凡是他手摸到的，统统往前扔着。
妖兽一步步上前，终于程道整个人大叫一声，他扛不住了，转身就跑。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妖兽劲直扑了上来，感受到背后的压力，程道吓得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往前跑着，只是才跑了两步，他就跪倒在地，他腿软了，跑不动，无奈他只能眼珠子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妖兽向自己扑来。
“师兄，在这里。”
一个有些清脆的女声响起。
然后，程道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嚎叫，随后迎头浇来一股腥臭的液体，程道呆住了。
他看着妖兽当着他的面倒下，巨大的身躯背后，站着一个有些纤弱的身体，女子一袭黑衣，耳下的翡翠耳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程道呆呆地看着她，被吓傻了的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女子上前伸出手示意他抓住起身，程道有些呆滞地伸出手，女子反手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没事吧？”
程道转头，看见了角落里老道士的躯体，事情来得太快，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明明刚刚他还在外面树上睡觉，现在，他的师傅，师兄弟们，好像都已经死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程道产生一种做梦的幻觉：“这是在玩游戏吗？还是说，我又在电脑前面睡着了？”
他没注意到，他低喃的这一段话被面前的女子听到了，女子的神色有些异样。
“你叫什么名字？”
程道这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女子，女子长得极美，眉间印着一个红色的菱形标志，五官精致，眼神柔和又平淡。
“我叫程道。”
程道跟着她回山了，他也知道了女子的名字，李思，是凝华山山门大阵的守门人，更是钦定的下一任掌门，也是，穿越的。
李思说，她可以收自己为徒，也不用两者之间有什么师徒情分，就当是同时穿越者，她会照顾一些。
程道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到了一个仙门，一个在仙门中数一数二的宗门，而他名义上的师尊，是未来的掌门。
李思。
程道笑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遇，他愿意抓着这次机会，可是这次，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一点点从少年长成青年，却一点修行的门槛都没有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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