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龙传——执子之笔【完结】

　　程飞飞见到李仁丰，安抚了几句，便拿出画像给他看，李仁丰心下激动，便要伸手去抢，却被程飞飞止住道：“宁真妹妹就在这里，不过呢，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仙子藏在了画里，这些日子你便来此跟她见面，等我找人装裱好了，你再拿走如何？”，李仁丰自是愿意，此后每日一早便来，至晚才走，司马天海也忙派人从别处找来工匠，没几日，画便裱好，只是比前日多了一副，司马天海知道程飞飞的心思，更是感动。

　　数日后，“哎呀，真是难得人如此之全，今日我们可要好好的叙上一叙。”，李御真站在厅上喜道，旁边的上官无痕跟平阳道人早已花白了胡子，却仍是鹤发童颜，只听平阳道人说道：“是啊，这一晃十年就过去了，回想当初，贺兰山下乾元被伤，我们几人一起送他去先生那里，也只是转瞬的事，仿佛历历在目啊。”，上官无痕笑道：“不错，想来这十年间发生了不少事情，这些年轻人经历了太多，如今个个都变得出类拔萃，当真是可喜可贺。”，平阳道人听完苦笑道：“你们的门徒都是如此，唯独我白鹤观却从未出得一位佼佼者，老朽却是遗憾。”，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御真听罢忙劝道：“真人这话可是不对了，当年你救下乾元，便是他的再生父母，如今他也成材，论起来当有你一半的功劳，怎能说是遗憾呢。”，平阳道人点头道：“多谢先生宽慰，说来我跟史老先生也是有缘，贫道虽说武功平平，但十几年前也曾与他引为至交，他知道我这性子，才敢将保护乾元的重任托付给我，哎，只可惜却先走一步了。”，张乾元正端着酒菜上来，听到这里心下一阵哀伤，不由得想起史无咎来说道：“恩师当年也是想让我多经历些磨难，谁料途中却出了岔子，还好一切都挺过来了，虽然他的志愿没能实现，但我想他在天上能看到御剑门重新兴旺起来也能够释怀吧。”，说完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司马天海。司马天海低头不语，李御真见状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在这江湖算是平静了，至于其他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现在看来，这不就是最好的局面了嘛，对不对。”，说完开口笑了起来。

　　张乾元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义父说的是，天海兄从以前的志在天下到如今能够心无涟漪也算是一种境界的提升，至少自此以后能够远离尘世，获得一份安静与平和。”。

　　众人将目光齐齐的投向司马天海，见他依旧不语，只脸上有着些许的平静，片刻之后才感慨道：“都说无情之人最多情，岂不料多情之人也是最无情，少年时谁又不是胸怀天下，可这一路走来才会明白以前的运筹帷幄，结朋聚友，只是信仰破碎前伪装的故作坚强，等希望破灭，失望来临的那一刻才会发现如何才能让自己心安，正所谓心安即是归处，这归处又有谁不是在一直苦苦追寻的呢。”。待他说完，李御真起身鼓掌道：“说得好，如此年纪能寻到自己的归处也是一种境界，连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怕是难以做到。”，司马天海走到张乾元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边笑道：“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最初的你，当年你与白姑娘定下三生之盟想的也不过就是能够与她安稳的过下去吧，如今我却是解脱了，只希望以后能跟飞飞、如梦、瑶瑶一起好好的生活，而你还肩负着玉真门的大任，所以我比你还是幸运的。”，张乾元笑了笑回道：“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总得有人要做吧，如今玉真门设在这里，正好夹在宋金两国之间，恐怕即便你已无心，我也少不了麻烦你。”，司马天海听罢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像史前辈跟宁真一样，有些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不过你放心，能帮的我一定帮。”。说完又转向白羽裳外公等人道：“孔老前辈、郑老前辈、韩姑姑、周大哥、于婆婆，当年诸位不嫌我年幼无知，与我结为忘年交，而且也是倾心相付，如今天海却未能兑现当日的誓言，在这里给诸位道歉了。”，说完俯身拜了下去。郑河渊忙道：“哎呀，什么誓言不誓言，现在不都挺好嘛，再说了，你们消灭了地狱鬼门，也算是成了一番大事，我们跟李先生一样，都支持你的选择，啊，来来来，我陪你喝一杯。”，说完便将杯子端起，司马天海见状连忙跟上道：“这一杯就当我敬诸位的吧。”，也拿起酒杯，加上平阳道人跟上官无痕，又朝六人人拜了拜，将那酒一饮而尽。六人人喝完，司马天海又说道：“羽裳、乾元、鸿渐，我与天宇虽是亲兄弟，但这些年来我们积攒下的情义也跟我二人一样，这杯酒我们兄弟五人一起共饮。”，四人听罢便一齐起身同他共饮了一杯。司马天海又倒了一杯，端到女眷前说道：“芸娘，十年前便久闻大名，如今你与羽裳成了百年好合可算佳偶天成，还有舜英、舜华、羽琳都有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再加上飞飞、如梦，正是巾帼不让须眉，来，这一杯我敬你们。”，众女眷也连忙端起水酒喝完，司马天海回到座前倒满说道：“还有三杯，第一杯敬全真教王凌峰前辈、江君浩掌门以及门下众人，第二杯敬以前与我一起志同道合，同生共死追随我的兄弟，第三杯敬舍己为人的林龙韬前辈，敬壮志未酬的史老前辈，再有就是甘愿为我而死的宁真。”，说完三杯一一饮罢，方才坐下。

　　众人见他如此，不知为何，程飞飞便从旁问道：“天海，你怎么了？”，司马天海淡淡一笑，朝向众人道：“这些日子平静下来，我已经做了决定，从此以后便带着家人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在堂之人听罢，皆沉默不语，少倾，李御真打破平静道：“天海的决定也是好事，你们不是要去景云宫嘛，反正离御剑门也不是很远，有什么事情还是能相互照顾的。”，余人也附和着，方才继续下去。

　　酒到一半，突然外面有人来报，临安府传来消息，岳飞出事了！

　　众人皆大惊起身，张乾元连忙询问，方知岳飞与长子岳云、女婿张宪等被秦桧、万俟卨等人构害，已经入狱，数名官员为岳飞辩护也惨遭诛连。张乾元便要发作，要领众人前去营救，唯司马天海坐立不动，张乾元心下焦急问及缘由，司马天海摇头道：“乾元，你去了也没用，即便能救出岳大哥，他也不会跟你走的。”，张乾元明知司马天海所言不假，却依旧不敢相信，激动道：“岳大哥若是不从，那我们便强行把他带回，就算能保住一条性命，也是好的。”，司马天海叹了口气说道：“岳大哥一生光明磊落，抵死也不会跟你走，他就像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大鸟，怎能会容忍自己身上有一点点的污痕，乾元，如果你一意孤行，你想一想，这岂不是玷污了他的名节？”，张乾元身体晃动，支撑不住，顿时坐了下来，浑身冒起冷汗，稍停片刻，方说道：“好，即便不救，那我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毕竟兄弟一场，我要送他最后一程。”，眼中的泪也早已止不住的流下，白羽裳也上前说道：“不错，即便不救岳大哥，也要见他一面。”，李鸿渐、莫舜华、白羽琳也纷纷响应，张乾元起身看向司马天海道：“好，既然天海兄不愿意，那我们就一起走一趟。”， 说完便要领众人出门，司马天海见状忙止道：“等下，我没说不跟你们去，只不过有些事先要说一下。”，张乾元回过身望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

　　司马天海想了片刻道：“乾元，我们都知道你跟岳大哥情义深重，因此第一点便是到了临安，无论发生什么事，见到他是什么情况，万不可意气用事。”，张乾元点头道：“这个自然。”，司马天海又道：“第二不管皇帝跟秦桧他们如何，你断不可找他们麻烦，倘若真的如此，那岳大哥谋反的罪名便做实了，第三，如果岳大哥真的有什么不测，那我们就赶紧回来，不要做片刻的停留。至于其他的，等我想到了，路上再说不迟。”，张乾元听罢说道：“前两个我都明白，第三个却是为何？”，司马天海方才讲道：“以岳大哥的威望，如果真的被害，那只能说明金兀术跟金国皇帝是下了决心的，倘若他们食言而肥，到时候赵构便会无颜以对天下，两国势必会拼个鱼死网破，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中原大地本就是两国交战的地方，也是岳大哥的防区，到时候便会首当其冲，所以到时候你必须要回来带人抵抗，倘若真的无事，以金兀术的性格也定会发兵来一雪前耻，到时候玉真门便会更加危险。”，众人听罢，方才明白过来，张乾元应下，才与众人一起出发。

　　一个月前临安府大理寺。主审官何铸审讯岳飞为何谋反，岳飞脱掉上衣，背上露出“尽忠报国”四个大字，何铸为之动容，查得岳案冤情，如实禀告秦桧。秦桧却道：“此上意也！”改命万俟卨主审此案。万俟卨将王俊的诬告状等摆在岳飞面前，喝问道：“国家有何亏负，汝三人却要反背？”，岳飞昂首答道：“对天盟誓，吾无负于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损陷忠臣。吾到冥府，与汝等面对不休！”，万俟卨冷笑道：“相公既不反，记得游天竺日，壁上留题曰，‘寒门何载富贵’乎？ ”，从旁众人亦附和道：“既出此题，岂不是要反也！ ”，岳飞悲愤难当，大骂道：“吾方知既落秦桧国贼之手，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便不再抗辩，任凭狱卒拷打。万俟卨等用尽手段，岳飞也宁死不自诬，乃至以绝食抗争，经其子岳雷照顾，才勉强支撑下来。

　　十一月初七日，宋金“绍兴和议”达成，其词如下：宋向金称臣，将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划归金国，其中包括被岳家军收复的唐、邓、商、虢等州；并每年向金贡奉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 和议虽已达成，但岳飞始终未能被释放。万俟卨等逼供不成，为了坐实冤狱，又为岳飞罗织搜剔了所谓岳飞父子与王贵、张宪“有异谋”、岳飞曾口出狂言“指斥乘舆”、岳家军在援淮西时拥兵不进“坐观胜负”等数条罪名，欲将岳飞一举定为死罪。

　　等张乾元一行赶到，便于夜里行动，众人来到大理寺监外，见守卫森严，便计议张乾元、司马天海二人分头寻找，余人在外接应，司马天海寻了良久，见里面也有重兵把守，恐被人发现，便找到暗处观察，正思量该如何寻找，却见不远处更夫与巡逻的相遇，那更夫让在一旁，见巡兵走远方才叹了口气自语道：“哎，岳将军这么好的官，竟被诬陷，真是令人寒心啊。”，说完便低头向前，口里念道起来。司马天海料定此人必然知道岳飞下落，也为岳飞抱不平，心下自有了分寸，便跟在他的身后，等到僻静处才忽然现身，那更夫见眼前出现陌生人，自是害怕，就要喊叫出来，司马天海抢先捂住他的嘴说道：“老翁，我是来寻岳将军的，刚才听您自语也是十分关心他，所以才尾随至此，想向您打探岳将军的所在。”，那更夫点点头，司马天海将手才将手放开，更夫喜道：“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救得了岳将军？”，司马天海笑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很多人一起来的，都在外面等待消息。”，更夫点点头将岳飞所在说与司马天海并恳求道：“岳将军可是好人哪，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司马天海微微一笑说了句放心，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他的面前。

　　“咕咕。”，两声传来，张乾元听到暗号便沿声音寻去，等二人汇合，司马天海便从前引路，悄悄摸了进去，二人将早已带好的迷香放出，待看守的衙役全部迷倒方才现身。

　　张乾元寻到岳飞，见他被粗壮的铁链拴住，心下痛苦难忍，双手握住狱门外的木栏低声唤道：“大哥。”，此时岳飞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虚弱至极，缓缓抬起头来见是张乾元，便说道：“贤弟，你怎么来了？”，张乾元泣道：“大哥，我来救你出去。”，说完拔出太阿剑便要斩断拴门的铁链，司马天海忙止道：“乾元，你忘了我来时所说的话了？”，张乾元见岳飞如此，哪里管顾的过来，便一把将他推开，手上瞬间一挥，将铁链斩断，冲了进去，又除去岳飞身上枷锁，岳飞站立不住，倒在他的怀里。

　　“大哥，大哥。”，张乾元无助的叫着，过了片刻岳飞才缓缓的将眼睛睁开，张乾元连忙从怀里掏出大还丹给岳飞服下，又过了一段时间，岳飞才渐渐的恢复了些体力。张乾元连忙将他背在身上，便往外面跑去，司马天海却要上前阻止，张乾元愤怒的喊他让开，背着岳飞便出了大牢，跃到墙外同众人汇合后，众人见岳飞被凌虐至此也是十分痛心，张乾元便道：“大哥，同我们走吧，远离这个肮脏的朝廷，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要为这昏君效力。”，此时岳飞体力已经恢复大半，朝张乾元摇头道：“诸位，多谢你们冒险来救，只是我万万不可离开。”，张乾元却要阻止，被岳飞抢先道：“贤弟，倘若我真的一走了之，那这谋反的罪名便做实了，到时候不仅我的家人还有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会受牵连，以我岳飞一人之命，来换他们，大哥死也值了。”，张乾元听罢十分难过，但也明白岳飞所言与司马天海的想法一致，便不再劝阻，只伤心道：“都怪我没有早日听去天海兄的劝告，让你早些离开，以致现在想要脱身都不行。”，司马天海安慰道：“乾元，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赵构早已有杀害岳大哥的心思，又有奸臣从中作梗，金兀术也趁机发难，今日的局面怕是早已经注定了。”，岳飞看了看司马天海点头赞许，又上前双手握住张乾元肩膀笑道：“好兄弟，大丈夫视死如归，如果能以我岳飞一人之命来换取天下太平，使众多百姓能够免遭杀戮，我也死而无憾了，大哥死后，希望你能够照顾我的家人，再有便是保护天下的百姓。”，张乾元泪流满面，望着眼前的岳飞哽咽不能语，也握紧他的手用力的将头点下。

　　岳飞见他如此，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转脸安慰道：“你们除灭地狱鬼门的事大哥已经知道了，大哥心下甚慰，替你们赶到高兴跟骄傲，还有大哥曾答应过你一件事，便是等踏破贺兰山的时候要与你共饮一杯，可还记得？”，张乾元眼里噙着泪，又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岳飞哀伤道：“看来大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妨就今日，我们大家同饮一杯如何，也算是兑现了你我的承诺。”，张乾元“嗯”了一声，说完便同众人一起来到街上，找了家酒肆敲开门，那店主本是不愿，但听岳飞表明身份跟来意，当即便开了门，引众人进店，将好酒好菜奉上，岳飞便朗声道：“几位可都算是我岳某的生死之交，今日若是不弃，且不论男女，不管你们是何关系，我愿与大家结为金兰，不知大家意下如何？”，众人听罢，顿时热血沸腾，齐声喊道：“愿意！”，岳飞大笑一声“好！”，说完抱起酒坛将各人面前的碗里斟满，自己也倒上，走到众人面前道：“走，我们去后院。”，说完便走在了前面，余人皆都跟上，齐到了院中。岳飞转身道：“天海、天宇、羽裳、鸿渐、琳儿、舜华、乾元，今日我八人就在此处结为异姓兄妹，天地为证，来！”，说完便直接单膝跪倒，众人也连忙从着做了，岳飞向天上望去，见玉轮当空大喊道：“我岳飞，今日与司马天海、司马天宇、白羽裳、李鸿渐、张乾元、白羽琳、莫舜华八人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低下头面色凝重起来，司马天海料得他的心思，连忙接道：“但求一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天下百姓，无悔于今生所求！”，众人听罢，再也忍不住，皆都眼含热泪，手中的碗也都颤抖起来。

　　岳飞听罢，笑容重新爬到了脸上，欣笑道：“不错，但求一生无悔于天地，无愧于天下百姓，无悔于今生所求！”，说完仰头便将碗里的酒喝了下去。众人看罢，却是另一番心情，早已泪流满面，各自缓缓的抬起手臂，将盛酒的碗送到嘴边，大口的喝了下去！

　　岳飞见众人都饮下，不住的大笑起来，走过众人唤了名字，他年纪最长，其后便是司马天海、司马天宇、白羽裳、张乾元、李鸿渐、白羽琳、莫舜华，便依次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