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法严道。
“大师,这番僧来此的目的在下已经相告,为何却又做此问?”白羽裳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想必这位高僧所言不差。”法严道。
佛偈智者听得法严讥讽,耳根生出一点红,心下也有几分恼怒,双手合十忍道:“大师明鉴。”
“那好,今番人都到齐了,大师也不妨参观一下,了了大师的心愿。”法严道。
“那就多谢了。”佛偈智者道。
法严在原地打坐,那三人便绕着第一层佛塔转了起来,白羽裳边走边读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绕完一周,白羽裳便道:“大师,若我所记不错,此乃佛教‘心经’,不藏于书阁之中,为何却是刻在这里。”
“是啊,我也曾读过,却是‘心经’无疑。”欧阳顺英道。
“那大师,你认为呢?”法严道。
“二位施主所说不差,此经全文二百六十字,小僧早已熟记于心。”佛偈智者道。
“那大师可否为两位施主讲释此经的要旨?”法严道。
“如此小僧便献丑了。”佛偈智者道。“此经文旨,原出于大部《般若经》内有关舍利子的各品,所说的内容是佛和舍利子问答般若行的意义、功德,以五蕴、三科、四谛、十二因缘来讲自性本空,般若当度一切苦,得究竟涅槃,证得菩提果。”
“阿弥陀佛,大师讲的对极了,可不知大师对于此经最后一句如何理解?望请指教。”法严合十道。
“按经文本意来讲当是‘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追求觉悟的人都到彼岸去吧,彼岸是光明美好的世界’。”佛偈智者道。
“那大师的彼岸又是什么?”法严追问道。
佛偈智者知他话里有话,便只合十道:“当然是潜心修行,悟得正果。”
“悟得正果,大师的正果不会是来这里参悟佛塔的奥秘吧。”白羽裳讽道。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互相切磋学习,又有何不可?”佛偈智者道。
“我佛慈悲,亏大师说的出口,那前日夜里大师与那书生所言又要将这寺里的僧人尽数押往燕京又作何解释?”白羽裳逼问道。
“你竟然偷听我们谈话?”佛偈怒道。
“大师此番言行不一,还怪我偷听?”白羽裳道。
“不错,是又怎样?”佛偈智者边说手里边运上劲力。
“唉~,大师,两位施主,今夜我们只谈佛法,至于其他的,明日再解决也不迟。”法严道。
“哼,今日看在主持的面子上便饶了你,否则定让你吃些苦头!”佛偈智者道。
“白施主,大师此番不管为何而来,都为定数,倘若大师能将此佛塔参透,那也未必是件坏事,这佛塔屹立数百年,其中奥秘至今无人能解,大师此番若能成功,也是我佛门中的一件幸事,至于大师要带我们走,那也要看造化了。”法严道。
“好,小僧就依大师所言,今晚必定破了这‘万佛塔’。”佛偈智者道。
“嗯,既有大师说辞,今夜我们便共同参研。不知二位对刚才那句话又作何感想?”法严道。
“这~方丈,我们都是俗人,如何能参透?”二人面面相觑道。
“刚才大师不是讲过,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追求觉悟的人都到彼岸去吧,彼岸是光明美好的世界,二位的美好世界又是什么样的?”法严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所做的事都是奉命而行。”欧阳舜英茫然道。
“那白施主你呢?”法严道。
白羽裳思量好久,开口道:“我说不上来,为了琳儿,芸娘,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我自己?也许是,也许不是,她们的平安、快乐是我想要的,可有些事却不遂人愿,我只能尽我所能去保护她们。”
法严听了笑道:“那白公子倘若能保护了她们会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白羽裳皱眉道:“得到的是一份心安。”
“好,白公子,心安即是归处,愿你所望成真。诸位,请随我共至二层。”说完法严张开手便引众人来至二层。
众人来至二层,见摆设与一层无异,只那周围墙壁上刻的变成了金刚经。那佛偈智者见了,便在原地站立不动,闭目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三人知他在诵读金刚经,也不搅扰,只是结伴来观,待将经文看罢,法严道:“此番可有收货?”
欧阳舜英却是摇头,白羽裳又绕那墙壁走了一遭,只这次与上次不同处白羽裳走走停停,二人见状,连忙赶上,法严问道:“白施主可有所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白羽裳却默念几遍问道:“方丈,道家有句话,不知与此佛法相通?”
“白施主请讲。”法严道。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白羽裳道。
“那白施主现在可曾见到山?”法严道。
白羽裳心下纠结,不知该如何回答,法严边走边说道:“是也不是。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
白羽裳一脸雾水,追上问道:“还请方丈明示。”法严停下脚步,转身指向墙壁道:“施主请看。”
白羽裳抬头一看,二人却是停在‘离相寂灭分’处,“施主可用心多读几遍。”法严道。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即为非住,是故佛说菩萨心不应住色布施。须菩提。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故。应如是布施。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须菩提。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须菩提。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即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白羽裳站立良久,将那经文反复诵读,法严见他入神,低语道:“可曾见山?”
白羽裳闭眼道:“是山。”
法严道:“可曾不见山?”
白羽裳道:“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法严道:“现在能看到山吗?”
白羽裳道:“是山。”
法严哈哈大笑道:“如此而已,公子极具慧根,老衲很是欣慰。”
白羽裳睁眼道:“多谢大师。”
“你们在说什么?”佛偈智者道。
二人只是笑而不语,欧阳舜英却也纳闷道:“什么山不山,佛不佛的?”
“好了,想必这金刚经大师已经了然于胸,这第二层大师还要看吗?”法严问道。
“不必了,若是这塔中只是这些经文,便不需多费功夫了,本座早已参透。”佛偈气道。
“大师稍安勿躁,这佛塔需一层一层的上,到了顶端便有分晓。”法严道。
“好,我便看你们到底有何花招。”说完,佛偈甩开袈裟,先行上了三层。
三人跟着上来,这第三层墙壁上却无刻字,只在这一层中心放有一张案几,众人向前见一部六祖坛经放置其上,法严道:“此层却是这部佛经。”
佛偈智者道:“方丈不会是想让两位施主今夜便将此书参透吧,倘若如此,那小僧便无法奉陪了。”说完便又要向上行去。
法严闪身来到佛偈智者面前道:“大师请且宽心,我只与白施主说一句话,便不作停留。”
“好,那请便。”佛偈智者道。
“白施主心有牵挂,若是力不当行,如何?”法严道。
“尽力而为。”白羽裳道。
“那除了家人还是否有其他牵挂?”法严问道。
白羽裳想了半天没有作答。
“那换句话说,白施主今夜为何来此。”法严道。
“自然是为了贵寺之事而来。”白羽裳。
“那敝寺蒙难,白施主当如何?”法严道。
“亦是尽力而为。”白羽裳说完心里便明白了。
佛偈智者笑道:“不是本座虚夸,单凭这位施主,断不是贫僧的对手。还是不要螳臂当车为好,否则休怪本座无情。”
“大师莫急,老衲的话尚未说完。”法严道。
“天快亮了,莫非方丈是想拖到天明,合全寺之力对抗本座?告诉你们吧,即便是你们全寺一拥而上,本座也不怕。”佛偈狂道。
“你也太自大了。”白羽裳道。
“施主不妨试试。”佛偈道。
“好,那我就先领教一下大师的高招!”说完白羽裳便要动手,法严忙止道:“白施主稍安勿躁,这才到了第三层,二位便按耐不住了,我们不妨将这佛塔看完,二位再去比试也不迟。至于佛经嘛,我们便不再探讨了。”
“哼,等下了塔,本座定要你好看。”佛偈道。
四人又往上走去,每层只将那案几上的佛经看了看便向上行去,只道那上面十层是第四层无量寿经,第五层梵网经,第六层楞严经,第七层解深密经,第八层维摩诘经,第九层楞伽经,第十层金光明经,第十一层圆觉经,第十二层法华经,第十三层四十二章经。
来到最后一层,众人见了四十二章经,又见一尊大佛立于这层,只见这佛像端了说法印的手势,双眼却是闭着,法严道:“如此便是塔内全部光景,不知诸位是否都看仔细?”
佛偈智者见这塔里除了十三本经书一座佛像外并无其他,思道:“难道这塔里没什么特别的,或者这金身中藏着东西?”便道:“看来这‘万佛塔’只是徒有虚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法严道:“大师错矣,此番大师不远千里而来,敝寺作为东道主,不忍大师空手而归,倘若大师答应老衲一件事,老衲便双手送上。”
“那要看大师所赠之物够不够分量。”佛偈智者道。
“敝寺有一本‘大悲无量手’,不知大师听没听说过。”法严道。
那佛偈智者听完,心下大惊,不知这法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知‘大悲无量手’乃化城寺至宝,如此轻易便拱手送给自己,心里又喜又疑惑,便道:“贵寺至宝,方丈为何拱手让人?”
“非是拱手,老衲适才说过,大师需答应老衲一件事。”法严道。
“方丈请讲。”佛偈急道。
“老衲见白施主与佛有缘,想让他在此将这些经书看完,一月为限,一月之后,不管白施主参透几成,老衲定将‘大悲无量手’奉与大师,然后随大师同去燕京,绝不反抗。”法严道。
“还有这等好事?”佛偈智者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法严道。
“方丈,此是何意?”白羽裳问道。
“是啊,你也未经他的同意,便私自定下,倘若他不允许,你岂不是空说一场。”欧阳舜英道。
“白施主,你觉得如何,可否留下一月?”法严道。
“这~”白羽裳有些迟疑,稍后又道:“好吧,既然大师执意让晚辈留下,那我也不好推脱了。只是我需要让人传信给芸娘,让她不要担心。”
“你所说的芸娘,莫非是‘易简画舫’那位?”欧阳舜英问道。
“正是。”白羽裳道。
“你若留下,那此事便交给我吧,想说什么,我一定替你带到。”欧阳舜英道。
“你只需告诉她我要晚一个月再回去,留在这里与方丈共研佛法,让她不要担心。”白羽裳道。
“就这些?”欧阳舜英问道。
“正是。”白羽裳道。
“好,那你安心在这,天快黑了,我这便下山去。”欧阳舜英道。
“那便有劳欧阳姑娘了。”白羽裳道。
欧阳舜英告别众人,下了佛塔,离了寺院,便赶往‘易简画舫’,佛偈也下了塔,来到僧寮与人汇合,将昨夜的事情说与他们,便决定在此住下,耗尽这一月的光景。
法严与白羽裳坐于佛像前,白羽裳不解道:“方丈为何要留我在此?”
法严笑道:“自是有缘。”
白羽裳不解:“此处只有这些经书,晚辈与何处都可以参阅,为何偏在这里?”
法严道:“不可说,不可说,白施主既然答应老衲在此留下,不妨潜心将这些经书看完,待施主铭记于心,老衲自当奉告。”
“好,晚辈既然答应方丈留下,便会倾尽全力。”白羽裳回道。
“以施主的悟性,我想这几本经书并不难,施主七日能否看完?”法严问道。
“实不相瞒,此十三本经书晚辈皆都读过,只是未曾精研。”白羽裳回道。
法严听了大喜:“如此甚好,老衲只需将其中精要处讲与施主方可,以施主的天资,三日定可通透。”
“可这有何用?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难不成方丈真将‘大悲无量手’交与那番僧。”白羽裳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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