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龙传——执子之笔【完结】

　　“有，‘陈桥兵变’前□□皇帝便是如此！”秦玉川道。“正是，高宗定是畏惧，倘若岳将军做大，他是怕岳将军反他啊。”李御真叹道。“这怎么可能，岳大哥忠心耿耿，高宗还曾钦赐‘精忠岳飞’于他，定是信得过他。”张乾元道。“哈哈哈，那些只不过是帝王之术，你们好好想想，这几次岳将军每次出兵，不能说是无功而返，只能说是收效甚微，以岳将军的能力跟岳家军的实力，倘若高宗真的放心，姑且不说太宗时期的版图，现在至少也能拿下黄河北岸，可现在呢？为何防线还是在长江一带。”李御真道。“不错，岳大哥也曾跟我提过，高宗自第一次襄阳之战时便掣肘于他。告诉他‘虽立奇功，必加尔罚’”张乾元道。

　　“嗯，这个司马天海说的一点都没错。”李御真叹气道。“既是这样，那岳大哥岂不是很危险，我当修书一封，将这其中利害告知与他。”张乾元道。“书一定要写，但要委婉一些，岳将军生性耿直，不能直来直去，否则他可能听不进去。”李御真道。“是，孩儿明白。”张乾元回道。“我现在担心的不只是这些。”李御真踱步道。“您还担心什么？”张乾元问道。“今日你们也已经看到，司马天海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连地狱鬼门尽皆听命于他，他在我们不觉之间便能轻易调动数万人，你们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李御真忧道。“他所言不差，以今日来的人看，我们决然不是对手，就是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这也多亏了程姑娘。”张乾元叹道。

　　“阿祥哥，程姐姐也是心仪你很久了吧。”白羽琳道。张乾元有些尴尬，只得说道：“其实我也是在来这之前才知道的，而且她也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她便断了念想。”“感情哪里是说断便能断的。”白羽琳怨道。“好了，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便好了。”张乾元摸摸白羽琳的头道。“对了琳儿，你是怎么被他们抓走的？”

　　“说来也奇怪，那日我与程姐姐分开后便自己一个人往回走，中途不断的拿着那糖人玩耍，觉得那糖人很香，便一直放在面前，刚走出镇店便突然晕倒了，醒来后便发现被他们点了穴道，即开不了口，又动弹不得。”白羽琳道。“一定是有人在糖人上动了手脚所以你才会晕倒的，他们将你带去了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张乾元问道。“不记得，我对这里也不熟悉，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白羽琳回道。“那你听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李御真道。白羽琳想了想道：“我醒来后听他们说什么八荒剑谱风云万里图，还有六合剑法之类的，对了，他们一共四个人，其中两个便是今天那位司马公子跟站在他身旁的那人，还有一个像是右脚有伤，走路一瘸一瘸的，大约五六十岁年纪，另外一个七尺身材，只看见了背影，不过听声音像是四五十岁。”

　　张乾元听罢，心头一颤，顿时有个想法在脑海中略过，但随即便将年头打消了，心道：“绝无可能。”

　　待白羽琳说完，李御真接着道：“乾元，依你所说‘金羽缚龙索’也是他送与你们的。”“是，正是他送与先师的，那时师弟也在，洪方。”张乾元朝向董洪方说道。

　　“李先生，他去师门之时我当时正在。”董洪方道。“那你可知为何他要送此物与你师父？”李御真问道。“我只将他引进给师父，他们聊的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董洪方回道。“那此事暂且不提，还有一事，现在算是已经明了了。”李御真道。“何事？”众人问道。“你们还记得最早他们除了抢夺剑谱秘籍之外还盯上了琳儿，是不是？”李御真道。

　　“嗯，确实如此。”张乾元道。“他们要将琳儿献给洞庭水匪杨太一伙为的一定是要拉拢他们，好让大宋腹背受敌，内外夹击，若是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岂不是天下大乱，大宋就亡国了吗？”李御真道。

　　“对，可杨太也不可能只为了琳儿就答应下来啊。”张乾元纳闷道。“当然不会，不过一旦事成，他们定会瓜分大宋的天下，到时候杨太得到的可不止一个人了，琳儿只是个敲门砖罢了。”李御真道。“原来如此，幸亏朝廷派下岳大哥，将他们荡平，要不然以后还真是为祸不浅。”张乾元道。“还有，琳儿去燕京救人的事情你们可还记得？”李御真问道。“记得，这其中又有什么问题吗？”张乾元回道。

　　“我记得郑河渊老先生曾告诉我，他们半路劫车的时候那名金人军官说是因为岳将军收复了六郡，乾元率领玉真门、御剑门出力不少，因此金兀术憎恨这些江湖中人才将他们擒拿，那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杀死，而是要押往燕京呢？”李御真问道。“是啊，这却是很奇怪。”张乾元道。“别说是那日被关押的人，就是今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入不被司马天海放在眼里，你们想想，这里面的事会是这么简单吗？”李御真接着道。“李先生的意思是他们肯定有别的阴谋？”秦玉川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了？”李御真道。众人面面相觑。

　　“那依义父来看，今日他完全可以拿琳儿来要挟我，乃至整个玉真门，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对程姑娘是绝对真心的。”张乾元道。“目前也只能这样说得通了。”李御真点头道。

　　程飞飞坐在车里，心里五味杂陈，行到夜里，来到一处宅院，司马天海亲自来到车前，掀起布帘道：“飞飞，今晚我们便在这里暂休一晚，明日再赶路。”程飞飞走出车外，却见并无脚踏在侧，便有些慌乱道：“公子可否扶我一下。”司马天海方才明白过来，却直接将她抱起，放到车旁。程飞飞顿时被他这一举动给惊住了，连忙将头掩在一旁。司马天海见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的接受，心下甚慰，忙道：“姑娘跟我来吧。”

　　二人进了院门，司马天海将诸事安排妥当，用过晚膳，便对她说道：“飞飞，若是无事，便早些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出发。”“司马公子，飞飞有事想要问你。”程飞飞低声道。“那姑娘问吧。”司马天海道。程飞飞左右看了看并不说话，司马天海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道：“走，我们去后面说。”

　　二人来到后院，却是静谧，司马天海道：“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如实相答。”“公子，只这几日你便对飞飞如此用心，飞飞有些受宠若惊。”程飞飞低头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司马天海问道。程飞飞转身想了片刻道：“可能吧，我只在他怀里一瞬，便是永生难忘。”司马天海沉思片刻道：“你我一样。”“可是，你我并不了解。”程飞飞道。“我相信感觉，我也相信今后你一定会爱上我。”司马天海深情的走向她。

　　程飞飞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他走来，心下有些慌乱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司马天海立住脚步望着月亮淡淡的说道：“我要拯救这天下，取代赵宋。”程飞飞听完大惊道：“你是说你要当皇帝？”司马天海朝向她笑道：“怎么，不可以吗？”“我，我只是有些惊讶。”程飞飞慌乱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知道很难，但这是天下百姓唯一的出路。”司马天海仰头道。“公子为何这么说？”程飞飞疑惑道。“我说过我不瞒你，但我也希望你为我保密。”司马天海道。“好，公子如此信任，飞飞焉能背弃公子。”程飞飞笑道。“其实我祖上并不姓司马，而是姓郭。”司马天海道。“姓郭？”程飞飞道。“正是，我们祖上便是后周开国皇帝郭威！”司马天海道。“啊？”程飞飞不可思议道。“怎么，你不相信？”司马天海笑道。“不，我是听说当年郭威一家在开封被杀后并无子嗣，后周第二位皇帝柴荣也只是他的养子。”程飞飞道。“不错，柴世宗却是祖上的养子，也继承了祖业，成为后周第二位皇帝。”司马天海道。“那你刚才说的又是怎么回事？”程飞飞疑惑道。

　　“当年刘承祐要将郭家灭门，都以为郭威必死无疑，谁料当时的刺客竟是祖上的亲信，那刺客将消息透漏给祖上，祖上才被逼反，远在开封家中除了他的一个儿子，无一幸免。家眷将尚未满月的孩子放在隐蔽的地窖之中才逃过一劫，后来他的亲信发现了这个孩子，才将这一族血脉保存下来。”司马天海心情沉重道。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那孩子去了哪里？”，程飞飞接着问道。“孩子被他的亲信养大，待柴荣即位之时，他才四岁，因此连祖上最后一面也未见到。”司马天海道。“若不是你祖上那位亲信姓司马，那孩子便跟着他姓了？”程飞飞又问道。“你真是聪慧，不用说便猜到了。”司马天海笑道。“后来那孩子去哪里了？”程飞飞再问。“后来那孩子渐渐长大，等他有所成就的时候柴荣已死，甚至连宋太祖赵匡胤也死了。”司马天海叹道。“那他又做了什么？”程飞飞道。“他做了玉真门的掌门。”司马天海道。“玉真门，你是说他做了玉真门的掌门？”程飞飞惊讶道。“正是，他便是玉真门第四十三代掌门人，司马无量！”司马天海道。

　　程飞飞拧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司马无量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感觉不可思议。”程飞飞道。“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动玉真门的理由，除了我和弟弟外，谁都不知道。”司马天海说道。程飞飞思道：“依今日的情势看来，他所言不假，若是今天他真的对玉真门动手，那他们却是在劫难逃了。”便接着道：“怪不得你今天没有动手，原来如此。”

　　“我今天不动手完全是为了你，若是动手的话，玉真门早就消失了。”司马天海道。“我不明白，你既然与玉真门渊源极深，为何还要帮助金国。”程飞飞道。“当年司马无量成为玉真门掌门之后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太宗赵光义便许诺玉真门立下大功便可世袭永禄，这大功便是让司马无量便率门下弟子潜入太原城，外城由宋军强攻，玉真门便是内应，果然司马无量不负所望，几千名玉真门弟子在城内发生暴动，打开城门，宋军才得以攻破太原，灭了北汉。”司马天海道。“那司马无量跟玉真门既然已立下大功，太宗应该嘉奖才对。”程飞飞道。“玉真门立此大功却也受到嘉奖，但因自身为江湖势力，所以司马无量无法入朝为官，只能多赐些钱粮，并且皇帝许诺可以广揽人才，扩充势力。”司马天海道。“看来后面应该是皇帝见其发展迅猛，已然成了威胁，便又打压了玉真门吧。”程飞飞猜测道。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事实也却是如此，太宗见玉真门势大，恐危及皇权，便秘密下令各地逮捕玉真门成员，一时之间，被害的竟达万人。”司马天海长吸一口气道。“那司马无量呢？”程飞飞问道。“司马无量自知被皇帝算计，害死了不少门人，便从此隐遁江湖，一蹶不振。”司马天海道。“后来便传到你们这里了？你便觉得宋朝对不起你们，自己便要做皇帝取而代之？”程飞飞问道。

　　“这只是其一，不是主要原因。”司马天海道“你以前是在扬州青云馆，张俊的手下吧。”司马天海问道。“你怎么知道？”程飞飞惊道。“这种消息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司马天海笑道。“那这又与你说的原因有什么关系？”程飞飞道。

　　“你可曾随张俊见过高宗没有？”司马天海问道。

　　“只见过一面。”程飞飞回道。

　　“那你了解他吗？”司马天海接着问道。

　　“这个并没有。”程飞飞道。

　　“还记得今日我在玉真门说过的吗？”司马天海问道。

　　“公子说的是岳将军的主子，也就是高宗，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句吧。”程飞飞道。

　　“姑娘真是好记性。”司马天海夸赞道，“赵构此人连赵光义都不如，赵光义至少还是狡兔死，走狗烹，而赵构，你看着吧，他猥居江南，对金国的态度摇摆不定，迟早有一天，岳飞会死在他的手里。”

　　“这，这不太可能吧，毕竟岳将军是国之栋梁啊。”程飞飞道。

　　“姑娘平心而论，张俊与岳飞相比如何？”司马天海问道。

　　“这个，这个。”程飞飞却是十分犹豫。

　　“我知道，飞飞姑娘是张都督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姑娘定不会说他的不是，但事实便是战场上张俊跟他没得比，官场上他跟张俊没得比，你说对吗？”司马天海笑道。

　　程飞飞点点头，思量片刻道：“确实如此。”。“所以，赵构用人不是用对的人，而是用听话的人。”司马天海道。程飞飞默不作声。“我听说岳飞的母亲死后，岳飞在庐山为其守孝，数次拒绝赵构的宣召，你想想，身为大将敢不听号令，结果会怎样？”司马天海提醒。“我明白了。”程飞飞道。

　　“姑娘一点就透，你看着吧，若是再有事发生，二人之间的嫌隙便会产生，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司马天海道。“那公子便是想颠覆赵宋的天下，自己当皇帝了。”程飞飞道。“也不一定是我，但现在可能也只有我能做到。”司马天海回道。“公子就如此自信？”程飞飞笑道。

　　“我不是夸大，单论武功这世上能跟我打个平手的可能不超过三个，以后你还会慢慢见到我身边的人。”司马天海道。“可做皇帝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该是民心吧。”程飞飞犹豫一些。“这话似乎只说对了一半，自徽钦二帝宋朝早已失了民心，朝代的更迭不是只靠民心二字就能诠释的，不过我会尽量约束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司马天海回道。程飞飞笑了笑：“希望公子能说到做到。”“这个我不敢保证，每个朝代兴起的背后都会有他的阴暗面。”司马天海道，“我也知道，我的手下派给刘豫后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你也应该知道，凡事都是相对的，金人打草谷会杀害宋朝的百姓，那宋人就没有吗，比如说张都督。”“这~。”程飞飞哑言。“好了，这些暂且不要纠结了，我只告诉你，真正的正义与邪恶都是相对的，你能明白吗？”司马天海说完笑了起来。

　　程飞飞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不住地打量，不知道到底因何他会将全部说给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一见钟情？她被他吸引住了，以他今日的表现，对时局的分析，以及对人性的了解，都远远的超过其他人，她很好奇，她甚至有些期望，想看看他是如何实现自己所说的话，一步一步。

　　“好，如果公子不弃，我倒想留在公子身边看看，你是行还是不行。”程飞飞冲他笑道。司马天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她：“怎么，你决定接受我了？”“那倒没有，不过一切总得重新开始吧，如果你是真的对我有意，而且又这么坦诚，我愿意试着走出来，就看你的手段够不够了，江山美人能否都拥入怀中。”程飞飞笑道。“放心，我一定会不负所望。”司马天海道。“你不是辜负别人的期望，只要不辜负自己便是好了。”程飞飞道。

　　司马天海与她面对着面，心下竟有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自己的眼光真的没错，虽说程飞飞的心还不在他的身上，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真的是秀外慧中，完全可以跟自己琴瑟和鸣，经此一晚，虽然二人未在一起，但却已经成为彼此的知己！

　　入夜，程飞飞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将迄今为止生命中的三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一想过，张俊自不必说，将其抚养成人，又悉心培养她，可以说是她生命中的恩人与贵人；张乾元怎么算？情窦初开或是情知所起一往而深，两人都已成过往，一个恩情需要铭记在心，一个需要让时间的流水将他冲淡；至于他，司马天海，她决定了，陪他走下去，去看看这个男人的世界是不是如他所说的一样精彩，是不是能按他的预想一步步实现。

　　开封。

　　司马天海与程飞飞正在后院对弈，门人来报：“大齐皇帝刘豫到了。”司马天海嘴角一扬道：“飞飞，贵客来了，去帮我煎壶茶来。”说完连忙起身，还未及出门迎接，刘豫便自行跑了进来，哭丧道：“司马老弟，你可得救我啊。”“别急，陛下，坐下来慢慢说。”司马天海让道。“我哪里还能坐得下啊，为兄当初悔不听老弟之言，盲目的抓了几十万壮丁，结果又是大败而归，这下金国肯定饶不了我了，我这皇帝可真是做到头了。老弟啊，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刘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