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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电梯，走到单元楼外的大路边，宋伊站在绿植旁边缓了两分钟，压下那股高兴劲儿，转头轻飘飘睨他，“刚才问你的，怎么不说话？”
江霖生又想两分钟，低声说：“没有，喜欢你，也尊敬宋老师。”
宋伊略带讽刺地轻笑，“那怎么我让你喊，你就死活不张嘴，我爸一说，你就同意了。”
“……宋老师不说，我也会叫。”
“呦。”
江霖生解释说：“那天你从酒吧走后，我给你打了语音电话。”
“我知道，我给你挂了。”
“我还想再打，但还没打出去，我爸给我打电话问店里之前到的货。等他找到我再给你打，我微信被你删了。”
宋伊“嘁”一声，“借口。”
江霖生薄唇紧了紧，从兜里摸出手机说：“我q-q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
“电话呢？”
他低声，尽力咬清楚每一个字：“你烦我，我就没有打电话骚扰你，你之前开会时说过，骚扰电话一律拉黑，最后一个能联络的方式了，我怕被你拉黑，就等初一来找老师拜年，当面叫你，正好刚才老师让我那样叫，我就叫了。”
外面气温不比屋里，站这一会儿，身上从屋里带出来暖气早散了，宋伊穿这一身到底还有点冷，重新裹了裹披肩，转头往大路两侧望去。
大年初一，到处是拎着礼盒拜年的，小孩穿着新衣服到处跑着放炮，远处也有不时乍响的巨大炮声和天空炸响的烟花声。
这么吵闹的环境，宋伊竟然也能从他低沉的声线里听出来失落和挫败。
当初开会随口说的话，她都不记得了，他竟然还谨谨铭记，又想起那晚他在酒吧说的不想喊的理由。
宋伊转头抬眼打量他。
眉眼漆黑利落，脸庞干净细腻，轮廓清晰明了，长得确实是帅，说实话她在瑜大待了两年半，周边学校也了解个大概，能帅过他的，可以说几乎没见过，不然去年部里第一次开大会，夏璐也不会亮宝贝似的让她看。
视线下滑落到他薄唇上――就是这张嘴，硬得跟犟驴似的。
她早晚要给他撬开，撬得干干脆脆、软软绵绵！
江霖生注意到她收披肩的动作，拉开外套拉链，脱下拎在手里，略微拘谨问她：“今天天阴，温度有点低，你要不先穿我的？颜色差不多，都是红色。”
就是他的是劣质粗糙的红，她的一看成色就极为纯粹均匀。
宋伊确实冷了，点头，轻轻弯眼一笑，柔声说：“好啊。”
江霖生一怔，极快地走到她身后，撑开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去，仔细用她细圆的肩头勾住，挂牢。
披完想拿走手，忽被她冰凉柔软的掌心盖住一只手背。
冰得他手颤了下。
想抽走，但她这回没像酒吧那晚只是轻盈搭盖，小手牢牢扣在他手背上，雪白的皮肤和他的手背相交叠，胚乳和麦皮的对比。
江霖生喉结滚了下，眼睫也猛地颤起看她。
宋伊小手从他手背上轻轻滑落，转身跟他对站，抬眼，清亮桃花眸微弯，嗓音娇轻，仿佛在他心尖挠痒痒：“江霖生，追了我这么久，有没有想过跟我谈恋爱？”
江霖生眼皮狠狠一跳，猛然看她。
她出口的声音好听，但再好听的声音也挡不住语气的轻佻随意，又是她一贯的随性，江霖生不能分辨，她现在说出这句话是认真思考过的，真的想和他谈场恋爱，一直走下去，还是把他跟那些和她暧昧的男的一样，用来打发闲暇时光，他的脑子已经被她这句话搅得一片紊乱。
凉意穿透毛衣钻进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江霖生内里的心脏却是火热滚烫，狂跳不止，震得他指尖都在微微颤动，望着她漆黑的眼珠明亮闪烁似星星。
“……好。”他微启薄唇，缓慢而郑重地点头。
没问她为什么愿意和他谈恋爱，不管她说的是什么，他都同意，都认了。
“唔。”宋伊看他应得这么认真，忽然有点心虚。
不自在地捏上他外套两侧的拉链收紧，纤白食指从缝里钻出来，往左边指去，“那出去，我去吃早饭。”看他点头，脚上细细的高跟鞋迈出去一小步。
江霖生跟上她的步子，还是落后小半步。
宋伊无奈后瞥他，小脸往前转半圈示意，“往前点啊，和我走一块，不然我说话都得往后看你，你嫌我脖子太灵活？”
“抱歉。”江霖生长腿稍稍迈大一步，和她并排走。
“以后都和我走一块，别我一没注意，你又往后走了，知道没？”
“嗯。”他又是点头，“知道了。”
宋伊轻撩眼皮抬头望他，她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差不多到他下巴这块，稍一转眼就是他绯薄的嘴唇，明明是一张比她还要薄情的锋利唇形，吐出的字却是这么乖巧听话，连眼里都是认真。
她几不可见地翘唇。
到小区门口，宋伊说：“我去吃早饭，你刚才跟我爸说你要回店里帮忙，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江霖生实诚交代，“那是借口。”
“借口啊……”宋伊幽幽说，“原来这就是你对待敬重老师的方式。”
“不是。”江霖生立时否认，“……只是不想让老师为难的一个托词。”
毕竟当时宋老师要给她做早饭，他不好一个人再在客厅待着。
他还会说“托词”了，宋伊轻笑，原本就是看他太紧张太正经逗他的，也不在意，往大街上走的脚不停，“行，你吃过早饭没？”
“吃过了。”
大年初一，大多数店铺都关门打烊回家安心过年了，开的早餐店不多，两人找了大半条街才看见一家开着的早餐店。
宋伊进店里，看着菜单给自己点份虾饺和南瓜玉米粥，给江霖生点杯豆浆，找个位置坐下，店里暖气充足，摘了外套还给他。
服务员很快上饭，宋伊逛了大半条街，早就饿了，努力忽略顶上江霖生仿若还不能相信，眨也不眨盯着她的灼烫目光，自顾自吃到半途，忽然想到一点，放下筷子和他认真说：“我们俩谈恋爱的事，你还不能跟我爸说……也不是只有我爸，反正能让我爸知道的，最后能传到他耳朵里的人，都不能说。”
江霖生一愣，没问为什么，点头应下了。
宋伊没听见他问原因，有些意外，但也省了她解释的话，接着喝汤。
江霖生握着豆浆杯子的手收紧，抿了抿唇，犹豫问：“……你现在头还疼吗？我去给你买点止疼药。”
宋伊蹙眉按按额角，“还行，差不多，不用吃药了。”
她几口吃完剩下的东西出去，在早餐店门口和江霖生说再见，“你回去吧，我先回家，一会儿还得走亲戚拜年，有时间再联系你。”利索转身的时候，突然被他叫住，宋伊回头，“还有事儿？”
江霖生抬着手机说：“……要是可以再联系你的话……能不能先把微信加回来？”
宋伊一愣，她把这茬忘得干净。
掏出手机，“叮”一声重新扫走他微信二维码，手机屏幕上清晰显示他的微信名片信息，眼睛不经意扫到，宋伊往下一步操作的手指停顿几秒，之前加的时候她都没注意，现在一看他的微信昵称，竟然是“水方”两个字。
宋伊眯眼仔细瞧清楚，红润的唇噘圆，缓慢念出这两个字。
猝不及防地，江霖生耳孔生麻，俊脸窜红，迅速挪走手机，息屏，拨开裤袋滑进去，双手也顺势抄进去，挺直不自然的脊背，佯装无事。
宋伊勾着眼角笑盈盈瞟他一眼，点击“添加通讯录”，重新将他纳进微信好友列表。
她这似娇嗔似打趣的一眼意味不明，江霖生心脏狂跳，心虚挪开视线不敢看她。
*
宋伊到家，屋里又换了一波来看望她爸的学生，他得一直在家里接待学生，没时间，她和她妈拎着礼物去一家家拜年。
亲戚由远到近，最后去她爷爷奶奶家，这里聚了一大堆堂亲表亲，宋伊一个个拜完收了一大摞红包，得了无数声夸赞，身边围了一堆弟弟妹妹，实在嫌吵嫌烦，和一个不爱说话的堂弟躲进书房，等着一会儿开饭。
现在才有闲心摸出手机玩，先把通知栏的东西清空，点进微信，今天还有不少发消息拜年的，放一边不管，去找江霖生的微信，一开始按头像来找略过去了没找见，第二次按昵称来才找见他的微信，她加上后没改备注，还是他原本的“水方”两个字，头像也换了，还是晚霞，不过变成了火烧云一样的晚霞，晚霞之上是一轮弯月，头像还是和老年人似的，不过比上次的好看不少。
点进聊天框，重新添加的好友，聊天页面只有他那边系统发送的“我是水方”以及下面的两行小字“以上是打招呼内容”“你已经添加了水方，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她这边干干净净。
连着三次被提醒他的昵称，宋伊就算拜了一早上年忘了，现在也被强迫想起他在早餐店门口的害羞局促。
食指抵唇笑一声，宋伊拉起键盘给他发消息：「干嘛呢？」
刚看见左上角的“正在输入中…”，她下一条「江水方」发过去，“正在输入中…”立时不见了。
宋伊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笑得胸腔连带着腰腹都颤抖起来，侧躺到沙发上。
对面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堂弟默默看她一眼，提醒说：“姐，群里在发红包，你抢不抢？”
宋伊摆手，“不参与。”
都躲到这来了，还不让她清静清静。
好一会儿，江霖生才慢吞吞地发过来：「在看店」
宋伊好奇：「你老说店店店的，你们家是什么店？」
江霖生：「小卖部」
「你在做什么？」
宋伊：「走亲戚啊，在我爷爷奶奶家，等着一会儿吃饭，你看店不走亲戚的吗？」
江霖生：「不走」
书房门打开，小婶来喊他俩：“伊人，小跞，都躲在这干什么，大人找都找不到，做了好几样拔丝水果和其他甜品，快出来尝尝。”
她一打开门，楼下小孩子窜天的吵嚷声立刻灌满两只耳朵，宋伊受不了地放下手机捂起耳朵，“我还不饿，小婶你把门关上。”
宋跞双手横握手机，双眼黏在屏幕上，头都没抬，“妈你帮我和姐挑几样端上来，下面太吵了。”
“行！二位大小姐大少爷，我给你们端上来！”
“谢谢妈。”
“谢谢小婶。”
小婶关上门出去，书房门墙厚重隔音，屋里重新陷入呼吸声都能听见的寂静中，宋伊拾起手机，将输入框里打完的字发出去：「不用走亲戚？你大年初一不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吗？」
同一时间，江霖生也给她发过来一条：「你想不想来看看？」
宋伊刚看见，输入框的“好啊”刚打上，他就把这句话撤回了。
宋伊：「？」
江霖生好一会儿才发过来：「店里太乱了，等我收拾干净了再请你过来」
宋伊：「行」
收到她这条消息，坐在柜台后的江霖生才放松下来，缓缓吐口浊气。
门口突然一声沉郁的“霖生”，江霖生抬头看一眼来人，匆忙给她发消息：「店里来人，先忙去了」
宋伊看见，撇撇嘴。
聊天被迫中止，她等了几分钟，估摸着他给人拿东西，或者结账应该都结束了，还没发消息过来，退出页面，无聊地锁了手机，正好小婶送进来刚做好的甜品，她抽双筷子去尝尝。
中午宋祁山过来，一大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吃完宋伊回家补觉，一场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天都要黑了，窗帘没拉，屋里也没开灯，一片昏沉，她摸黑碰到手机，通知栏下拉，消息密密麻麻好几页，眯了眯眼适应手机亮光，有问候新年的，有朋友约她出去玩儿的，江霖生也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下午有空没有，一个小时后又问她在哪，他能来找她吗？
宋伊瞟见他上午发的最后一条，眼皮拉下来，回他：「在酒吧」
「不忙了？」
江霖生：「不忙了」
「还是上次那家？」
宋伊：「不是，换地方了，找我干嘛？」
江霖生：「今天大年初一，电影院上映了很多新片子……要不要一起去看？」
宋伊哼哼，总算有点男朋友的自觉了。
「OK」
江霖生：「我现在去接你？」
宋伊：「不用，电影院汇合就行」
江霖生：「好」
宋伊扔了手机，先爬起来去床头按开关亮灯，耀目白光顷刻流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受不了地拿胳膊挡眼在被子上趴一会，抓了抓头发，还行，睡了这么多觉也干爽，拉到鼻端嗅嗅……就是香味已经没了，下床趿上拖鞋去浴室，简单冲个澡，洗完吹干头发出来，抹上香气馥郁的精油，顺手画个淡妆，拉开衣柜找衣服。
晚上气温低，不知道看完电影会不会去其他地方，早上的裙子是不能穿了，太冷，换身奶色针织毛衣，下搭红色半身裙，站到全身镜前左右转半圈，温暖热烈又喜人的搭配，化的妆也可以，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出来，最能骗这种大直男，顺手撩一下头发，满意出门。
车上还有她之前存放的红酒，抽了瓶塞倒进杯里，瞧着车窗外缤纷热闹的夜景品上几口，含着慢慢喝，下车时嘴里溢满了这款红酒涩然醇香的味道。
大年初一，新片扎堆上映，电影院前走动的尽是小情侣和领着孩子的一家三四口，人来人往中，江霖生如棵青葱傲松稳稳站立。
宋伊下车后，往电影院门口一抬头就注意到他的身影，倒不是他那身红衣服多抓人眼球，大过年的到处是红衣服，也不是如潮水涌动的门口就他一个站着等人的高树桩子，等人的也不少，是他那双黑眼流露出的灼人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一下车宋伊就感觉到了。
先挥手让司机走，宋伊踩着早上那双细高跟，指尖绕着包上细细的金属链袅袅走过去，江霖生也跨腿向她走来，待人到她面前，宋伊清晰看见他脸上挺拔的鼻翼小幅度收缩了下，灼热眼球随即黯然几分，大手贴到她手边，想顺走她的包，宋伊扬手躲开，精致俏丽的眉眼漾上浅淡笑意，“不用，装的有手机，我自己拿。”
脚下不停地往里走，“看什么片有想法吗？”
“听你的。”
“我不常看国产片，刚才在网上搜了几个片的影评，都不太行，好像就那个动漫可以，都说特效很炸。”
“嗯，英英也说过。”
宋伊偏头看他，“英英？”
“邻居小孩，她今天来买东西的时候跟我说的。”
“哦？”宋伊意外，“你还挺有小孩儿缘。”
“那就看这个？”到大厅，江霖生指着电子液晶屏幕上正在滚动的播放片名和时间问她。
宋伊扫一眼，点头，“嗯。”
江霖生去柜台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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