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枕夏切切实实地懵了一会儿,紧接着她唰地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移动脑袋环顾四周,表情先是惊,再是喜,而后又是忧。
惊的是,这里居然是医院病房,她的身体怎么还在医院?
喜的是,她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
最后,俞枕夏又忧心于商贤予如何了,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随后,一连串问题纷至沓来,俞枕夏却无从解答,思绪万千,这时候,一位护士敲敲门,走了进来。
俞枕夏抬头看她,没说话。
却见护士双臂抱着查房的小册子,表情无奈地对她说:“俞小姐,赵医生昨天下午同他导师一起到别院去研究课题了,您在这里住院也是见不到他的,不如……”
护士的话勾得俞枕夏又是一阵恍惚,听到‘赵医生’这一关键词,她脑内的近月来的记忆如走马灯一一浮现。
在意识交换的期间,因为这具身体险些猝死,幸好当时编辑碰巧上门跟俞枕夏沟通工作,将她紧急送医,殊不知经过抢救,再醒过来的已经是另一个‘俞枕夏’了。
‘俞枕夏’醒来后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仅在治疗期间看上了一位负责她的住院医生,并大胆示爱,而且对工作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简直让人迷惑不已。
在留院观察的那段时间里,几乎半个医院都知道了这位大美人主动追求这里的一个年轻医生,对方却不为所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俞枕夏’似乎是跟他卯上了,隔三差五地来撩一通。
没结果?
好,下次再来。
前两天更是借着上次的旧病办理了住院,没想到人家已经躲远了。
……
俞枕夏汗颜,书中的海后俞枕夏显然是人生第一次遇到滑铁卢,踢到了一块硬铁板,因此心气不平,情况有点类似于‘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知道她回去后会不会因此受挫,一改海后本性……?不过,这种问题还是让严惑来头痛吧。
少刻。
完整消化完这段时间的记忆,俞枕夏只有一个念头——
社死,狠狠社死。
她微窘,忍着羞赧,应付完护士,连忙踩着拖鞋下了床,在床头翻到了手机,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在穿回现实世界的那段意识交缠的时间里,两人互相交换了一堆信息,联系方式,病房号等等涵盖其中,最后险些连银行卡密码都交换了。
俞枕夏握着手机,径直朝目的地走去。
走楼梯上了一层楼,左拐,执行二十来米。
1067号病房。
门没关。
里面传出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俞枕夏站在门前,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指尖触到门板,却瑟缩着不敢轻易行动。
这是一种比‘近乡情怯’还要浓厚的心情。
俞枕夏轻挪脚步,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面看去。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老年医生站在床边,半弯着腰跟病人说话:“真是一个奇迹,小商,你真的撑过来了!”
下一秒,对方说话了,声音好听且熟悉,如玉石相击,在俞枕夏耳边遍遍回响:“齐医生,可以把我的手机给我吗?”
齐教授反对道:“啧,你还是先躺着吧,别瞎折腾。”
继而他转身,又跟身后的几位年轻学生道:“该做的检查我开好单子了,你们落实一下,出报告了第一时间送到我这边来。”
几人齐齐道:“好的,齐教授。”
从俞枕夏的角度看不到病床上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包裹在蓝白条纹底下的半边身体,和一只骨感颀长的手。
仅是如此,也让俞枕夏不住地出神。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屋里的老教授已经交代完重要事情,只等其他人对接后面的检查项目了。
于是,他转身而出,一把将房门完全拉开,不料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相貌过人的女陌生子。
齐教授之前听学生八卦过‘俞枕夏’的事迹,却没见过她本人,便纳闷地问了句:“姑娘,你是……?”
话毕,屋内几人的目光也欻欻欻地落到俞枕夏的身上。
与此同时。
身后走廊,电梯门‘叮’地一声脆响。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拎着外套,一手举着电话,从电梯里疾步而出,额头上满是汗:“商总,您别急着回国啊,那边不是雷暴天气吗?!我已经到医院了,随时跟您汇报商少的情况……”
门外,俞枕夏没有回话。
透过老教授的肩膀,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商贤予的脸。
齐教授得不到回应,又问了一句,可他的声音幻化成了一阵风,悄无声息地从俞枕夏的耳边掠了过去。
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像烟花绽放、像心鼓擂动、像一位身披黑衣的神秘人趁着夜色来敲响她的房门。
而她紧张地隔着门询问:“你是谁?”
神秘人褪下黑帽,露出里面绚烂流动的色彩,鲜花从里面冒出来,彩虹从里面飘出来,世间舂夏秋冬从里面一个个跳出来……
它们包围着商贤予,齐声说:“是你的爱!”
那声音令她震耳发聩,也令她心门窦开。
俞枕夏先是朝老教授笑了一下,接着她绕过对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带着笑说:“你好,我叫俞枕夏,对你一见钟情了,非你不可。”
众人皆是一惊。
走到门口的商氏总秘书脚步一滞,目瞪口呆,愣了一下才继续道:“商总,有个女的刚跟商少表白了……汇报完毕。”
商贤予自己的身体比书中要瘦一些,头发长了一些,嘴唇发干,有些起皮了。
他缓缓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目光之中,是跟俞枕夏如出一辙的热切与情深。
“好啊……”他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泛上几分薄粉,“那,今天就是我们第一天交往了。”
商贤予蜷缩了一下手指,抬起小臂,拉住了俞枕夏垂落在身侧的两根手指。
他说:“余生,请多指教。”
……
大洋彼岸,商贤予的霸总老父亲捏抓手机,焦急地踱来跺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一见钟情?交往?等等,他身体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是吧?医生怎么说的?算了算了……你把电话交给阿贤!”
由于商贤予刚醒不久,对话时间不长。
两父子说话,一个牵着刚刚上任一分钟的女朋友,淡定自若;另一个絮絮叨叨,如老妈子一样问个不停,从身体状况问到情感生活。
“你那女朋友……怎么回事?”
助理捂着电话跟他形容了一遍全过程,商继武怎么都不敢相信,另一个男主角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此时,病房中只剩下了商贤予跟俞枕夏两人,总秘去等报告了。
俞枕夏坐在床边,商贤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面庞,笑道:“一见钟情。”
这话,从现实角度来说,一点也不错。这确实是她跟商贤予第一次见面。
一见,便钟情。
商继武:“……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呀,就一见钟情?”
“知道啊。”商贤予说,“她不是说了吗……叫俞枕夏。”
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刚提起一口气,还要说话,电话那头的一个名字猛地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惊人的熟悉。
俞枕夏?
下一瞬,他想起了自己何时见到过这个名字——他儿子的书房抽屉中,有一块名牌在其中躺了很多年。
很多年。
商继武脑中思绪如潮,嘴巴里吐出来另一句话:“她今年几岁了?”
得到确切答案后,商继武倒算了一下年龄问题,眼前一黑!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一见钟情这一套说法,他是存疑的,再加上女方那个特殊的姓名……
“……”商继武举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表情古怪,“行吧,等我回国了再好好问你。”
当天,俞枕夏办理了出院。
也是当天,她搬到了商贤予的套间病房里。另一个房间里有可以睡的床,本就是医院给陪床的家属准备的。
下午,商贤予做了不知多少项检查,幸好结果都是好的。
脑侧的伤口在昏迷期间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条缝合疤,视力甚至有些好转了,只是他躺的时间太长,身体比较虚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谨听医嘱,好好复健。
商氏的总秘书跟商贤予是熟人了,商贤予作为中间的桥梁,给俞枕夏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就算认识了。
总秘本打算留在医院,架不住小情侣自己乐意,也架不住公司那边频频打来的电话,被商贤予劝了回去。
商贤予刚醒过来,医生说过,饮食方面还需要注意,哪怕肚子里饿得慌,但也只能少少地吃一点。
饭后,两人终于从各种事情,各样情绪中放松下来,能够好好聊一聊了。
俞枕夏想起穿过镜面前的事情,止不住地后怕。
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没想到却是一段融合了她与商贤予的真实记忆的虚假现实世界。
里面的所有现实中的人,包括那个醒来的商贤予,都是虚假的存在。
商贤予也仍心有余悸。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最后关头出现过的几位书中人物,尤其是林白薇。
她拨动了时间,然后化为了尘埃。
那么,书中的世界还存在吗?
那些跟他们相处过的人,还有那只时而听话,时而调皮的商小狗……
两人强行压下这个让他们有些胸闷的猜想,如今书中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
毫无疑问的是,是书中人物拯救了两人。
半晌。
俞枕夏才闷声道:“我们离开了之后,书里面会这么样?”
一本书,白纸黑字,用最齐整的字体印刷出满篇的墨香,书中的文字一行行、一列列……谁会想到,文字的底下藏着一个虚构却真实的世界呢?
商贤予摇摇头。
“夏夏……”他沉思片刻,望着俞枕夏,眼眸中有着说不清的认真,“我想重修《昨日玫瑰》这本书,先发表在网络上。”
俞枕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如果书中世界真的又一次崩溃,如果这一次它无法再重建,那么商贤予亲手写下不同的文字,是否可以改变这一点呢?
尽管两人都是猜测,但说干就干!
因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除去做检查、复健、吃喝拉撒等日常事宜,商贤予与俞枕夏都沉浸在修文一事上。
期间,商贤予还跟框框的负责人进行了一场网络会议。
原版《昨日玫瑰》这个项目终究是黄了,不过最后也算是皆大欢喜,这事暂且按下不表。
另一头的大洋彼岸,商继武还没回国,起先是因为国外恶劣的自然天气耽搁了行程,后来则是看商俞两人相处得太好,便没急着回来。
他对俞枕夏态度温柔,还连发几个大红包,说回国后一定要正式见面,好好聊聊。
在虚假的现实世界中,俞枕夏是认识商继武的,不过那个人物形象是基于商贤予脑中的印象,虽跟真正的他有些差距,但大差不离。
她很喜欢这个看似凶煞实际上温柔有趣的叔叔,跟他相处得很好,还经常在视跨洋视频电话里一起吐槽商贤予。
大部分时候,商贤予都处在埋在笔记本电脑后面该改剧情的状态,闻言,忍不住探出头来,抱怨一句:“我还在这儿呢。”
顺便一提,在商叔叔屡次的旁敲侧击之下,俞枕夏满头雾水,去问商贤予:“为什么叔叔老是问我跟你以前认不认识?见没见过面?”
当时正值清晨,商贤予正在洗漱,准备待会儿去复健室,闻言咬着牙刷笑起来,笑得腰也弯了。
俞枕夏不满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商贤予一个激灵,像只大壁虎一样贴到旁边的瓷砖墙面上。
俞枕夏冷冷逼问:“快说。”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商贤予嘴里还有泡沫,口齿不太清晰,“他以为我跟未成年女孩儿有交往来着。”
俞枕夏:“???”
喵喵喵?
商贤予提示道:“名牌。”
俞枕夏眼前一黑:“……”
她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说:“……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吧?”
商贤予面不改色:“所以我爸觉得我可能是个变态。”
重修多年前的成名作并免费发表在网络平台上这一操作,在外人的眼里,这个作者指定脑子有大病,图什么?吃力不讨好。
但商贤予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要修改个别角色的命运线,他再一次阅读多年前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文字,痛苦扶额。
“好尴尬……我当时一定是太抑郁了,才写出这么胃痛的剧情。”商贤予按着删除键,默默道。
年少时,他看似阳光,但也只是把常年笼罩着死亡的抑郁藏起来罢了,给中同名同姓的角色安排这样一个结局,也是他深夜神经敏感时的产物。
对于当时的商贤予来说,死亡就是这样一件莫测的事情,它或许不会来,或许明年来……
或许,在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它就来了,然后恍惚间,无情地取走你的性命。
在适当的范围内删删改改,又给全文润色一遍,商贤予登陆他的作者账号,直接登陆微博,发出了第一章 的长图。
参商V:不满意原来的故事,所以重修了一遍,见谅。愿那个世界的你们都安好。[长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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