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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媳妇带着孩子老娘进了里间，大叔这才跟他们说起了事情来龙去脉。
事情要从昨天说起，大叔跟工厂借了车本来是为了把订好的煤炭往老娘乡下送，谁知车倒进后院卸货却错把油门当刹车，他方向没调整直接就怼进了牛棚，压死了一只小牛。
这年头，虽然家家户户都能养鸡鸭鹅马犬牛，但能养多少全都有定数，而且人们能支配的只有少部分。
譬如过年时要交100个鸡蛋，得先把这部分存好了，剩下的鸡蛋才是自己的。
鸡肉鸭肉也是如此。
至于猪牛羊这种大型动物，生杀权不在主人家手里，这些全是要到年节统一宰杀再统一分配的。
平时若有人胆敢杀大型家畜，其罪名不亚于杀人，同样是要坐牢甚至吃枪子的。
灿灿爹不小心把小牛给撞死了，若是让村里人知道直接就得五花大绑去见官。
灿爹吓死了，当即把小牛给运走，只求去关外再偷偷弄一只差不多的回来。
老娘自然是同意，两人煤炭都没来得及弄，匆匆把小牛尸体弄上车，然后驱车离开，只留灿灿爷爷在家收拾残局。
本来娘俩是打算找一个僻静的山头把这小牛埋了了事。
不过走着走着，灿灿爹就动了别的心思。
首先买小牛要钱，他这点工资，只怕干到明年都未必能买一头牛，这年头有不少人悄摸摸地在黑市里倒腾。
如果他把小牛往黑市里一放……运气好的话买小牛的钱不就有了吗？
灿灿爹说干就干，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和母亲一起把小牛给肢解了，然后偷偷运送回家里去。
彼时，孩子已经睡了，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今天孩子放学却发现了家里的牛血，于是后头的发展大家就都知道了。
此时灿灿爹一脸灰败地望着他们：“既然东窗事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直接把我扭送到我们村吧，什么惩罚我都认了。”
实际上从昨天到现在，灿爹内心也一直天人交战，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实在是迫于无奈才想着当这个恶人的，可这两天一夜却一点也不好受。
如今一口气说出来反而觉得是解脱。
只是可怜了他家的妻儿孩子，等他走了以后，经济来源就没了，以后日子可得怎么熬。
赵挽风三人对视一眼，没想到灿爹会有如此离奇曲折的遭遇，真是不知说他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最后，赵挽风总结：“正所谓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虽然您这帮爹妈在越冬前准备煤炭是感天动地的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的嘛。下次你还是得加强技术培训再上岗，倒车踩错油门，幸亏是撞上牛了，要是撞上人更无法想象。”
“？”
本来还等着这几人批评的灿灿爹听到这不由得愣了。
“你们……”
刚次，他们一脸严肃地要求了解事情真伪，他还以为他们是便衣之类的。
结果自己一通自首变成了什么？
他怔愣地望着几人不知该说什么。
“破坏了公共财产确实是不对，不过你不是故意的这乃其一，其二你也想着赶紧给公家补偿回来，这就够了啊。
破坏公物，原价赔偿或者原物赔偿，公买公卖买卖很公平。”
“不过……如果你把牛肉拿到黑市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赵挽风双手环胸一脸认真：“毕竟黑市是命令禁止出入的，此乃其一，其二，你若真去黑市卖小牛，岂不是故意杀牛去黑市倒卖？
若是被有心人查出来，你想想会如何。”
灿灿爹听到这里也是一脸后怕，他只顾着赶紧把牛出了，顺便换钱买牛，却没仔细想过真这么做的性质与后果。
可是不这么做他如何买得起一头牛。
“这样吧，今天遇上也是缘分，你把牛卖给我如何？”
“卖给你？”灿灿爹瞪大了眼睛。
里屋似乎也传来两道惊呼，显然两个女人虽然带着孩子回里屋了，可注意力仍旧在外头呢。
赵挽风点头：“不怕告诉你，我是厨子，我正打算明天去买肉。”
第175章 大户出手
厨子？
灿灿爹一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赵挽风，这姑娘是厨子？开玩笑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挽风的手腕，只见纤细如藕断轻轻一折就能断，这哪里是厨子的手？
赵挽风淡定地点头：“真的，今日碰上便是缘分，我可以买下你这头牛，我还可以想办法给你写开条，你把钱和开条都拿回村里，相信村长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毕竟，私人杀牛倒卖和被公家单位主动寻求买卖性质完全不一样。
这年头原则错误可大可小，特别是若被邻居举报可是很严重的事情，能不沾边最好不要沾边。
当然，赵挽风也只是出于好意，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偌大一个首都能以这种方式碰到也是不容易，正好她也想买肉，顺手帮一把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的出发点很简单，但灿灿爹显然脑子还是转不过弯。
没办法，赵挽风给出的信息量太大，他只觉得满脑子浆糊，完全没有了判断能力，好一会儿才一脸迷糊地说：“不是……那个，杀牛可大可小，普通的食堂条子不管用，而且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
“普通食堂的条子确实不管用，但是特殊部门的肯定行。”
赵挽风倒是一脸坦然，自觉把压力给到了沈白舟。
“？”
沈白舟第一次看赵挽风处理应急事件，此时有些跟不上，被点名了也只能露出一脸无辜与可爱。
赵挽风一愣，倒是忘了沈白舟不是小顾专家。
小顾专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小顾专家一眼就知道，可沈白舟不是啊。
没办法，赵挽风只能把沈白舟拉到一边嘀咕：“我跟你说，这个牛肉非常好，绝对是招待国际友人的最佳原材料，你想办法弄个来头大的批条，这样既能帮到他们，又能拿到食材，一举两得。”
“真的假的？”这回换沈白舟惊讶了：“这牛昨天就死了，等国际友人过来肉都生蛆了吧。”
赵挽风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你觉得一头牛够招待国际友人了吗？这个当然是给我做实验的，等设计出满意的菜肴咱才能让国际友人品尝啊。若菜谱不错，届时再跟他们村买两头年岁相当肉质相差不远的。”
“！”
这回沈白舟听明白了：“你想要这头牛！”
这丫头，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自己想要又顺便搭把手帮这大叔的忙。
沈白舟终于get到赵挽风的意图，赵挽风便也大方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这头牛的钱和票我都会给，你只要帮忙弄一个批条就行，批条也不着急给但要管用。”
沈白舟好笑地点头：“行，一张批条我还是能搞得定的。”
两人达成了战略合作，这才再次面对灿灿爹，一个开始清算有多少肉要给多少钱，另一个则补充明天送批条的时间云云。
灿灿爹哪见过这阵仗，只能求助地望向三人中最为稳健的那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顾念余感受到灿灿爹疑惑的眼神，只能善意地开口：“您放心，我们都是言而有信的，能给您承诺就一定会办到。”
也不知是笑容太温和还是气质太柔和，总而言之顾念余拥有一种能安抚人的能力，他一开口惶惶不安的大叔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当然此时即便有所怀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总而言之，赵挽风顺利地买到了这一头牛。
此时，牛肉市面价格是1.85元一斤，这头小牛出了350斤肉，也就是577.5元。
不过灿灿爹死活不愿意收这么多，毕竟赵挽风出面帮他解决了问题，那就不用想着“大变活牛”，也不用担心村里追究他杀牛。
一般村里牲畜都是年末统一宰杀，而后卖给供销社或者城镇工厂，拿到钱以后，村集体收百分之70，剩下的30算是农户一整年饲养动物的劳务费补贴到各家。
这事儿换做现代自然觉得离谱，但这个年代众人都是吃大锅饭，吃穿用度都靠公社的，所以钱财大头归公社就变成顺理成章的事了。
所以灿灿爹说只消把公社要的那70%，剩下的赵挽风不用掏。
虽然已经免除了一大半，可这么算下来几百斤的牛肉还是要404.25元呢。
对于普通工人月薪30的年代来说，四百多块钱无疑是天价。
不过普通工人行列并不包含赵挽风。
说到工资，这年头部队按级划分工资，她家老爹是7级每月有三百多块，大哥14级138块，二哥17级99块，三哥19级78块。
顾念余每月也有120元，而她一人干两份活，医务室食堂加一块50块。
好巧不巧，老爹和哥哥几乎是每个月都会主动把一半工资打给她，顾念余更是全数上缴。
也就意味着赵挽风每个月都能拿到五百多块。
事实上赵挽风现在的存折数目就已经挺可观，更别说还有顾念余这些年在外头勤工俭学赚的，所以买一头牛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赵挽风没有那么多现金在身上，还得明天取了才能拿出。
对此，灿灿爹当然丝毫不怀疑，连夜就让赵挽风先把肉带走。
赵挽风也没想到灿灿爹竟然这么信得过他们，钱和批条都没到手呢就敢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灿灿爹不好意思地笑了：“就算被骗了又怎样，这本来就是烫手山芋，你们真的把它骗走，我还得感谢你们为我善后呢。”
赵挽风哈哈笑：“放心吧，我们明天一定帮您把事情解决，你们也赶紧把屋子处理处理，那衣服也快洗洗，被邻居看到不好。”
“是是是。”灿灿爹又窘又尴尬，说起来不就是因为灿灿打翻了牛血才引来这一阵骚乱嘛。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灿灿也没办法引来这几位贵人。
一时间，灿灿爹也不知该骂儿子，还是该表扬他了。
赵挽风忍不住掩嘴笑：“当然是夸呀，这么幸运的孩子可不常见，话说他拿牛血做什么？”
第176章 茴香饺子绝了
说到这个，灿灿爹就头疼。
“咱这有个邻居是个手艺人漆匠，平时经常弄些生漆猪血朱砂啥的帮人修补漆面家具，这小子天天在那老人家身边转悠，我估摸着他这是看到家里有血便动了心思，学人倒腾东西呢。”
赵挽风挑眉，都说首都胡同里能人辈出，看来这位老师傅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几年风声紧，手艺人日子并不好过，极端些的家庭甚至还会跟他们断绝关系以求自保。
像灿灿爹这样还允许自家孩子到手艺人跟前晃悠到，事实特别了。
灿灿爹无奈：“老人家无儿无女平时对灿灿就跟亲爷爷似的，实在不忍心让他临老还要再尝人间无情。”
沈白舟感慨：“您的善心一定会为您带来好报。”
“什么好报不好报的，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对得起良心吃碗踏实米饭罢了。”
最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沈白舟和顾念余这才把牛肉全部抬走。
彼时灿灿爹偷偷留了一些牛下水，本来打算自家留着卤了慢慢吃的，毕竟天气凉了菜卤好了也能存放更久。
不过现在灿灿爹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都给赵挽风打包走。
没办法，此时愿意伸出援手的赵挽风不亚于再生父母，灿灿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也幸亏这是晚上，赵挽风他们很快就装好车准备撤退， 一路上邻居路人都没碰上，也算有惊无险。
不过等他们回到大院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
几人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把肉运回去邻居阿姨家刷地一声就把厨房门给打开了。
说起来邻居阿姨家的布局和赵挽风家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她家厨房和赵晚风家的大门距离很近。
只要她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动静一下就知道。
正打算润物细无声偷偷扛牛肉回厨房的几人脚步一顿，都有些尬住。
邻居阿姨浑然不觉，半是高兴半是嗔怪地横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这么晚呀？饺子都快凉了。”
“啥？”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把吃饺子的约定忘光光了。
“你们真忘了啊？我的天这年头的年轻人也太会忘事儿了吧。”
邻居阿姨无奈地摇摇头，让他们赶紧往自家餐厅走。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说洗洗手马上就过来。
而后趁阿姨去端饺子的时候，三人快马加鞭把牛肉放进洒扫好的厨房。
之后才真的洗洗手往阿姨家走。
阿姨家的丈夫孩子也都是兵哥哥，此时也都在地方呢。
正因为这样，邻居阿姨才格外想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赵晚风和顾念余回来就是如此，若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她才不会又是洒扫又是包饺子的呢。
“我跟你们说这个茴香是我自己种的，茴香肉饺比啥都好吃，你们快尝尝。”
赵晚风看了一眼那白白胖胖的饺子 以及旁边放着的香得醇正的陈醋，口水难以自控地疯狂往外冒。
明明刚才已经吃得很饱，可现在又不争气地肚子咕咕叫了。
于是几人也没客气，一口一个开始吃宵夜。
阿姨看着他们大快朵颐，脸上的笑意灿烂如花。
说真的小茴香自带香气，再加上此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化肥，全靠日月精华蕴养，生长也没有被人为干涉，自然比后世的快餐式栽培更香更好吃。
香糯的面粉和自带异香的茴香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再加上肉的点缀。
就连赵挽风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此饺子真真好吃得五星级厨房也比不上。
赵挽风一口气炫了七八个这才有空抬头竖大拇指：“您做的茴香饺子真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赵挽风的这一句夸赞完全发自肺腑，邻居阿姨又何尝不懂。
过去赵挽风很在意身材，不管她送什么好吃的，都只是随意吃两口就不吃了，第一次像今天这般给面子。
“看来，你在万林厂真的吃了不少苦。”
阿姨感慨地摸摸她的脑袋：“要不跟你爹说说，让他把你和念余调回来。虽然年轻人建设国家很对，可每个年轻人都出去了，城市怎么办？城市也需要人才的嘛。”
赵挽风眨了眨眼睛心道，莫非她的吃相又一次让阿姨误会了？
思及此，赵挽风吃第九个饺子时便稍微优雅了那么一点。
“那个，您误会了，其实是因为饺子真的很好吃我才忍不住狂吃的，不关万林厂的事儿，而且我在万林厂其实也很好，不愁吃穿甚至吃得很好，我都胖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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