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一咬牙,拿起本子开始写“朱氏家规”,先列出三个总方针,一家里经济大权归老婆,朱棋的工资必须一分不少上交。
二,家里家务有老婆分配,朱棋不得有异议。
三,如果朱棋敢有不轨之心,净身出户,还要赔偿老婆青春损失费()元。
第三条之所以没填具体金额,他想把这个权利交给沈梦璐。
然后又开始修修改改,写了很多的小条规,在最后划了一个括号,里面写上“最终解释权归老婆沈梦璐,她有权修改任何一条家规。”
这才签上了自己名字,家里没有印泥,他把食指咬破,在自己名字上摁了个血指印,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等明天他从县城运输队回来,他就把自己的存折,还有这份家规给璐璐,希望他能看到他的诚意,打消顾虑,接受他。
做完这些,他又去看了看他娘准备的提亲礼,水果硬糖、山楂罐头、桃酥、还有猪肉,虽然不算出色,但也能拿得出手,但他还是觉得寒酸,回头再加上一身毛哔叽衣裳,以及一对皮鞋。
衣裳可以给布,让璐璐自己找人做,皮鞋他上次去省城就买好了的。
思量好,他又开始算了算自己的钱包,总共才61块5毛3分钱,存折上还有300,不过他打算拿给璐璐,不打算动,就手里的钱不够办体面婚事,虽然爹娘也会帮忙,但他也不能全指靠爹娘。
中午吃过饭,他便出门了,他得去挣钱,县城的黑市,彰城市的黑市他都比较熟,进去买货卖货,倒几次手,就能有钱,不过这次他打算找彰城市的黑市头头,干两票大的,挣了这笔钱,在改革开放前,他小打小闹再加上工资,也能让璐璐维持不错的生活水平。
沈梦璐不清楚这些,自从朱棋离开后,她干啥都没劲儿,看书老发呆,做鞋老扎手,李美云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神思不属,不过看破不说破,谁还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
“当家的,你说让朱棋当咱女婿咋样?”
晚上躺在炕上,李美云突然问沈启新道。
“咋想起这个来了?”
沈启新不解地问。
李美云坐起身道:“朱棋不是在咱们家干了两天活儿吗,洗衣做饭,挑水劈柴,样样来得,人也有本事,就算当不了司机,捧不上金饭碗,他也有手艺养家,他也退过婚,不会嫌弃璐璐,而且我也打听了,他爹娘也明理,璐璐嫁了他,日子肯定过得。”
沈启新问:“你就不怕别人说道。”
李美云哼了一声,“随他们怎么说,又不会掉块肉。”
沈启新直指关键:“光你想不成,得看璐璐咋想。”
李美云低声把朱棋表明心意,沈梦璐心动的事儿说了,沈启新睡不着了,虽然他旁观了朱棋在他家的表现,又找人打听了朱家,还有朱棋的事儿,反馈还不错,但经历了王成瑞的事,把闺女交给谁,他都不放心,这个朱棋他想再考察考察。
“哎哟!”
第二天又该带着供销社的物资上山了,这次他们带的物资多,一个人带一百五十斤物资呢,他们四个人,没用荆条筐背了,改用扁担挑着。
山路不好走,沈梦璐挑担水平也不熟练,走着路,差点摔倒了,幸好旁边的郑志国扶住了她,亏当初还自以为自己是铁肩膀呢,现在挑担走山路都走不好。
“小沈,你把担子里的东西给我们分点,我们大男人有力气。”
郑志国见她走得晃悠,便提议道,而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赞同。
沈梦璐也不是逞强的人,遂把筐里的一些小东西分给了其他三人,担子虽然只轻了二十来斤,但沈梦璐走路不晃悠了,她以后还得多练一练。
快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干到了最上面的牛头岭大队,这大队虽然在陈家村大队上面,但地势比起陈家村大队还要平坦些,人口规模差不多。
他们的大队长姓牛,是个很实诚的中年人,他们一到,就让他们先吃饭,吃过饭再换物资,一人一大碗的腊肉白面条,沈梦璐都吃撑了。
“沈丫头,你尝一尝这山楂片,我们刚做出来的。”
沈梦璐瞅着手里的粉红色吃食,惊喜道:“牛队长,上次来,我看陈家村大队的麦芽还得长两天,你们怎么就做成了?不是同一天开始的吗?”
牛队长嘿嘿一笑,“我是个急性子,发麦芽的时候,就烧了炕,咱们山里不缺柴火。”
沈梦璐感觉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冲着牛队长比了个大拇指,“牛队长,味儿不错,山楂片有多少?我们主任说了,按照4毛5分钱一斤收,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山楂零卖才2毛钱一斤,而供销社收购价才1毛钱一斤,这一加工直接翻了快五倍,牛队长笑得见牙不见眼,深深懊恼,这次做得不多,统共才五十斤。
沈梦璐安慰他:“牛队长,只要不下雪,我们还会来,而且你们做了,也可以自己送供销社去啊。”
牛队长一拍巴掌,“可不就是,我咋魔怔了,沈丫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
牛头岭大队下面的大队李家洼大队,麦芽没发好,没有山楂片,好在山货够多,换取了大部分生活物资。
最后轮到熟悉陈家村大队,陈大队长听说牛大队长用炕发麦芽,悔啊,他咋就没想出来呢,要不然他们也挣钱了。
沈梦璐见他唉声叹气,安慰他,“现在也不晚,大雪封山之前,还能走几趟。”
陈大队长赶紧喊人烧炕,然后这才换物资,卖山货,因为上次来过,大家只对生产工具关心,生活物资换得少,大部分人都是卖山货。
这次因为走了三个大队,物资有多,忙完已经天黑了,听着大山里的狼嚎,甭说沈梦璐腿软,就是郑志国几个大男人的脸都白了。
陈大队长见他们害怕,笑道:“哈哈哈,没事,习惯就好了,狼一般都在深山里,一般不出来。”
沈梦璐抖着颤音,“这,这没办法习惯。”
郑志国几人点头,他们又不住山里,真得没有办法习惯的。
陈大队长笑着摇头,没再劝他们,叫来十来个壮汉,打着火把,赶着两只毛驴驼着山货,送他们下山。
“小沈,以后咱们来山里,要速战速决,尽量不要拖到天黑。”
终于回到了供销社,郑志国松了口气后建议道。
沈梦璐对狼嚎也心有余悸,自然赞同了,就是其他俩人,也有心有戚戚地点头,在办公室把所有东西入账,归置好,他们这才离开。
“璐璐!”
刚和郑主国他们分开,朱棋就现身出来了,吓了沈梦璐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朱棋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她,回道:“来接你下班。”
沈梦璐抬手看了表,已经下午六点半了,一半他们五点半下班,所以他等她一个小时?
朱棋:“反正我今天刚入职,没事。”
他今天从运输队办了入职手续,又回家办了迁户口手续后,便直接去了供销社找沈梦璐,却听供销社的人说沈梦璐上山了,他便去沈家干了半下午活儿,到了下班时间来接人,人却还没有回来,他就上山去接,半路上遇到后,他见人多,怕影响沈梦璐名声,便没有现身,一直等到她一个人的时候才出来,当然这些他不会说。
可他就是没说这些,就冲他等她这么长时间,沈梦璐心里也暖暖的,她因恐婚而拧巴的心,有了些微松动。
就在这时候,手里被塞了点东西,她拿着手电筒一照,是存折,还有一张满是字的纸,先打开存折,看了看是朱棋的300块存款。
朱棋在旁边有些窘迫道:“有点少,但是我几乎所有的存款了。”
沈梦璐烫手一样地赶紧还给了他,“我不要,你的钱你拿着。”
朱棋并没有立刻塞回给她,只是朝他抬了抬下巴,“你先看看我拟订的朱氏家规。”
沈梦璐一头雾水地打开,看到上面狗爬一样的字体后,看了眼朱棋,都说字如其人,这字有些配不上他的脸了,朱棋虽然不算太惊艳,但也不丑,很耐看的瓜子脸,再加上浓眉凤眼,有点小帅的。
朱棋哪里不明白沈梦璐那一眼的意思,黑暗中脸有些红了,上辈子璐璐就说过让他练字,但他没有坚持,这辈子补上,不求成为书法大家,起码拿出去不丢人。
沈梦璐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能感觉到对面男人满满的诚意,这哪里是家规,分明是他的“卖身契”。
因恐婚而拧巴的心裂开一个大缝,她闭了闭眼,虽然人心易变,但不是没有有情郎,因为这个男人,她觉得可以赌一次,既然注定要嫁人,她愿意嫁朱棋。
“朱棋,我对婚姻有些恐惧,但你的诚意打动了我,我愿意赌一次,你不会让我赌输的,是吗?”
朱棋欣喜若狂,赶忙道:“我会每年给你写一张欠条,你随便填一个数字,我就得一辈子还你的债。”
沈梦璐眼眶突然有些酸,吸了吸鼻子,伸手拉了拉朱棋的手,朱棋回握过去,鼻子一酸,险些落泪,他终于又握住了心爱姑娘的手,这辈子他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好她,为她遮去所有风雨,让她一生安康喜乐。
“璐璐,我们回去就告诉叔和婶儿,经过他们同意后,我想尽快让我爹娘来提亲,好不好?”
朱棋刚拉上心上人的小手,便开始得寸进尺了,沈梦璐既然接受了朱棋,也不会再矫情,答应道:“好!”
朱棋乐了,“现在提亲,我们年底就结婚好不好?”
沈梦璐甩开他的手,“想得美,长幼有序,我哥还打着光棍呢。”
朱棋拧眉叹气,大舅哥二十二了,比他还大两岁呢,还打着光棍,太没出息了些,为了早日抱媳妇儿,他不得不为他打算一番。
“咱俩现在谈对象了,能让大哥跟我学开车了吧?我今天去运输队报道,因为开车技术好,单位就没有让我培训,已经是正式的司机,可以直接出车了,不过毕竟是新人,单位便先让我跑短途,先让人带我两趟,熟悉了之后,后面跑安平到附近的市和县的时候,便是我自己一人出车,正好让大哥来跟我学车。
等他学会了车,咱们再运作运作,等大哥当了司机,捧上金饭碗,对象就好找了。”
听着旁边人絮絮叨叨地为她哥打算,沈梦璐心暖的同时,但没有答应,直接道:“你说服我爹娘就好。”
朱棋:“叔和婶儿,这次一定会答应,上次拒绝因为我是外人客气见外,而这次我是自己人了,不用见外了。”
沈梦璐笑了笑,没说话,她也不敢肯定她爹娘会答应。
两人说笑着往小岗村大队走,却没有察觉他们的身后,郑娴跟了他们半路。
郑娴自从丈夫和儿子坏事,在单位的日子不好过,信用社的职工不再服她,闹着要换主任,回家又冷冷清清的,没个说话的人,每过一天,她对朱棋和沈梦璐的恨意,就加深一分,偏偏不能报复,这口气憋心里,她都快憋疯了。
今天她因为加班下班晚,竟然碰到了朱棋和沈梦璐这对狗男女,看他们俩亲密的样子,她不怀恶意地想,这对狗男女说不定早搞一块了,这才合力把她丈夫和儿子搞去劳改,可怜了她的儿子,被戴了绿帽子,还被送去劳改受罪,这口气她再也咽不下去了。
第20章 醉酒
◎郑娴出招了,她沈梦璐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
“叔、婶儿,我想娶璐璐,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朱棋的行动不是盖的,到了沈家,就向沈家二老求娶沈梦璐。
沈启新和李美云对视一眼,最后沈启新这个一家之主开口,“朱棋,璐璐是我和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不能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娶就娶,你总得让我们老两口安安心。”
朱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存折,交给沈启新,“叔、婶儿,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沈启新接过并打开存折看了看,上面是300块钱的存款,朱棋才刚买了照相机,还能剩300,甭说农村,就是在城里,这身家都不算薄,毕竟他才二十岁,像沈岩都二十二了,兜比脸还干净。
不过这存折打动不了他,“300块钱是不少,但我不贪财,不卖闺女,这钱给我,没用!”
朱棋:“叔,我打算每年给璐璐写一张欠条,金额随她填,只要我敢辜负她,我这辈子都要还她的债。”
说完朱棋看了眼沈启新,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显然这个不能打动他,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叔、婶儿,您们二老对我有啥要求,尽管提,只要是为璐璐好的,我全答应。”
说完他就眉目恭敬地立在下手,忐忑地等着两位长辈给他答复,而沈梦璐站在一旁没帮忙说话,这一关得朱棋自己过,她帮忙会适得其反,再说她凭什么帮朱棋,她还想看看朱棋还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沈岩用手戳了戳自己妹妹,眉毛朝着朱棋挑了挑,用口型无声地问:“你就不心疼!”
沈梦璐给他一个白眼,“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对他人身攻击,这妹妹不能要了。
而李美云则用手戳了戳沈启新,让他有话就赶紧说,把人晾着算什么。
沈启新就是不动,不说话,想娶他闺女,晾他一会儿算什么,他倒是要看看这朱棋的耐性。
李美云没法,别看平常她在家里说一不二,但家里真正的大事,还得听孩子爹的。
而朱棋好像知道老丈人要考验他似的,站在下手,眉眼低垂,恭恭敬敬地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有十来分钟的时间,沈启新才站起身来,“璐璐娘,把家里的几斤地瓜烧拿出来,再整俩菜,我和小朱喝两盅。”
都说酒品如人品,他想要在酒桌上试一试朱棋。
李美云瞪了眼他,“天不早了,小朱还要回家呢。”
沈启新却道:“喝醉了,就留下来和沈岩一屋,赶紧去。”
李美云却不过,只好领着闺女去厨房忙活,先把晚饭做的醋溜白菜热了热,又麻利地炒了个鸡蛋,炸了个花生米,先让沈梦璐端过去,让人来喝着。
“你爹也真是的,大晚上的,喝啥酒!”
李美云真搞不懂老头子了,沈梦璐笑道:“我爹这是想要在酒桌上试朱棋呢。”
李美云撇了撇嘴,“哼,我看你爹就是想要喝酒了,想试女婿,什么办法不成,非要喝酒。”
沈梦璐也搞不懂男人的逻辑,不过她爹想试,她也不能拦着。
酒桌上试人品的结果,就是沈家今儿多了仨醉鬼,好在他们喝醉了不吵不闹,全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李美云领着闺女过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瞅瞅这醉酒的样子一模一样,合该是一家人。”
沈梦璐却瞅着仨醉鬼发愁,“娘,这晚上咱们俩人,咋照顾仨醉鬼啊?”
李美云:“都放堂屋炕上,咱俩一起守着。”
说干就干,李美云一卷袖子,“璐璐,来,咱们把他们扶炕上躺着,别让他们趴这儿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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