狯岳!!!
你你你,居然不是在做梦吗!
所以刚刚在道场的一切都是真的咯,他见到了对方,然后昏了过去。
耻辱!努力修行,不就是为了再次见到竹之内见月时,能狠狠的将当年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报复回去吗?!
可他居然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昏倒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死死压抑住自己正逐渐上升的心。
不行,不能害怕,今非昔比,他已经是学会雷之呼吸的剑士,对方却还是个纤弱的女孩子,他不用再害怕她了。
狯岳的视线太过引人注目,别说桑岛慈悟郎了,连迟钝的善逸都隐隐觉得不对劲。
为了缓和气氛,这位前任鸣柱轻咳一声,开口道:
“狯岳,这是鬼杀队总部的现任月柱――竹之内见月,你快来打声招呼吧。”
第一百零四章
“月……柱吗?”
狯岳知道鬼杀队最高级别的剑士, 便是柱级剑士,而他的师父,那个身材矮小,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 正是鬼杀队的前任鸣柱。
他过去曾无数次同桑岛慈悟郎以竹刀对练, 再被轻易地挑飞武器, 那么行云流水的身法,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 这就是柱的实力吗?
他以后,也会继承老头子的衣钵, 修炼成像他那样强悍的人, 成为鬼杀队的下一任鸣柱吗?
光是想想能掌握这种力量, 凌驾在众普通剑士之上,便让他兴奋到全身战栗。
他也曾问过桑岛慈悟郎, 这一届鬼杀队的柱级剑士都是什么样的人, 剑技也如同他那般精湛吗?
老头子闻言, 却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并没有将这一届的柱级剑士的情况说出来,只是柱着拐杖, 一脸怀念地看向远方, 似是欣慰,又似是怅然。
“这一届的鬼杀队众柱,可比当年的我们,要厉害得多, 真是后生可畏啊。
特别是那位月柱, 实力之强横, 恐怕是这百年来当之无愧的首席。”
月柱?
这是狯岳第一次听说五大初始呼吸之外的柱级剑士,可既然能将自己所使呼吸法,以日月为名,大抵是极为厉害的程度吧,当然,也很狂妄。
狯岳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心的人,他想要活着,风光而体面地活着,强大且令人向往,无人再能轻易威胁他的生命,他之所求,不过是这些而已。
可是这一切,都率先被竹之内见月做到了。
往日的阴影又缠了上来,像是来自三途川对岸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一遍又一遍,轻蔑他,嘲笑他。难以计数的血色藤蔓自地底蜿蜒而上,将带着利刺的荆棘,刺入他的皮肤,尖声笑着,想将他拖入地狱。
“没错,来吃饭吧。”
正当他又深陷自己的执念之时,见月于众人背后冷冷看了他一眼,声音却是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体贴他人的关怀。
只是这一眼,便让狯岳清醒了过来。
虽然对方的眼神算不上友好,可却像是冰水般,将他泼的个透心凉。
一瞬间,弥漫在他世界里的血色畏惧着瑟缩退下,那些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耳边的呓语,也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异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见月又一次不耐烦起来了,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见自己晕过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看着她发起呆来了。
该不会当年刺他的那一刀,伤及脑神经了吧?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啦!
流星街出来的人可看不得这些。
好不容易将狯岳瞪醒,把众人重新劝回饭桌,她重新端起碗筷,欢乐地准备再次干饭。
这个世界上,唯美食不可辜负。
大概都是老光棍带孩子,当爹又当妈的,桑岛慈悟郎和鳞泷左近次这两位前任柱级剑士,现役培育师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做饭很好吃。
特别是桃山的溪水,因桃树众多的缘故,都带着清甜的桃香,用这水做出来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见月差点都停不下来筷子了。
狯岳这一顿,吃的却不算舒坦。
他低着头,不敢伸手去夹菜,也不敢抬头看一眼见月。仿佛饭碗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视线片刻不移其中。
善逸将师兄的异样看在眼里,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无措地看着他。
索性这一顿饭在见月的努力下,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山间的夜来得格外早,常年生活在山中的人,也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桑岛慈悟郎递给见月一盏烛灯,将她带到晨间
刚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道了声晚安,便转身走了。
他们师徒几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虽然知道对方身为鬼杀队柱级剑士,肯定不会像她面上看去那般无辜可爱,但终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总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他也只能绞尽脑汁,将自己能想到的方面都考虑到,尽自己所能给她布置出一个舒服的房间来。
见月不是粗心之人,自然看得出来布置这处房间之人的用心。
心下发暖的同时,她不期然又想起在那株大桃树上时,和善逸的那番对话。
“爷爷”和“兄长”吗?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无人期待,所以才迫切地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能随时包容自己的港湾。
桑岛慈悟郎和狯岳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大概就等同于幸村家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吧。
不过善逸的情况,还和她有些不一样。
她已经长大很久了,足以独自面对这人世间的凄风苦雨,家对她来说,是让她心安的港湾,也是她能够庇护的地方。
可善逸不一样,他还小,还没有修炼出一颗强大的内心。
他是被从小嫌弃着长大的孩子,因此在他苦涩的前半生中,但凡有一个人,向他释放了一缕善意,便足以让他感动至极,甚至立刻上升到亲人的程度。
那令人头痛的,随随便便就对着女孩子求婚的性子,大概也是出于这种令人蛋疼的原因。
夜色更加深了,见月却没有入睡的打算。
只是和衣坐在榻榻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日轮刀的刀柄。
桃山上的的居所还是那种极为老式的建筑,移门上糊着的宣纸有些年头了,在岁月的侵蚀下微微泛黄。
月光从这泛黄的宣纸中穿过,像是纵横了时光,染上了极为古韵的一抹昏黄。
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洒在地上的月光,逐渐从西斜渐渐转正,外头的月,也已上中天,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笃笃。”
有人叩响了她的房门。
四遭寂静无声,这敲门声便显得越发清晰明显。
见月的面上却全无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今晚会有人造访似的,坦然自若喊道:
“门没关,进来吧。”
门外的人似乎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将门移开一道小缝,小心探了进来。
见月嗤笑一声,很是看不惯对方这副样子,
“要进来就赶紧的,这般作态给谁看。”
黑色的和服率先映入眼帘,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露出颈间的勾玉,青色的系绳紧贴着雪白的脖颈,很像是见月第一世时风靡一时的choker。
因为角度的问题,月光倾洒在他的半张脸上,忽明忽灭,天青色的眼睛和白皙肌肤上的勾玉相互呼应,格外引人注目。
狯岳的外表其实并不差,那头黑发毛毛躁躁,散乱在耳边,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见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感奇异。
小伙子看起来人模狗样,还挺时尚,怎么做人的道德底线就这么低呢?
晚间用饭时,虽然对方一直没敢抬头看她,见月却还是找到了机会,用念线将一张小纸条偷偷藏到了狯岳的身上,约他于月上中天时相见。
虽然不打算搞死他了,可对方曾经想要引鬼来杀她,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更何况他下半年便要参加藤袭山考核了,见月可不想鬼杀队里出这么一个道德品行败坏之人,有些事,还是早点解决了比较好。
贪生怕死之人,上辈子她在流星街见多了,比狯岳更没有下限之人,也都比比皆是。
对付这种
人,见月总结出了一套极为有效的恐吓流程。
只要让对方认为自己就是最可怕最强大之人,践踏他的尊严,打碎他的人格,重组他的三观,将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不怕对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啦~
当然,上辈子那套方法太过血腥残暴,耗时还长,这一次见月只打算浅浅吓唬他一下,埋个念线当定时炸弹算了。
狯岳久久没有等到见月的问话,心下忐忑,鼓起勇气看向她,她依旧是方才那副姿势,只是周身气势却沉淀了下来,那双星子般的眼睛漆黑宛若深渊,令人不敢直视。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遍体生寒,他却觉得一阵恍然。
从对方刀下逃脱,已经有将近十年了吧。
这十年里,无论他是露宿在街头,以盗窃度日,还是混迹于乡野,同野狗抢食,每当他合上眼睛,这双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一开始,他会惊惧恐慌的无法入睡,彻夜不眠,只有在白天才能浅眠一会儿。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注视。
像是野狗被铁锁捆缚,一开始,它哀嚎,挣扎,将利齿爪牙磨得鲜血淋漓,却无济于事;渐渐的,野狗习惯了锁链的存在,习惯了它无时无刻不压抑着自己的身心,慢慢将其视作了生活。
狯岳本以为他已经对这种目光麻木了,可当竹之内见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以这种姿态看着他的时候。
他才恍然,不是他麻木了,而是记忆褪色,他逐渐忘却了。
若他们此生再不相遇,他本可以慢慢摆脱这种病态的扭曲情感,至少将其隐藏下来,伪装成正常人。只可惜这世上大多事,都逃不开注定二字。
狯岳觉得手脚冷的像是冰块,心脏却在一团岩浆里跳动。
他止不住地颤栗,月光下大片雪白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青色的勾玉也像是受不了主人的动静,颤颤巍巍,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在颈间。触电般的酥麻感沿着尾椎骨向上轻抚,最终在大脑皮层绽放出瑰丽难言的火花来。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腿一软,摔在了榻榻米上。
为了掩饰住自己羞耻的反应,狯岳呜咽一声,拱起腰,半趴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
年岁不大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纤弱的脊背在单薄的衣物下清晰可见,因剧烈地喘息而上下浮动着。
一双穿着雪白绫袜的小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见月将五指插入狯岳那一头蓬松的短发里,暗啧一声,果然是像小狗一样的头发,不太顺,但胜在厚实,毛茸茸的。
下一秒,她攥住头发,毫不留情往上一拽。
狯岳被强迫着扬起头,脖颈间的勾玉沿着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眼神略失焦地盯着面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勾起一抹恣意的邪笑来,见月恶劣得又将他的脑袋上下颠了颠。
“你还记得十年前我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十年前……最后说的话?
他当然记得,他的前半生遭受过无数恶毒的辱骂,可只有这一句,却让他难以忘记。
【跑吧,永远不要再回来,垃圾。】
“嗯,记起来了?”看着对方明显回忆起来的表情,见月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了些,“那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啊。”
狯岳想晃晃脑袋,却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被拽在他人手里,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之人。
良久,才从喉咙里含含糊糊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是……垃圾?”
“答对了哦~乖孩子。”
见月咯咯一笑,松开手,像是奖励
小狗似的,在手下人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第一百零五章
山间的雾霭还未散去, 将桃山笼盖在一片乳白色的轻纱中。
有如碧玉的树叶和粉嫩的桃子,在这欲语还休的烟岚里, 也显出几分娇羞。
善逸推开房门, 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明显还没有睡醒, 打着哈欠就出来了。
他的臂弯里夹着一个木盆, 这是他前些日子新做的盆,还没来得及用上,正好见月来拜访桃山,便当作招待客人, 赠予她吧。
除此之外,他要先去厨房烧一壶热水。
爷爷说女孩子娇贵, 他们这些男人, 早起一直用冰凉的井水洗脸也就算了, 女孩子可不行。
善逸想了想竹之内小姐那张白皙细腻的漂亮脸蛋, 深有所感地点点头。
这么好看的脸,自然是要用心呵护的。
等到他在盆中放满热水,端着盆子来到见月所居住的屋子时, 却惊讶地发现, 对方的门口,居然已经站着一个人影了。
天才亮没多久, 怎么会有个人站在竹之内小姐的门口呢?
等等……这个背影,怎么有些眼熟。
善逸小心翼翼地从侧面靠近, 屏住呼吸, 蹑手蹑脚, 才渐渐看清了那人是谁。
“师兄?!”
那个静静伫立在树下, 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不正是他的师兄狯岳吗?
对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宽松的和服已经被露水打湿,沉沉地坠到草地上,在黑色的布料上头又泅出一块更加深色的湿痕。
那头毛茸茸的黑发也像是被晨露浸透般,蔫蔫地垂在耳侧,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小狗。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站了多久?”
善逸将水盆放在木质的沿廊上,想去拽他手,对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让他有点担心。
指尖刚触碰到一片冰凉的肌肤,就被狯岳狠狠甩了开来。
“别碰我!”
狯岳紧皱着眉头,一脸戾气,这个讨人厌的软弱的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来干什么?”
已经被拒绝习惯的善逸没有将失落表现出来,装的若无其事,一边将手收了回来,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我来给竹之内小姐送热水,她应当已经醒了吧。”
狯岳看了看沿廊上还冒着热气的水盆,再看着眼前这个自从他来后,老头子就减少了对他的关注的“好师弟”,眼底划过一丝浓重的厌恶。
这种软弱又爱哭的废物,真不知道为何要来当剑士。
他冷冷看了眼正准备上去敲门的善逸,出言喝止了他,
“把盆放在这儿吧,我会转交给大……竹之内小姐的。”
说出“竹之内小姐”这五个字的时候,他明显有些不适应,语气僵硬,与其说是在念名字,更不如说像是在吐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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