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开玩笑说,只要有心,找到画中人也不是一件难事。可风予安不愿意去找。找到了又能怎样,与她交往吗?爱一个活生生的人太难,因为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倒不如只爱一幅画,随意勾勒,遐想。
第二天晚上,风予安与朋友们外出聚餐。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消防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朋友的度假小别墅发生了火灾。所幸当时大家都外出,屋内无人,避免了一场悲剧。但那幅画却没能逃过此劫,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风予安眺望着远处的熊熊烈焰,心里生出无边的怅婉,顺着风飘过来的灰烬呛得他几乎落泪。
如果那幅画没有毁,很可能会从他生命里过早退场,因为拥有的远不如失去的珍贵。那之后,朋友送了他更多更知名更贵重的油画作为补偿。正因为那幅画仅仅在他生命里停留了二十四小时,所以才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时间匆匆而过,他离开学校成为一个社会人,遇到了许多优秀的女性,其中不乏爱慕他的,可风予安婉拒了所有机会,他的心里始终都停留着画上至真至纯的少女。有时候他也会想,那少女现在几岁了,她在做着什么工作,是否已结婚生子了。
在一个清晨,佣人告诉他,元仲再次离家出走了。
在他心里,那三只猫可能比三哥风予羲还更像家人,其中元仲最通人性,性子也最顽皮,前天风予安出差,元仲打碎了他的玉佩,或许是害怕被责罚,小家伙索性趁着佣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傅琛在海量的帖子里翻找到了元仲的信息,原本这事他负责到底的,可那段时间傅琛恰巧生病,而风予安也担心自己不亲自去,元仲可能不愿回来,于是便主动联系了捡到猫的人。
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就成了天意。
当李玉笛从房里走出来,施施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惊喜和错愕几乎要冲垮风予安的理智。
他花了很大的努力才把内心的激动给压下去,不然眼里的热忱足够让两个陌生的姑娘把他当成见色起意的混蛋扭送到警察局去。
全程他甚至连头都少抬,明知这么做很失礼,风予安却不得不如此,因为李玉笛正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画中人。
言谈中,他了解到李玉笛已二十五岁,脸上没了稚嫩之气,整个人已是被催熟的樱桃,浑身散发几近诱人的光彩,美得缥缈。
她说她叫李玉笛,风予安暗赞这名字之美。此时,他觉得那块被打碎的血玉完全不可惜了。它本就注定陨灭,只为了铺垫今日与玉笛的见面。
抱着元仲回去的路上,他脸上还挂着方才淡淡的温柔。
他知道自己是真见色起意了。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蓄谋得到玉笛。在攻占她之前,风予安首先要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令他惊喜的是,玉笛的口碑很好。认识她的人无不夸赞她为人真诚,做事认真,缺点是刻板严肃。风予安最赞赏的,还是她没有凭借美貌走捷径,始终踏实本分。
她有一个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男友。
风予安盯着屏幕上周淮亭的资料,心思已不知飘到哪去。他内心酝酿着极大的愤怒。这个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看不出任何的闪光点,全身都写着平庸两个字。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拥有那朵漂亮的山茶花。
他忽视了周淮亭与玉笛从朋友到恋人的交往历程,他只觉得周淮亭无耻地占有并挥霍了玉笛的青春。
风予安随意地批判周淮亭,却忘了是他在不光彩地窥探他人的隐私。而且在点评他人时,他性格里潜藏的黑色那一面,卑劣,傲慢,偏执和占有欲在那一刻全被激发了出来。
得知她有男友的晚上,风予安就做了噩梦。梦里,他看到周淮亭对玉笛上下其手,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那王八蛋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看到她咬着下唇,半是痛苦半是愉悦的模样,看到她转过脸来,朱唇轻启喊自己的名字……
次日醒来,风予安怒不可遏,头一次失控的将床头的台灯给砸了。睡在一旁的三只猫从梦里惊醒,吓得全部躲到了窗帘后面。许久才探出小脑袋,不明白它们一贯温和的主人怎么突然发了怒。
风予安中毒一般开始魔怔起来。
经过对玉笛性格的分析,强取豪夺那套对她不仅不管用,还可能会激起她的厌憎和反抗。所以他必须要徐徐图之,撒下一张网,让这只漂亮的小猫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主动”走进来。
Selena的勾.引是出于风予安的授意。不过周淮亭也不是好鸟,在前程和女友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李晴嫣在银行工作,他最不缺的就是银行的人脉。所以李晴嫣得到的那条租房消息,并不是她受到了上司的重视,而是风予安有意安排银行的朋友这么做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玉笛和周淮亭分了手,听说她痛苦了好一阵。风予安知道,她心里一定藏着许多不甘心和愤恨,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周淮亭会听话的闭嘴,这样一来玉笛对前男友的印象就永远是背叛的人渣,她心间不会再有残存任何情意。
相处近一年后,风予安迫切地想完整地拥有她,可又担心直接提出会让保守传统的玉笛不快。于是他授意小渔在聚会上大谈自己为她做出的牺牲。这些“牺牲”自然是真的,而玉笛在感动之下,果然缴械投降。
那晚上,他心里的火焰如同疯魔一般几乎将自己吞噬殆尽,一次次的攻城略地。终于拥有她了,耗费了那么多心血,欠了那么多人情,撒了一张这么大的网,步步为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洒到两人身上,风予安先睁开眼睛。
玉笛被他的动静弄醒,半开眼眸,睡眼惺忪,转了个身子含糊地跟他说了句早安。
她晨露般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言语,散乱的发丝,难以名状的易碎美感,一点点地拨弄风予安的心弦。她实在是太累了,倒也怪不得她,毕竟昨晚被自己叠来折去的。可风予安还没有尽兴,他翻身覆住玉笛,一只手将她的手抬高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如珠如宝。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撑.起身子。
后来,他如愿与画中的美人准备举行正式的婚礼。而她也不再像画中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刚开始接触时,玉笛是温柔里带点清冷,最接近他想象里的样子。可一旦亲密无间之后,玉笛那种,一旦事情不按照自己设想的发展就焦虑甚至狂躁的本性,在日常生活里展露无疑。
为了让一切都按照原定轨迹来,她练就出有点不近人情,说一不二的个性。如果在她容许范围内,她是温和且善解人意的,可一旦她无法接受,就会展现抓狂的那一面。
早就准备订婚宴时风予安就有感觉,她不怎么询问他的意见,时常开玩笑说: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准时出现,干活,然后付钱。
风予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可不觉得这玩笑有意思。她说这话,好像自己只是她人生的一剂调味品。后来她不打招呼的离开,让风予安体会到,她不是把自己当调味品,而是当成了流浪狗,在路上遇见了顺眼了捡回家去。
难道不是吗?她结婚只是人生计划的一部分,而他恰巧是一个合适的时间里,她看得顺眼的丈夫人选。换句话说,他是玉笛人生的偶发事件。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抛下自己而去。
时间回到订婚宴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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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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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本厚重的册子在两人面前展开,玉笛坐在地毯上,白色的大裙摆吸引了三只猫的注意。元仲用小小爪子撩开裙摆,圆鼓鼓的小脑袋想钻进来。风予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它的后脖,拎起来轻轻地放到沙发上。
他伸手一捞,将玉笛抱到腿上,翻开了相册。
风予安幼年时脸蛋肥嘟嘟的,优越的轮廓线条还未成形,但眼睛灵动,不像风予羲透着些许呆板的气息。
玉笛翻了一页,指着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是你妈妈?她好漂亮。”
徐妙云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那时我才一个月?” 风予安垂下眼,凝视着那个女人,睫毛投下了一片浅浅淡淡的阴影:“那时我妈妈真年轻。”
他又翻开了一页。七岁左右的风予安骑在一匹小马上,神气十足地比着剪刀手。
“这是我第一次去内蒙古的时候拍的。那边是我弟弟。”
小五那时还很小,但母亲徐妙云并没有抱着他,而是将他交给了一个佣人。徐妙云这时脸上也没有了神采,眼下的黑眼圈昭示着她的疲惫。
风予安解释:“生完小五之后她就得了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
“是的。所以你想要孩子吗?”
玉笛一呆,反问:“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风予安见玉笛眼珠子一转,红唇一撇,就知道她在生气,抱着她左右轻轻摇晃,柔声哄道:“生孩子这事就是应该女方来做决定,我们男人不过是提供点东西罢了。最多是对养孩子有点发言权,生不生怎么轮到男人来说话。”
“呸!谁稀罕你提供的那点东西!不过,四哥,我觉得我们真特别有缘。如果周淮亭没有出轨,我估计嫁的人就是他啦。”
风予安在她身后发出了含糊的一声嗯。
玉笛说,周淮亭这家伙说不准早就有了异心,可能在外地出差时就已发生了一些风月事。当上司女儿抛出枝条,一心想往上爬的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玉笛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和周淮亭的往事,她现在心中对前男友还存一点怨念,因为她毕竟是被甩掉的那一方。订婚宴她恨不得把周淮亭也请过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身后的男人却是不安分的,吻落到了玉笛的蝴蝶骨上,舌尖滑.腻.濡.湿。他想索取,玉笛自然是给予的。转过身去抱住了他,两人在沉默里温.存在一起。玉笛环着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元仲跳到了沙发上,宝蓝色的大眼睛与女主人的互相对视。玉笛有些害羞,将风予安抱得更紧一些。虽然她知道那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却依然感到有些被冒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略略歪着的小脑袋,都表示元仲对女主人为何上下颠簸充满了兴趣。
她真怕元仲会突然扑过来,小爪子把风予安的背挠出一条血痕来。他刚养元仲的时候就被它打过,小猫打人可一点也不含糊,快准狠。
害怕这情绪就像一滴墨水,滴入她的心里,慢慢地扩大,晕染成很大的一片,泪水打湿了睫毛。
“没关系的,那三只什么也不懂。”
察觉到她的紧张,风予安拍了拍玉笛的背以示安慰。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不喘不急。玉笛点了点头,开始放肆地喊了起来。到最后,她听到微不可查的一声闷哼,这场战斗才终于归为平静。
情.潮褪去,两人额头都盖了一层薄薄的汗,风予安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纹丝不动。他帮玉笛撩开一缕掉入她嘴里的发丝,声音略微沙哑地问:“今天是不是云琦惹你不快了?”
他一问,玉笛心中那股委屈就被勾了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学校里的,订婚宴上的,说到最后竟然带了点哭腔。
风予安安静地听完,有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其实我也很多年没见云琦了。我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找个机会跟大姐说一下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又是她的长辈,长辈教训一下晚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别太拘谨,该骂就骂,骂醒了对她反而是好事。”
“我哪里敢打她啊?在学校我算她老师,在家里我是她舅妈,我敢动她,大姐不得给我拼命?我还没跟你领证倒是先把你姐姐的宝贝女儿教训了一顿,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立威呢。”
风予安:“不会,云琦可能年纪小不懂事,但大姐是通情达理的人,我小时她就对我非常好,你跟她讲道理她不会有意见的。” 他不由分说的压了回去,这次每一下都带了点狠劲。
“我大姐姓云跟她妈妈一个姓。我妈妈去世的早,我爸那之后没再续弦,是大姐把我和小五带大的。她结婚早,跟第一任丈夫生了这对龙凤胎。后来她闹离婚,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就被前夫夺走了,这么多年孩子们都在国外过。后来她老公又娶了别的女人,据说对两个孩子越来越严厉。大姐那时正是事业上升期,想去国外看孩子但一直抽不出时间。”
玉笛咬着下唇,耳根红透,整个人的心绪已混乱起来。他的话语明明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大脑却无法正常的处理,现在心间回荡的都是来自他的撞.击。
风予安也觉得此事恶劣,但要处理起来却是棘手。云涓如今终于将两个孩子从国外带回来,自然是放在掌心里百般疼爱,即便女儿做错了一些事,她怕也是轻拿轻放,不肯严加指责。风予安只是舅舅不是父亲,并非人家的家长,如果直接教训孩子,未免太不给姐姐面子。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先跟云涓说了,请她回去劝导云琦,然后带着孩子去许昌叙和凌奈家里道个歉,经济赔偿也别含糊。
云涓大为惊讶,不敢相信小时乖巧懂事的女儿会说出那种话。风予安想,所谓乖巧懂事怕是一直装出来的。云涓在孩子小学的时候专注工作,照顾方面疏忽了,所以完全没意识到她天使宝贝一样的女儿自小学起就霸.凌同学。
姐姐虽然表面答应的很好,但风予安看出了她隐隐的不满。这事倒也不能怪姐姐,若换作是他和玉笛生的孩子,谁敢说一个不是,他翻脸估计比云涓还快。哪个家长不希望孩子给人的印象是最好的。即便孩子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也只能家长自行发现自行解决。
原本,风予安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去。时间滴滴答答的往前走,他和玉笛成为正式夫妻后,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有固定的性.生活,晚上一块散个步,三只猫多了个妈妈而已。两人在一起,玉笛总是话比较多的人,每天都带着满肚子的抱怨回来。好在风予安习惯了接收负能量,从来也没怨过她。有时候她说多了会不好意思地问一句,“你工作怎么样啊”,敷衍的很。
风予安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我一切都好。”
然后她又叽叽呱呱地说自己的事情。
风予安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却没想到平地起了波澜。
天气已很热了,临近高考,玉笛忙的跟陀螺一样转,平时连抱怨都少了,然而这天回来她却告诉风予安一个重磅消息:学校出了件丑闻。
她将手机递过去,风予安接过来一看,这事已上了热搜,大致内容可以总结为青山中学里有两位学生在自习室里发生不可描述的行为。
“其实还没到不可描述的那一步,但是怎么说呢——” 玉笛在努力地找形容词:“是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激.吻是肯定有的了。媒体上现在是看不到了,不过视频几个小时前还在学校的论坛里疯狂传呢!好在管理员及时删帖并封号处理了。”
“你看了?” 风予安问。
玉笛点了点头:“挺激烈的!现在年轻人玩的真大!你猜当事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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