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笑着朝两人打了个手势,快步走了过来,热情地拉着玉笛的手,说道:“真想不到老四是我们家最有艳福的人。”
在遭遇那么多冷眼后,玉笛吃惊于大姐的友善热情,很是感激,“没有啦。”
“不要过谦了。老四你运气不错的,如果你弟弟也在国内读书,他遇到玉笛非跟你抢的鱼死网破不可。哎呀,你看我这张嘴,你们今天订婚我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成语?唉,真想不到老四居然都要结婚了。我还记得你十五岁的时候偷我的手机躲在被子里看NBA比赛的情景呢,一转眼那个小屁孩都要娶老婆了,我也成了黄脸婆啦。”
风予安含笑道:“姐怎么是黄脸婆?我看你比这里很多二十出头的姑娘更好看。”
“比她们好看也没用啊,到底还是老了,撑死了也就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哈哈,你看我又自夸起来了。酒的年岁越深越醇厚,我就不同了,没人要的黄花菜。”
大姐五年前刚离婚。她的丈夫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曾担任过琴洲司法部的第一把手,年纪比她大了十来岁,因身体情况提前退休,后来被国外一所知名大学聘为教授,现已移民至该国。
玉笛摇头:“怎么是没人要?大姐看起来才三十出头。”
大姐笑吟吟说道:“老四会说话,他娶的媳妇也会说话。” 说着压低声音,对玉笛说:“弟媳,我告诉你,他当年躲在被子里看的不只是NBA比赛,还有一些带点颜.色的视频。”
风予安听到姐姐揭自己老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羞赧的神色,极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
“姐,你是喝酒了才来吧?怎么突然说胡话?”
“这不是事实吗?你羞什么啊,你老婆是高中老师,这种事情在高中生里难道少见了。玉笛,你说是不是?”
玉笛抿嘴一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蔷薇的颜色爬到风予安的脸颊上。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清风朗月,清贵矜贵的模样。想不到他竟然也跟其他的小男生一样,在懵懂的年纪里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充满了兴趣。
大姐身后走来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子,对大姐说道:“妈妈,我跟Angela来了。”
一个标准的帅哥坯子,是高中里最受人欢迎的那种男生,眉棱清秀,眼神清澈。
大姐指了指那男孩,说道:“这是我儿子安笙。他今年转到国内的中学就读了,是青山中学吧?”
怪不得玉笛觉得安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就是云琦的龙凤胎哥哥。换句话说,云琦也来了。
玉笛苦笑,她居然是这个小恶魔的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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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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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琦的打扮略显成熟,十六岁的小姑娘被包裹在黑色的晚礼服里。年轻一些的人就爱穿冷色调,迫切的希望看起来能老成又有点神秘的冷美人之感。
眼前的云琦便是个极好的例子。她连美甲都是走简约的路子,红黑相间的跳色,如水葱一般纤细白皙的手指,尖端是触目惊心的红,像一滴血恰巧坠落在指尖,凄艳的美。
云琦和玉笛在看到对方时都怔了一怔,玉笛抿着嘴巴,始终说不出那句你好。她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情景,连上次错进男厕都没来现在尴尬。
云琦那边也僵持着。风予安察觉气氛的不对劲,说道:“是不是之前已见过了?玉笛就是青山中学的老师,不过她今年教高三。我记得我跟你提过。”
大姐日理万机,看来并不将玉笛的信息记在脑海里。这时她夸张地拍了拍脑袋,略带歉意的笑说:“人老了记性就是不行。那更好了呀,学校里有舅妈给你们撑腰。”
安笙笑说:“妈,舅妈又不教我们班。再说了,我跟妹妹都安分守己,哪需要什么撑腰?”
玉笛眼神复杂地看了一下云琦,后者心不在焉地低头看刚做好的美甲。
两家的亲戚已全部到齐,今晚的司仪施施然登台。她是个小有名气的脱口秀明星,能说会道,妙语连珠,是风予安的好朋友之一。
小明星并不像传统的司仪只会干巴巴的背词,把祝福说得跟朗诵课文一般枯燥。她先来了一段精彩的脱口秀,逗得全场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大笑。
在说到风予安是如何追求玉笛时,“自从我知道四哥这段经历之后,我就领养了三只猫。然而,半年过去,我不仅没有脱单,甚至还被我暗恋多年的学长嫌弃身上有一股猫屎味。后来我意识到,这不是猫的问题,是我颜值不够的问题。如果颜值够了,他就会说我的猫屎味闻起来像蒂普提克的海斯佩拉蒂。”
司仪最后再以名人名言作为结尾,将气氛升华了一波,赢得了满园的掌声。晚风将宾客们优雅的香水气味送进玉笛的鼻子里,花园被有意布置过,除去原本种植的植物,白色的山茶错落有致的点缀其间。独立乐队“晚风”登台演出,侍者如云穿梭在宾客之间,将美食和美酒带到他们面前。
玉笛看到小五在跟冯真真谈笑风生,被小五的风趣逗得笑语晏晏,李玉竹就在两人附近,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美瞳戴久了有些难受,玉笛便去化妆间里看看。
订婚宴人声鼎沸,化妆间很清冷。玉笛滴了眼药水,又简单地补了补妆。她忽然贪图这一刻的宁静,倒在沙发上,把高跟鞋一踢,发起呆来。
如果她嫁的是周淮亭,那定不会有今日的风光。玉笛在短暂的虚荣之后,莫名有些后怕。她一向是个忧患意识很强烈的人,片刻之后,她就开始忧心一个问题。
她怕自己离不开风予安。
现在离婚率年年攀升,结婚率逐渐下降,玉笛既然选择了结婚,就要做好万一感情破裂导致离婚的心理准备。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风予安给予她的生活完全超乎了她所想。自同居以来,她没有花过一分钱买菜,冰箱永远堆满了进口高档的食材,不住家的女佣会在两人上班时过来整理,另外还有专业的收纳师一个星期来一次。玉笛曾在网上查过,这种收纳师收费极高。如果不是玉笛坚决拒绝,那套翁简明的洋房很可能就是她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她嫁给周淮亭,过的会是幸福却平庸的日子。可现在她嫁的是风予安,她怕自己有天无法从这种富裕的生活里抽身离开。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化妆间有人进来了。
是云琦。
小姑娘朝玉笛笑了笑,清丽的眉眼荡漾着笑意。
“舅妈,舅舅到处找你呢。”
玉笛当然知道风予安在找她,不过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没回信息。
“哦,我想一个人静静。”
云琦:“舅妈,你准备跟舅舅和我妈妈说我的坏话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玉笛的火气又上来了。她生平最看不惯就是恃强凌弱,云琦和唐一成的家境远超许昌叙和凌奈,所以他们做了错事,下到同学上到校长,个个都上赶着给他们擦屁股。许昌叙好像在孤立无援的孤岛上。
“什么叫说你的坏话?你的意思是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们吗?我不觉得这是坏话。”
云琦轻笑:“不过,有个事情我倒是真的错了。”
“什么?”
“看错你了呀。真想不到你比我想象里的有手段多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次玉笛,眼神里带着蔑视:“我以前以为想嫁入豪门的捞女一般都会选一些光鲜亮丽的,比如空乘呀,主播什么的,想不到你一个吃粉笔灰的高中老师也有这种能耐?不过,你打扮起来还真的很不错。等这天等很久了吧?有没有烧香感谢爸妈给了你一张好脸,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跨越阶级了。”
玉笛顿觉自己的胸口填满了沼气,只需要一点火苗就会爆炸。
“对了舅妈,你知道容惠筠本来是要跟二舅联姻的吗?”
云琦收了气垫,抱着胳膊,“容小姐虽眼高于顶,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却唯独对二舅青眼相加。其实不光是容小姐喜欢他,容家从老太太到小孩子,谁不喜欢他?”
玉笛五味杂陈。容惠筠长相美丽,家世能力更是与风予安匹配。可他却选择了一个无权无势的自己。
“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舅舅是颜控。对了,那个李晴嫣是舅妈的朋友吧?她在外面和比她大了几十岁的吴云清先生聊得很来呢,真不愧是舅妈的好朋友,果然你们都是钓凯子高手。”
“你不怕我把你在学校干的事情告诉你妈妈?”
“我在学校除了读书学习还干了别的吗?” 云琦眼睛微眯,一脸无辜地说:“而且,就算我做错了事,我可是未成年啊。未成年尚未形成健全的价值观,一举一动需要老师和家长加以引导,这不是全社会共同的理念吗?哦,对了,我听说你弟弟进过少管所。怪不得你那么努力要跨越阶级呢,他是你人生的污点吧?所以你嫁给舅舅之后,第一步就是要用舅舅的关系让你弟弟上个好学校——”
玉笛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抬手一挥,但那一巴掌却没有打下去。
她倒不是给风予安面子,而是考虑到了她身为老师,绝不可对学生动手。她的窝囊气越塞越满,无法疏通,最终化成了钻心的疼痛。
云琦把那一阵掌风惊到了一秒,见玉笛的手僵在半空迟迟不光顾她的脸蛋,云琦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眼珠子又明又亮。
“怎么不打下来,打下来才戏剧化呢,对不对呀?李老师?” 她把老师两字念的特别重。
“其实,像你们这种人其实活得很清醒吧,不错,你年轻漂亮,这社会最多的就是用资本交换姿色。你嫁给舅舅之后,全家跟着你一起鸡犬升天,客观上来说确实是个好事。不过,我想提醒下老师,你跟舅舅始终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靠着美色挤进来不会让你走的很远。多趁着现在年轻的时候捞点养老钱,不然成黄花菜的时候连点保证都没有。”
云琦走了,留下气得脸色煞白的玉笛。她气得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想要说话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身子微晃,竟然一下子栽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孩子太成熟,如果不是身份证上确切的年纪证明,谁会相信她只是个未成年?跟她相比,那些拿着棒球棍四处打架的不良少年完全是一群不带大脑的蠢货。云琦深谙社会规则,通人性,她了解人心思褶皱下隐藏的千层黑暗,所以即便面对成年人也毫不怯场。
这个外甥果然不可小觑。玉笛隐隐有预感,两人的矛盾绝不止步于校园霸凌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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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雪安听她说到这里,觉得目前看来虽然有些波折,但她与风予安的婚姻生活还是称得上幸福两个字。难道是后来的生活起了波澜。风予安喜新厌旧了吗?
坐在眼前的女人双手捧着一杯热巧。她脸上不施粉黛,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同是男人,叶雪安完全理解风予安看到她时那份心动。那个男人一生下来就在罗马,财富权力唾手可得,人又英俊不凡,能力突出,想是见惯了偎红倚翠,突然遇到了玉笛这样纯澈的人,就像十六岁的少年,一旦动心一发不可收拾,宁可抛弃一切,也必须任性一回,把美人给追到手。
叶雪安一言不发,猜李玉笛是否已经知道周淮亭与她的分手是风予安所为。这事会不会成为两人关系的一个雷点。
玉笛不说话,他也不吭声。两人已吃过了晚饭,现在在咖啡厅里坐着,雨一丝丝地打在窗上,玉笛眼里有缥缈的惆怅,那是因为她在回忆。回忆不管愉快还是痛苦,总带着一抹怅然。
叶雪安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对了,冯真真。这名字他是有印象的。但一时半会又不想不起到底是谁。
“哦,我有印象了!冯真真是那个跳楼自尽的女网红画家吗?” 叶雪安叫了出来。
在网红遍地跑的现在,冯真真早就被遗忘在了角落,幸好叶雪安是个见识多广的记者,若是普通人还不一定有印象。
玉笛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回忆画面,年轻的冯真真像一朵洁白的山茶花从高楼坠下。后来一个台风夜,在岛上的,窗外的天气比此时恶劣的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她最珍视的家人李玉竹离开了人世。
后来与风予安长达三年的分别,便是从那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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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予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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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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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独自在咖啡厅写稿子的叶雪安,忽然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眼前是风予安,他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介意我坐你对面吗?”
“你不是已经坐下去了吗?”
风予安唇角莞尔,眼里却无笑意而是沉沉的清冷。
叶雪安倒不介意,他的职业生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就有不少富人。想让富人“与民同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大多端着架子,极自以为是,即便对你客气,那客气也只是商务式的,心底还是傲慢的。
李玉笛形容丈夫的时候用的是和蔼可亲,可在叶雪安这边,他看不到任何“可亲”。所以叶雪安阴暗地想,风予安在玉笛面前是多么装腔作势,多少真实情绪被硬生生的压下去,生怕做的一点不对就惹得她不高兴。
这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贵公子,一生不知面对多少阿谀奉承。同事陈婧说,想巴结他的女明星数不胜数,个个挤破头皮,买通多少关系,做了无数攻略,可各种招数到了他那里,就是水滴入大海消于无形,真真一丁点机会都不给,铜墙铁壁一般。
叶雪安不知道的是,风予安每次看着那些怀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女性,都特别愿意跟她们敞开心扉聊一聊。不为别的,只是他想问问女性,她们到底会因为什么爱上一个男人。
叶雪安那记者的本能呼之欲出,他特想问问眼前人,李玉笛究竟哪里如此吸引他,可以让他多年来念念不忘,拒绝了一切诱惑。
于是,风予安从他的角度将故事继续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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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并不知道,在两人因为元仲结缘之前,风予安早就“见”过她。
那是他大学的最后一年。
那一年学校里有一名才华横溢的学生因病离世,他不仅学业优秀,又因自幼学画,颇具艺术天赋,油画水准极高,留下了不少佳作。
同学们遵从他的意愿,将油画拿出来展览拍卖以筹集善款,风予安受邀前去参观。
那位学生所有的画都是精细的写实风格,唯独一幅【山茶中的少女】笔意飘逸,颇具东方朦胧美学的意境。画中的少女在晨雾里提了一个空桶走在乡间的桥上,未来得及打理的长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垂在脑后,眸子大而圆,睫毛纤长,微微低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清丽妩媚。小桥两边栽了粉白两色山茶,人在花中,却能让花朵黯然失色。
在那幅画前,风予安伫立良久。他不仅掏钱买下,还额外捐了一大笔钱。
从那幅画上,风予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女性不可思议的美。与画中的少女相比,其他的女性再漂亮,也都像俗艳的风景明信片,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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