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分明就是想让他难堪。
白辜月认真反问:“贺鸣珂,你是不是无法理解便宜和贵的概念?”
贺鸣珂撇嘴:“我为什么要理解。”
“好吧。”
突然的妥协使贺鸣珂紧张起来,他又想起裴绍西说的,白辜月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最讨厌的就是他。
该死,他为什么老是想起那个家伙的话?白辜月讨厌谁喜欢谁,他又不在乎!
马上要走到出口了。隐隐能看到前方一点光。
贺鸣珂忍不住问:“喂,白辜月。”
“嗯?”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很讨厌你’?”白辜月回头看他,平静地回答,“我并不讨厌你,贺鸣珂。”
贺鸣珂眨眼,“真的?我不是你最讨厌的人?”
白辜月想了想,“你只是有些行为让人讨厌。”
那不就是讨厌吗。贺鸣珂不开心地闭上嘴,闷不吭声地直往前走。
俩人走出巷口,欧叔的车在不远处静候。
“贺鸣珂,谢谢你特地为我准备这次生日,除了我爸爸和裴绍西,没人记得我生日,你是第三个,今天我很开心,”白辜月停下脚步,“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排名不会让你感到开心。”
“知道就好。”
贺鸣珂特意避开白辜月的注视,“少说这些,我又不在乎。”
“对了,”白辜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他,“万圣节快乐。”
贺鸣珂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问:“给我的?”
“是的。”
他又问:“你给裴绍西了吗?”
白辜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没有。你不想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
贺鸣珂一把夺过,“不许再给裴绍西。”
白辜月觉得他的表现十分奇怪,“裴绍西不喜欢吃甜的。”
“我才是不喜欢吃甜的,我不吃甜的,不吃辣的,不吃苦的。”贺鸣珂滔滔不绝地举例,然后盯着白辜月,“这些,你都要记住!”
“为什么?”
“因为你的喜好我也会记住的。”
贺鸣珂把棒棒糖揣进口袋,“你喜欢吃甜的,其余的,我总有一天会了解。”
白辜月笑了笑,“好的。”
第20章 好朋友原则
贺鸣珂平静地躺在他的大床上。
那天晚上, 他与白辜月在巷口告别,他对白辜月说,他总有一天会了解她的全部。
白辜月很认真地聆听, 睫毛都没眨一下, 眼睛弯成了月芽儿。
贺鸣珂平静地回想,大脑贴心地替他重播了一遍,他那时自信的神态、猖狂的言论历历在目。
贺鸣珂无法平静了, 他尖叫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 卷着被子打了三个滚,像野兽一样嚎叫、咆哮。腾一声, 他从床上站起来。
他的人生完了。贺鸣珂确信。
他居然说出要了解白辜月这种话来,和赵嫂每天守在电视前看的八点档狗血爱情剧里愚蠢的男主角牵起女主的手立下荒唐可笑的至死不渝的誓言有什么区别?
贺鸣珂感到浑身好似有数千万只蚂蚁在爬,他打了个哆嗦,想把自己的嘴巴撕下来丢在地上。
贺鸣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坚信过,白辜月养在他大脑里的蛊虫, 已经开始发作了。
贺鸣珂重新躺回床上, 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裴绍西那张讨人厌的脸。
裴绍西牛气十足地对他说, 自己是白辜月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贺鸣珂紧紧揪着被角, 火气像瓦斯一样噌地上来。然而下一秒, 白辜月笑吟吟的面容再次浮现, 如清泉一般叮咚淌过心间,浇灭一切火焰。
她经常会这样对着裴绍西笑吗?
仔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每次窥见白辜月和裴绍西呆在一起, 她脸上总挂着这幅笑容。
一旦和他,就是一副冰山扑克脸。
贺鸣珂抓狂了,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一想到白辜月可能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疯狂对着裴绍西这样笑, 贺鸣珂就觉得呼吸受阻,胸腔憋闷,食欲不振,四肢无力,精神萎靡。
不行。
贺鸣珂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已下定决心。
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白辜月最好的朋友。
他要白辜月只对他一个人笑。
“什么?你要和白辜月做朋友?”
深秋的清晨,北浣实小全体学生正在操场做第三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
丁渔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惊魂未定地喘气。
与他平行的贺鸣珂趁机踢了他一脚,不满意他的反应。贺鸣珂压着嗓子厉声质问,声音夹在广播体操律动感十足的音效里,漂洋过海来到丁渔耳朵:“有什么问题?”
“这堪比一场谋杀!”
丁渔如是评价。
“那边那两个,做广播体操不要讲小话!”
值日老师像盘旋在半空的秃鹰,一下就锁定俩人。
“A班全体同学听好,做完操不要走,排好队,今天要体检!”
白辜月尖起耳朵听。
“体检?”
她脱口就是一声不小的惊呼。
站在她前面的裴绍西悄悄回头:“班主任上一周就通知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她那会儿在背单词,一点没听。
白辜月悲从中来,四肢虚软。
比成绩比体育,白辜月都是顶尖的存在。可就是这样一个超人般的人物,也有自己难以启齿的恐惧。
是的,她晕针。
白辜月将打针视为人类社会最可怕的医疗手段没有之一。以往她打疫苗、生病输液,只要医生拿出针头,拔掉针套,露出那枚尖针,白辜月撑不过三秒就会双唇发白的载倒在白詹宇怀里。
这种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陪在白辜月旁边,做她临时的港湾,不然她很有可能抽血抽到一半从凳子上摔下来。
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白辜月天崩地裂不得往生,然而可怕的还在后面。
白辜月科科优秀,门门第一,可有一项成绩,永远是良。
很遗憾,就是她的体质健康。
白辜月身体素质不错,从小到大没生过大病,连感冒都极少得,一日三餐也正常,可是体重和身高就是上不去。
但凡她的身高和体重达到正常指标,都可以摆脱这个“良”。
白辜月回忆起上次测身高,还是三年级的春天。那时的她堪堪到一米三,也许还是护士姐姐替她四舍五入了,因为她前几天量才一米二五。
老师评价她矮得像根菜苗。她还说又不是饥荒时期,现在小孩子天天吃肯德基麦当劳那些激素鸡,都长得奇快,怎么就白辜月不长个。
不仅如此,她的体重也轻得可怜,即使白辜月已经在前一个晚上卯足劲吃了三碗饭,愣是一点也没带上称。
白辜月越想越没有盼头,越想越绝望,越想越不想体检。
她忽然能够体会到贺鸣珂语文62分的感受了。
A班的同学有序地排成了一条长队,缓慢进入医务室。
医务室里的姐姐阿姨们都已等候多时。
白辜月双脚软得像棉花,她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她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快速分泌,她想逃,但无路可逃。
身后的裴绍西见状,询问:“抽血不能吃早饭,你应该没吃早饭吧?”
白辜月摇摇头,“没有,快迟到了,没来得及吃。”
她就偶尔逃过这么几次早饭,白詹宇搞得就像天塌了一样,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不吃早饭寿命会缩减十年!”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早餐的时候。
白辜月双唇颤抖,她距离那个地狱之席还有三个同学。
“绍西,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辜月的音色已经出现细微的波澜,不过她整体还算镇定。
“怎么了?”
“一会儿我抽血的时候,你可以离我近一点吗。”
裴绍西耳根一红,被赋予了男人的使命,他便要拿出男人的担当:“好。”
铿锵有力的一个字。
贺鸣珂才排到医务室门口,转眼就看到白辜月和裴绍西亲密相贴。
他眉心瞬间紧锁。
这是在干嘛!
最后一个小孩抽抽噎噎地摁着手里的棉签离开了,抽泣声落到后面的白辜月耳中,她双腿几乎麻痹,两股战战地坐下。
生理性泪水盈满整个眼眶,护士瞅她一眼,一边拆管子一边安慰:“别害怕,很快就好的。”
话虽如此,但显然现在这具身体出现的任何反应都不是她用意识能控制得了的。
“把手伸出来。”
白辜月将袖子挽高,把胳膊放置软垫上,肌肤接触到冷空气,激起一片寒毛。
她死死地盯着护士姐姐手里的动作,护士姐姐有条不紊地夹着棉花为她的皮肤消毒,“血管有点细哦。”
最可怕的言论来了。
方才她在排队时,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号啕大哭地走出来,他满面赤红,像颗熟了的枣子,鼻涕和眼泪糊作一团。他哽咽不止,说护士找不到他的血管,扎了三次才成功抽了血。
说着,他抬起僵硬的手臂,一一为大家指出哪儿哪儿哪儿被扎了一针。
说着说着,又崩溃地哀鸣起来。
白辜月心底一凉,额头上的冷汗比眼泪抢先一步滑落。
如果要扎她三针,不如就现在宣判她死亡。
就在白辜月胡思乱想之际,手臂传来带有些凉意的刺痛,她心道不妙,转眼去看,刚撇见一根血红的细管,眼睛就被裴绍西挡住了。
“别看了,有我在。”
裴绍西用双手把她眼睛牢牢挡住,只是几秒的黑暗,护士姐姐宣布结束。
“还知道保护女生,很勇敢喏。”
护士姐姐笑眯眯。
殊不知,这一幕的一幕都落在了后方的贺鸣珂眼里。
身后的丁渔提醒贺鸣珂:“老大,该往前走了。”
“我不懂。”贺鸣珂双拳紧握,喃喃自语。
丁渔为他讲解:“就是动一动你的脚,往前走两步,或者三步。”
“这是什么意思?”
贺鸣珂始终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老大,你在说什么呢?”
贺鸣珂突然眼露凶光,对他动手动脚,丁渔失声尖叫,双手护胸,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他梨花带泪,惊恐盘问:“老大,你是变态吗?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做出这种禽兽行径……”
贺鸣珂收手,重新问道:“抽个血,这样算什么?”
丁渔直言:“流氓!”
言之有理,贺鸣珂忿忿抿嘴,裴绍西长的就是一副奸人之相,手脚如此不干不净,还敢说他是坏人。
白辜月和他在一起,简直是危机重重!
“白辜月同学,你的身高是……”
“一米三九哦。”
白辜月拿着自己的小本本,眼含热泪:“姐姐,这是真的吗?”四舍五入,她已经一米四了。
“是的呀,不过体重还是有点轻。要多吃点饭哦。”
“裴绍西,站住。”
贺鸣珂刚量完身高,一脸阴沉地截住了裴绍西的去路。
“怎么又是你?”
裴绍西不耐烦,准备绕过他。
“你这个流氓!”
音量过分高,四面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面露惊异之色。
“在胡说什么……”
裴绍西难堪地僵在原地,众人的眼光集中在他俩身上,带有一丝微妙的戏谑。
“你少乱说!”
裴绍西受不了了。这人是白痴吧!
“你这个肮脏的小人,对白辜月做了什么?“
裴绍西抹一把额头惊出来的虚汗,冷笑:“怎么了,我们关系好,你眼红了?”
“可笑,你有什么值得我眼红的?我和白辜月是同桌,我们一整天都坐在一起,怎么样?”
“是吗?”裴绍西不以为意,“我和白辜月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放学后一起写作业,一起吃饭,她叫我绍西,她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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