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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样想的，可惜天不遂人意。
半周过后的一个周末，午后，走道忽然传来踢踢沓沓的脚步声。
屋里的三人瞬间紧张起来，同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门被敲响。
贺鸣珂起身，“我去开。”
阿琳娜快走上前，一把将他推回到椅子上，吩咐俩人进屋，谁也没听。她只身上前去开门，另一边，贺鸣珂送贺佩灵回了房间，俯身从房门后摸出一把木棍。
门开了，劈脸而来的不是叱喝和推搡。
“阿姨好。”
白辜月站在门前，背着书包，笑盈盈地面对阿琳娜。
阿琳娜虚了口气，撑着门把才勉强站稳。
“白辜月？”
“辛迪瑞拉？”贺佩灵从门口探头。
贺鸣珂也几乎要瘫倒，他把手里的棍子一丢，上前，震惊盖过了生气。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白辜月笑眯眯地看着他：“贺鸣珂，下午好。”
她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阿姨找的房子，就在我家呀。”
阿琳娜有些窘，身后的屋子还没好好打扫过，她推推呆滞的贺鸣珂：“去给小月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来主要是看望贺鸣珂的，顺便监督一下他的学习。”
“我们？”
丁渔忽然从旁边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是我，老大。”
虞美云跟着跳出来，揽住白辜月的肩：“以及我。”
最后一个是裴绍西。
他靠在墙角，不愿出镜，只冒了个声音：“还有我。”
第63章 巡回猎犬
白詹宇的旧院子是早年从远房亲戚手里头买下来的, 因为买的早地段也偏，所以没花多少钱。他和白辜月各占了一间房，隔壁还有两间空屋子, 本来打算当个储物间, 结果家里的东西也没几样，长期以往就闲置下来了。
他想着空着也是空着，干脆低价租出去。这街里街外冷冷清清, 再来户人家兴许会多点人气。于是打了个几份小广告, 托几个认识的工友帮忙到处贴了贴。
没过几天，白詹宇接到了第一通电话, 打电话问房的是阿琳娜。俩人有过一面之缘，得知阿琳娜现在境况不太好，她没细问房子的情况，只希望快点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通话进行到一半，阿琳娜终于艰涩万分地表示自己现在债务满身, 大头的还完了, 剩余的七七八八加起来还有小百来万。想给两个正在念书的孩子找个安静的环境, 但又怕给白詹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才打了这通电话。
语气是十分的卑微和纠结, 似是到了无路可去的地步, 白詹宇认真地听完，喝完了一盅茶，最后答应了。
阿琳娜现住的筒子楼与离白辜月家有点距离, 白詹宇爽快表示，到时候会请几个人帮她搬家, 让她留个地址。
晚饭间他像聊天似的跟白辜月提起，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 当年坐着豪车离开这条街的小贺同学如今居然要成为他们门对门的邻居。
白詹宇又说起阿琳娜的不易，虽然她在电话里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只说贺鸣珂的父亲意外过世了，目前债务缠身，有点困难。可想也知道，如果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哪个有钱人会跑来租他的低价房呢？可见她目前的压力是极大的。
白辜月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奇和激动，吃完饭后便向白詹宇要了贺鸣珂家的地址。
危机关头才能见人心，从前的生意好伙伴如今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阿琳娜打从心底感激白辜月一家，明明彼此非亲非故，对方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凭着几面之缘和两个小孩之间同学情，就愿意在她极其无助之时搭上这么一把手。她感慨万千，提起房租，白詹宇又表示不用着急交，价格还可以为她降低，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了再来说这个事。
阿琳娜又羞愧又感激，只感无从报答。
贺鸣珂仍在状况外，看着门外那三四张熟得不能再熟得面孔，一时忘了做反应。
丁渔率先来到他面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说他变帅了，也变非主流了，好奇地问他染这个发色是不是为了做飙车族。
贺鸣珂的眼尾红了，骂了一句滚。说他现在镜片的厚度赛过啤酒瓶瓶底，丁渔给自己辩解说这是知识具象化的体现。
俩人都忍不住笑了。
虞美云和阿琳娜问了好，带了点礼品。内心有些愧疚，按理说他们俩家之间不是什么陌生人，她今天才知道贺鸣珂家的状况。
阿琳娜笑了笑，夸她长大了，越变越漂亮了。说完，她让大家随便坐，转身就去倒水。
虞美云叹了口气，走上前捶了贺鸣珂肩膀一拳，“你……很不仗义啊。”
贺鸣珂淡淡一笑：“总不能跟你们说我现在什么也没了，快来我家做客吧。”
他看向白辜月，白辜月倒没准备什么抒情叙旧的话，毕竟他们前不久就见过面。贺鸣珂默默地望着她，好像又成了初见，眷恋又不舍。
旁边的丁渔和虞美云见此情形，互看一眼，笑了笑，自觉走去帮阿琳娜忙。
白辜月抱着书包，开门见山：“贺鸣珂，听说你不好好学习，真的吗？”
贺鸣珂语塞：“……谁说的。”
他把目光投向靠在门旁的裴绍西，裴绍西耸肩：“难道不是吗？”
丁渔和虞美云意识到该退幕了，忙和阿琳娜说不用再切水果，他们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丁渔拍拍贺鸣珂的肩，“有空一起约球，先走了。”
俩人走到门口，拽着裴绍西一起离开，裴绍西皱眉：“白辜月还没……”
“走啦走啦，人家有学习要谈，你不是还要去上补习班么，要迟到了，还不快走。”
两人拖着一人火速离了场。
白辜月转身看了眼空荡的门口：“他们怎么都走了？”
她回头，却发现贺鸣珂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嘴角都上扬了起来。
“你笑什么？”
贺鸣珂抚平嘴角，“没有。”
阿琳娜端了盘切好的橙子到白辜月面前，“小月，吃水果，家里没什么东西吃，见笑了啊。”
“谢谢阿姨。”
贺鸣珂看了眼橙子，忽然变得局促起来，紧张地盯着她小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白辜月说：“想吃海参鲍鱼。”
贺鸣珂眨一眨眼，一下噎住，窘了三分。
她笑了，拿起一枚橙子，送到嘴边：“别浪费这钱，橙子挺好的。”
白辜月拿出纸擦了擦沾到橙汁的手，见贺鸣珂一个劲在看着她，放正经问：“你落下了多少课程？”
贺鸣珂迅速收回眼，盯着地板，一句不肯多说。
阿琳娜默默回房，留给二人交流的空间。
白辜月推测：“初三开始？”
贺鸣珂扣扣手指。
“那就是初三开始。”白辜月点头。
贺鸣珂不说话。
“把头发染回去，回学校上课吧。”
贺鸣珂本来想说不，抬头看到白辜月面孔，又咽了咽，低声：“……做这些有什么必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有没有必要做了再说。”
白辜月打开自己的书包，依次拿出各种笔记考卷和课本，“我猜到是从初三开始掉的链子，不然也不会上十二中，是吧？”
贺鸣珂还想逞强什么，头刚抬起在她眼神的凝视下又伏了下去，无言以对。
“你违背了和我的承诺，贺鸣珂。”
书包被掏得干干净净，她把课本笔记那些书本叠得整整齐齐：“你需要接受一点惩罚。”
她拍了拍这些：“你的惩罚就是把这些看完，做完，不懂问我，我会来问你进度。”
白辜月拉好书包，重新背上，“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先走了。”
“等等。”
贺鸣珂盯着眼前垒得高高的书本，“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
贺鸣珂抬头看着她，“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白辜月反问：“怎么回答你才会感到高兴一点？”
贺鸣珂抿紧嘴。
白辜月舒了口气，思考后客观地回答：“贺鸣珂，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如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毕竟这是你的人生。你要是决定放弃一切，告诉我，我不会再来找你，因为我也挺忙的。”
贺鸣珂把头低下去，久久才言：“白辜月，你真自大。”
过了一段时间，傍晚放学。白辜月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早上就听白詹宇说阿琳娜一家今天就要搬过来，不知道现在收拾的如何。裴绍西和她同行，俩人走出校门，裴绍西比白辜月更先瞧见某人，瞬间倒抽一口气，头痛欲裂。
贺鸣珂守在一中的门口，目不转睛地往里望。一头轻爽利落的黑色短发，一米八三的大高个，那张俊脸却在专心致志寻找什么。路过的学生几乎都回头瞧了一眼，不过没人敢搭讪，他看上去像条准备狩猎的狗。
白辜月注意到了他，走上前欣慰道：“贺鸣珂，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贺鸣珂直勾勾地盯着她，点点头。
她前些天那句“要是决定放弃，我不会再来找你”让他几个晚上都恐慌得睡不着觉。第二天便忍无可忍地去买了染发剂染了黑。
他知道自己又发疯了。
贺鸣珂原本的发色并不纯，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黑色头发。
看上去意外帅气。
“什么时候上学呢？”
贺鸣珂马上回答：“明天。”
“挺好的。”白辜月点点头，又问，“你是在等我？”
贺鸣珂别开脸：“……嗯。”
想到了借口，他才把目光转回来，颇为理直气壮地说：“你爸爸说晚上要请大家吃饭，让我来接你。”
裴绍西不耐烦地打断：“走了，再晚就没车了。”
裴绍西现在最后悔、估计也会后悔一辈子的事就是把贺鸣珂的存在告诉了白辜月。
他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仁慈，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这么做。
公交车上，裴绍西和贺鸣珂一人占了一个双人座，同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白辜月，坐这里。”
贺鸣珂往后发送了一记并不友好的眼神，裴绍西冷眼相迎，含沙射影：“你在中国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听说过吃水不忘挖井人这句话吧。”
“没听说过。”贺鸣珂皮笑肉不笑。
“是吗，那文化水平有待提高。”
一下戳中贺鸣珂的痛点，贺鸣珂狠狠瞪着他，俩人瞬间用眼神交锋厮杀千百回。
白辜月挑了个单人位坐下，不明白他们在挤眉弄眼什么。
三人下车，往百灵鸟小卖部旁的小巷走，刘灵正好站在店门前，望见白辜月，笑眯眯道：“放学啦？”
白辜月点点头。
她看到旁边的贺鸣珂，忽然想起什么：“哎！这个小帅哥，我前段时间看到一个黄头发的男孩子，我以为是你哩，长得太像了。”
贺鸣珂干笑。
“怎么现在都和小月一起上下学啦，谈男女朋友啦。”她笑呵呵地开玩笑。
“没有这回事。”白辜月率先站出来澄清。
她回头，贺鸣珂却是一脸乐呵。
不肯定也不否认，他笑嘻嘻地冲刘灵说：“阿姨再见。”
“好，路上小心。”
裴绍西黑着脸扯扯嘴角：“小人得志。”
三人带着诡异的氛围进入巷径，裴绍西深吸一口气，决定掌握主动权：“月，周日早上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吧。”
白辜月点头，“好。”
贺鸣珂立马插话：“我也要去。”
白辜月也点点头：“确实，你的课程落下太多了。”
裴绍西极力忍耐：“隔壁那条街新开了家瘦肉羹店，月，明早一起去尝尝吧。”
白辜月点头：“可以。”
贺鸣珂立马插话：“我也要去。”
白辜月也点点头：“要去就一起去吧。”
裴绍西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贺鸣珂得意洋洋地走在白辜月身边，矫揉造作地说：“白辜月，你给我的题，我有些地方看不懂。”
“是吗，晚饭后我再教你。”
“好。”
裴绍西嘲讽：“怎么现在突然那么好学了，贺鸣珂？”
贺鸣珂瞥他一眼：“你管我。”
裴绍西说：“月，过段时间学校要举办美食节，你会参加吧？”
白辜月思考：“也许吧，看我培训忙不忙。”
贺鸣珂立马插话：“我也……”
哦，他是十二中的，去不了。
贺鸣珂肉眼可见的蔫了。
裴绍西身心畅快精神抖擞：“省立一中的学生和其它学校的人是不一样的。”
贺鸣珂彻底不说话了。
第64章 爱乐之城
贺鸣珂把头发染了回去, 自然而然恢复了上学的资格。他重新来到班级，男男女女与他擦肩过，没有逗留, 没人同他打招呼。贺鸣珂很自觉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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