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西眉头一皱,认出了来人。
“你是贺鸣珂?”
贺鸣珂叉起手臂,恶趣味地回答:“我是你老爸,绍西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滚。”裴绍西朝他鼻子来了一拳,即使醉了,对贺鸣珂的恨意依旧不减。他起身到处寻找:“白辜月呢?白辜月被你绑架了?”
贺鸣珂捂着鼻子,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吵死了,野蛮的家伙。”
裴绍西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头发乱成了鸡窝,呆呆地盯着墙壁,忽然冷笑了起来,神秘兮兮地说:“贺鸣珂,你在嫉妒我。”
“我嫉妒你现在像个疯狗。”
“我知道白辜月的一切秘密,你不知道。”
贺鸣珂哽住,挠挠脖子,“她能有什么秘密?全都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你想听?”裴绍西抬头看他,诡异一笑。
“我不想,我才没那么无聊。”
“你想。”
裴绍西忽然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勾过贺鸣珂的脖子,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她的秘密就是……就是……她很漂亮。”
贺鸣珂皱眉:“这算什么秘密?”
“呵呵,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就你也配喜欢她?”
裴绍西继续说:“她她的嘴角上面有颗小小的痣,不靠近很难发现,你见过没有?”
贺鸣珂聚精会神地听:“嗯。”
裴绍西勾起嘴角接着说:“有点像香港的一个女明星,叫什么……万绮雯?你觉得呢?”
“我不认识。”
“你也就这样了。”
贺鸣珂不耐烦了,推开他:“我疯了才会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还没说完……”
裴绍西又凑上来,悄声道:“我觉得……很性感,很多时候,让人有想亲的冲动。”
“你……”贺鸣珂红了脸,睁大眼睛,一把把他推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浑身不适,嫌恶道:“这是你自己的龌蹉秘密吧!”
俩人把酒当饮料,灌了不少瓶下肚。没一个神志清醒的。贺鸣珂自告奋勇揽下了送白辜月回去的重任,他们住一个地方,路上还能照看着点。
最后,虞美云和丁渔打车送裴绍西回去,白辜月换好衣服后和贺鸣珂走了。
路上,白辜月眯着眼晃晃悠悠地走,贺鸣珂紧紧牵着她的手,走远了就拉回来,像遛小狗一样。
突然,走到一半,白辜月停了。
贺鸣珂回头看她:“怎么了?”
白辜月捂起脸呜呜地哭:“好累,走不动了,我想睡觉。”
贺鸣珂环顾四周,人烟稀少,遂上前一步弓下身:“上来,我背你。”
白辜月像蜗牛一样爬到他背上,小声唱:“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得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往上爬……”
贺鸣珂哭笑不得:“白辜月,你几岁了?”
白辜月正经答道:“虚岁八岁。”
不知道白辜月酒后会是这幅模样,贺鸣珂背着她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橙黄色的光影影绰绰地投在俩人头顶,发丝都泛起了金灿灿的暖意。
两只依偎前行的身影被拖得很长。
白辜月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撑着贺鸣珂的肩膀要站起来,她高声宣布:“我要当宇航员!”
贺鸣珂踉跄两步,“好,别动了,白辜月宇航员。”
白辜月立马趴在他肩头,乖乖不动了,她小声问:“我要去月球,贺鸣珂,你会陪我去吗?”
贺鸣珂点点头:“明天我们去月球。”
白辜月笑起来:“那火星呢?”
贺鸣珂想了想:“后天我们再去火星吧。”
白辜月对着他的耳朵说:“贺鸣珂,你真好,你是宇宙外太空第一大好人。”
贺鸣珂红着耳朵避开她的鼻息:“嗯,你知道就好。”
快到家之前,贺鸣珂放下她,“马上就到了,自己走。”
白辜月勾着他的胳膊,很严肃地说:“没有宇航服,我走不了。”
“你已经回到地球了,不需要宇航服。”
“噢!”白辜月恍然大悟。
她抓起贺鸣珂的手,把自己的五指一根根穿入他的指间中,“你牵着我吧,不然我会摔倒。”
贺鸣珂扣着她的五指,心跳乱了节奏,姑且只当白辜月喝醉酒后的无心之举,他没松开,反握住她的手,努力维持镇静:“好了,白辜月宇航员,该回家了。”
“收到!”
白辜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右手在口袋里摸摸索索,忽然掏出一台拍立得。
“哎?这个不是虞美云的拍立得吗,怎么在我这儿呢?”
“估计是她放错到你的口袋里了。”
白辜月立马抽回手,捧着相机,迷迷糊糊地研究:“这……这怎么玩呀?”
贺鸣珂教她,手把手地摁下快门,镜头正对着俩人,白光一闪,不一会儿,顶部慢悠悠地吐出一张照片。
白辜月取下照片,片刻,她和贺鸣珂的模样浮现出来。
她乐呵呵地说:“我们合照了哎,贺鸣珂。”
贺鸣珂凑到她旁边看:“拍的不太好看。”
“哪有,明明很好看。”白辜月回头看他,忽然伸手点了点他的眉毛,一路往下,嘟哝:“眉毛,眼睛,都很好看……”
她的手垂下来,落到他的掌心里。
白辜月眨了眨眼,路灯下,她恍恍惚惚道:“贺鸣珂,你怎么有四只眼睛呢……”
贺鸣珂一动不动地凝视她。
路灯下,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耳朵和嘴唇红润,那枚需要靠近才能看见的小痣此刻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贺鸣珂攥紧了她的手。
白辜月仰头望着他:“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贺鸣珂,咚咚咚,像打鼓一样。”
她踮脚凑上前,笑眯眯地说:“你在看我吗?”
离那张喋喋不休的唇只有咫尺。
那枚痣像靶心。
贺鸣珂深吸了口气,卯足劲抬头去望天。
第66章 卑鄙
白辜月伸出两只手掰低他的脸, 眼睛对着贺鸣珂眼睛,她口腔里蕴着淡淡的酒味,每个脱口的字都带着挠心的醉意。
“你在看什么?”
贺鸣珂像雕塑一样僵住, 头发丝都保持着静止的状态。夜风顺着他后颈的细汗往上拂, 难吹灭心中的暗焰。
好像在被一群小小的蚂蚁啃噬,从足底麻到头皮。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比第一次被白辜月‘电’到更强烈的感受。
贺鸣珂垂着眼,不敢看她, 他没法去看她。他现在的心思很乱, 像头在夜间乱蹿的野兽。
“我……在看月亮。”
白辜月握着他两只耳朵,捏在手里把玩。耳朵被当作橡皮泥揉搓, 沸水一样滚烫起来。
她醉后的语调很柔软,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低语:“我就是月亮。”
贺鸣珂半醉半醒,感到一股大事不妙的冲动即将像碗里盛满的水一样溢出,于是迅速压下白辜月两只胳膊,头晕目眩, 喉头干涩。
“白辜月, 别说了。”
白辜月任他束着, 歪头笑:“贺鸣珂, 你好烫。”
她身子向前一倾, 带来一阵酒味的风:“你是太阳。”
又往后一仰, 低低地笑:“我是月亮。”
贺鸣珂担心她摔倒,拽着她的两条胳膊往跟前一拉,白辜月又顺理成章地躺到他怀里。
这一举动无疑是往即将燃高的火堆里加了把干柴。
贺鸣珂倍感煎熬地深吸了一口气。
“白辜月, 站好,我们该回去了。”
白辜月搂住他的脖子, 仰起面要求:“那你背我回去。”
“只有几步路,你自己可以走过去。”
“可我爸都是背我的……”
“我又不是你爸。”
“那你是谁?”
她眸中覆了层雾气, 双臂绵软地圈住他的脖子,一呼一吸间全是掺着酒精味的淡香。
月色下,安静地望着贺鸣珂。
等待答案。
烈焰遇风而盛,火海燎原。
贺鸣珂双眼一暗,喉骨下意识上下滚动。口中干渴,焦躁难安。
目光下移,那近在咫尺的嘴唇就是他迫切需要的甘醴。
他的手从白辜月的两臂下穿过,扶稳她的头。
现在,即便是背圣经也无济于事了。
“月月!”
不远处传来白詹宇的声音。
没料到白詹宇才是那水源,一盆下来,彻底浇醒了贺鸣珂。
贺佩灵抹黑出来找水喝,发现贺鸣珂回家了,正抱着一个面盆准备去洗澡。
“你怎么那么迟才回来?”
“睡你的觉去。”
贺鸣珂反手把澡间的门关上。褪净衣物,热水淋身,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他摸了把脸,把水调冷,怀疑是水温太烫导致。
努力调整呼吸,刚才那股无名的火焰随着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白辜月的醉容再次腾起,像头困兽一样在身躯里横冲直撞。
逃脱道德滤网的各式幻想涌入大脑,感官此刻敏感得像夜间飞行的蝙蝠,那些朦胧的想象碎片被不断地清晰化、拼接、直到彻底连贯。
贺鸣珂头皮发紧,蹙眉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意志力减弱的关头,身体本能占领了上风,自己无意间放进去野兽,也只有自己才懂如何把它解放出来。
澡间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终于,贺鸣珂打开门,身上的睡衣穿得本分服帖,眼睛却红了一圈。
他现在比裴绍西还不如了。
清晨,白辜月受宿醉的影响头痛万分,昨晚和裴绍西边喝饮料边谈学习到回到家里喝了白詹宇的醒酒汤,仅留下了前后两段的记忆。
中间部分像被剪掉的废片似的被脑海遗弃了。
白辜月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和贺鸣珂一起回来的。
贺鸣珂走出房门,见到她,招呼也不打一个,慌里慌张地像个贼似的走下楼。
白辜月没注意他的古怪,毕竟古怪才是贺鸣珂的常态。她拿着自己的牙刷牙杯到水池子边刷牙,正好他也在,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了贺鸣珂的后腰,他像被地雷炸了一样弹起来,含着一嘴白沫质问她:“你干嘛?”
白辜月把牙刷塞进嘴里,感到莫名其妙:“干嘛?我在刷牙,很难看出来吗。”
贺鸣珂迅速刷完牙,冲完脸,慌不择路地走了,一秒也不愿意和她多呆。
白辜月刷完左边刷右边,始终想不明白他今天发的是哪门子神经。
今天,十二中有两堂为高二开的生理课,第一节 课课后女生去了一批,第二节课间轮到男生。
贺鸣珂缩在阶梯教室的某个偏角,托腮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一株白玉兰。
生理老师在台上一本正经地科普,说起了他们这个年龄段,也就是青春期男性在心理和生理上的一系列变化。譬如遗//精、晨//勃、还有自//慰行为,都是这个年龄很正常的表现。
贺鸣珂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他不是第一次了解这些。早在从前,毕蒋就给他看过那类视频。只是他当时还年少,除了厌恶没别的感受,甚至认为亵渎了自己的双眼,视频没播过两秒就被关了,至今也不知道具体的情节。
后来再次接触,是因为结交到社会上的朋友,他们嗜这种东西如命,私下疯狂传阅,还会恶趣味比较起彼此之间的长度。贺鸣珂从不参与这类低级的话题,也不爱与他们讨论女人。
这帮家伙平时以睡了多少个女的为荣耀为谈资。贺鸣珂因为外表出众,总会被他们酸溜溜地拿来戏弄,大多数是问他的“战绩”,得知他还是清白身,甚至没有自/渎过,对这方面展现出一片无知,就笑成一团,又奇又乐。
有人说迟早要带他出去体验一下,那感觉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死也值了。
他们拉贺鸣珂到网吧,毫不避讳地放了片,贺鸣珂意识到不对要走,又被摁回来。
一行人哭笑不得,给他看个好东西,怎么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个染红毛的家伙架在他肩膀上,绘声绘色地描述,让贺鸣珂幻想一下,好比现在,这个视频里的那个女生就是他喜欢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贺鸣珂两拳。
由此贺鸣珂又多了一个外号
“圣僧”。
贺鸣珂有自己的高傲,虽然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但一些事上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可昨晚过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圣僧”。
他也有和那群烂人一样下流的欲/念。
他甚至……
贺鸣珂掩面,不愿再去细想。觉得自己恶俗到了极点,和那些流氓痞子没有区别。想着想着又快要哭泣,白辜月作为他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就算是幻影也是神圣不可侵的,现在居然被自己低劣地拿来做那档子事,他完全是一个道德败坏的男人。
他没办法再骄傲地站在白辜月面前。
一节生理课结束,贺鸣珂都在自我忏悔和极度悲伤中度过。
他放学回到家,闷闷不乐地做完了饭菜,一分钟三叹气地做起了作业。
无聊枯燥的习题像切不断的水流,没有尽头,写之不竭。做到一半,贺鸣珂躺倒在床上,心底空落落的。
他忍不住爬到床头,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盒子,曾经的“绝对胜利”“无法撼动的荣耀”“卑民的哭泣”此刻已锈迹斑斑。
贺鸣珂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枚手绢。
稚嫩的针法,丑陋的小鸭。
他看了又看,重新躺在床上,把手绢放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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