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芋猛地回过头,和沈闻四目相对。
他手里还拿着罐可乐。
火锅煮起来的烟雾熏得她眯了下眼睛:“嗯?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这么有缘?”
沈闻第一时间没说话,目光一转,落在盛柏身上。
盛柏朝他举了下啤酒罐,很随意地笑道:“小沈同学,好巧,一起吗?”
阮芋和盛柏坐在相邻的位置,看起来还挺般配。
沉默了两秒。
“就不一起了,你们慢慢吃。”沈闻唇角带起笑容,看起来还真像遇到了同学之后的礼貌反应。
直到转身离开时,他低头,从鼻腔哼出一声很轻的冷哼。
——不是没钱吗?不是昨天才给了他棒棒糖,还说什么“春风十里不如你”吗?
结果今天一转头就跑来和盛柏他们吃饭?
其实校庆晚会的一等奖只有888元。而他们组一共有八个人,阮芋怎么着也不可能分到五百元。
是沈闻以为她缺钱,于是特意跑上台领奖金,回来后再顺理成章提出由他来把分好的奖金交到阮芋手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时间来再塞点钱进去,最后打包了五百块装成是奖金给她。
本来想多给点的,但是实在怕她起疑。
不能多给,也不能直接给,阮芋肯定不会接受。
晚会那天,沈闻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给个钱都那么辛苦。
现在,他再次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
他辛辛苦苦给过去的五百块钱,今天估计要被她用来和别的男人约!会!了!
沈闻把可乐罐都捏的有些变形,面无表情回到自己那桌。
严旬正在无忧无虑涮肉,看见沈闻的表情时,还一脸傻白甜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沈闻没回答这个问题,一言不发地把那罐可乐抛过去。
“谢谢你帮我去拿可乐啊。”严旬笑呵呵地接住,然后低头一看,笑容瞬间凝固——可乐罐都已经变形了。
这下他立刻确认了沈闻在生气。
严旬把可乐一放,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到处搜寻那个让沈闻生气的源头。
几桌之外,坐着的不是阮芋和盛柏他们又是谁?
隔着人群,严旬远远观察了那边好一阵子,最后有点哭笑不得的坐回来:“不是吧阿sir?这是人家乐队聚餐,那么多人和阮芋一起,你也吃醋?”
第25章 二十五颗星星
刚嘲笑完, 严旬又自顾自说了句:“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阮芋会和盛柏出来吃饭诶,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唉, 你这位‘普通同学’和阮芋一起出来吃过饭没?”
沈闻:“……”
他几乎咬牙切齿:“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严旬继续乐呵呵的:“盛柏真牛啊,轻轻松松就约出了阮妹妹。”
沈闻单手“滋”一声打开易拉罐, 对着严旬:“信不信我泼你?”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严旬压根没放在心上,甚至还贱兮兮地晃了晃脑袋。
气沈闻也挺好玩的。
严旬如是想,同时夹了片牛肉进自己碗里。
在酱料里涮了下肉, 严旬又想, 他还真是挺喜欢现在的沈闻的, 至少鲜活有人气儿。
不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 沈闻简直就是个自闭儿童,又阴郁又颓丧, 要是不小心惹到他了, 他那个暴戾的眼神能盯得人浑身发怵。
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严旬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言归正传给自己的好兄弟出谋划策:“你不能让盛柏捷足先登啊,你也去约阮芋,一定能成。”
“我不去。”沈闻十分果断。
“……”
又过了半小时,阮芋那桌吃完准备离开。沈闻他们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所以最后两队人竟然是差不多时间去结的帐。
付完款, 整整齐齐八个人一起往外走。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阮芋和许明意手拉手落在比较后面的位置,沈闻也走得慢,还不说话,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他的肩膀猛地被严旬捅了一下。
“给老子上啊。”严旬轻声来了一句。
紧接着, 最佳助攻严同学快步上前,一把拉过剩余的几个男生离开, 挥挥手,只留下三两句尴尬的交谈被风卷着飘过来:“诶你们都是高二的学长吧?……”
一时间场上就只剩下沈闻和阮芋、还有一盏名叫许明意的小灯泡。许明意眨了眨眼,抛下一句“我去前面买个冰淇淋”,很有眼力见的溜走了。
现在只剩俩人,四周短暂的陷入沉默。
还是沈闻先开口道:“喜欢盛柏?”
阮芋愣了一下:“没有啊。”
沈闻就又不说话了。过了两分钟,他才很轻地回道:“那就好。”
阮芋没听清:“嗯?”
沈闻却没再重复,只说:“你下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反正之前也和他一起出去吃过,阮芋对此没有任何排斥,只以为又是他组了个什么局。
她眼睛一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好呀。”
因为身高差,她看他时得稍微仰着头。
阮芋眼睛很亮,脖颈又白又细,发顶的碎发看起来毛茸茸的。
沈闻看着她唇角的带起的笑,整个人怔愣了片刻。
“噢对了,”这时阮芋突然垂头从兜里翻找了半天,掏出几颗包装糖纸五颜六色的糖,“这个,结账的时候那个收银员姐姐给我的。分你点。”
话说着,她已经随意把糖往他手里一塞。收回手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心。
沈闻的指尖跟着轻轻蜷缩了一下。
—
过完一个平静的周末,行德中学也迎来了期中考。
说是期中考,但其实这个时间段已经趋近于期末了,和期末考都差不了太久。
考试当天早上,胡高大三令五申考场纪律,老生常谈过后,他又说:“大家都努点力啊,什么数学啊物理啊,这些都是很容易和别人拉开差距的科目,要好好考。”
胡高大作为一个语文老师,却全程都没怎么提语文。捧着保温杯左右晃晃,就挥挥手撤退了。
班长吐槽:“胡高大真的好水。听说他的梦想是买彩票中大奖,然后立马辞职。我就没见过比我还咸鱼的老师。”
阮芋在旁边收拾桌面上的书,闻言忍不住笑。
突然她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一回头发现是沈闻这狗贼:“你干嘛?”她很快捂住脑袋。
“帮你搬书,不用谢。”他走到她旁边,微微弯了点身子下来,轻轻松松从她桌子上搬起一大摞需要放在后面的教科书。
俯身时,他和她肩膀相触,阮芋睫毛颤了颤,看见他衣袖下露出的一小截腕骨。
那么好看的手,搬起这么多书来却一点不见吃力。她莫名在这一刻联想到了某种名为“男友力”的东西。
阮芋出神了两秒,很快又瞥见他另一边手腕,上面挂着根红绳。
之前没见他戴过,简简单单一个款式,大概是这两天从哪个寺庙里求来的。
她于是没再多关注,等沈闻回来后,低头在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两包桃子味果冻递给他当作是答谢:“我最喜欢这个口味,你试试?”
“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考试。数学安排在下午,阮芋觉得自己报的那个补习班效果很好,因此进考场时十分自信。
但一开始考试她人就傻了。这个数学题太难了,和入学考时学校出的那张卷子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行德中学出卷子是由各老师轮番来的。有些老师比较温柔,出的卷子就会稍微简单点,而有些老师就是个“灭霸”,恨不得卷子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
阮芋头发差点挠秃,总算磕磕绊绊把卷子写了个大半。
两天考试时间过去,所有成绩周五就能公布,这都还算慢的。如果是平时小考,下午刚考完,晚上就能拿成绩。
高中老师们的改卷速度非常之魔鬼。
学生们过的也非常之煎熬。
但就是在这么一个高压环境下,那个之前给沈闻送棒棒糖的男生还是每天风雨不动,照旧一大早准时过来往沈闻桌子上丢几颗糖。
糖的口味天天更新,塑料小棒里塞的情话也在更新。
看得出来非常用心了。
阮芋啧啧摇头,看见沈闻每次都把糖照单全收后,一边震惊一边心想:果然用心是能打动人的。
沈闻这么个拒绝了无数女生礼物的人,居然一下子就被打动了。
而沈闻依旧以为那些棒棒糖是阮芋送的,这上面的情话土是土,但他也看得挺开心。于是之前在火锅店里产生的一些不爽情绪被磨了个干干净净。
周四,阮芋和席如愿相伴去厕所。
洗手台的水哗啦啦往下流,她洗完手拧上水龙头,转身往门口走,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肩膀和她撞了一小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边先道歉。
阮芋觉得声音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发现对方是刘希窈。
刘希窈也发觉了她,一愣,随后满脸惊喜地笑起来:“哇,好巧,我正准备找你呢。”
“找我?怎么啦?”
“就是,”刚起了个话头,一向大大咧咧的刘希窈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在原地踌躇了半晌,才做好心理准备继续道,“虽然有点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你周六是不是要和沈闻出去吃饭啊?严旬是这么说的。”
阮芋点点头。
“那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阮芋:“啊?”
“就是,我喜欢沈闻嘛,你又那么好看、还会才艺,我是有点危机感的。不放心你和沈闻单独出去……”刘希窈很懂得用没有攻击力的语气拜托别人一些事情。
阮芋在心里消化了一下刘希窈这番话,脑子运转的时候,她的目光就随意往下落,下一秒停滞在她手腕处。
那里挂着一根和沈闻一模一样的红色手绳。
上次见刘希窈时,她好像也没有戴这个,所以这是和沈闻一起戴上的?
沈闻这个人,真行啊。收着一个男生送的棒棒糖、和刘希窈戴同款手链、现在又约她单独出去。
一男一女单独相处不和约会没什么差别了吗?他是要干嘛?
阮芋表情有些复杂,不自觉盯着那根手绳看了会儿。
刘希窈跟随着她的目光瞥向自己的手绳,然后一脸懵地举起来在空中摇了摇:“你喜欢这个手绳?这应该是在陀桑庙求的,我也不太确定,沈闻爸爸给我的,严旬也拿了根。”
噢,不是情侣手链,但阮芋确认了另一件事——
刘希窈和沈闻真的很熟。
她不太想去掺合了,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的,这些事都随便吧,她还是好好搞学习比较香。
更何况才考完试,她觉得自己的数学还是不达标,需要花更多时间去弥补。少出去玩点就什么都有了。
最后阮芋下定决心,拍了拍刘希窈的肩:“那我回去给沈闻说一声要加个人吧,不然临时带你过去不太好。到时候玩到中途我就找个机会溜了,你和他慢慢玩。”
刘希窈眼睛都亮了:“阮芋!你真是仙女!”
阮芋不觉得有什么。
她现在是把沈闻归于“朋友”那一栏的,和他相处都得注意保持距离,自然也不会去在乎他要和谁约会了。
刘希窈蹦蹦跳跳走远了。
阮芋在厕所门口等了会儿席如愿,随后两个人一起回了教室。
沈闻正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沈闻。”阮芋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沈闻头也不抬,音调拖曳得很长,声音低而沉,像大提琴被缓缓奏响。
“我不知道你上周是约我单独出去,所以周六我能不能再带个人一起啊?”
这下沈闻精神了,他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桌面的手指蓦地停顿住,然后皱着眉直起身子,侧头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第26章 二十六颗星星
不是, 哪个孙子跑来打扰他和阮芋的约会?
他那么美滋滋的一个约会,啪一下,没了。
刚才因为过于无语, 他态度一下没把握好,现在对上阮芋清清亮亮的眼睛, 他一顿,缓和了语气:“这么突然?”
“嗯,可以吗?”
沈闻总不能死乞白赖非要人家单独和他出去玩,这会显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
所以最后, 他面无表情道:“好啊, 欢迎。”
周六的快乐双人行就这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人行。沈闻顺着阮芋的时间, 安排了下午去蹦床馆玩。
周六下午是个好天气, 晴空万里草长莺飞。蹦床馆附近还有个棉花糖铺子,制作棉花糖时, 空气中都漂浮着香甜味。
沈闻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那个棉花糖铺子, 随后迈步走过去:“你好, 一个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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