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也一样吗?
时姜在心里问沈之介,但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她承认,她怕了。
她怕沈之介默认,怕自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时姜只是看着他,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把沈之介揉进自己眼睛里,这样目光所及之处,都有他的影子。
沈之介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切有我,放心。”
时姜觉得自己也太好哄了。
而且只要在沈之介面前,都不用哄的。
只要他在她身边,她的情绪就像京山的天气,晴得很快。
“我先去洗澡,要是困了,就先睡。”
沈之介起身进了卫生间,二十分钟之后,他穿着睡衣出来。
时姜还没睡,看见他穿着自己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突然想起自己后来也有一件情侣款。
“你等等!”她说着就跳下床。
沈之介喊住她,“把鞋穿上。”
某人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折返回来,又去衣柜找倒那套睡衣,换上。
“你看!”时姜抻着衣服下摆,向沈之介展示。
男人靠在床上,宠溺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时姜身上。
她上床靠在他的臂膀里,又道,“但是黑色是不是太单调了,我们要不要试试粉色?”
沈之介嘴角一抽,确定时姜不是在开玩笑。
果然拒绝,“你想得美。”
“......”
深秋的夜寒意更甚,沈之介把时姜又往怀里拉了拉,长臂掖好她那侧的被子。
可怀里的人有些不老实,“对了!沈之介,忘了给你看个东西。”
时姜拿到手机,打开相册,拿到沈之介的面前,“看,我今天拍的化石。”
“这个是在内蒙古出土的猛犸草原象,占了展厅好大地方呢...这个是菊石,是不是特别好看...这个是箭石,像不像子弹....”
他极其有耐心地听着时姜介绍各种各样的化石,她讲着讲着就要模仿动物的叫声,手上的动作没一个重复的。
他用手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看她,时不时还会问一句涉及到她专业领域的问题。
时姜提到古生物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实在有些可爱。
“还有这个,”是一片龟壳。
时姜指着那片龟壳,把白天问过季彧的问题又问一遍沈之介。
“你觉得它会想到亿年后被放在玻璃柜里让来来往往的人群观看吗?”
沈之介沉默片刻,回答:“不过是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动物残骸,神奇的不过是年月,而且是数不清的年月。”
“嗯嗯,我希望我们也有数不清的年月。”
他有些动容,嗯了一声,倾身扣住时姜,一个深吻。
良久,沈之介放开她,时姜有些脸红。
“...还有很多呢!可惜你不在。”她说完就放下手机,又钻到他怀里。
“沈之介?”
“嗯?”
“沈之介。”
“嗯。”
“下次的展览,你要记得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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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之介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外面是件宽大的咖色风衣,同色系的裤子裹住长腿。
正翘着二郎腿喝咖啡。
时姜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今天这天气,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男人没理她,放下杯子,视线盯着她的动作,从楼梯移到餐桌。
“等会我送你。”
“......”
男人果然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物种。
说着话,徐姨从厨房端来早餐,时姜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西式餐点,吐司搭配培根,旁边是一小勺波旁果酱。
“沈之介,你也太没有新意了,回回都是培根吐司。”她一边吐槽着他的早餐千篇一律,一边又拿起来,咬下一口。
“......”沈之介见过太多回时姜的打脸现场,神色未变,睨了她一眼,“下回你来做。”
时姜被这话呛了一下,连着咳嗽。
沈之介无奈,起身倒来一杯水,递给时姜,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徐毅姨在厨房笑这小两口拌嘴实在有些幼稚,忍不住打趣:“沈先生读书的时候身边没人照顾,都是自己解决三餐,西餐中餐都行。时小姐不大会下厨,有时间让沈先生教教您。”
“沈之介,你这么厉害?”时姜听到这话瞬间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教教我?”
“你不需要。”他又坐回位置上。
好吧,有他在,她好像确实不太需要。
时姜解决完早饭,在门口等着沈之介开车过来。
他开着那辆SJ开头的车,时姜坐进副驾驶,扭头说,“我年内一定拿下驾照,你放心!”
“不知道你说的年内是今年年内还是明年年内。”沈之介打趣道。
时姜被怼得没话说,愤愤地安静下来。
车辆停在十字路口。
红灯,整整80秒。
时姜从车窗这侧望去,看见一对男女牵着手,两个人讲着悄悄话,女生时不时娇俏地打闹一下,站在人行道另一侧等着。
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让时姜想起她和沈之介似乎没有特别难舍难分的时候,从一开始恋爱到如今,他们好像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
他们没有正常情侣谈恋爱的流程,比如热恋,冷战,也省略了表白。
只是在一场深夜大雨中,时姜遇到了开车路过的沈之介。
他问她要不要带她一程,时姜在雨中,眼睛被雨水打得有些睁不开,隔着半开的车窗望着车里眉眼俊朗的男人,重重地点点头。
那个晚上她刚纪念完母亲的忌日,是每年都很匆忙无助的一天。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男人,他没有问她一些难以开口的缘由问题,只是淡淡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副驾驶,只是看着窗外。
深夜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大概是时姜活了二十四年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绅士又礼貌的男人问她的名字和住址,给她递来毛巾,然后送她回家。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缘际会,后来时姜又碰到过一次沈之介,是在市博物馆的周年纪念拍卖会上。
她那个时候还没到研究所工作,只是一家媒体的科普顾问。
两人在展子虔的《游春图》前遇见,画里青山叠翠,士人策马山径,熏风徐徐,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时姜那日遇见沈之介,就恰如那时的春天。
拍卖会结束后,沈之介看着人群进进出出的博物馆大门,手指夹着烟,左手揣在上衣口袋里,靠在车身一侧。
像是在等一个人。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来,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姜,抽完最后一口烟,一扬手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等时姜在他面前站定。
“沈先生。”她友好地问候了一声。
他没回应,只是又低下头,盯着时姜被太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舌尖抵住腮帮,问她:“时姜,我们...要不要试试?”
沈之介不确定,所以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抖,抽过烟之后掺杂着一些哑音,但依然低沉。
他的嗓音磁性,温柔,像是地心引力般吸引着她,她不知道该做出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是现在,她想先遵从自己的内心。
于是她犹豫片刻,只淡淡说,好。
沈之介不会说情话,他是一个行动胜过语言的人。
他也不懂浪漫,但他总是很温柔地陪伴她身边。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圈子里就传开了。
说云盛的沈总交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朋友,倒是新鲜。
不过看沈之介对时姜的态度,本来不把时姜放在眼里的众人也大都摸清了这位大佬的态度,自是不敢怠慢。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沈之介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姑娘。
时姜回过神,扭头问正在朝绿灯方向开的沈之介,“沈之介,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不算。”他单手把方向盘向左转,又驶进另一条路。
“怎么说?”时姜继续问。
“见你第二面的那次,才算一见钟情。”沈之介颔首笑着,又补一句,“我大概不会对淋成落汤鸡的人一见钟情。”
时姜听出来了,后半句是在取笑她,悄悄背着沈之介翻了个白眼。
沈之介把她送到研究所门口,在另一侧下车,向时姜叮嘱一句,“晚上下班我会过来接你。”
“?”
“季彧做东。”他说完抱住了她,手从颈后按住时姜的后脑勺,又拍拍她的背。
“那我上班去啦。”时姜松开沈之介的怀抱,往所里走,又回头朝沈之介招招手。
不得不说,季彧正是赶了个好时候,周五,时姜周末不上班,沈之介也刚好忙完一个阶段的项目。
晚上沈之介把时姜接到了一个酒吧,进去之前,他先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下子从冷冷清清的夜里跳到另一个热闹不凡的世界。
他把她揽在怀里,穿过灯红酒绿的中央舞池,精准找到季彧所在的卡座。
“介哥来了!这边坐。”季彧看见沈之介带着时姜走过来,朝着对面的女人摆摆手,那女人会看眼色,识相地离开。
沙发上几个坐着的男人看见沈之介来了,都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顺带她这个“嫂子”也被人颔首示意。
季彧给沈之介空出一个边角的位置,沈之介让时姜坐在靠墙一侧,自己在她边上,像是一道屏障隔开了她与这个混沌嘈杂的环境和有些吵闹的人群。
沈之介拿起季彧新开的一瓶酒,又找了个新杯子,倒好。
慢条斯理地尝着味道,右手手指依旧和时姜的交叉在一起,攥住。
“今天是我最后一个单身夜晚!我终于还是踏上了婚姻的坟墓。”
季彧举着酒杯大声喊着,旁边几个兄弟见状大笑。
“季少爷,这可不像你,赵家小姐虽然联姻,但是谁不知道她玩性大,怕是连你也阵不住。”
又有几个人起哄,“是啊,你俩心照不宣,各玩各的嘛。”
有些刺耳的音乐声中几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季彧的婚姻,当事人躺在沙发上,表情悲怆地表示赞同。
“......”时姜看着众人热聊,又看看沈之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遍又一遍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一小口又放下,默不作声。
沈之介对婚姻是怎么看的?他也和季彧一样吗?觉得婚姻只是生活的皮囊吗?她有没有想过和她结婚?
......
一想到这些,时姜有些烦躁,伸手拿起沈之介放在桌角的酒,仰起头,一口闷下。
沈之介没来得及抢下她手里的酒,看她一口气喝完一杯,表情变得严肃。
“谁让你喝酒的?你知不知道...”沈之介话还没说完,视线就撞上了时姜有些愤慨又迷离的眼神。
“......”这是...喝醉了?
原本要说出口的训斥在看见时姜皱着的眉头堵在喉咙里。
不省人事的时姜开始摇头晃脑,有些坐不住了。
她又挪近了些,上半身前倾靠在沈之介怀里。
泛了红晕的整张小脸全部埋进沈之介的颈窝,有些温热的脸颊一下又一下蹭着他的脖子,蹭得他耳根都发烫。
她又抬起右手抓着沈之介的衣领,把他往下拽。
一米八七大个的沈之介被这么小的力道轻轻一拽,竟生生低了几分,弓着腰,也不难受。
他伸出还有空余地方活动的手从时姜背后抱过来,把她往上提溜,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时姜不会感到不舒服。
舞池里又换了一首音乐,台上的DJ擦着碟片在大喊。
被刺激起来的人们又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沈之介用脚踢踢旁边正喝得起劲的季彧,“走了。”
说完,把时姜打横抱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长腿大步踏出昏暗的灯光。季彧着急忙慌跟在沈之介身后,“介哥,这就走了?”
沈之介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又回头,脸上面无表情,丢下一句,“管好底下人的嘴。”
季彧一脸茫然,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沈之介在警告什么。
“介哥...”
沈之介小心翼翼把时姜放在后座,给她调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关上车门。
他又折回来,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最后一只烟,点燃。
“介哥,”季彧看着沈之介动作,半天才开口,“你该不会要和来真的吧。”
“怎么?”沈之介吐出一口烟雾,灰白飘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沈老爷子不是早就看上了秦熙文了?就等着人家千金学成归来呢。虽说人家远在国外,可她今年也要回来了吧。”
沈之介轻哼一声,“老爷子看上了,你也看上了?”
“这话说的,我是怕你招架不住秦家。”季彧提醒他,秦家有意联姻,对沈家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虽然沈家不需要靠联姻稳固地位,但是送上门的肉,哪个野兽不想上去咬一口?”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做云盛?”没等季彧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不过是为了将来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手里有点底牌。”
“介哥,云盛做的再好,可你们沈家家大业大的,实属小巫见大巫了。”
沈之介沉默,扔掉烟头,上了车。
他看一眼后排睡得正熟的时姜,烦躁地扯下领带,觉得车里有些闷热,又把车窗降下大半。
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晦涩,又升起车窗,迅速驶离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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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午七点半,时姜的工作闹钟忘了关,准时响起,她被吵醒,伸出裹在被子里的手,按掉闹钟,起身坐起来。喝酒的副作用就是隔夜之后头痛欲裂,时姜拍拍自己的脑袋,还有些痛。
费劲起身,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眼神眯成一条线,睁不太开。
突然身后一个力道把她往下拉,时姜在重力作用下又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再睡一会。”沈之介躺在身侧,闭眼轻声道。
她转过去,正面对着他,额头抵在沈之介的下巴,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布料贴在沈之介的胸口,问他;“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嗯,不去。”他又把她抱得紧了些,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陪我再睡一会。”
时姜已然毫无睡意,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沈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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