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杞谦拿着拖把,站在她旁边,“不赶紧擦了,地板都被浸黑了!”
“我马上就写完了!”卢倾倾捡起地上的劈叉毛笔,蘸着地上的墨汁,龙飞凤舞,“反正你的字写得跟清明特供似的,求着你写,你还拿起架来了。”
不用他了,当然要拿话药死他。嘴上便宜卢倾倾是要占到底。
温杞谦见卢倾倾奋笔疾书的差不多了,打开蒸汽擦地。
一个擦,一个撅腚跪地转着圈找角度蘸墨汁。
“我这还没完呢!”卢倾倾赶紧蘸蘸还没被擦掉的墨汁,“早知道一个字写成头大!”
边唠叨边默诵写着的诗:“······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快点擦掉你那发臭的墨汁!”
不用她嫌弃,最后一个字写完,洁癖已经把最后一滴墨汁擦干净了。
卢倾倾举着大功告成在灯下照一照:“这里最好补补色,墨汁本来就兑了水,又叫你的拖把水冲淡了。”
温杞谦已经清理好拖把,进行第二次深度清洁了。
“算了,就这样吧。那些就算用高端墨汁的书法,不见得比我写得更好······哎?毛笔掉毛,这笔划里面有毛!”
卢倾倾开始揪毛,毛把未干的墨汁拖出字体之外。
温杞谦忙着一遍又一遍清理砖缝。
卢倾倾心想,这是你的事儿你都不上心,那我······落款:温杞谦。
哈哈,名次砸了,也跟他温杞谦脱不了干系!
临出门,卢倾倾顺手要扔鸡蛋箱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碎鸡蛋和箱子早被清理干净了。
卢倾倾提着用签字笔写的落款书法跑下楼,送给物业。
送完书法作品,等待后天现场录制大提琴参赛作品的卢倾倾满客厅讥讽:
“柴鸡蛋收了,也摔了,退赛是不可能的了,一些极个别坏势力给我尥了橛子。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应对了吗?”
干完活的温杞谦坐着喝水,从餐厅横眼过来。
本来沐浴过就让人脸色泛光,他又不停地擦地,满面自带红光,剪了短发,徒添一分不安的邪,压在那副斯文下。
这样的表情底色下,他抬杯的时候,挑了眉梢,立刻就蹦出三分痞。
?
卢倾倾怔了一下。
她盯着他把水喝完,盯着他放下杯子……
温杞谦站起来,手指随意弹了下杯壁,左脸颊上拉出一个很长的笑弧。
卢倾倾搞不懂温杞谦突然笑什么。
他上一次笑也是在桌边,就是吃她带回来的“融资披萨”,下一秒就发神经似的去剪头了。
这次又要发什么神经??
第二天,答案揭晓了。
卢倾倾还在睡觉,门就笃笃笃踏马的响不停。
“又干啥?!”卢倾倾捂着耳朵还能听见那混蛋的作恶声。
“物业找。”混蛋电子狗又充电了,笃笃笃敲敲敲。
“什么事!”卢倾倾被烦得坐起来。
“不知道。”
卢倾倾气得拿毯子捂住头:“不知道你叫我干啥!”
“她们说有事,我说你马上起来去物业亲自沟通。”
卢倾倾知道温杞谦这是故意恶心她,被活活搅烂了梦,她又苦着脸出来洗漱。
去了物业,卢倾倾真想瞬间胳膊长出几十米长,伸到温杞谦家的窗子,把他活活掐死。
有个狗屁的正经事!
物业:“这落款是签字笔吧?这不合格,得用毛笔或者章,决赛前改了就行。我们发到业主群了,你哥说收到。”
卢倾倾冲回家和温杞谦算账,这货脸颊上又拉着笑弧,开门第一句话就是:“昨晚我摔倒,你笑饿了吧?吃饭吧。”
有个恐怖电影,女主无限循环在游轮上,一直遭遇生不如死。
有种恶心的笑容,叫温杞谦的微笑,他的歹毒从餐桌上无限循环,头铁如卢倾倾,也滑跪了。
--------------------
第13章 非戏弄
要不说温杞谦有点傻狗呢,名副其实。
明明很正常的早餐,他非要那么茶兮兮一讲,让卢倾倾竖着浑身汗毛围着餐桌转了两圈,对着他做的松饼左瞧瞧、右看看。
温杞谦解下围裙,坐在卢倾倾对面:“怎么,不敢吃?”
卢倾倾擦着手上的水,迟迟疑疑坐下,“你为什么笑?”
她指着他左脸颊上的笑弧:“而且这样笑。”
温杞谦故作不明白:“什么样?”
“恶心样。”不确定他做的饭有没有毒,反正她嘴上带毒。
“头一次有人说我笑起来恶心。”
“你要爱听的话,我可以常常说你恶心。”
温杞谦听了也不生气,指指盘子里叠着的松饼,“有毒,你不吃?”
卢倾倾知道他这是故意挑衅她,她偏不被挫了锐气:“越毒越好吃,呀咪呀咪!你先吃。”
温杞谦的长指衔起一只松饼,咬了一口,没再开卢倾倾的玩笑。
这个人就是令人匪夷所思,头次见面也是,对着自己说“倒数”,要不是对他有点了解了,他开玩笑也不会哈哈大笑,她还是像头次回击他那样恼怒。
不过是吃东西而已,卢倾倾竟觉得温杞谦别有一番可爱——不多!
也可能得益于刚才互噎她占了上风,气顺则看人也顺眼。
温杞谦吃到第三口的时候,抬了下眉梢,示意卢倾倾可以“试毒”了。
卢倾倾这才把枫糖浆浇满了松饼,张嘴就咬掉了三分之一。
她刚咽下去,温杞谦忽然头就仰垂在了椅背上,手猛地垂下桌子,碰的叉子叮当响。
喵的,一副毒发的样子!
吓得卢倾倾一下子站起来,转着脚不知道是先抠出咽下的松饼,还是先给温杞谦叫救护车。
“哎!”卢倾倾准备还是先抢救下借房子的人,“你别死!”
温杞谦不动。
卢倾倾踮着脚瞧了瞧温杞谦偏在一旁的脸色,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看来不严重。
她急中生智,想起电视剧里都是拿水喷人,唤醒暂时昏迷的人。
卢倾倾刚含了一口水,还没喷,温杞谦一下子坐直,连连赞叹自己的手艺:“真是好吃到晕厥。”
完全没想到他能一下子活动,卢倾倾含着的那口水已从喷改为咽,有一时的转弯不到,从鼻子里冒出来。
十分狼狈。
这狗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白瞎她还想抢救他的好意了!
卢倾倾当然不承认被耍了,坐回座位,拿纸擦擦鼻子上的水泡,故作淡定:“好吃的冒泡了。”
虽然这么说,她心中生恨——鼻子被呛的发酸。
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午饭吃炒鸡蛋。
晚饭吃鸡蛋汤。
卢倾倾要急眼摔筷子了:
“我就说早上开门你忽然那么一句,也没什么报复,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温杞谦眨着无辜的眼睛:“你不喜欢鸡蛋吗?”
“人家都是‘菜篮子工程’,你搞个‘鸡窝子工程’!就算不讨厌鸡蛋,也不能顿顿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偷鸡回来下蛋的黄鼠狼子呢!”
温杞谦一根手指点着脑门:“哦,那你怎么要一箱鸡蛋还不够,还要两箱?”
卢倾倾真是恶心透了他这副故作天真状,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叉着腰喷他:
“你少装!分明就是整我!你装清纯给谁看?早上你耍我起来,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还给我记仇报名!你别叫膈应玩意子了,叫小心眼子!”
温杞谦被喷,只是指指鸡蛋箱:“还有半箱呢。”
卢倾倾以为这是威胁她还得连着吃半箱,疯了:
“你赔我老鼠!那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你给我拍烂了,你还!”
不知道温杞谦是因为哪句话受了触动,眼底闪过一丝认真,不再激卢倾倾,口气郑重:“好。”
卢倾倾正输出的顺畅,对手却应了她随便开的条件,她有点意外,心想也许是自己的气势压倒了他。
吃完晚饭,门就被闪送敲响。
温杞谦当时不知道在哪个屋子做什么,卢倾倾开了门,接到了一个硕大的包裹。
“你的快递。”卢倾倾把包裹扔在玄关柜,提醒温杞谦。
温杞谦手里提着卢倾倾醉酒那晚玩的拉弦老鼠,递给她:“没修好。”
卢倾倾接过去,有点意外:“你还修了?十来年的玩具了,被你那样使劲拍,没烂就够意外的了。”
其实,吵架中她忽然要这只老鼠,不过想为难他。
因为那晚明明见他把老鼠拍烂了吸入尘袋,尘袋满是垃圾碎屑,属实有点脏,他又是严重的洁癖。
以为他扔了,所以才嚷着叫他还。
可归还在手里的鼠毛很干净,显然被打理过。
“是烂了。”温杞谦攥拳递到卢倾倾眼前,“张开手。”
卢倾倾抬眼看他,十分警觉。
他意味不明的抿了下嘴:“不是戏弄你。”
卢倾倾这才在温杞谦的拳下摊开掌心。
几个精小的零件从温杞谦的手里落下,卢倾倾的掌心拖住了。
一种轻盈的重量裹挟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迅速在掌心漫延。
卢倾倾下意识把手指蜷起来。
温杞谦本盯着零件的眼睛也闪了下上睫毛。
从高处看低处,是纵览全局的角度,卢倾倾索性蹲下,头低着去看手里的零件,这样什么角度都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自己都不熟悉刚才脸上刹那间沧海桑田的神色,更不想让他误读。
温杞谦的声音再也不是从垂直于她头顶的三十公分处传来,有点遥遥的似的:
“这是多出来的。安装不回去了。”
卢倾倾没忍住笑,抬头质疑:“你不是理科?”
温杞谦低头看了卢倾倾几秒,“不是修理科。”
也许是仰着脖子太累,他看自己的几秒里,卢倾倾垂下了脖子。
他的拖鞋转过去,两人之间拉开了几步,声音有点轻:“那个包裹是给你的。”
卢倾倾好疑惑,他忽然给自己什么?大半夜的,点的夜宵?
可放包裹的时候以为是他的,摔得翻了几个跟头。
可能出乎预料的收礼让人总是心情愉快,卢倾倾一直望着温杞谦走到书房,看他在门口顿住、开门,甚至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他的眼尾似乎微碾。
她忙收回伸长的脖子,转过身蹲行到包裹前。
拆开包裹,卢倾倾差点骂出声来。
怪不得那样大的盒子,因为里面的老鼠就好踏马那样大!
卢倾倾一米五多的身高团成球,那只仿真鼠就是她球体体积的一半。
这是他赔给她的拉弦老鼠。
虽然没有毛绒玩具惯有的化纤味道,但带着浓重的神经病味儿。
卢倾倾拖着巨鼠去找温杞谦,他果然在刷习题,笔杆在飞动。
顿了顿,她抱着鼠要溜。
“没关系。”他没抬头,还在写,像埋在事务中的男人——忙碌显得他很成熟。
卢倾倾尬笑一下:“可以打扰你几分钟吗?”
大概身置学习重地,语气也没了之前那种喳闹,不自觉地降调。
温杞谦的眼神流连完书桌上的题尾才抬头,“可以。”
他抬头的瞬间,卢倾倾才猛然间发现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双眼被蓝光遮住。
“你近视?”卢倾倾下意识问。
能看到在灯下因凸立而微微发亮的眉弓,“一点点,只是晚自习的时候戴。什么事?”
从书卷中拨冗出来,温杞谦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轻松,带着淡淡的悠远、沉和。
瞧瞧!习题快如刀,刀刀催人老!
“······”卢倾倾这才想起说正事儿,“你从哪儿买的这么大的仿真鼠?”
“外贸城。”习题把他的话刀短了。上午他还有心思扮演“温天真”。
也许是一听没什么重要的事,蓝光镜片偏了角度,卢倾倾终于看清温杞谦的双眼。
他一边答着她的话,却又扫了一眼桌上的习题。
“不必要,其实。”卢倾倾说完,有点后悔怎么会用了温杞谦惯用的“不必要”。
果然,温杞谦听到“不必要”,从镜框上方看着她。
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个积极意味的词语。
卢倾倾真信了他确实是不怎么近视,她在书房门口,他坐在书桌后,俩人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的眼神却能如此犀利,直盯。
“我的意思是,一个玩具而已,不必要赔的······”怎么说都不对了,当时确实是自己非要他赔的。
这才是“不必要”的解释,卢倾倾对自己有点无语。
“你说的,那只老鼠是你从小的玩具。你长大了,送你只大的玩具,就当它也陪你长大了。”
卢倾倾听了,竟然发现也有自己接不住的话。
这句“你说的”有点说不出的郑重。而她长大后和她长大前,和他并无任何关联。
脑子空了半天,她呵呵笑了两声:“这下不怕再当成真老鼠被拍烂了。”
可能她的笑得像讽刺?
蓝光镜片又对准了她。
卢倾倾心想,可别再交流了,尿不到一个壶里,她摇摇头:“你忙,我先run了。”
到了卧室,卢倾倾把巨鼠摆在床上,她俩静默了一会儿。
喵的,不知道是他送的这个礼物太别致,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真难安置这巨鼠,她只好把它关在行李箱里。
盖不上。
大个儿的赔偿也傻高!
卢倾倾坐在床上看关不上的行李箱。
怪不得骂人要用“贼眉鼠眼”!那双黑不溜秋的鼠眼从哪个角度看,都像is watching u.
卢倾倾看得想笑,又说不出出于何种目的,想要和卢祖音念叨一句林辞林的好大儿。
也许是他把卢祖音给的大红包转给了自己,毕竟是他说的,收了回扣,说句他的好话。
想到这个,卢倾倾觉得这个电话打过去提温杞谦,理由是多么应当。
电话通了,因为卢祖音先提到了卢倾倾转学落实的事,她就忘了提。
原来转学到桉城,并非爸妈在群里那样冲动,算是计划周详的事。
听着天天跟发癫似的卢祖音的解释,卢倾倾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亲历的生活,却隐藏着令人齿寒的一面。
挂了电话,卢倾倾赶紧扒拉自己朋友圈,她记得有卢祖音爆料的事情的存证,只是当时没当回事。
却一眼看到自己一个月前的朋友圈:
10/105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