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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维，不要害怕了好吗？”
男人垂下头，灯光照不清他的脸庞。
巫悦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他颈侧，敞开了衬衣的白色领口下，多了一道十分可怖的伤痕。
这道伤痕很长，从耳骨一直延伸到胸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
“不疼吗？”巫悦轻声问，难掩心疼。
但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继续对她发疯的话，她或许可以用这伤口反击。
按住他，然后撕开这处伤口……
男人抬头，深深看着巫悦，然后笑了，缓缓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慢慢道：
“真聪明啊，巫悦。”
“你想就这样握住我吗？用这些惑人的话。”
“呵——”
他笑出声，“可惜了……”
尽是骗人的。
说完，他硬生生将巫悦环在他腰上的手掰开，一言不发地离去。
巫悦：他好像又生气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成功将他送走了。
巫悦长呼一口气，想问问小晨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拿起电话，就想起来这孩子的手机好像坏了。
巫悦起身下楼，路过两层楼梯中间的时候，一只倒挂在墙上的大头鬼，突然掉了下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嘴不断向外咧，露出森森白牙。
【看见了吗？】
巫悦：“……”
不，没看见。
这群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之前明明没事的！
巫悦内心崩溃，佯装平静地穿过去，敲响小晨家的房门。
半天，没人开。
而那只大头鬼又多出了几只同伴，他们趴在巫悦的肩上，抱住巫悦的大腿，许许多多，死死地挂在巫悦的身上。
巫悦感受不到它们的重量，也知道它们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
可是，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这群东西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巫悦摸索出口袋里的那两张符纸，也不知道这符纸能不能以一敌二……
唉，保险起见还是算了吧。
只要装作没看见就好。
巫悦无视它们在耳边的低语，木着张脸噔噔噔踩上楼梯。
她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无非就是拖拉着身体，被阿飘们裹成粽子似的直愣愣向前走。
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没有重量，回家就好了。
巫医生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是在快走到四楼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但浑身惨白，周遭的黑气挡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眉目，只露出半截秀气的下巴。
他下巴上也有一颗痣！
【悦，悦——身体——我，我的——】
巫悦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梦里听过这种声音。
她看见他僵硬地朝自己伸出手，脚下的黑气蜿蜒着快要爬上她的脚踝。
巫悦猛然想起那张幻化在沈天磊身上的脸，那道站在窗帘后的身影……
巫悦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他就是那个“男朋友”！
她甚至在恍惚间，在李维身上见到过这种熟悉感。
巫悦想哭了。
她，终于见到了剧情里的这只鬼……
一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利之剑终于落了下来，战战兢兢活着的人终于得到了审判。
巫悦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在上楼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数着台阶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怕，现在已经不是死局了。
巫悦梗着脖子，手伸向口袋，握住那张符纸，一步踏上前面的台阶。
她的身上还挂着其他鬼的，横竖再多一个也不怕！
可在巫悦靠近男人的那一刻，身上的大头鬼突然颤抖着将身体全部折叠在头部，团成一团，跟球一样顺着楼梯滚下去了。
其他的鬼也是，纷纷姿势滑稽地离开她的身体。
用屁滚尿流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巫悦：“……”
怎么办，感觉更害怕了。
剩下的半步僵在那里，巫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迈上去。
……还是逃吧。
假装手机掉到楼下，跑回去捡手机。
对。就这么，从容若无其事地逃掉。
拿着手机的手稍稍张开，但下一秒一根黑色的触手蓦地揪住了她的手腕，一根幻化成触手形状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腰。
轻易将她举起，拖到了那个男人身边，就这么与他面对面。
巫悦能感觉到黑雾底下那双眼睛正紧紧锁着她，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戾气。
手机还是掉了，在被触手缠住的那一瞬间，因为惊吓，落到了地上。
但巫悦已经根本没办法佯装去捡它而逃跑……
腰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活生生将她从中间掐断。
巫悦想起了凡尘说的话：她说它们有的，只是本能。
那眼前这个东西的本能是什么？
食欲？
巫悦看到了他紧抿的唇，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
腰上的触手又拉着她向前了一段距离。
她的头抵在祂的胸膛。
冰凉的吐息喷洒在巫悦的脖颈。
祂周身气息涌动得很剧烈，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巫悦——】
她听到了祂的声音。
【你懂了吗？】
这样流畅的语言，根本不像是怪物可以发出来的。
【离开我——】
【会被别的缠上——】
冰凉的触手探入她的衣襟，尖端抵在她的胸口，按压着她的心脏。
紧张到不能说话。
眼前的东西，分明是有人类思维的！
祂想刺穿她的心脏吗？
不，不是。
如果真想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可以如此做了。
但祂只是禁锢她，让她再也逃不掉。
巫悦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与祂产生了联系，以至于祂能以实体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或许这种联系，从进入鬼屋的那一刻就已经产生了。
无论如何，现在的祂还不想杀死自己。
手被固定住。
于是，巫悦的下巴微微打开，舌头慢慢吐出，然后用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一只粗壮的触手卷住了她的舌头。
她的牙齿，咬在了触手上……
男人的身形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卷住舌头的触手微微用力，钳着它拉出来。
男人抬手，纤长的手指掐住那一小块红色的肌肉。
【舌尖血】
【没用的——】
他的手指轻轻碾压，巫悦只觉一阵恶心。
不要慌。
她安慰自己，至少现在死不了。
如果这个东西有人类的思维，那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一定的目的性。
即使祂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巫悦闭上眼睛，心里回忆着这东西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祂说：舌尖血没有用。
祂说：离开祂，会被别的东西缠上。
她知道了。
占有欲。
巫悦停止了挣扎，假装顺从。
装乖是她自妹妹去世以后一直在做的事情，她真的是太熟悉用什么样子的表情来表现自己的乖顺了。
巫悦边调整自己的表情，边盘算着继续做点什么事情，麻痹一下这个东西。
这时窗外的夕阳落下最后一寸，她听到了男人的叹息。
【天黑了啊——】
【会控制不住的——】
说着，黑雾攀上了巫悦的脸颊，遮挡住她的眼睛。
好像有什么东西入侵了巫悦的大脑，
【睡吧——】
她听见这样的声音，然后就这么晕了过去。
再醒来，依旧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巫悦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顶那盏米白色的灯，感觉人都麻了。
又来？
她习惯性往床边看了一眼。
没人。
那就好。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巫悦明明记得手机已经掉到了楼下。
是祂将手机捡回来的吗？
巫悦闭眼想象了一下那东西下楼，弯腰捡起手机，再将自己放到床上的模样。
有毒……
像个人类一样。
剧情里的祂是不会这么好心的。
除非另有所图，可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跟原主不一样的呢？
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巫悦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喂？”
“巫悦！”那边是个女生，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开心，而且是质问的语气。
巫悦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郑馨巧。
是她？
这人是原主通过李维认识的，是个小演员，平时跟原主关系不冷不热的。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也是那次鬼屋探险里的一员。
是第一个领盒饭的！
难道她现在也已经感觉到身边出现什么异样了吗？
毕竟，剧情里的那只鬼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郑馨巧，你是不是也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不正常了？”巫悦边说边看向门外。
那里寂静无声，连恼人的敲门声和呼喊她名字的声音也没有了。
她再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常。
等等！
她举起右手，只见那个丢到厕所里的戒指又被戴在了手上。
巫悦瞬间头皮发麻。
“啊！”
她不小心惊呼出声。
“你乱叫什么？我看不正常的是巫悦你吧？”
“为什么李维从你那儿回来后就满身是伤？是你干的吗？”
巫悦：“？”
她倒是想。
“李维在你那里？”巫悦本来就被那些东西搞得心里窝了一团火，现在又被这样莫名其妙的质问，心里更不舒服了。
“哦，我记起来了。前天晚上你俩一起去酒吧了吧，而且还很亲密地坐在一起？”
巫医生阴阳怪气，就差把这俩人抱在一起的事情说出口了。
“你，你怎么知道？”对面的人显然慌了。
我怎么知道？
巫悦心说，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见那些幻觉。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巧巧你要加把劲儿啊，努力把李维抢过去。”
“不，不用抢。我真心希望李维能离开我，所以求你再努力努力，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了。”巫医生献上诚心的祝福。
“……”对面陷入了很长的沉默，就在巫悦快要挂断电话时，
“喂，宝贝。”
李维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巫悦没有回答，总感觉这人的声音突然变油腻了。
李维：“宝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从车里醒来后身上就莫名其妙多了几处伤口。”
巫悦：“……你自己划伤的。”
对面显然不信：“我记得你从医院跟我上了车，然后我发现你没有戴戒指。”
他像是在回忆着，“然后……”
李维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然后你就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还记得吗？”巫悦冷笑着替他说出口，紧接着她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显然郑含巧之前是按了扩音器的，巫悦的这句话吓到了在李维旁边的她。
“……宝贝。”李维关掉扩音，安抚好郑含巧，“我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情呢？对了，戒指你还戴着吗？”
巫悦正摘手上的戒指，随口道：“戴着呢。”
李维显然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右手突然有一阵刺痛，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你小区门口的车上了。”
“所以……”
电话那边的李维正纠结措辞。
“所以你想问是不是我把你伤了？”巫悦反问。
“不是这样的。宝贝你怎么会伤害我呢？”
巫悦想笑：“是我做的，所以要分手吗？”
对面男人陷入了沉默。
巫悦不想再理这人了，因为她发现手上的戒指诡异的根本取不下来。
她刚想挂电话，突然又想到什么。
“李维。”巫悦说：“如果我说我其实跟你一样，也晕倒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你相信吗？”
“我们好像，被不知名的存在影响了。”
“从那个鬼屋回来后，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我身后。”
“你也是这样吗？”
“而且，你好像被鬼上身了……”
巫悦觉得，这枚戒指应该与那次鬼屋的行动有关，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它都是李维戴在原主手上的。
而剧情里第一个提出去鬼屋的人也是李维。
他一定知道一些剧情之外的事情。
原主和现在的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巫悦期待着，想从这个明显怕死的男人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让她失望了，李维只是心虚地说了一句：“宝贝，你想多了。”
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巫悦静静地看着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心里又骂了一遍原主这个倒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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