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话落在宋辰温的耳里尤其刺耳,他眼眶通红:“整整一夜你同桓王做了什么?还是说你先前就有意勾引桓王,引他对你起了注意?”
“宋辰温!”谢惜玉厉声制止,嗓音都带着颤抖:“我清者自清,若是你心里实在介怀,请你向陛下或者桓王请求取消与我的婚事!”
说罢,她站起身就要下马车,宋辰温眼底阴鸷翻涌,遂一闪而过,他伸手拉过谢惜玉,紧紧将她扣在自己的怀内。
“阿玉,你不要生气,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
谢惜玉奋力挣扎,要从他怀里出去,他口中仍在道:“你忘了吗?你八岁那年,在后宫的清莱湖落水,是我救你上岸,从此我就觉得你我二人今生都会生死相依。阿玉,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谢惜玉用力推开了他,哽咽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永生不会忘,我也并非是知恩不报的人。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即便违抗母亲,我也应了下来,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今日说的话实在令我心寒。”
宋辰温心里疼得厉害,这几年,他从未跟阿玉有过任何争执,她也从未反抗过他,事事都会顺着他,这一切变化都是由魏陵而起。
他右手紧紧攥住座位的毛毯,脸低垂,藏住眼底的晦暗,半晌后抬头道:“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但求阿玉原谅。”
谢惜玉也不懂和他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宋辰温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鲜少有这种情绪失常的时候。
“辰温哥哥先回宫吧,我也要回府了。”
她起身要离开,宋辰温拦住后问道:“阿玉今后还会来东宫与我见面吗?”
谢惜玉淡淡嗯了一声后连忙下了马车。
等她离开后,宋辰温一脚踹翻了车厢的案几,几碟精致的点心撒了满地。
第11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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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月阁三楼雅间内,熏香袅袅,薛闻身姿懒散靠在红木椅背上,身侧的侍女弯腰斟茶,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去。
隔着琉璃珠帘,清亮的嗓音渐渐响起。
“谢惜玉,安阳侯与永倩郡主的嫡女,与她的姐姐谢惜漫乃同胞出生,虽说是嫡女,在府内待遇却不如庶女。”
魏陵漆黑的眸没有一丝波动,静静听薛闻说。
薛闻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这个谢惜玉,身世极其古怪。当年永倩郡主怀有身孕即将生产时并非在安阳侯府,照理说双胞胎,那肚子应当是比平常孕妇要大一些,可永倩郡主毫无异样,待她生了后回到侯府,便声称诞下了一双女儿。”
“怪则怪在,倘若是永倩郡主大发善心捡来的一个孩子,为何要如此苛刻谢三姑娘?”
陇月阁乃大邺最严密的组织,阁主薛闻手下线人遍布整个大邺,不仅为朝廷所用,私下也做着调查的工作,只要给钱,上到皇宫禁地,下到平民百姓私房秘话,就没有陇月阁查不到的。
无人知晓的是,陇月阁的阁主薛闻,效忠的则是桓王魏陵。
魏陵道:“这么说来,谢三姑娘并非是我的表妹了。”
薛闻挑眉,笑道:“殿下怎突然关心起这个姑娘了?”
魏陵没有回答,薛闻也不在意,继续将自己打探的消息说出来:“这个谢三姑娘,在安阳侯府里过得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永倩郡主待她十分苛刻,动辄处罚辱骂,好似谢三姑娘是她仇恨之人一般。”
“可曾查过与永倩郡主有仇的人。”
“自然查了,可那永倩郡主得罪的人也太多了。”薛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抱怨。
为了查与宋韶有仇的人,可不知浪费了他多少人手精力。
魏陵想起梦里对谢惜玉那离谱的称呼,问:“查过她与长公主吗?”
薛闻诧异,不以为意道:“永倩郡主与长公主幼时一同在宫内长大,二人关系情同姐妹,看不出有丝毫仇怨。”
魏陵身躯往后靠,眼底泛着冷意:“这二人之间的事,事无巨细调查清楚。”
“殿下究竟想知道什么?谢惜玉不过就是个在家里不受宠的小姑娘罢了。”
他唇角扬起凉薄的笑:“薛闻,盛归平说我的病无法痊愈。”
薛闻跟随魏陵也有好几年了,自然知晓他不为人知的病症,魏陵从幼时被下了剧毒,经过盛归平的师父盛神医救治,才留下了一条性命。
此毒来自皇室秘毒,盛神医即便医术再高超,也没办法从根本解毒。经过几年救治,魏陵总算与常人无异,这些年也这样过来了。
窗外的光洒在魏陵的眼睫上,他眼底如黑冰凝固,冷声道:“可只要碰上了谢惜玉,头疾便会发作,痛苦难捱。”
薛闻还没听他说过这事,问:“那你不杀了她,永绝后患?”
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愧是跟随魏陵组建陇月阁的人。
魏陵哂笑:“你当我没想杀?可要杀了她,更痛的则是我。”
薛闻这下真的瞠目结舌,他从未听说过如此怪闻:“殿下可找盛归平看过了?”
魏陵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他近期在闭关,过几日才出来。谢惜玉身上谜团很多,本王亦有的是时间与她耗。”
待魏陵离开后,薛闻还是琢磨不出这其中到底是何关联,思及魏陵吩咐的话,他忙唤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进来商讨安嘉长公主与永倩公主之间的事。
**
东宫内,宋辰温这些日子来一直面色不霁,平日里明亮的眸光都愈发阴沉,胜公公近日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生怕惹着这位主子的不快。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谢惜玉已经很久未与他联系,传给她的书信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胜公公在旁小心翼翼倒茶,殿外缓缓走来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直到行至宋辰温面前停下。
宋辰温蹙眉看她:“你又来做什么?”
来人名叫尹裳,从前是熙明殿的宫女,十岁入宫时便认识了当年还不受宠的皇子宋辰温,二人情分非同一般。
她扭着身子走上前,道:“想你了,不能来看看你吗?”
宋辰温正在气头上,怒站起身,骂道:“给我滚!”
胜公公从小跟在宋辰温身边,自然知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近日太子脾气愈发古怪,生怕这二人闹起来。
“尹才人,您快离开吧,这里是东宫,让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尹裳一掌推开了胜公公,走到宋辰温身前,紧紧搂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长叹:“温郎,我好想你。”
宋辰温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尹裳以为他不再反抗,一双柔荑熟练地顺着他的后腰攀上他的颈肩,红唇慢慢凑近。
在即将碰到时,宋辰温用力推开她,冷声道:“下贱东西!不要用你这爬过众多男人的身子碰我!”
尹裳踉跄退了几步撞上了案几,案上的物件哐当一声洒落,她艰难站起身,骂道:“我爬过再多人,你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宋辰温不愿再看到这张令他作呕的面容,宽袖甩起:“王胜,将她赶出去!”
胜公公还没来得及动,尹裳气愤道:“好,温郎这是有了未婚妻,便不要我了?那个谢惜玉她有什么好?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有我知冷暖,有我会安慰你寂寞的心灵吗?”
宋辰温气红了眼,“你不配跟她比!”
尹裳嗤道:“我是不配,我不过一个下贱的奴婢,即便爬上了龙床也得不到宠爱,哪里比得上有个侯爷爹和郡主娘的大小姐。温郎,谢姑娘她家世这般优良,我还真是好奇,你到底使了怎样的办法,让她答应嫁给你?”
这段话直接将宋辰温多日以来,不愿去细想的事直白敞开,字字诛心,他用力攥紧尹裳的手,使用蛮力将她往外拖,根本不顾她会不会磕磕碰碰摔倒。
直到拖出了宫殿外,喊了两个效忠于他的宫女,吩咐一声:“你们俩想尽办法将她带出东宫,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两名宫女是东宫内难得只听太子吩咐的人,见这小小妃嫔夜里时常来缠着太子,心里早就厌恶,忙执行了太子的话。
尹裳被带出了东宫后,宋辰温的心情更加焦灼,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在他心里重重敲打,让他十分难安。
正在这时,东宫的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桓王殿下在德宁殿请您过去。”
宋辰温面色紧绷,不知觉攥紧拳头,沉着步伐朝德宁殿行去。
**
德宁殿内,魏陵坐在紫檀雕云纹书案后翻阅奏折,严尘进来后,将方才永秋殿所发生的事一一禀报。
魏陵听完,神色不见意外。
这东宫处处是他的眼线,宋辰温私下与尹才人的事他不是今天听说,但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他唇角上扬,想起谢惜玉说宋辰温身边只有她了,更觉得她天真得可笑。
第12章 入东宫
最近几日虽说没有落雪,可寒气却愈发严重。谢惜漫时不时来乐竹院躲避,只因她已年满十六,婚事还未有着落,跟她同岁的谢惜玉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宋韶对此很是焦急。
“阿玉,我真不想成亲。”
谢惜漫全身软趴趴伏在软榻上,面容略显疲惫,想必是这阵子被宋韶催得无法招架了。
“你说阿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尽心尽力要为我找夫君呢?”
谢惜玉抿唇笑道:“母亲她也是心疼姐姐,婚姻乃女子的大事,自然要事事为姐姐操劳。”
谢惜漫撇撇嘴:“谁要她操心呀,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
谢寒已经二十岁了,不照样还没有娶妻,整日里鬼混的。
谢惜玉没有说话,继续绣着手中的花样,抱怨了一阵后,谢惜漫从榻上直起腰身,抬眼看了看妹妹。
谢惜玉坐姿端坐,即使在自己的闺房,她也时时刻刻警醒着。思及自己方才说的话,谢惜漫这才想起,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捅妹妹的心尖。
阿娘有多疼她,就待谢惜玉有多苛刻,
她顿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小声唤道:“阿玉……那个,我……”
谢惜玉的眼神从手中的花样离开,抬眸看她,问:“怎么了姐姐?”
她顿时觉得心口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
谢惜漫知道,她不是不在意,她是强迫自己不在意……可再提起这种事,只会将她的伤疤敞开在台面上,于她更不好受。
谢惜漫从榻上起身,坐到谢惜玉身旁,问:“阿玉在绣什么花样呢?”
“在给姐姐还有二哥哥以及……”
说到此处,谢惜玉语气顿了顿,小声道:“以及辰温哥哥绣围领,今年冬天不是很冷嘛。”
谢惜漫挑起一条已经半成型的围领看了看,打趣道:“哼,你是想给你的辰温哥哥绣,顺便才给我和二哥哥吧?”
谢惜玉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姐姐和二哥哥是对我最最好的人,我不管什么,都会想着姐姐和二哥哥的。”
谢惜漫心里一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来跟你一起,你也来教教我这玩意怎么绣,如何?”
“好呀――”声音都甜了几分。
**
谢惜漫一直窝在乐竹院到晌午后才离开,几刻钟后,绿珠进了屋内,递交给谢惜玉一封信。
还没拿到手,她便知这是谁送来的。
绿珠觑了一眼谢惜玉的面色,问道:“姑娘,太子殿下在信上说什么了?”
她合上信笺,轻声道:“他说很长时间没有见我,让我去东宫一趟,还说他身子有些不舒服……”
绿珠还不知晓二人闹了矛盾,便道:“姑娘,今日夫人有事出去了一趟,听说明日才回,正是个好日子啊。”
谢惜玉的眼神望向那个黄花梨匣子,匣子里皆是这阵子宋辰温传给她的信,她思索再三,还是站起身道:“绿珠,你帮我去厨房吩咐厨娘顿点参汤。”
等绿珠退出去后,她独自进了里间换衣裳。
将近有半个月没有见过宋辰温了,虽说还记着他上回的口出恶言,可怎么说,宋辰温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未婚夫。
这世上,待她好的人统共没几个,她不该因为一点事,就将对她好的人推得远远的。
谢惜玉给自己穿戴好后,听到外间传来了脚步声,有点诧异绿珠这么快回来,她转过身,笑道:“绿珠。”
见到来人,她笑容骤然凝固,连忙换上防备的姿态,“大哥哥,你进来做什么,这是我的闺房。”
谢寒眼神直勾勾将谢惜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含痴恋道:“三妹妹,大哥哥想你。”
好不容易盼着谢家女眷从延原镇回来,而他总是不能跟谢惜玉独处,因谢惜漫总是在乐竹院呆着,让他寻不到机会。
方才,他的人暗中守在乐竹院附近看到谢惜漫离开,这才让他有机会溜进来,而外头值守的侍女也已被他的人支开了。
谢惜玉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为了不挑起他的情绪,只能小心翼翼道:“即便你是我的哥哥,你也不能这样进我的房间,还请出去。”
谢寒一步步走近,听着她轻柔的嗓音,满屋子都是诱人的馨香,他尽量放稳自己满腔的欢愉。
“母亲近期在给我仪亲,我就想起三妹妹了。”
谢惜玉趁他不注意,转了个方向,慢慢朝门口走去,“大哥哥这话不该跟我这个做妹妹的说。”
谢寒委屈道:“我这日日夜夜思念三妹妹,你怎能如此狠心?就连我要成亲了,也不过问一句?”
谢惜玉应该替那个要嫁给他的女子默哀,她实在不懂,为何这哥哥总是对她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
她的眼神往门口一瞥,旋即拔腿就朝外面跑去,闷着头跑,身后的呼喊她全当听不见,一直跑到了她的马车上,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因为急急忙忙跑出来,绿珠也没有带上,谢惜玉只能独自去了东宫。
刚到东宫门口,胜公公便已经在门前侯着,谢惜玉心里不由纳闷,她来东宫几回,何曾见过他亲自迎接?
“谢姑娘,还请随奴婢来,太子殿下等您很久了。”
胜公公引着谢惜玉朝永秋殿行去,路上她故作自然问道:“今儿胜公公怎么有空来宫门等我?”
他笑道:“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说担心谢姑娘这回又走错了宫殿。”
闻言,谢惜玉脸色一沉,很快明白宋辰温是何意思。
等到了永秋殿,殿内宋辰温坐在黑漆描金云纹书案后,看到谢惜玉便朝她走来,笑着要牵她的手。
谢惜玉不着痕迹地躲开,问道:“辰温哥哥不是身子不适?”
宋辰温唇角的笑容骤然僵滞,很快又浮起平日的样子,道:“近日是感染了风寒,阿玉没有为我准备参汤?”
以往只要听说他身子不适,她都会带参汤来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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