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生要权,季柏林要人,而他们的对手好巧不巧两样全有。
而且野心还不仅仅于此。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此刻的傅延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把季柏林拉进了自己计划中的一环,如果没有他,自己今天或许真的落入了难以翻身的下风。
然而,傅斯欲大爷一般的状态完全看不出他劣势的身份。
“我很疑惑。”傅延生没有像季柏林那般感情用事,他扯了一把椅子做到傅斯欲的身边,顶着假笑道:“你究竟还有什么底牌能让你这么悠闲。”
傅斯欲有底牌吗?有,但他刚才带来的打手保镖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就算想求助,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人,他那零星几个朋友他也调查过,最近基本都不在本市或是干脆出了国。
指望洛宵宵她弟弟?
可是,一旦真的让警察介入这件事情,到时他经营地下势力的事情也一定会走漏风声,到时候两方谁都讨不到好。
傅延生作为影子或在阴暗处这么多年,虽然因为身份原因得不到多少实质性地权力,可是却收获了惊人的调查能力,尽管连他自己都对这中只配或在阴暗处好似老鼠一般的能力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他依靠这种能力查到了常人查不到的资料。
惊奇的是,傅斯欲比他想象中的要干净得多。
或者说正是因为傅斯欲这个男人的城府深不可测,所以下沿调查时,他竟惊奇地发现自己查不到更加深的暗线。
无论查多少次。
他不知道是傅斯欲本身干净如此,还是他只手遮天的能力已经到了可以瞒天过海的程度,能掩盖他所犯下的一切腌臜事。
“骄傲如你,一定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轻敌而走到这一步。”傅延生双目猩红,仇视却又羡艳的凝视着傅斯欲。
“的确轻敌了。”傅斯欲勾唇道,“当年初见应该直接给你埋在后山,免得留你乱蹦二十年。”
“二十年,毫无长进。”
‘刺啦!!!’
瓷片碎裂的炸开声传进了废弃工厂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连季柏林都拧住眉朝傅延生这边看了眼。
只见此时的傅延生微微拱起气愤的身子,周遭泛起一片压抑的氛围,他紧紧握着手中银中泛红的刀刃,玻璃碎片零零飒飒碎了一地,银光闪过,血止不住的从傅斯欲手臂成流滴了下来。
“恼羞成怒了?”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刀,傅斯欲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宇。
他越是云淡风轻的戳着傅延生的痛楚,对方越是气愤越是言语激进,只听傅延生用着几进嘶吼的声音粗粝道,“傅斯欲,你拿什么身份管教我!!”
“我毫无长进?”
他将刀尖鄙夷的怼在这让他日日夜夜憎恨到难以入眠的男人眉心上,颤抖道,“你当所有人都像你傅大少爷从出生起就衣食无忧不需要为生计考虑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有能力上学念书吗?!毫无长进?倒是你傅斯欲这么多年来还是这般冷血无情!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评判我!!!”
傅延生越说越激动,他猛地将手里的银刃扔到地上,疯魔般的抓住了傅斯欲的肩膀摇晃,吼道:“你是傅家正大光明的嫡子,所以你无所顾忌,你从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所有人期待,他们视你如珍宝!!!我呢!!”
一个恰恰相反的人和人生。
从还没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被期待的一个私生子罢了。
傅斯欲由着对方抓着他狠戾的言语发泄,忽略掉手臂一道深深的伤口,他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垂在了额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傅延生像是把自己积攒了几年的气都一起洒了出来一样,他强压下去喉间涌入了几分哽咽,恶狠狠道,“从我还没有记事起,我就要跟着我母亲四处奔波求生,这种日子,你体验过吗。”
“你去过贫民窟吗?!你知道那里的老鼠有多大,那里的房子有多破,那里的晚上有多黑吗!你知道冰天雪地里为了一块馒头饿着肚子和野狗抢食的感受吗?!你懂吗!!!”
在某一个再平静不过的冬日里,他在为了活命抢食,而傅斯欲呢。
兴许是站在暖洋洋的灯光下静静的吃着自己丰盛的晚餐,或许是欣赏自己最新得到的玩物,或许是沉浸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里。
傅延生永远忘不掉自己生活在贫民窟的那些日子,他生的白净,所以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某些恶臭到发酸的流浪汉抓来抓去,而他的母亲被人打断了双腿,每每只能干流着泪求着护他。
这些阴暗的日子,没有人在乎。
甚至在她母亲死于病症的时候,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没人记得这些如淤泥烂在根里的时光,也再也不会有人明白。
傅斯欲目光宁静幽深,“但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从深渊里爬出来。”
无论是被他父亲带回来,还是自己放任他野蛮生长,这些都是傅家为他让的步,二十年的时间,他本应该变得越来越好,而不是把仇恨埋在心底,二十年来不学无术只想报复。
私生子,多讽刺的一个词。
“我本来以为你会向上爬。”结果呢,越走越深,越走越黑。
“上一辈子的事情盘根错节,我早已经不想再继续深究,你认为我父亲酒后与你母亲发生关系,真真假假,你又能说的清吗。”像是封闭房间里的盲盒,永远无法知道自己下一步是会如履平地还是坠入深渊。
傅斯欲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完全放下成见。
如果不是他父亲,或许一切的一切都走不到今天,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傅斯欲做不到完全摒弃伤害,可是他比傅延生更拎得清,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是对他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仅靠仇恨,永远无法走得更远。
“当年你母亲趁我父亲醉酒潜入他的房间最后酿成的灾祸,你想要全部推给我推给傅家,我不怪你,因为你也是受害者。”说到这,傅斯欲忍不住愣神想起了家里的小蠢货。
或许,这就是她说的,带球跑?
如果洛宵宵在场,她一定能发现这个故事竟然惊奇的熟悉,只可惜唯一不同的是,傅延生的母亲跑是真跑了,傅斯欲的父亲也是真的没有追,并且已经娶了妻子。
—
人总是愿意看到自己想看的,了解到自己想了解的。
好比傅延生,他永远不会再去调查自己在贫民窟时候认识的人,也不会再继续深扒他父母的故事,因为他自己也害怕发现什么不应该发现的,从而摧垮苦苦支撑自己二十年的信念。
傅斯欲默默动了动手腕,陈其不备摘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声东击西道,“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能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仇恨走二十年,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真的要报仇,他甚至不知道要从何报起。
“傅斯欲!闭嘴!!”
“闭嘴!!”
苍凉的瑞士军刀挑衅地怼在傅斯欲伤口上,傅斯欲面不改色的感受着温热的皮肤多了几分冰凉的触觉,更淡然了。
欣赏着傅斯欲弱势的模样,傅延生内心空虚的征服欲终于迎来几分快感,人为鱼肉他为刀俎,想着,他眉宇间透着难掩地得意之色,擦刀道:“你刚才砍了我干爹一根手指,我就要让你用一整只手臂来还债!!”
手起刀落——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洛宵宵坐在警局里,一个接着一个拨打着难以接通的空号,旁边和她对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岁言。
“怎么样,打通了吗?”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洛宵宵和洛岁言几乎是同时出声,二人默契的靠在椅背上,扭过脑袋沉思一言不发。
洛宵宵眼神暗淡,头痛道,“我哪里知道季柏林他胆子这么大,什么人都敢招惹,他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卷进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里。”
“你敢信,我看到他给我发的照片的时候我毛都寒麻了,他竟然...竟然敢绑傅斯欲??他是不是活腻歪了?”而且,她严重怀疑,对方敢把这种消息堂而皇之地发给自己就是笃定了两件事情,第一,她不敢报警,因为她报警等于变相把傅斯欲也给坑了。
第二,怕是觉得她傻到压根看不出来。
所以为了不让对方失望,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傻,还免去了一个不必要的危机。
毕竟豪门生存之道其一,就是千万不要认为自己的小身板有拯救一切的能力,这个时候不成为对方的软肋已经是帮大忙了。
洛宵宵没那么多英雄主义情结,傅斯欲也根本指不上自己办大事儿,“爹妈呢,联系上了么。”
说到这个,洛岁言更是泄气道,“前段时间家里有个大活给他们两位老人家弄回东北处理了,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矿场。”
“现在完全联系不上,怕是赚钱已经赚红眼了。”
洛宵宵和洛岁言如同两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各种监控设备前,一步步漫无目的的调查着监控,可光从一张图片的地板发觉地形无异于大海捞针。
“水泥地,大概率是个废弃的车间或是工厂,这种工厂大多都在很偏远的郊区,京城郊区的废弃场子太多了,想要一个个找一个个追,怕是根本来不及。”
洛宵宵眯眼淡淡的盯着这张图片反复看了不下几百遍,突然,她一拍大腿,连忙怼了怼洛岁言,激动道:“矿渣硅酸盐水泥!颜色不一样!”
颜色不一样证明材质不一样,材质不一样证明地点就有迹可循。
第一百九十八章 .END
“快,岁言,查查京城的厂子有没有用矿渣硅酸盐水泥铺地的!”
洛岁言身体比脑子先快了一步,还没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查出来结果了,“还真有几家小型的化工厂子用过这种材料铺地。”
“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水泥地这玩意儿长得不都一个样吗。”
洛宵宵终于找到了事情的转机,哪有功夫好好给洛岁言解释,拎起包就冲向了停车场:“当初做装修学了上百种的材料材质,我那时候做梦都是这些东西,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洛岁言大步跟在人的身后,喋喋道,“那,那老姐,你怎么能确认这些间哪个才是你要找的?”
洛宵宵不予置否打开车门便一脚油门冲出停车场,“相信运气。”
事实证明,一旦找到方向,运气将是洛宵宵最强的实力证明,她甚至不熟悉路线,就可以依靠导航完美的找到这个僻静荒芜的地方。
“警察私自外出不扣绩效吧?”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目的地了,洛宵宵的心突然放了下来,反倒是洛岁言的心提了起来。
他嘘了一声,接通了才打来的电话:“喂?爸,怎么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有几分喧嚣吵闹,仔细听还能听到社会摇的bgm声,洛大贵轻咳一声,“忙着呢,小兔崽子。”
洛岁言焦急的攥住手机,身子一会歪到左边一会歪到右边:“忙什么呢,我这里有大事儿!”
洛大贵:“老子忙着重振雄风呢!挂了!”
......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重——振——雄——风——?”洛宵宵:“是我想的那个吗?”
洛岁言捂住快要晕倒外婆家的脑袋,强忍发声,“是、是吧。”
外头荒无人烟,内里波涛汹涌,这是洛岁言第一次参与这么刺激的大案,虽然这起案件甚至可能不干不净大义灭亲,但是依旧是他事业上的一大步。
可是把车开到离废弃车间不远处的小草地里,他还是迟疑了。
“姐,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包着好几层人。”
洛宵宵躲在人身后,怒道:“我看见了!还能怎么办,你姐夫不救了?你打算让我守寡??”
洛岁言咽了咽口水,踌躇道,“你不是说你是新时代女性吗,升官发财死男人,说不定你还能趁机继承傅氏走上你想要的人生巅峰呢。”
不是他不想救,主要是...主要是,这人也太多了!不但多,而且一个个膀大腰圆几乎由他大半个头高,长得一个比一个魁梧,几十个大个在这块前面,他就算用命都闯不进去啊!
‘砰砰砰’
轰动的砸地声吸引到了洛宵宵的注意,她死死躲在人身后嘟囔道,“我守寡无所谓,你想让你大侄子刚出生就没了爹?!”
洛岁言,“那我大侄子没了爹那我...”
“等等。”
“姐,你说什么?什么侄子?”洛岁言猛然颤栗着身子,转身道:“侄子?”
洛宵宵凝重的点了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
洛岁言猛吸一口气,不带思索间挽起袖子,挣脱开了洛宵宵的躲猫猫便挺直了身体冲向阵前,“他妈的,今天这波营救舍我其谁!”
虽然还没有从这么震惊的消息里走出来,但是洛岁言已经做好了为了侄子牺牲自己的伟大精神当中!
大人是作死的但孩子是无辜的!
他作为舅舅,应该从小就给孩子竖起一个高大的榜样!
带着这股信念,他豪横的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走到了车间前,然后...听见了刚才还在电话里出现过的声音。
一个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声音。
“小逼崽子,刀不锋利马太瘦你拿什么跟我斗,特么的敢惹老子的女婿我看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
“干他!”
“社会大哥很多路,我是洛爹你记住。”
洛岁言:......
嗯?
他逐渐不确信的瞪大双眼,轻轻松松的从一堆几乎两米的壮汉面前走过,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要跟他决斗,洛宵宵见状,也大起胆子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车间里,早已经跟先前的模样大相径庭,照片里,那个被瑞士军刀威胁的傅斯欲此时正优雅万分的坐在包围圈的中间默默摇晃手里的红酒,而最内层动手动的最猛的这个满背纹身男人,不是洛大贵还能是谁。
“卧槽?”姐弟俩同时发出了没见过市面的感叹,“重振雄风重振的是混社会的雄风?”
“咱爹以前混社会?”
洛岁言膛目结舌道:“那我岂不是要连自己的亲爹一起抓!”
洛宵宵瞪了人一眼,随后又踹了他一脚:“那是你亲爹。”
然而洛大贵的施暴还远远没有结束,两个大音响还在不停的放着社会摇——
“别拿老丈人不当爹,瘪犊子你搁着欺负谁儿子呢?是不是当他没人?瞧你那个鳖后爹长了个鳖样,扔进池子里都得跟王八一起游两圈。”这句话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傅延生的养父。
洛宵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爹。
和傅斯欲同框站在一起,她爹竟然莫名高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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