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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给我送奶粉和奶瓶来。”手里的事情没忙完，那边的命令随之而来。胡乱用纸包住伤口，轻车熟路送上女人所要的东西退出房间。
叮叮当当
一阵喧嚣过后，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女孩摆好碗筷，自觉退出屋外忙其他的。待那个男人酒足饭饱带着猥琐的眼神趁女人没出来之前掐她一把，方才满足出门去工作。
“纸尿裤呢，快点。” 一个即将上小学的孩子，仍旧没摆脱穿纸尿裤的习惯。冬天还好味道没那么大，一到夏天，满屋子都是难以言喻的气味。
然而，女人从不会让她直接拿去丢掉，而是让她洗干净留着，放到逢年过节拿去走亲戚。为此，她不知道洗过多少那些满是污秽的东西，也没见过那些所谓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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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咒他不得好死
勤劳的楚辞时隔几年头一次允许自己睡懒觉，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随意扒拉下黑发，撑着沙发醒神。
嗯？房间这么干净，什么时候打扫的。他分明记得早上天未亮时，隔壁家的妹妹帮他洗了衣服，没看到她清理房子。
晃晃悠悠站起来，伸展懒腰，有点颓废。肚子饿的咕咕叫，奈何家里一点能够果脯的东西都没有，只得到厨房喝水充饥。
咕咚咕咚
好在是夏天，不但解渴还能去热。前天那包过期的面条因为打开后没收起来，已经生虫被他扔掉。身上毫无分文，自己又骨折，去哪儿找兼职买吃的。
呵呵，这就是生活啊，这就是命；是我楚辞卑不足道低贱到尘埃里的命。
空荡荡的家，少年扬天长笑，似是在嘲讽生命的不公又像是在悲叹。脑海里突然冒出某张红肿的小脸，这个世界上也有和他同样遭受不公的人存在啊。
俯身弯腰捡起昨日带回来的书，倒在沙发上翻看起来。没有物质上的补给，不还有填补精神的食粮吗。
这一坐便是天黑，蚊虫开始疯狂扫荡模式，不停在耳边嗡嗡作响。少年捻起最后一本，刚打开，双眸却被夹在某页的绿色吸引。
一张崭新的票子，上面的老人笑容憨厚可掬，夹杂着书本的清香。楚辞隐去眼底夺眶而出的滚烫，吸吸鼻子，视若珍宝拿出来，喃喃自语“谢谢” 也不知是在向谁道谢。
而后，抓起阳台晾晒的衣服挡住身上破旧的T恤，踩着帆布鞋出了门。他，要赶在菜市场关闭之前买点能够存放的东西，不用很好，能吃就可以。
好在最近的菜市场距离不远，少年四处搜寻着哪些物品最廉价，能够让他熬过这个暑假。来到最角落一家卖干活的小店停住脚步，指指堆放在货架上的几包干面条： “我要两包，加一包盐，谢谢。”
小店老板忙着收拾，没空搭理他，丢出一句“要什么你自己拿，把钱留下就行。”
显然，已经对前来买货的顾客很信任。楚辞闻声，随手扯掉一个塑料袋将他所需的东西塞进去，然后来到老板面前： “给您五十，帮忙找下零钱。”
“呦，买这点东西给我这么大钱，不会是假的吧。” 老板随口一说，楚辞紧张起来，他的钱应该是昨天好心的警察给的，不会是假的。于是连忙解释： “这是警察的钱，不会假。”
“得咧，我就是随便问问。诺，拿好了。”
少年拎着东西出来，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靠着墙边，把东西放在地上，撕开其中一包面条，将剩下的零钱塞进去。这样，他就不担心路上丢了。
小店老板看到，忍不住笑他，双手叉腰喘气： “小伙子，我还没见过谁家的孩子把私房钱藏到一包面里面的。在家里经常受委屈吧，来，给你两颗糖，都化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红纸包裹着的糖果放他袋子里，又道： “老头子不爱吃这些甜的，都给你了。”
楚辞点头谢过，带上东西往回走。打开一颗丢进嘴巴里，糖果好甜，甜到舌尖发苦。
慢悠悠沿着小道向前走，心情还算不错，只是当他即将到达目的地，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泼妇骂街声。脚步，下意识停住，循着声音望去。当看到娇小的身影被泼妇撕扯着拖打，心，莫名骤然一紧，脸色复杂。
“好你个勾人的小婊砸，老娘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勾引我男人。” 啪啪啪，棍子不停的挥起又落下，听着声音，少年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怪异，仿佛棍棒之下的人是自己。抬腿，人已到妇人面前。
“住手” 提着东西的大手伸出，用力抓着女人胳膊。眼神，宛如刀刃，盯得妇人发虚。
“你谁啊，我教训自己的孩子，要你多管闲事，松开，否则连你一块打。” 另一只手紧揪着女孩长发，力道之大。因为站的近，楚辞清楚瞥见那娇嫩的头皮绷起，隐隐渗出血来以及散落在水泥板上的头发。
这人，当真下得了狠手，如此虐待孩子，不怕遭报应吗？
不知为何，少年忽得大力甩开女人手臂，挡在女孩面前，阴森森警告： “我最厌恶你这种每天打骂孩子的家长，滚。”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天天打她了，乱嚼舌根你会不得好死的。”妇人手里的武器没了，气焰不再嚣张，但依旧嘴硬。
楚辞冷哼，由于身高腿长，过早历经人世间的冷漠，不苟言笑时脸色相当骇人： “你是把我当瞎子还是聋子，那儿，我家，什么都听得到。”
大手指向紧挨女人隔壁的房子，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敢咒他不得好死，笑话。他倒是想，阎王爷不收呐。
女人一听，顿时慌张起来，生怕自己长期虐待孩子的事情败露被抓起来，骂骂咧咧锁上门进屋去，压根忘了还有个人没进去。
被打的人默默无声，蜷缩着弱小的身躯躲在楚辞身后。少年回身，许是联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对待女孩站着被打不敢反抗甚是愤怒，吐出的字眼带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能为力： “你是哑巴吗，不知道大声呼救。”
可，女孩低垂着头，一双布满伤痕的小手忐忑不安交织在身前，没有言语。
妈的，我生什么气。楚辞烦躁狠踢一侧的墙壁，而后咬着后牙槽打开门“嘭”的一声巨响，用力关上。
啪，黑漆漆的小屋刹那间通亮，少年抓起一把面扔进电煮锅，灌上水。气呼呼等待某个人自觉跟进来。
但，半刻钟后。煮熟的面吃完，汤也喝了，剩余的那份面在锅里泡到成粉状，紧闭的入户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人，捧着书整个跌进沙发里，冷冽的眼睛盯着那包糖果，缓缓沿着干净的厨房再到客厅，最后停留在狭长的阳台。
手里的书本缓缓滑落在地板上，没了读书的心情，少年稚嫩的脸庞在灯光下逐渐朦胧，随着满天星辰沉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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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叫宋知许？
楚辞不知道那晚女孩去了何处，他后来出去查看过，本意是想把人带到自己家，起码能熬过一晚，但他在周边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人影。纵使有点心里过意不去，却没办法。
即便周日那天自己早出晚归去找兼职，也没看到。索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休整一晚，待周一大早上，简单买个馒头应付奔赴考场。
班主任提醒过他，考进高一精英班，学校会给他发放奖学金，能够覆盖学费。如此以来，减轻不少压力。他只需要让自己勉强能够活下去，顺利考上大学，那个时候，生活也许会有所改观。
叮铃铃，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全校欢呼声四起。无数人影从各大教学楼蜂拥而出，纷纷背着书包冲出校园，而楚辞正要走，被班主任拦在教室门口： “拿上你的这些东西，跟我到办公室。”
少年不知何事，他没和姜婉如分到一个考场，所以猜测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贫穷的人没有能够装书的背包，楚辞不得不用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外套捆绑起来，扛在肩上跟在后面。
此时老师们都还没走，忙着批改试卷。见少年进来，班主任招手： “你的东西放那边，过来帮忙。”伸手，递给他一沓厚厚的卷子： “坐那边，老师给你点了晚饭。”
而后，不等少年询问，自顾忙碌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哗啦啦翻阅卷子的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降临，办公室灯光大亮。班主任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揉捏酸痛的后脖颈： “呼，几百份试卷，终于改完。楚辞，你那边好了没？”
若不是学校逼着他们明天上午之间把成绩统计出来，他们这些老师也不想加班加点的。毕竟监督考试，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少年拿起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卷子交过去，恭敬回答： “都改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诶，给你点的餐，不吃丢了可惜。” 办公桌一角，赫然放着一兜不知谁送进来的外卖。班主任打开，拿出一份给他，然后把剩余的那份递给缩在某个角落的小身影，方才说： “你们两个可以带回去吃，这边要锁门，老师就不留你们了。”
你们？楚辞疑惑，目光随之越过班主任落在被一台电脑挡住的人身上，而后移开： “谢谢老师。”
“别客气，你的成绩老师已经汇总出来了，语数外加综合，进精英班没问题。”
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班主任对楚辞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太了解。偶尔善心大发会多教他些知识点，其余时间自己又忙，顾不上。再者他每年的奖金，有时候想想自己做的也不对，但某件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再收手。
班主任说完顿了顿，想到奖学金的事，扭头对背着书包准备走的女孩说： “宋知许，回家记得告诉你家长，请他们周五过来领奖学金。”
柔弱的人点点头，声如蚊子： “好的，老师。”
“嗯，你们路上小心点。”
其他老师见状，羡慕不已。其中一个就在少年旁边，见他书包都没有，衣着破旧不堪，顿时明了。随手从抽屉里拿出某次举办活动剩余的一个帆布袋给他： “用这个，方便些。”
“谢谢老师。” 少年并未拒绝，把自己的书本装好，拎起老师给的晚餐，吊着条受伤的手臂离开。
身后，老师们再次投入战斗，全神贯注统计成绩。
空旷的校园，教学楼漆黑无比。俩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固定的安全距离。待走出学校，少年缩短二人间距，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心想，她还挺有意思，明知道后面的是他，却不肯回头搭理自己。是因为那天晚上没请她进门，在生气吗？
行至某个红绿灯时，楚辞抬脚追上来，待穿过人行道右转进入下一条街道，少年鬼使神差抛出一句： “喂，今晚他们还会打你吗？”
忽而，那道身影顿住，缓缓侧头朝他看来，脸上的红肿比起救她时好些，女孩认真思考然后软软道： “这个，可以给你吗？我家里有晚饭。”
颠颠老师给的晚餐，不答反问。
楚辞眼底划过一丝错愕，想来她是怕带回去挨训，嗯了声，向前走： “我给你存到晚上十二点，你叫宋知许对吧，初中生？”
“嗯，秋季开学初二。” 安静跟在一侧，随着他拐入小道。
个头这么小，只到他胸口的位置，竟然是个初中生。少年略显惊讶，目视前方： “我叫楚辞。”
叹口气儿，想起她的遭遇，冰冷的心化开一角： “如果他们再打你，记得报警。”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可以向周围的邻居求助或者找自己帮忙，但转念，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能救得了弱小的她。
自我否定甩去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转移话题： “你学习成绩很好？”
“还可以。”尽管时常缺课，但她成绩真的很好，几乎没有出过前三名。那两个人一直不知道，也不会去管她。每次学校发奖学金，他们都以为是贫困补助，除去学杂费，剩下的全都落入他们的口袋。对此，女孩没办法，如果可以，她想自己留着。因为将来某一天，那两人一定会抛弃她的。
片刻后，宋知许偏过脑袋： “这个，当做我对你的谢礼。” 把手里的东西在即将到达家门口前塞到少年手中，她怕被看到。
所以，她的父母，根本不关心女孩的学习，不顺心时打骂也是家常便饭？
“你很优秀。” 半天，不知该怎么安慰。明明自己活的一塌糊涂，却对小人儿分了心。
“谢谢。我到了，再见。” 似乎在担心少年会把自己的那份晚餐退给她，宋知许跑的很快。楚辞垂眸，摇头嘟哝一句“真让人琢磨不透。”
然后，带着两份盒饭回到自己的小窝。把带回来的书本一一整理放好，拿起其中一份放在腿上，掰开一次性筷子，慢慢吃起来。而剩余的那份，并未去动。他想，留着给瘦小的宋知许，让她尝尝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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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个死人吗？
黑夜再次袭来，楚辞搭在阳台边等了很久，也没听到隔壁有动静。为了防止饭菜坏掉，临睡前特地装作要丢垃圾的样子，拎上吃完的餐盒来到胡同出口，奇怪的是什么都没看到。
少年嗤笑，也许就像她说的，家里有晚饭。所以，不用他多管闲事。摸摸仍旧干瘪的肚子，略带失望折回去。端起宋知许的那份，莫名有点食不知味。
晨光初上，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楚辞单手扛着大麻袋踩着朝阳往回走。夜里吃撑了睡不着。想着放假没有经济来源，索性拿着袋子出了门。
孤寂的人沿着城区最热闹的夜市到酒吧一条街从星辰漫天捡到朝阳初上，总算没有白费。宽大的破旧麻袋，盛满了五颜六色的瓶子。楚辞带着收获满满的轻松，一路哼唱。因为，他找到了这个暑假可以赚钱的途径。
咣当
一声脆响，整个厨房再次被瓶瓶罐罐填满。打开水龙头，探着脑袋去喝水。末了，满足地洗把脸，瘫倒在地板上清点辛苦一夜的战果。
五十、一百、二百，随着数目的增加，楚辞脸上的疲惫愈减，整整三百个。这是他有史以来捡到最多的一次。哈哈哈，一个瓶子两分钱，这些可以换六块。少年单腿驱起，为自己加油打气。虽然累，但很充实。
呵，天无绝人之路。稍作喘息，爬起来煮面。一包面均等分六份，计算着如果白天出去打工就晚上吃，如果晚上出去那就白天吃。
现在是白天，捡了一晚上瓶子，所以他决定不出门，暂且一天一顿，撑到夜里说不定还可以捡点别人吃剩下的。
楚辞很知足，一个人生活，他没多大要求也不敢去奢想什么。咕嘟咕嘟，冲个澡的功夫，面也煮好。随意撒点盐，拿出清洗干净的一次性筷子，就着电煮锅吃起来。
三两口解决冲洗干净厨具，捧着课本窝进沙发思考，每天都能捡到这么多的话，一个暑假下来差不过可以收获百来块钱。秋季上高中，课程一定会比初中更加紧张，到那个时候他是没有时间去做兼职的。
希望自己下学期不要生病，饥一顿饱一顿，倒也能挨过去。接下来的几天，楚辞昼伏夜出，如此以来，不仅避免了暴晒，又能增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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