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旁的侍女显然慌了神,不知所措的
急忙蹲下安慰。
把脸埋在膝盖里的玄般般眸里还含着泪,鼻尖哭的通红,她吸了下鼻子朝她嘱咐道:“刚才之事不准说出去,更不准告诉我师叔!不然罚你们夜里去给老皇帝守灵!”
“是何事不能告诉我?”熟悉的声音自柱子后方传来,身形修长的玄辩款款而来,一身绣金线的暗红长袍,领子上是一圈白狐毛,妖冶又华丽贵气,长发束在黑濯石盘龙冠内,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无形中给散发着一股孤傲距离之感。
玄般般慌忙擦掉眼泪,但还是迟了一步,眼前横空出现一副手帕。
“如若不是我没了法力察觉不到你,不然定不会让你在此受这些委屈,还多亏藏在将军府的密探,我才知晓你在这。”玄辩弯腰,用帕子轻轻替她拭去泪水,虽是责备但语气极具温柔,“快别哭了,仔细冻伤脸...”
密探?黄般般仔细搜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去找寻玄辩和玄般般是什么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思绪突然闪回,那日将军府被后霄认为是太子的密探,其实那是玄辩的!而且按照玄辩心思缜密的性子,肯定不只这一个。
“小师叔...”玄般般吸着鼻子任他擦拭。
玄辩应了声,也陪她一同坐下。
玄般般趴在膝上扭头看向玄辩,“师叔不怕史官诛笔讨伐我们吗?说我们暴政...残忍、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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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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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辩收回帕子,拇指又轻轻在她眼眶下摩挲两下,尔后幽幽开口:“史官儒生以笔论天下,妄想张口谈治国,他们之间有人认为我们残暴不堪诛笔讨伐,亦有中立者明若观火如实记述,是功是过,孰是孰非每个人心中都有定论,我们是改变不了他人心中想法的,再者,他们站不到我这个高度,又怎会看到我如今所看到的风景?”
黄般般暗自琢磨玄辩的一番话,统治者与被统治者,高度不同,视野不同,思想修为不同,格局注定不同...所以更加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评判历史。
玄般般继续问道:“所以...灭诸侯,成帝业,完成天下一统的霸业,是师叔想要得到的,对吗?”
玄辩捧起她的脸,仔细瞧着,玄般般双眸里还氤氲着一层水汽,鼻尖冻得通红,实在可怜见的,玄辩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将她揽在怀中安慰道:“自古成王败寇,总要有人是这阶下囚,难道般般希望师叔沦为这阶下囚吗?”
“当然不希望!”玄般般立刻摇晃起了脑袋,“再说...师叔这次来人间受罚和般般也少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师叔隐去我的相貌,这次受罚也少不了我...”
玄辩拥着她,目光望向远方昆仑,刚还温柔的眸子此刻却乍显寒意,他轻道,“再给我点时间,总会扫平这一切阻碍的...”
但此刻玄般般眼神忍不住往城外瞥,心里满是那个以为她还被困在冷宫、为她造反的后霄...
直至冬至那日,后霄终于被玄辩的兵马围攻至城内。
城墙上,玄辩给玄般般披了件红色狐裘,“这么冷还出来作甚什么?”说着余光瞥见玄般般目光一直在看城下,手中还紧攥着七翎扇,好像随时都会下去帮忙。
玄辩替她整理着狐裘,脸色明显不悦,低头皱眉道:“当日如果不是看到这扇子我早就将他杀了。”
“小师叔...”玄般般叫道,握着扇子的手不自觉攥紧,“放过他。”
玄辩安抚的拍了拍玄般般紧张的手,想将扇子从她手中拿出却被玄般般死死攥住,“听话般般,仔细手要被勒出伤了,你现在身体和人类无异,我如今也是凡人之躯能力有限,所以般般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下次不要在让我看见你这手腕处添新伤,倒是你将血给他,你想让他永生永世活在你的阴影下吗?”
黄般般猜测那个他,是说后奚。因为她亲眼所见玄般般每日都会在后奚的药中放入自己的血,那手腕的伤就是如此来的。
这些暂且不提,但永生永世是何意?
玄般般故作放松脸上露出一笑,将扇子松手,她强迫自己镇定道:“就当养个宠物解闷也好。”
听到“宠物二字,玄辩脸上神色也柔和起来,“般般还记得之前在昆仑宫的时候,你把金翅鸟的毛差点给拔光,那鸟躲在洞中一个月都不敢出来见人。”
“当然记得啦,那时候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幸亏小师叔把我藏了起来,不然可免不了一顿责罚。”玄般般也跟着聊起了旧事,但目光还是时不时望向城下的后霄。
“一个人在后渊怕不怕?”玄辩看向玄般般,突然转移了话题。
玄般般一时愣神,反应过到玄辩是在问她周旋在两人之间煽风点火怕不怕。她摇头回道:“一点也不怕,我知道小师叔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何况,后奚没有伤我的念头,后霄...他也是真心护我的。”
玄辩一甩衣袍坐了下来,旁边的侍卫立马给他斟满了酒,他状似没有看到玄般般的心不在焉,“若师兄知道你来人间助我,回去免不了一顿责罚。”
“幼时小师叔最疼爱般般,这次师叔受罚来人间灵力尽失,般般自是要来助师叔一臂之力,只是师父怕我在人间胡作非为,禁了我灵力,也就这七翎扇还可供我防身,还没能帮上师叔什么忙,再说...”玄般般话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再说,万事还有足足顶着呢...”
“般般这是和我生分了?小时候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还吵着闹着要给我当新娘子,怎么现在却见外起来了。”玄辩说着手下却将玄般般的衣袖往上挪了些看了下手腕的伤口。
“哎呀小师叔,我现在不是长大了吗,再说了那时候年龄太小没少闹笑话,多亏师叔包容我。”玄般般不动声色收回手腕,眼珠一转,十分狗腿的先是给玄辩酒杯倒满接着给玄辩锤起了肩,撒娇道,“小师叔,好师叔,放过后霄,当初就是他收留般般,你就看在般般的面子上,好不好嘛师叔。”
玄辩无视玄般般殷勤,却把玩起手中酒杯,语气低沉似在压抑什么。
他道:“般般是真的心悦这后霄?”
玄般般整个人又转回到玄辩眼前,坐到他对面直视着,点点头,重重的回了一声“是”。
外面厮杀声越来越响,玄般般揪着玄辩的衣袖,两眼满含期待的望着他,玄辩垂眸看着酒杯,深邃的幽眸转寒,他忽而将酒杯放下,荡起酒面丝丝涟漪。
最终玄辩下令将城门打开,但只可后霄一人入城,其余士兵结要在外等候。
“谢谢小师叔。”玄般般跳出去两步又回头抱住了玄辩,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这样撒娇,“我就知道小师叔是最疼我的。”
“都多大了,还撒娇。”玄辩抚着玄般般的发旋,语气耐人寻味,“我自是最疼你的...”
玄般般眨眼道:“按照人间的年龄来算,应是二十有五!”
说完玄般般满心欢喜的跑下城楼,却没发现地上断裂的酒杯和玄辩望向城下时顿时阴鸷的神色。
但黄般般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圆满结束,因为博物馆那副出图的画像中有记载,玄般般只活到了二十五岁。
随着一阵沉重的拉开城门的声响,看见宫门内的玄般般一步步向自己跑来,后霄终于再也安耐不住自己急匆匆地向玄般般方向奔赴!
终于只有一桥之隔!
为了此刻两人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城内梅花开的正好,玄般般一袭红色狐裘宛若红梅,散在风中在漫天雪色中格外耀眼。
“阿霄!”
玄般般灿然一笑朝桥上跑去,后霄在那里等他,满眼都是她的阿霄。
可身体刚跨向桥上一步,身体却被自身后来的手臂揽腰牵扯住,玄辩抬手捂住她双眼,低头凑到玄般般耳边,森冷的声音如地狱的修罗,“听话,般般,将眼睛闭上...”
玄般般视线被挡住那一瞬,一柄长枪“簌”的一声划破长空,耳边传来身体被穿透的沉闷声,接着温热的液滴飞溅到了她脸上,但很快就冰冷了。
长枪带起的旋风吹落树上的梅花,花瓣落地,后霄胸腔一凉,低头看时,胸膛被一长枪贯穿,银色的枪尖上还泛着血光,血顺着盔甲落到地上,很快红了一片。
后霄还保持着要去拥抱玄般般的姿势,朝着几步之隔的地方,轻轻叫了声——
“...般般...”
周围安静的可怕,当视线受阻,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兵器掉在雪地上,因为积雪的缓冲落地声不是很明显,但听在玄般般耳中还是十分刺耳。
“师叔...”玄般般眼睛被捂住却强撑着笑意,她内心已然有了个念头,可是她不敢去想,又继续自欺欺人道,“...不要闹了快松开手,再闹般般可真的生气了,阿霄在那等我呢,不然他看我总不过去会以为我又和他闹脾气...”
玄辩将手臂环住了她的腰间,蓦地收紧,语气也跟着狠重起来,“般般,只有我俩不好吗,师叔一直疼你宠你,就像之前一般,你只依赖我信任我。”
玄辩慢慢将捂着眼的那只手松开,继续在玄般般耳边蛊惑,“般般难道忘了,别人都是外人,我俩才是最亲近的,不是吗,嗯?”
“阿霄!”但当玄般般睁眼看到浑身是血的后霄,根本就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
“师叔!你答应我不杀他的,你答应过的!”玄般般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如同被逼急了的困兽近乎疯狂的捶打着将她禁锢在怀里的玄辩,撕咬着他的胳膊,“啊...你放开我,放开!你滚啊!不要碰我!”
玄辩无视胳膊传来的痛楚,他继续道:“般般想要什么,师叔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回到像以前一样,般般...”
“玄辩我想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玄般般毫不犹豫的将话吐出口,那一刻的愤怒和绝望让她想与眼前的男人同归于尽!
可虽是如此,玄辩手上的力气没有小半分,反而加大力度将她禁在怀中,力气之大仿佛只要松开一点,怀中人就会毫不犹豫弃他而去。
玄般般眼见挣脱无果,眼中精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用那只垂在外面的手将头上朱钗拔下,狠劲刺入自己手臂,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出来把里面的衣服浸染...
第15章 仙魔鬼神共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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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辩赶紧将手松开查看她的手臂,心疼之后却目露狠色,俊容一片森然冷意,他俯瞰着这一切,狞声道,“般般,你确定要选择他吗?”
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去选择他吗!
玄般般却根本不顾他在说什么,在察觉到腰间的手臂不再强硬禁锢,立刻挣开朝后霄跑去,脑子里也只有这一个念头——后霄,她的阿霄...
“阿霄...”玄般般及时将要倒下的后霄抱在怀中,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缓缓蹲下,手忙脚乱将刚才受伤的手臂放到后霄唇边,“...阿霄你听我说,我的血..可以救人的,只要你的心脉无碍我都可以救的,阿霄...”
玄般般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可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了。
后霄一张口就会涌出大口鲜血,根本无法咽下任何东西,后霄嘴角带着笑意摇摇头,身体大量失血导致他的语气极其虚弱,他断断续续道:“...不想看...姐姐哭。
玄般般将耳朵贴近,生怕漏过后霄说的每一个字,待听清后,玄般般努力牵着嘴角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只有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落到他脸上。
后霄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他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温柔的抚上他日思夜想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他瞳孔里全是她的身影,“...听我说,姐姐,已经太迟了,阿霄说过...会一直陪着姐姐,直至阿霄死去...”
玄般般胸前的玄白衣服被后霄的血染成红色,她握住那只停留在她脸上的手,贪恋脸上的那点温度,然后凑近后霄耳边,哭着恳求道:“求求你阿霄...不要闭眼睛,你看我手里是什么,阿霄,再看看我阿霄,我们说好了要隐居一起生活的,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会很开心很幸福,阿霄,你说的这些都不作数了吗!阿霄...”
终究是太迟了,后霄最后一点气息也消失在了玄般般耳间,脸上还残留着笑意,那是他弥留之际看到玄般般手中那枚被血浸染的将军府私印给玄般般留下的最后回应...
如此温柔的后霄...他的后霄,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小师叔...”玄般般知道自己身后一直有人,不过她视线却没有转过去,只盯着那株开的正好的梅花,语气缓缓道,“以前还在昆仑宫的时候闯了祸,每每都是小师叔你替我担着最后还被害得和我一起受罚,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世上再没有比小师叔待我更好的人了,便将满腔情意都放到了师叔身上,结果最后还因我的妒意搅乱了师叔姻缘,想来小师叔也是极为厌烦我的,只是碍着同门情意才没与我撕破脸...”
玄般般说了一堆,但没转身看玄辩一眼,也不在乎玄辩有么有在听或者会不会回应,只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所以般般是自愿来后渊国,离间这兄弟俩让后霄起兵造反,就是希望可以多帮小师叔一些,还想着这次终于可以帮到小师叔了...可是般般没料到啊,这里发生的事情此事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
说到这,玄般般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后霄,满是泪痕的脸上不自觉染上笑意,只是依旧不肯松开那只逐渐冰凉的手,“谁曾想我在这里遇到了后霄,他让我懂得真正爱一个人是何模样,这样的情分入情入理,入筋入骨,实在教般般难以割舍...”
“...你是这么想的?”
玄辩转过身去,没人看的到他的神情。
玄般般闭眼仰天,身子也缓缓放松下来,她松口气道:“小师叔已经将后渊国收入囊中了,天下已尽是你的天下了,般般也没什么能继续为小师叔做的了...”
“小师叔。”玄般般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却回头了,脸上笑的坦然,“刚才小师叔问我是选他还是选你,般般刚才仔细想想,其实每次都是选择小师叔这边的,师叔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师叔讨厌谁我就讨厌谁,不管是在昆仑宫的时候还是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玄辩道。
玄般般又将视线重新回到后霄身上,“只是...思量往事,悲也好欢也好,都虚无似梦,我们虽有无尽岁月磋磨,凡人却不过区区百年,可是般般却觉得这须臾便是华颠,比我胡闹的万年有意思多了,所以...”
所以...
不如逃离昆仑,逃离师叔,逃离一切...
遁入轮回彻底为自己活一次...
玄般般这话不知是回答刚才玄辩的话,还是说与自己听,只缓缓的将后霄的抬起,下一秒玄般般毫就不犹豫的用贯穿后霄的那柄长枪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刹那间,天地好像失了颜色,雪依旧静静飘下,两兵交战的嘶吼声,刀剑碰撞声一点一点淹没他们的呼吸声,身体的温度和血一起流失,玄般般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了后霄...她终于可以不再是小师叔的跟屁虫、后渊国的太子妃,她只是后霄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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