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出嫁一事,虽是二哥二嫂深明大义,举手之劳,但于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
“刘家眼下重看我,是看父亲的面子。日后半辈子是否重看我,却是只能看二哥的面子了。”
“二哥肯屈尊降贵送我出嫁,以示亲近,为我做颜面,环溶感激不尽。”
“如今我的喜宴,按理不该办的比二嫂过门那日还要隆重,毕竟后头还有五妹这嫡女要比对着,环溶明白,是因着二哥不予计较默许刘家如此,父亲才也没有出口训斥。”
“二哥二嫂的大恩大德,环溶没齿难忘,故此拜谢二嫂。”
“日后环溶,必会报答二哥二嫂的恩情。”
苏黛听完她一席话,便只觉心绪复杂。
一家人,何至于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呢?
这是谢她吗?
这分明是让她尴尬吧!
她可不认为二姨太母女此举,真是单纯因着心中愧疚与感激。
所以姿态放这么低,表现自己情真意切,拉进彼此间的关系。
其实,不过是为了帅府是她的依仗,出嫁之后还能够与少帅走动亲近些而已。
属实不必做的这么过。
帅府这帮子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趋势利弊,为自己打算。
沈环溶的婚宴办的有多隆重,她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打听,更不可能因为比自己过门那时办的盛大,而吃醋恼火。
全都是她们母女自己想太多罢了。
她苏黛岂是那等斤斤计较,小心眼儿的人?
然而,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多解释的。
于是支着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
二姨太母女俩一走,苏黛便单手支颐阖上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心里都替她们累,都要嫁出去了,还一刻都不能放松放松心境。
朴妈妈和青鹞送了人,先后进屋来。
瞧苏黛一副头疼无语的模样,朴妈妈不由抿唇失笑,慈声劝道。
“奶奶也不必放在心上,其实,二姨太这些年在府中,行事始终低调谨慎,小心翼翼。”
“她是那等,宁肯自己吃亏,也不愿得罪任何人的性子,任何时候姿态都放得比别人低,习惯了。”
“如今关系到她亲生的女儿出嫁,或许关系到三小姐后半辈子在娘家的地位,她自然不愿有任何可能得罪奶奶的事发生。”
苏黛睁开眼,听着她分析,也没吱声。
朴妈妈看着她,低声猜测道:
“老奴猜啊,说不准,二姨太先前就主动和大帅还有大帅夫人提过,别把三小姐的婚事大操大办,怕越过了奶奶进门时的排场,到时再落人口实,给三小姐招祸端。”
“许是大帅夫人没搭理她那茬,二爷和大帅又都不计较,她这才领着三小姐过来,说是叩谢奶奶,倒不如说是先一步赔礼道歉。”
苏黛眼帘微低,摇了摇头。
“别说我不知道,便是我知道,也懒得放在心上,这些虚面子,也唯有她们这些...”
她不欲评价二姨太和沈环溶如何,便又将话都咽了回去,不愿再提。
于是冲朴妈妈和青鹞摆了摆手。
“这事就这么着吧,别与二爷提了,犯不上。”
朴妈妈和青鹞对视一眼,齐齐应是。
事实上,沈大帅先前,倒是试探过沈顷的意思。
毕竟沈顷娶妻那会儿,正逢时局微乱,故而没有宴请外地宾客,婚宴办的是低调了些。
沈环溶一个庶女的派头,压过了他媳妇儿,沈大帅也怕他会不悦。
他如今得哄着他这老儿子,毕竟还有下头的小孙子呢。
然而,沈顷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一副心思都在儿子的满月宴,和黎山之行的筹备上。
沈大帅见他不当回事,便也默许了刘家大操大办的做法。
只是转头吩咐胡满华和李副官,他孙儿的满月宴,要办的比沈环溶出嫁还要盛大气派,最好是大宴整个沈系军领土内的官僚来客,流水席都不在话下。
于是,正月十八帅府嫁女。
整个雾城贵客云集,重兵持守,少帅亲自送嫁,铺天盖地的红绸,盛大隆重的喜宴,给足了刘家气派和体面。
正当众人猜测,这位庶出的三小姐,缘何如此受沈大帅重看时。
就听说紧接着入了二月,沈帅府为嫡孙准备大操大办的满月宴,要吃三日三夜流水席。
嚯~!
原来,这婚宴,还只是预热?
这沈帅府,养着十数万的兵马,难不成有金山银山?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挥霍?
......
转眼入了二月,早春乍暖还寒。
帅府的满月宴办的热热闹闹,流水席当真吃了三天三夜。
冯岑月领着苏逢过来看孩子,忍不住笑说。
“这可比昨年沈二爷娶你过门儿那日要大操大办的多,可见我小外孙在帅府的分量,可不轻哟~”
苏黛有个儿子撑腰,她自然也就放心多了。
苏逢面色还有些白,不过精气神儿还不错。
他坐在摇床前盯着熟睡的小外甥看了一会儿,抬眼又看向苏黛,也笑了一句。
“像我姐夫。”
冯岑月接话,“男子汉,该像你姐夫。”
苏黛闻言牵了牵唇,踱步上前扶住苏逢肩头,语声低柔问他。
“药还在吃吗?”
苏逢点点头,“吃着呢,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阿姊不用担心。”
苏黛抬手揉了揉他发顶,又看向一旁的冯岑月。
“晚几日,二爷跟我要动身去趟黎山。”
“在此之前,娘和阿逢,陪我回趟鸿运镇吧。”
“我想拜祭一下爹,豆奶奶,还有小竹。”
去黎山做什么,沈顷近几日来,倒是已经跟冯岑月缓缓说过。
她蹙了蹙眉,握住苏黛纤细的手臂,“你这刚出月子,孩子还这么小,再晚一晚不成?”
苏黛浅笑摇头,反手拍了拍她手背。
“早晚的事儿。”
苏逢看了看冯岑月,不禁面上也溢出几分忧色。
“阿姊,是不是很危险?”
苏黛回头看他,柔声安抚道。
“前路未知,危险铁定是有,但二爷早有准备,此番人马带的也多,会平安回来的。”
冯岑月欲言又止,“黛黛,你...”
苏黛挽起袖管,将自己左腕上的朱红纹印展露在两人眼前。
“娘,这术法是不是真的续了我的命,还未可知呢。”
说着,她看向摇床上的儿子,月眸柔和如水。
“我已经生下佑哥儿,离双十之劫,也不远了。”
“我想陪着他长大,看他娶妻生子,不想再日度一日,揣测着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
“我要活下去,就得回到黎山,去寻找答案和破解之法。”
她转脸看向冯岑月,浅浅笑道: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冯岑月眼眶微热,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了抱。
好半晌,才哽咽着叮嘱,“万事小心,娘跟阿逢,等你回来。”
苏黛握住苏逢递过来的手,含笑应声。
“好。”
......
第299章 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入了夜,沈顷自外书房回来。
苏黛自梳妆柜前起身,欲要上前伺候他更衣洗漱,被他抬手拦了。
“不用你,刚出月子,还要将养,先上榻去吧。”
苏黛笑意柔和,依言收回手,转身踱步到床榻前坐下。
沈顷自顾自立在落地衣架前宽衣解带。
他似是心情不错,眼角眉梢溢着笑意,背着身与苏黛笑语道:
“你猜二叔这次,为何如此舍得开,给我们儿子操办这么盛大的满月宴,把帅府老底儿都要搬空了。”
苏黛踢掉鞋子上榻,闻言倚着床头矮柜笑问,“为何?”
沈顷哂笑回身,“因着黎山那两座金矿,他已是势在必得,为此,他可是预备了大部队随我们这一次黎山之行,还与爷要了军令状。”
跟两座金矿洞比起来,帅府那些家底,算得了什么?
苏黛哑然,她张了张嘴,苦笑摇头。
“还不知是真是假呢...”
沈顷不以为然,提脚踱进一旁的屏风后预备沐浴,清清淡淡地声线掺和在水声中飘出来。
“管它是真是假,总之我们只要足够多的兵马,旁的事,不重要。”
苏黛听罢,月眸动了动,敛目未语。
......
回鸿运镇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九。
一大早,沈顷便安排人去苏家接了冯岑月和苏逢。
一行人赶到鸿运镇,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洋车直接开到东郊山脚下,几人沿着山路,徒步走向苏家的坟冢。
鸿运镇是个不大的小镇,比起雾城来,这里可谓是依山傍水,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外地人。
镇子上家家户户的祖坟离得都不算远,到了坟茔地附近,还能隐约看见几个人也在扫坟。
到了苏漾的坟前,苏黛放下手里的竹篮,跪下身先磕了几个头。
“爹,黛黛回来看您了。”
视线里看向一侧新砌的两座坟,苏黛再没开口,却已经泪水溢了出来。
豆奶奶临走前,将小竹和豆蔻托付给她的。
可这还没多久,小竹就没了...
她简直无颜面对豆奶奶和小竹。
苏黛垂下眼,跟着苏逢和冯岑月,又向豆奶奶和小竹的坟包磕了几个头,几人这才点纸奉供。
年前冯岑月带着苏逢她们回来过年,坟都是已经刚除过草,规整过的。
这会儿倒是不用太费事修整。
苏黛和苏逢一左一右往火堆里添纸钱,冯岑月便将供品在几坐坟前一一摆上,嘴里絮絮叨叨的跟苏漾念着话。
“黛黛生了,母子平安,是个儿子,生下来七斤二两重,白白胖胖的,好着呢。”
“豆蔻你们也不用惦记,那孩子送出国留洋了,等她回来,指定比现在有出息。”
“剩下阿逢啊,我好好看着他呢,他如今上进了,回头花些积蓄,给他开起裁缝铺来,再娶个好媳妇儿,咱们家也就算是圆满了。”
“下回再来看你,就等阿逢成亲的时候吧,我争取上上心,今年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呐,佑哥儿的满月酒,你闺女给你带的,你先喝上...”
“在那边好好的,大家都在一起好好的,不用惦记我们,啊。”
烧完了最后的纸,苏黛重新对着几座坟磕了头,这才与苏逢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她看着苏漾的墓碑,仿佛那晚梦里面他爹温和慈爱的笑颜,就在眼前。
苏黛喉间微涩,眼睫动了动,轻声开口。
“爹,过去你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如今我的福气,也尽能看圆满了。”
“这次去黎山,你可要佑我和小哥平安归来,日后,等佑哥儿大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若是有什么,还请爹像上次那样,提点我。
冯岑月揽住她肩轻轻拍了拍,“行了,风大,回吧。”
苏黛记挂着儿子,故而今日来时,就没有宿夜的打算。
几人自山上下来,便陆续坐上车,重新返回雾城。
车子停在敞庭里,沈顷和苏黛先后下车,就见李副官正等在回廊下。
见沈顷回来,李副官低了低身,温声禀话。
“二爷,大帅在外书房等您。”
沈顷淡淡嗯了一声,继而叮嘱苏黛。
“你先回院子看佑哥儿吧。”
“嗯。”
苏黛也没多留,带着青鹞当先离开。
沈顷随着李副官来到外书房,径直推门而入,就见沈大帅立在窗前抽烟。
听见动静,他偏头看过来,将烟蒂捻在窗楞上碾灭。
“门关上。”
沈顷依言反手合上门,举步走到一侧围椅前落座。
沈大帅看他一眼,踱步离开窗边,到了近前,微低头问他。
“要随你去黎山的兵马,可都已经给你点好了,叫你来,是想问你胡莹的事儿。”
沈顷淡淡掀睫,看着他没说话。
沈大帅抿了抿唇,声线压低。
“你既然打定主意,从黎山回来后,就要端了胡璧山,那现在扣不扣胡莹,是不是也没太所谓了?”
“那丫头也让你扣了大半年,差不多行了,我听说你安排人送你媳妇儿那个义妹出国留洋,这样,二叔也效仿你,把胡莹安排走,再也不让她回来,你把人给我吧。”
沈顷睨着他,半晌微微颔首。
“我走之前,是会把人交给你,至于怎么安排,那是你的事儿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修长指节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气定神闲说道。
“反正我回来后,胡匪军得改朝换代,一笔写不出两个‘沈’,二叔怎么打发胡莹,也得好好深思熟虑一番才是。”
“”别到时斩草不除根,给自己留下祸端不要紧,可别给我添乱。”
沈大帅听得脑仁儿隐隐抽疼,无奈沉叹一声,劝沈顷道:
“你也别太得寸进尺,好歹还有满华在中间卡着呢,对胡家做绝了,以后这家,还过不过了?”
沈顷不以为然,“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沈大帅,“......”
沈顷斜睨他一眼,提脚转身离开,轻飘飘丢下一句。
“反正要划分领地,分家也是早晚的事儿。”
沈大帅脸色沉沉,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气的狠翻一个白眼儿,大声怒斥。
“分了家,老子让你回来,你也得给老子马不停蹄地滚回来!”
沈顷头都没回,仿佛压根儿没听见他这句气话。
沈大帅气怒甩手。
兔崽子!
也就是仗着是他亲儿子,不然他一枪毙了,倒省的留着碍眼了!
......
第300章 黎山之行,大帅可真是鼎力相助了
黎山之行当日,杜淮宴带着自己的人马,早早赶到雾城西城门外与沈顷汇合。
杜记只押粮草随军的车辆,便足有近四十辆,更勿论已经提前接到指令,先一步而行的那二十多辆粮草。
看到游龙般的军火部队整装待发,杜聪不由咂舌。
“大爷,属下数了一下,只装枪炮军火的马车,就足足四十六辆。”
“这一趟,沈二爷少说得带了万数人马,黎山之行,大帅可真是鼎力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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