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是不是?”沈重又问,“那为什么因为我现在坐轮椅了,你就觉得要被我绑死?”
“不是绑死啦……”苏青连忙摇头。
“青青。”沈重打断她,“不要因为我有些事做不了了,你就连自己能做的事都不做了。”
“这两年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你再被我拖累下去的话,会伤我自尊的。”沈重最后总结。
苏青红了眼睛,点头说:“好了啦,我听你的。但是合约写好,我有三天空档就飞回来看你。”
沈重笑笑:“飞那么远,不怕累。”
苏青放下了碗抱他:“会想你嘛。”
“以前一走一两个月,也不见你想我。”沈重拍拍她肩膀,“不要担心,有何方,还有这么多佣人,各个都比你勤快能干。”
临走前一晚苏青光着脚在卧室里收拾行李,到底还是有些雀跃的,像只好久没有出笼的小鸟。
沈重靠在床上看着她奔忙,眼底带笑,他是真的替她高兴。
苏青收拾好了两个大箱子封起来,心情忐忑地坐到沈重床边。
想到上次出门见人,被人问得狼狈逃窜的情景,苏青还是有些紧张的。
沈重靠在床上,身体两侧都堆满了坚实的枕头,这样才能维持身形不倒,薄薄的睡裤勾勒出他细瘦的双腿形状,她还是不太敢看。
她要出去见人了,要是有外人问起他现在的状况,她该怎么答?
沈重似乎猜到她的忐忑,勾了勾她手说:“进了剧组,你就只是苏青,不是沈太太,不会有人跟你打听我。”
苏青猛地抬起头来,“你帮我打过招呼了?”
他平静地看着她,“上次那个答谢宴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是我大意了,只交代了出报道的时候不要提我,没有强调现场不要骚扰你。”
苏青摇头,“他们问我你的事情也很正常,怎么能叫骚扰。”
是她太脆弱,连人前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沈重认真地盘算道:“你三个月以后回来,我状况应该会更好一点了。等我再好一些,你就不会被人问得哑口无言了。”
苏青想到何方说他复健其实不会有太大作用,忍不住有点心酸:“你不要太拼命太辛苦,适可而止,知不知道?”
沈重笑了:“你可以随时查岗,沈太太。”
剧组的生活忙碌又充实,这次的导演是四五年磨一剑的大师派,一个镜头常常要NG几十次,拍上一整天。
苏青两年多前跟沈重结婚以来,就很顾忌“沈太太”这个身份,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的机会都是靠沈重得来的,所以在片场比婚前更加敬业努力百倍,她这次戏份又吃重,每天第一个起床最晚一个睡觉,在现场能站着就绝不坐下,没有她戏的时候,她也认真在旁边观察别人的戏份。
进组一周多,苏青忙得几乎连给沈重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身体非常需要规律的作息,每天按时起床、就寝、吃饭,甚至连喝水和上洗手间都有固定时间点。苏青只好收工以后给他发一条语音讯息撒撒娇,就这样都还叮嘱他夜里手机要静音,生怕吵醒他了回头睡不着。
剧组里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苏青关于沈重的事情,连最普通的客套好奇都没有,应该是每个人都被他交代过了,悉心呵护她的情绪。
这天傍晚下起了暴雨,本来安排好的外景戏没法拍了,内景又没布置好,张导才大发慈悲,放了大家休息。
苏青回了房间立刻拨视频通话给沈重,他这时一般都在书房做事。
没想到沈重过了很久才接起来,都快晚饭的点了,他人还在床上。
苏青马上坐直了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重有点疲惫地笑笑:“没事,下午复健有点累,就回来躺了一会儿。”
“都快六点了,还叫一会儿?”苏青把脸贴近了看他。
他的手机固定在床前的支架上,苏青能看见他整个上半身,但脸色就有点看不太清。
“六点了?”沈重抬手揉揉眉心,“那是睡得有点久了。”
“是不是又用力过猛了?”苏青质问他,“答应我适可而止的呢?”
沈重无奈地笑笑:“没有很用力,可能是这两天下雨,人有点困。”
苏青不高兴了:“这个季节就是阴雨多,我还是不应该出来的。都怪你非要我接这个戏。”
沈重闭上眼睛靠在颈托上:“好了,我没有那么虚弱。”
苏青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碎碎念,这样已经是不耐烦了,只好咬住嘴唇盯着他看。
她很久没跟沈重分开这么长时间了,看着看着就挺想他的。
沈重还很淡定,问了问她最近的状况,听她发了几句嗲,就命令她趁今天的机会赶快去睡觉。
苏青本来也不是特别黏人的人,否则沈重当年也受不了她,两个人啵了几下,半个钟头就挂断了视频。
苏青还惦记着沈重疲惫的样子,也睡不着,反而心思活络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沈重原来的保镖老胡。
老胡是退伍军人,跟了沈重七八年,一直很悉心妥帖,只是沈重现在不出门,老胡英雄无用武之地,但他又忠心耿耿坚决不走,更不肯白拿人工,所以每天都在别墅里守着,替园丁剪草种树,帮厨师买菜打杂什么的。
“胡哥,你帮我做件事好吗?”苏青问。
老胡很高兴:“太太你说!”
第6章 装摄像头
苏青让他去买几个红外网络摄像头,悄悄找机会装在沈重常待的卧室、书房和复健室里。
一是她有机会可以偷偷看一眼沈重,二是也好远程“见习”,学学平时都要怎么照顾他帮他,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她再三叮嘱老胡不要让别人知道,毕竟偷窥自己先生总归有点不大好意思。
老胡如何不懂她这相思病,马上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老胡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汇报说摄像头都装好了。
苏青抽空把手机上的软件都设置好了,但一时还没时间真去偷窥。
这天是大夜戏,要拍大半个通宵,收工时苏青累得嗓子都哑了,人也直发飘,但脑子还是亢奋得不行,快天亮了都还睡不着。
她打开网络摄像头的软件,对着熟睡中的沈重发呆。
摄像头装在他床尾那堵墙的顶角,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平躺在那儿,睡得特别平静安稳。
就这么呆呆地盯了他一会儿,何方开门进了房。
苏青下意识先看了看时间――还有点早,没到沈重平时起床的时间。
何方走到沈重床头,把他半抱起来,给他喂了一粒什么药。
苏青立刻紧张了。这个人还是生病了,就是死撑着不告诉她。
但是何方接下来的举动渐渐让她浑身血液倒流。
何方把沈重放回床上,大力晃了他几下,看他没有反应,就走到了床中间,放下床边护栏,掀开下半部分的被子,伸手拽下沈重的裤子,把他两腿粗暴地拉开。
监控的像素不够细致,那双无力细白的腿看着陌生极了,苏青盯着它们,眼泪不由自主地泛了上来。
何方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会儿沈重的双腿,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特别清晰的冷漠蔑视的笑。
他伸手用力掐了一把沈重的大腿内侧,好像还在说什么话。
沈重显然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整个人就这么任人摆布,远远分开的双腿还无助地微颤着。
似乎沈重的毫无知觉让何方很不满意,何方把他的腿拎起来又扔下,拉直了又折起来,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玩弄了一番,又拿了旁边轮椅上的束带,更加用力地开始抽打沈重的两条腿。
原本看得呆若木鸡的苏青立刻就疯了。
她用酒店的座机疯狂地打沈重的电话,同时眼睛还死死盯住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沈重的手机通了,但是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何方抽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就把沈重的长腿更加分开了一些,架在护理床两侧的护栏上。
苏青想起来沈重的手机静音中,赶快又改打家里的座机。
这回何方应该是听见了,他只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接。
沈重的腿根本承受不了这样难受奇怪的姿势,已经开始剧烈地抽搐,两条腿不断地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一下下地砸在金属的护栏上。画面没有声音,可苏青仿佛能听到腿骨不断砸在栏杆上的声音,砸得她所有内脏都跟着狂抖。
时间还太早,电话响了很久,是做饭的王妈用书房分机接的,苏青已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去卧室敲门……说……说帮我找东西……”
王妈问:“太太,你要找什么?”
苏青脑子都炸了:“……你拿着分机先去,进了卧室我跟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妈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敲门声。
画面里的何方这才匆忙把沈重的腿扔回床上,由着他继续毫无意识地痉挛,只是随手把被子盖在沈重身上。
王妈看见何方还有点惊讶:“何医生你这么早?太太让我帮她找样东西,很着急的样子,先生醒了吗?”
何方很冷静地挡住她视线说:“你进来找好了。沈先生还没醒,我就是来看看他,不要紧的。”
何方说着就回到沈重床边,装模作样地按了按沈重还在抽动的双腿。
王妈走进房间都没敢往沈重的方向看,只问苏青:“太太,我到卧室了,你要找什么?”
苏青刚才冲去洗手间拍了一脸的冷水,这时冷静了一点,对王妈说:“床头柜里有一条我的铂金项链,你帮我找找。”
王妈依言小心地开始翻找,苏青则跑到走廊上,拼命地砸助理蔻蔻的房门,听见蔻蔻应声了,就高声喊:“你叫上张导,到我房间里来!”
她又跑回去,把座机听筒捂在耳朵上,话筒用手捂住。
蔻蔻花了一点时间才带着张导过来,苏青等她时一直都死盯着手机屏幕。
何方看沈重不再痉挛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房间,脸上的神情轻松极了,一副肆无忌惮,知道沈重绝不会察觉的样子。
“张导。”苏青立刻说,“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家,这部片子所有误工、换人的费用全部由我承担,再三倍赔偿给所有受影响的人,只请你不要跟外界说我是临时走的。”
张导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看她明显不对的样子才醒了,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青想了想,这事不能让人家知道跟沈重有关:“我非常非常不舒服,非常累,感觉身体吃不消了,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张导还试图劝她:“苏小姐,我们刚进入正轨,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提……”
电话那头王妈问:“太太,好像没有什么铂金项链哎。”
苏青对她说:“那你去梳妆台抽屉再找找。”
然后对张导说:“对不起,都是我自己的问题,真的很对不起,我必须马上走。”
接着对蔻蔻说:“帮我订第一时间的机票,买礼物给所有人道歉,都弄完了再把我的东西收拾好了送回家。”
她越说越冷静下来,蔻蔻一边点头一边怯怯地看她。
蔻蔻不敢多问,马上走到旁边开始订机票订车,苏青又对张导九十度鞠躬:“麻烦你了,我真的必须走。求你千万替我保密,回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一定满足,拜托了。”
张导也被她震到了,默默点头。
蔻蔻给她订的最早的机票还要过半个多钟头才出发,这段时间里苏青就死死盯着摄像头画面,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王妈找了很久“项链”都没找到,苏青指使她在卧室和相连的衣帽间走来走去,一直走到沈重醒了,才让她出了房间。
沈重刚醒还糊里糊涂的,摸到手机看了看,就把电话拨回来。
苏青一听见他声音就哭了。
第7章 你怎么回来了
沈重早上的声音哑哑的,问她:“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累得受不了了?”
苏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嗯”了一声。
“累哭了?”沈重躺在床上一边揉着自己额头一边装轻松地对她说,“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探班?”
苏青用全身的力气忍住眼泪:“不用啦,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了。”
沈重笑了:“傻孩子,一大早怎么就发起嗲来。”
苏青捂住胸口问他:“你那边是不是又下雨了?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沈重笑得有点疲惫:“没有啊。”
苏青求他:“你今天不要复健了好不好?下雨天休息一下嘛。”
沈重犹豫了一下:“好,听你的,沈太太。”
苏青不敢让他在电话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故作轻松地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从这里回家要汽车转飞机大半天的时间,苏青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网络摄像头。
还好沈重醒着的时候何方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替他收拾好了,送他去书房做事。
下午在飞机上有三个小时上不了网,苏青一路都在想对策。她不敢让别人替她看摄像头,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沈重被人欺负,也不能让何方觉得不对,怕他回头铤而走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后只好打电话给老胡,叫他下午请何方出去玩,不管安排什么活动,都要让何方高高兴兴,乐不思蜀,夜不归宿更好。
老胡还感叹太太心细,想着要感激何医生对沈重的照顾,仗义地领命去了,苏青简直欲哭无泪。
苏青下飞机的时候正下着大雨,时间也快到晚高峰,路上堵了一阵子。
她把手机像性命一样攥在手里,看到沈重一直清醒着坐在书房里。
沈重不时地把右手伸到背后揉自己的腰,眉头总是微微皱着。
车刚停到家门口,苏青就跳下车小跑穿过院子,进门时头发都湿了,沈重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饭,听见她脚步声一抬头,惊讶地勺子就掉了下来:“你怎么回来了?”
苏青走过去捡起勺子放在桌上问:“吃饱了吗?”
沈重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扫了桌上一眼,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就握住他左手说:“你跟我进房。”
沈重本来就觉得今天好像有事发生,看她脸色也不对,便没有多问,只是操纵着电动轮椅跟她进卧室。
苏青转身锁上门,站到椅子上把网络摄像头关了。
沈重只盯着她看,都没问她哪来的摄像头。
苏青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就站不住了,憋了一天不敢放出来的情绪全涌上来,猛地跌坐在他腿前,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哭。
沈重摸摸她头,声音很温柔:“青青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苏青转身抱住他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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