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为让时莱诧异又困惑。
“你可以自己洗吗?”时莱站在浴室门口一脸忧色,不太放心地问。
话刚落,门内抱着衣服的尤鹄立马转身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时莱,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想张口说什么话,可忽然又改变了注意,垂下目光低着地板的水珠:“孤当然可以了。”
“那好吧,你慢点洗,当心摔着。”时莱见尤鹄神志还算清醒,嘱咐了句便没再打扰。
浴室门关上,尤鹄眼里的落寞才显现出来。
他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他喝了好多酒,明明可以跟以前一样装醉跟时莱耍赖,要她帮自己洗。
反正她也不是没洗过,最好再来个双人浴。
尤鹄贪婪地想。
他记不清自己今晚到底喝了多少杯,没到醉的地步,但心里一直发毛,有些燥热。
谭佳乐死命灌他,显然夹着一心知肚明的私人恩怨,不过没关系,他都接受。
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时莱,他不在的这些年,谭佳乐一直陪在时莱身边,自己再怎么蛮横也得讲讲道理,任谁好端端的喜欢一个人被突然横插一脚心里都不会舒服。
所以从理智出发,站在谭佳乐的角度上,他是能够理解这人对自己的敌意。
然而站在感情角度上,强烈的占有欲让他非常不爽有人觊觎他的人。
在狐族,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他说的算,很少有人会去反驳他的话,就算反驳大部分也无效,他没处理过这样的牵绊,也在尝试与昔日情敌和睦相处之中。
他要学得乖巧,温顺,黏人一些。
时莱肯定喜欢这样的自己,而不是那个会耍赖又爱吃醋的自己。
尤鹄此时整个人沉在浴缸里,如此想到。
他的脑子有些发胀,犯晕,也不知道是酒精终于上头还是泡太久的原因,他突然很想时莱,想念自己可以肆无忌惮提要求的时候。
心底的别扭纠结混杂一起,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如果时莱知道从前不辞而别的人是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自己好呢。
然而尤鹄心里也委屈,就算不辞而别是自己的错,可自那以后的每年他都有去同一个地方等过时莱,时莱却再也没出现过,并且听餐桌上时莱那一番回忆显然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尤鹄还闷在浴缸里纠结到底要怎么跟时莱坦白这件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时莱坐在沙发上随意挑了部电影看,说是看电影,却没怎么用心。
她总觉得尤鹄今晚行为举止十分异常,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原本一朵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的霸王花不知为何突然蔫里吧唧了。
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落在浴室里,怕尤鹄醉酒摔倒,或者自己溺在浴缸里不省人事。
然而左等右等,眼看着二十多分钟快过去了,尤鹄始终没出来。
时莱不放心前去敲门。
“尤鹄,你洗好了吗?”时莱大声喊道。
尤鹄知道时莱在关心他,心里有点小得意,恶作剧般故意没出声。
时莱见没动静,暗道不好,压下浴室门把手发现被反锁了,好在她有备用钥匙。
时莱慌慌张张跑进卧室,翻箱倒柜才找出常年不用的钥匙打开门。
结果门一开,就看到尤鹄躺在浴缸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哪里有半分醉意,分明清醒得很。
时莱顿时火冒三丈,抄起挂壁上的毛巾直接丢尤鹄头上,气急败坏道:“你要吓死我吗!”
“哗啦”一声,尤鹄径直起身,时莱被迫欣赏了个美男出浴,一股气憋在喉咙里都要呼之欲出了,结果被这么一弄只好赶紧转过身子不去看。
这下真是彻底羞愤难平。
尤鹄随手一挥,身上原本湿哒哒的水珠瞬间蒸发,衣服也妥帖地穿上身上。
所发生之事仅仅须臾之间。
“别气,你再转过来看看。”尤鹄抬手轻拍了下时莱肩膀,说道。
等时莱转过身看到这人一身装扮时才意识到人与妖的差别。
妖真的随手挥挥就能做到人需要耗费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可即便这样,时莱刚在外面喊尤鹄得不到回应的那刹那,眼泪差点都逼出来了,结果这臭狐狸居然还要在她面前耍帅。
“是,你能干,你是妖么,又是你们那什么狐族尊贵的小殿下,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所以你就专门打算吓死我吗?”时莱红着眼眶盯着尤鹄,没由来的想发脾气。
她自是察觉到今晚自己失态了,可尤鹄到底懂不懂得何为将心比心。
“我问你,要是刚才换做是我在这里面,你在外面喊了半天没回应你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很好玩吗?”时莱大声质问。
尤鹄仅设想了下那个场面眉头便不由得皱起,觉得心慌难受,而时莱却真实地经历了一遭。
他仅仅因为自私地想证明时莱对自己的关心是特殊的,忽略了时莱的感受。
“孤错了。”他垂下头低声说道。
时莱没想到尤鹄今天认错会这么痛快,还准备教训的话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行了出去吧,我也要洗澡。”时莱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透露出几分疲惫。
“要孤帮你洗吗?”尤鹄眨了眨眼,伸手环住时莱试图做一些弥补措施。
“你先出去,我们的账等会再算。”时莱还在气头上,毫不留情地将尤鹄推出浴室。
她确实需要时间平复下内心的波动,刚才在门外得不到回应时,脑子里出现了太多喝醉溺水的案例,一时间紧张到都忽略了尤鹄是妖的身份。
这一刻,时莱才发现觉与妖相比,人类的渺小。
她不知道妖有多强大,或许在他们眼中人类的很多意外都不叫意外,而她和尤鹄以后也会因为这样的认知误差再次产生误会,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但她必须要让尤鹄明白,无论他在妖族有多呼风唤雨,于她而言,单单只是她的爱人,她会担忧、会害怕失去的爱人。
仅此而已。
第60章
时莱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客厅沙发有动静。
尤鹄没去睡,手里正握着吹风机快速起身朝她走来,眼里带着几分焦急。
他偷偷观察了眼时莱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孤气吗?”
尤鹄穿着一套深蓝色丝绸睡衣,胸前的扣子掉了两颗,貌似是他嫌太紧所以自己给扯掉了的。
时莱记得当时她还骂过一句“败家”。
就是这样任性的人,此时却在真心实意地担忧她会不会生气。
“气!”时莱故意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尤鹄垂下眼睫,抬起手里的吹风机低声说:“那孤先帮你吹头发吧,吹完你再气。”
尤鹄这话让时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过她虽然酒喝的少,但回来后折腾半天终于感到一丝困顿,有点不想吹了。
她抬眸瞥了眼尤鹄那头茂密的银发,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道:“你为什么不用妖力帮我烘干?”
跟尤鹄生活这么久,她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么便捷的方法。
“孤……”尤鹄的指尖在吹风机电线上无意缠绕了几圈,面对时莱视线的逼问,慢吞吞地说道:“孤这么做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以前都是这么吹的,现在不行了吗?”
尤鹄说完可能心里觉得委屈,于是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撩起眼皮幽怨地盯着时莱,又道:“你现在生气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
这下倒是轮到时莱无话可说。
她着实没想到尤鹄吹个头发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得好笑,要不是今天出于好奇问一下,她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
时莱心里早不气了,她原本就是想逗逗尤鹄,看看他的反应,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能跟她随便开这种跟自己生命有关的玩笑。
时莱拿走尤鹄手里的吹风机放桌上,牵着他手回卧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商好量:“我真困了,下次再让你吹,现在你用妖力帮我弄干行吗?”
“那弄完后你就不能气了。”尤鹄讨价还价道。
这要是让一众小妖知道他们堂堂小殿下为了讨女朋友开心不惜用妖力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定然要笑话他。
时莱:“当然。”
话落,尤鹄仅抬了下手,一瞬白光闪过,她头上原本湿答答的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哪里还有半分湿意。
“好棒!”时莱惊喜地摸了摸自己很难吹干的头发由衷感叹道。
尤鹄听见自己被夸,心里的焦急一扫而空,眸中也染了笑意,甚至扬起下巴有点小得意,若现在尾巴在的话定然要在空中摇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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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和好如初,一同躺在柔软的床上,可能刚洗完澡的原因,淡淡的沐浴香气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所以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在KTV我看你好像也闷闷不乐,以为你是喝醉了,现在看应该不是,没有醉酒还能这么清醒的。”
时莱躺在床上枕着尤鹄手臂,不知为何困顿又清醒了些,突然想到尤鹄今晚的反常,忍不住出声。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尤鹄神色一僵,侧过身子将脸埋在时莱颈窝,迟疑问道:“如果孤之前做了一件错事你会原谅孤吗?”
“只要别是背叛我就行。”时莱扭头看了眼尤鹄,缓缓说。
“那……那要是背叛了呢?”尤鹄一听,那还得了,对于他来说离开对方就相当于背叛了,着急问道。
闻言,原本温存地躺在尤鹄胳膊上的时莱噌地一下坐起,困意全无。
她打开灯,脸色说不上好看,目不转睛地盯着尤鹄,试图看出些端倪,然而未果。
时莱记得前段时间尤鹄很少跟她去店里,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问是什么又不说,莫不是她不在的时候有其他饲主了?
“没有!”尤鹄用读心术忐忑地听着时莱心里的话,听到这急忙坐起来否认:“没别的饲主,你不要乱想。”
时莱此时也懒得怪罪他用读心术的事,眸色微凝,正色道:“那是什么事?”
尤鹄面露难色,纠结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将那段早已经尘封的往事再次提起。
他其实有想过要不就这样隐瞒算了,可总有一天等时莱自己想起的时候再来问他,那他就是不坦诚的一方。
他记得时莱告诉过他,恋人之前最重要的是信任与坦诚。
“所以……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女孩是我?”时莱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堪堪找到自己声音,神情恍惚道。
尤鹄的这个信息简直犹如一道深夜惊雷,惊得她半天没回过神。她说不出这是什么奇妙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和尤鹄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一想到之前自己竟然私下还偷偷吃过小女孩的醋就好笑。
小狐狸,小狐狸……
原来不是小兔子啊。
时莱整个人头皮发麻,一颗心被震惊、喜悦与新奇充斥着,然而尤鹄脑电波似乎没对上,皱着眉头一脸焦急,想替当初不辞而别的自己辩驳几分。
“孤当时未成年,一个人在人界挺危险的,其实临走前孤有在你身上标记,但是被老头中途打断了,所以没标记完成,之后孤每年都有去老头家附近转转却一直没见过你……”
尤鹄说到此处,扁了扁嘴有点委屈,他主动拉起时莱的手在自己手里揉搓,想寻找点慰籍。
“你……你那个时候一直都在找我吗?”时莱内心涌出一股无端的酸涩,尤其撞上尤鹄那失落的眼神,明明想出声哄他,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出不来声,眼眶渐渐有了湿意。
她知道尤鹄执拗,却没想到这人会这般固执。
“嗯……”尤鹄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过于狼狈,只是轻飘飘地应了声,接着说:“孤当时历劫倒在你店门口对你出言不逊确实不对,以后孤会注意些的,不会再乱吃醋,乱发脾气了,你喜欢乖的,温柔的,孤都可以做到。所以……”
尤鹄说到这,抬眼紧紧盯着时莱,灯光倒影下的瞳孔里夹杂着忐忑与不安。
“所以你能不能原谅孤当年不辞而别?”
时莱听到这总算琢磨出尤鹄晚上不对劲的原因了。
小狐狸这么守信用,怕是在他眼中,不辞而别就是一种背叛,难怪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原谅你可以,但是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时莱压下心底点澎湃,抽回被尤鹄把玩的手,故作正经道。
尤鹄手心一空,有些帐然若失,抿了抿唇老实说:“……好”
“其实今晚我和谭佳乐讲话你是吃醋的对吗?”
“嗯,不开心,很醋,为什么他有那么多废话要讲,孤站在路边都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尤鹄说着生怕时莱不信,撩起自己丝滑的袖口露出精瘦有力的胳膊给她看。
白皙的手臂上果然有两三个被蚊子叮的小红包。
时莱听着尤鹄仿佛打开了阀门般一连串的抱怨,忍着笑意。
她就说今晚小狐狸怎么突然就变性了,原来是故意忍着装大度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温柔乖顺的?”时莱追问。
她真的冤枉死,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是眼前的笨狐狸,他自己温不温顺乖不乖自己不知道嘛?
“谭佳乐说过你喜欢黏人乖顺的猫咪……孤也可以当一只黏人乖顺的狐狸。”
时莱见这人一本正经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泼冷水道:“哦,是不是把獠牙露出来咬我几口,能出血的那种?”
“……”尤鹄知道时莱说的是什么,一时间又窘又有几分不好意思,扭捏道:“那只是孤比较兴奋,所以会不小心咬破。”
时莱真是信了他的邪,每次亲吻到情浓时,尤鹄就拿獠牙磨蹭自己唇角,时不时磨破,搞的第二天上班被店员各种盘问打趣,丢脸到家了。
此时一张大床上,两人原本各占一半,谁知尤鹄说着说着就往时莱身侧去,逐渐占据她的领域,比例严重失衡。
知道真相,时莱并不觉得尤鹄亏欠自己什么,反而很感激他能够再次出现在自己世界里。
然而对于尤鹄悄悄下定决心的一些改变,时莱却是有些心疼。
时莱起身直接坐在尤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在尤鹄错愕的目光中,低声认真道:“尤鹄你听着,我不喜欢乖巧黏人温柔的男朋友,如果真的喜欢我会直接去找,你知道么,所以你也不必学着别人的样子变温柔。”
“我喜欢你,自是会喜欢你所有的优点与缺点,如果仅仅爱一个人只看优点那是不行的,缺点才是两个人能否长久在一起的重要因素。”
“在我这里,你可以吃醋,你吃醋或者心里不舒服,有点生气,都可以告诉我,没关系的,不要害怕,就跟我们最开始那样相处就行,我觉得不行的会主动跟你说,我没说就说明在我这里是OK的,不需要你做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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