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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云庭烨放下书，他明白姚沁雨是想看看自己的家，离开一年多，心里有很多感念无法宣之于口，走过熟悉的地方更能有回家的感觉。
两人闲庭信步逛逛自家的园子，从一处到另一处，都能看到熟稔的身影，景物也没有变化。姚沁雨心里踏实下来，昨夜做梦重回战场，血雨腥风，前途未卜，醒来冷汗一身，十分后怕。
两人逛了一个时辰也没走多远，毕竟王府不是一般的大，他们走走停停也不着急。
现在安西王府可以说是贵不可言，家中男子位列王侯，女子有皇后，有公主，有君主。
而且宫中还传来消息要择日给西宁郡主补办百日宴，要说这种日子没有补的，可偏偏皇上就要办，还要大办。以弥补没有办洗三宴和满月宴的遗憾，
这时有侍女来报，小郡主醒了，卫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
两人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看到卫氏抱着孩子逗弄，两个大孩子围着小妹妹在转圈。
这让姚沁雨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曾经他们也是兄弟姐妹五人，也有过互相追逐嬉闹，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也曾经掏心掏肺的好过。只是现在大家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结局也都是各自选择的因果。
“妹妹我的，我要带她骑大马。”英哥儿冲自己的姐姐喊道，这孩子才四岁已经有乃父之风。
玉姐儿奶声奶气的说道：“你自己都骑不好，不要带坏妹妹。”
“谁说我不行的，我骑马是叔父亲自教的。”英哥儿不服。
“你哪里有叔父的天赋？”玉姐儿噘嘴，看到云庭烨眼前一亮，跑过来让云庭烨抱。
云庭烨一弯腰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羞不羞，都四岁了还让抱。”英哥儿不满，他有些怕自己的叔父，叔父对他比对姐姐严厉。
“哼！”玉姐儿抱紧云庭烨，不再理会自己的弟弟。
两个孩子一样的年龄，天天打架，打完了不大功夫就和好，过会儿又打。家里人习惯了也不去管，小孩子还是欢实点好。
悦儿也喜欢热闹，哥哥姐姐在身边，她也十分欢喜。
两日后姚沁雨与云庭烨一起去景家拜会，还带上了孩子。
短短一年未见，好像经了世一样，老夫人拉着自己外孙女的手泪流满面。
“阿弥陀福，佛祖保佑，可算是回来了，可有伤到？”老夫人絮絮叨叨的问道。
“让外公外婆担忧是我的不是，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姚沁雨也眼含热泪，她看到老夫人的头发都白了许多，一旁外公也眼见苍老了不少。
“以后万不能这样了，万不能了。”老夫人拿帕子擦泪，当初秦城被围老夫人惦记外孙女彻夜难免，食不下咽，短短几日头发已经白了大片。
她担心难道又要白发人送黑人了，自己女儿去世的情景，每日都入梦来。
第82章 心悦之人
“是我不孝，请二老放心以后都不会了。”姚沁雨万分愧疚，二老年事已高，又如何经受的起。
“有话还是里面说吧。”景添诚提醒道，外头有风别吹了孩子。
“是是是，赶紧回屋。”老夫人高兴的拉着外孙女的手，亲热的进了主屋。一路行来，家中无甚变化。
景家侯爷和老夫人荣升太祖，高兴的不知所错，看着小郡主稀罕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了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逗孩子，景赞与云庭烨聊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的。景赞如果不是做了文状元，也是想进军队历练。或者梦想仗剑走天涯，当然这些都是想法，他的能力确实是文治之才。
这辈子没机会上战场，也只能听云庭烨说说战场上的事。
待孩子睡着了，景赞跟姚沁雨说她要葫芦画好了，让她去挑。
“拿过来不就得了？”钱氏说道，哪里有让姚沁雨跑来跑去的道理。
“不是还有一些做出来的小玩意儿，也想过过殿下的眼。”景赞前几天才烧出几个葫芦来，本来就是给小郡主的礼物，想让姚沁雨看一下，要是喜欢就一并带去，只不过有的才上了漆，还要晾一下。
“去吧去吧。”老夫人挥手，她年岁大了，午后也要稍微休息一下。
三人一起来到景赞的书房，这是两辈子姚沁雨第一次来。
布置的很清雅，一进门的大条案上摆着白玉如意，两边是红色的葫芦，上面会就的依旧是祥云纹，再往两侧是彩绘四方花瓶，里面插着时新的菊花。
条案上方悬挂着名家的山水画，左侧有一架屏风上面绘制的是无边无尽的桃花林，粉艳娇嫩，给书房平添了一抹亮丽的春色，右侧是用博物架做格挡的书房正屋。金丝楠木的条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一个宝蓝色鎏金色祥云纹的葫芦，里间的墙上挂着很多名人字画。条案旁边放置着天青的落地大肚宽口瓶，里面插着些卷轴，应该也是字画。
“来看看，喜欢哪个？”景赞拿出一沓葫芦的画放在桌上。
“你这是画了多少？”姚沁雨和惊讶，实诚人也不能这样，一沓得有十来张，这才两天。
“有以前画的。”新画的只有四张，他最近也很忙碌，在翰林院上值，每日跟在诗书大家身边修习，他获益匪浅。
姚沁雨确定景赞是太喜欢葫芦了，书房里四处都是葫芦，各种颜色的都有，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葫芦上绘制的大都是祥云纹。只有两三个是例外，有蝙蝠和寿桃的，还都被束之高阁，放在了置物架的最上方。
看来景赞颇喜欢祥云纹，像今天的常服上绣的也是。
姚沁雨只觉得都好，看了又看，又让云庭烨帮忙看看。
景赞将自己新烧制的小葫芦给姚沁雨看，竟然是一套七彩的陶瓷小葫芦，看起来非常的精巧可爱。
“送与悦儿的，殿下看看可否喜欢？”
“简直不能再喜欢了，替悦儿谢过舅舅。”姚沁雨高兴的收起来。
无意间瞥见博物架的角落有一只红色小葫芦看起来颇为眼熟，姚沁雨走过去拿起来看，不过巴掌大小，是朱砂红掺了些金粉刷上去的，所以葫芦转动的时候颜色会有一种流光的感觉，这只葫芦上也是金色祥云纹。
这葫芦她一定见过，这个手感，这个大小……
“殿下喜欢这个？”景赞走过来，“原本是一对的，丢了一只，就剩下这一个了。”
景赞的语气颇为可惜，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这对葫芦。
“丢了？”
“嗯，原本新描好的，才拿回来，后来庭烨邀请我去太子在郊区的别院，我本来是想带去送给太子殿下把玩，结果丢了一个也就没送。”景赞说道。
“是在别院里面丢的吗？”姚沁雨奇怪，怎么在太子那里还能丢东西。
“应该是吧，我当时没说，那天人不少，都是都城里提得到名号的人，不好扫兴。后来大家开怀畅饮就给忘了。都过了挺久我想起来让庭烨帮着问一下，也没找到。”景赞还是觉得可惜，也有可能是丢在外面了。
“那是可惜了，这么好看。”姚沁雨把葫芦细致的看了一下，这葫芦的底部有景赞留了个字，是用古篆写的“景”字。
“殿下要是喜欢就送给殿下了。”景赞看初姚沁雨爱不释手，完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那我就笑纳了。”姚沁雨将葫芦收了起来。
“话说那日舅母到家里来，可是好一通抱怨，说是提亲的把家里门槛儿都踩破了，你偏偏不肯松口，难道是要先建功立业？”姚沁雨那日得了她舅母的请，让私下问问，毕竟兄妹之间说话总比跟长辈说话随意。
“娘也是，有这么着急吗？”景赞无语，怎么还四处去说。
“也不光是舅母着急，舅父和外公外婆也着急，你没看到他们多喜欢悦儿？”四位长辈都快把孩子捧上天了。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景赞笑了笑，不想多说。
等？等什么？或者说等谁？
“表哥心里可是有人了？”姚沁雨如此猜测。
景赞一愣不想姚沁雨如此大胆，不由的看了一眼云庭烨。
云庭烨不以为然，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了，随手拿了本书在翻。
这大概就是宠妻无度了，放任她什么都敢说。
“看来我猜的不错，表哥心里确是有人了，才会对于各家的提亲这么抵触。”姚沁雨坐在云庭烨身边说道，“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咱们去提亲不就好了，何必藏着掖着。”
景赞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觉得是奢望，不敢肖想。
“你不说要不我让舅母亲自来问？”姚沁雨认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是仁至义尽了，舅母那边也好交代，虽然她十分好奇景赞的意中人是谁。
可是不对啊，如果要有心悦之人又为何会拖到二十八岁才成亲？莫不是那姑娘许了别人家？
这可是大事了，娶亲也是先下手为强，要不怎么她成婚会这么仓促，如果被乌达若提抢了先，她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还是不要跟我娘说，免得她担忧。”景赞请求道。
这就更奇怪了，不过是求亲怎么会担忧？
“表哥心里的人难道是已经许人了？”姚沁雨试探的问道，要真许人了就没辙了。一女不许两家，就算是没过门的时候夫婿死于意外，都要守三年的丧之后才能再寻人家。
“没有。”景赞摇头。
“那是年龄太小不足婚配？”大锦女子十六岁可嫁人，多的是十三四就定亲的。
“也不是。”
“年龄足够，没有婚配，表哥你可想好了，这样的女子很快就会订婚，她要是许了别人，你后悔都来不及。”姚沁雨提醒道。
果然景赞的脸色变了变。
“你到底为何裹足不前，难道是对方门楣太高？”
这回景赞点了下头。
姚沁雨要笑了，比侯府的门楣还高能有谁家，景城数得过来的。皇亲贵胄也就那些，景家现在可是在皇上跟前正当红的。
有些正经血统沾边的皇亲国戚都没有景家这么受宠。尤其景赞在殿试的时候，得皇上青眼有加，还特别赏赐了一柄玉如意，想必外间摆的那个就是了。
这次来说媒的据说还有郡王家的女孩儿，怎么就配不上了，现在能说景家是绝对高攀的恐怕只有公主了。
所以……只有公主了……
姚沁雨又掏出刚刚收起来的葫芦，细致的看了一下，她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葫芦了。在大兴隆寺里，姚初云的卧房里。
当时那房间特别素淡，这个葫芦就很显眼，近来多事所以她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
初云，祥云纹，景赞通身都是祥云纹。还有外间这个屏风，一般男子书房里屏风不是竹子就是兰花、梅花之类，画桃花的还是独一份。而姚初云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姚沁雨看了看云庭烨，又看了看景赞，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怎么了？有话就说。”云庭烨看出姚沁雨的欲言又止。
姚沁雨几经思索还是决定问一问，这事关两人的幸福，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
“表哥心悦之人可是兴阳？”
第83章 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景赞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干净的面皮有些红了，答案昭然若揭。
“原来如此，难怪表哥如此谨慎。”姚沁雨了然。
姚沁雨想起当年姚初云远嫁犬戎，景赞一直不娶亲，直到二十八岁的时候，自己的祖父祖母已经在弥留之际，为了完成老人的心愿，他才勉强娶了亲。
那当年姚初云去和亲景赞得多痛苦，一年之后姚初云去世，景赞又得多绝望！
姚沁雨想来骤然胆战心惊。
“不知表哥接下来如何打算？”姚沁雨问道。
“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待我有了根基，自然去向皇上求娶。”景赞一早就想好了，他现在身无长物，不过是个正六品的编修，他如何配的上姚初云。
“表哥，建功立业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兴阳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她能等多久？待到两年后她出佛寺，已然十九岁，必然是要先议婚的。”
姚沁雨说的是实话，她今年十九岁都当娘了。
“我觉得有道理。”云庭烨促狭的看了景赞一眼，没想到隐藏的这么深。
他们相交多年竟然没有透露半点，对于这件事云庭烨乐见其成，他深知景赞的品行配的上他表妹。姚初云性格温和，蕙质兰心也绝不会辱没了景家，这是天作之合，也是亲上加亲。
“而且我听母后提过一次，原本去年就有给兴阳议婚的意思，不过因为要入佛寺给耽搁了。”姚沁雨是跟皇后娘娘闲聊的时候提起过。
景赞的脸色骤然白了下来，袍袖之中的手越收越紧。
屋内一下子沉默起来，三人都没有言语。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撒在窗棱子上，照进屋里，微风轻扫，树叶摇晃，地上的光影也跟着摇晃不已。快中秋了，暑意退了不少，太阳却更明亮了。
景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姚初云是在玄武大街上，那天姚初云要进寺为国祈福，当时街道上全是人，景赞一路跟随着护送的队伍，透过马车的碧纱窗，隐隐的看到一个轮廓。还有她头发上垂下来的步摇，一晃一晃的。
在大兴隆寺门口他看到下车的女子，只有一个侧脸，娇柔的妍丽的容颜，又一次深深的烙印在的心里。却又与他们初见时候的影像重叠，那个时候姚初云还是个小女孩，只有九岁而已……
“不如这样，中秋之前我会去看看兴阳，有些事情我来确认一下，如果兴阳也有意，我去求皇后娘娘给你们赐婚。”姚沁雨豁出去了，两辈子没做过红娘，这次为了自己的表哥和妹妹，她就牵一次红线。
“不可，兴阳公主殿下是在庙里清修，为国祈福怎可扰她。而且她待字闺中又怎能过问这些事。”景赞阻止，不能乱了姚初云的心。私下询问，如果传出去有损姚初云的名声。
“我总不能直接去求皇后娘娘万一兴阳不想嫁呢？”姚沁雨自然知道这样于理不合，即使是公主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依旧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
“我……”景赞不知要如何反驳。
“此事交给我来办。”姚沁雨一锤定音。
景赞犹豫再三，他内心也有期待，期待姚初云给他一些回应。
“那就辛苦殿下跑这一趟，景赞在这里先谢过殿下。”景赞给姚沁雨深深一揖。
姚沁雨拿着帕子捂嘴一笑，受了这一礼。
晚上一家三口就住在了侯府，反正云庭烨还在休沐。第二日用了早膳，才启程回王府。
又修整了两日，姚沁雨能感觉到多走动走动还是会累，太医说怎么也要修整一年的时间就会调理的差不多了。
眼瞅着府里和宫里都开始准备中秋夜宴，姚沁雨收拾好东西去大兴隆寺看姚初云。
一大早出门，先去上香点灯，听大师诵经。广济大师一脸慈悲，目光如剑一样劈开混沌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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