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渺渺连忙问：“那她走了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若走了倒是好了，她前脚刚要走，村里便遭了山匪，见山匪见人就杀，她无奈之下只好出手杀了山匪，救下了村民，但这般一耽误，她便走不了了，天兵天将下了凡，将她押回了天庭。”
曲渺渺心情复杂极了。
那位白海豚仙子确实无愧一个仙字，不像先前的牡丹仙子跟龙女。
“然后你便一个人守在这，守了五十年？”曲渺渺看向面前痴情的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下过山吗？”
“她说此番回天定会被削去仙骨，打落凡间，让我在家里等她，她很快便会回来。”老爷子一脸笃定，“她向来说话算话，我想着，天上的时间跟凡间的时间不一样，许是她还在回来的路上，万一我刚离开山里，她便回家了，没看见我，她误会我不要她了怎么办？”
曲渺渺沉默了。
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白海豚仙子即使被削去仙骨打落凡间，也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她这么多年还没回来，要么是还被关在天上，或是已身死或转世，要么便是后悔与凡人成婚，想办法保住了仙籍，抛弃了凡间的丈夫，让这老爷子一人白白在凡间枯等了一生。
但听着老爷子的形容，那白海豚仙子也不像那么无情的，那么她已经殒命的可能性便很大了。
可思凡也罪不至死呀。
即使她杀了那些山匪，山匪害人无数，她怎么可能会被处死。
难道她确实是被关起来了？
啊，说起来，神仙被打落凡间的话便是普通凡人了，她会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
这话曲渺渺可不敢跟老爷子说，就怕他年纪不小，受不了这个刺激，但老爷子却主动说起：“诶，我娘子在陆地上方向感很不好，也许是在哪里迷路了也说不定，或许是已经死了，不然，她不会不回来找我的。”
曲渺渺忍不住问：“你不伤心吗？”
“伤心啊。”老爷子手起刀落“哐哐”剁鱼：“伤心也不能不活了，万一她回来了呢？”
曲渺渺抿了抿唇。
大概这便是支撑着这老爷子一个人独居在此，活下去的理由了。
老人家想了想，小心道：“要不，你回天庭的时候帮老头子打听打听？我娘子姓白，叫白石蕊，因为她的身体是石蕊色，才起了这个名字。”
第75章
“好呀。”
曲渺渺毫不犹豫, 一口答应下来。
过了会儿，曲渺渺问：“所以您是怎么看出来我是神仙的？”
老爷子老神在在道：“仙女跟凡人的区别很大, 我既然见过真正的仙女, 自然能分辨得出来。”
曲渺渺：“靠直觉？”
老爷子强调：“靠眼睛。”
曲渺渺：“？”
老爷子：“你生得好看。”
曲渺渺：“……”
这个原因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曲渺渺双手托腮：“您是不是还感觉到一只小动物了？那又是怎么感觉到的？总不能也是靠眼睛吧？”
老爷子：“娘子教过我如何防备妖怪，所以我专门练过听力，从而听到了它的声音。”
曲渺渺夸道：“有点厉害呀老爷子, 这么一大把年纪, 耳朵还这么好使。”
老爷子提起一大盆鱼肉往厨房走：“过奖了。”
薄奚衡已经生好火烧好了热水，便被老爷子从厨房赶了出来, 他就与曲渺渺一起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吹着凉风看星星。
薄奚衡问：“你们聊了什么？”
“老爷子说呀, 他娘子也是仙女，只是后来那仙女被天兵天将给捉走了。”曲渺渺凑到薄奚衡耳边小声地跟他说起了老爷子刚才跟她说的话，她叹道，“也不知道那只白海豚到底去了哪里。”
“不是粉海豚么？”
“亏你小时候还是住在海边的呢, 居然不知道粉海豚便是白海豚？”
薄奚衡捏了捏曲渺渺挺翘的小鼻子：“我只是出生在幽国，不是住在海边，而且幽国也有内陆, 幽国王宫也是在内陆, 不是在海边。”
曲渺渺甩了甩脑袋：“知道啦。”
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燕巨侠手里捧着一碗干果, 幽幽地说：“白海豚仙子不会还被关着吧，要不, 你回天上去打探一下消息？”
曲渺渺：“……”
不知何时也坐在旁边的轩辕小怜道：“若白海豚仙子真还在被关着，你是不是还想让小猫仙去劫天狱？长点脑子行不行？所以小猫仙，你要回天庭打探消息吗？”
曲渺渺：“……”
小仓鼠爪子里捧着一片干果“咔咔”地吃，一边吃一边说：“诶, 我最听不得这种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故事了，小猫, 要不你找其他神仙打听一下情况？”
曲渺渺：“……”
薄奚衡开始深呼吸，这几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为何总是冷不丁突然出现？
他们是没长眼睛么？
没看见他们正在调、情吗？
……
老爷子煮了一大锅水煮鱼片，把所有人的胃都彻底征服了，吃饱后，薄奚衡还偷偷拉着老爷子，打算学一手。
老爷子很是得意，他娘子爱吃鱼，他便专门去钻研了一番怎么才能将鱼做得鲜香味美，这几十年来，他也几乎日复一日地磨炼着自己的厨艺。
若不是走不开，他下山开个酒楼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到底是年纪大了，夜又深了，老爷子便顶不住昏昏欲睡了起来，但临睡前他却拉着薄奚衡说：“天兵天将来抓她的时候，我被吓到了，退了一步，你说，她是不是因此才失望，不肯回来？”
薄奚衡没有回话，他知道老爷子只是在找理由，找他的娘子迟迟不回来的理由。
所以他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老爷子拍了拍薄奚衡的手臂：“你可不要跟我一样，跟我犯同样的错误，既然已经选择跟天上的仙女在一起了，就一定要勇敢，毕竟仙女跟凡人在一起，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薄奚衡沉默了会儿才道：“我们不一样。”@无限好文，尽jsg在晋江文学城
若他只是凡人，或许他与小猫的未来便是老爷子这样的，但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在原地等她，等到七老八十。
她若不回来，他上天入地也要去找她。
不管是为仙还是为魔。
她既然答应了他，便绝对不可以食言。
但他不是凡人，原本的他很可能也是神仙，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可听着老爷子的故事，他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与小猫代入。
小猫跟那白海豚一样，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仙女，若他是凡人，她定然会做出跟白海豚一样的选择，他不知道真到了那种境地，小猫会不会拼死也要回来他身边，但他却是拼死也要去到她身边的，只要她没有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渡劫之后，他还会是薄奚衡吗？
他不确定。
但薄奚衡这一刻却清晰地知道，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跟他的小猫分开，因为他确定她喜欢的是薄奚衡，不是别人，即使日后他真的不再是他，小猫最开始喜欢上的也是他薄奚衡。
他不像殷景时。
跟殷景时相比，他更自私，没有那么大方，他也不像这老爷子，没有那么老实。
他只想要那只猫是属于他一个人。
如果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另一人，他也要当她最喜欢，最动心的那个人。
除非喜欢他这件事，让她痛苦了。
“我们是不会分开的。”薄奚衡一脸认真地说，“因为我的妻子有病，离开我便会心痛而死。”
老爷子：“……”
他一眼便看透了薄奚衡：“我看有这个病的人是你才对。”
薄奚衡却笑了，没有再说话。
……
一夜无梦。
燕巨侠打着哈欠起床。
老爷子这屋子虽然简陋，房间却不小，他们四个塞一间房完全够睡了，而且他们四个人中，也不是都需要睡觉。
所以昨天夜里真正睡觉的差不多只有燕巨侠一个人。
燕巨侠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老爷子呢？”
薄奚衡道：“钓鱼去了 。”
曲渺渺甩着尾巴，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我们走吧，去找那女鬼，免得夜长梦多。”
燕巨侠迷迷糊糊看向外面：“这老爷子也真是心大，就这么放我们一群陌生人呆在他家里，也不怕我们把他养的鸡都偷了。”
曲渺渺无语：“咱们之中谁会偷鸡啊？”
燕巨侠默默转头看向轩辕小怜。
轩辕小怜：“……”
他磨牙道：“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狐狸都喜欢吃鸡，若你实在不明白，我不介意用我的剑让你明白。”
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曲渺渺都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往外跑去，跑出院子后便变大了身形。
薄奚衡眼神一亮，立刻便追了过去。
“走，我们去找找本地的山神。”
曲渺渺快速冲刺助跑，背着人一下就飞到了天上。
薄奚衡趴在曲渺渺的背上眼睛也没闲着，帮忙往下看，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那是不是山神庙？”
“好像是！”
曲渺渺连忙调转身形，朝那个只有人膝盖那么高的小庙飞去，不多时便在那小庙门口落下。
薄奚衡上次见过曲渺渺是如何请土地帮忙的，便学着曲渺渺，复制了一番曲渺渺当日的行动，将香插上。
此地是有山神的，因此，一个半人高的山神很快便出现了，他客客气气地上前拱手：“不知上仙有何吩咐？”
曲渺渺趴在地上说：“你可曾见到过一只紫衣女鬼与一名凡人书生？他们现下去往哪里了？可还在附近？”
山神立刻回道：“小神见过，他们昨夜由瘴气林过，借阴风前往渝州城，应该已经到渝州城了。”
渝州城？
看来那书生为了带那只女鬼逃跑，已经放弃前往上幽应招贤令了，那只女鬼到底给了那书生什么好处，令他都舍得放弃三年才一次的招贤令？
曲渺渺转头对薄奚衡道：“我们也去一趟渝州城吧。”
薄奚衡对此并无异议：“好。”
曲渺渺又转头看向后一步赶来的燕巨侠跟轩辕小怜，将他们刚才听山神说的事说了一遍：“那只女鬼我们去捉便是了，小燕不是要回家去看看么？”
燕巨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反正有你在我也插不上什么手，我便先回家去看看吧。”
轩辕小怜有些纠结：“那我……”
薄奚衡道：“你不是要跟小燕去他家玩玩么，现在便跟他走吧。”
看着薄奚衡微微眯起的双眼，轩辕小怜立刻便不再犹豫了，转身就扯着燕巨侠飞速离开。
就好似身后有鬼在咬他们屁股一样。
见两个碍眼的小孩终于离开，薄奚衡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一低头，便看到了故意现身站在他脚边啃干果的小仓鼠，发现薄奚衡看自己，小仓鼠还得意地抬头看了薄奚衡一眼。
薄奚衡：“……”
失策，忘记还有个小的碍眼鼠在。
曲渺渺也不是没有发现薄奚衡在搞小动作，见无伤大雅，她便不去管他了，还用尾巴勾了勾薄奚衡的手：“上来吧，我带你飞过瘴气林。”
薄奚衡立刻便再次骑在了曲渺渺的背上，小仓鼠也特意顺着曲渺渺的前腿爬到了她身上，还故意趴在了她的脑袋上，得意地甩了两下尾巴。
薄奚衡：“……”
他开始在内心默念老鼠的十种烹饪方法。
曲渺渺轻松便飞跃了先前挡路的瘴气林，而后又飞过了一道造型格外嶙峋的高山，但就在曲渺渺要再往前飞的时候，她突然在空中停住了，害得薄奚衡跟小仓鼠差点没往前扑出去。
“诶，你们看地上那个抓鸡的老太太！”
曲渺渺的尾巴在半空中左右甩动，就像小狗一样，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第76章
薄奚衡低头往下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追着自家养的鸡跑，他再往前看, 发现老太太后面有个似曾相识的小院子, 顿时薄奚衡便明白了曲渺渺停下来的原因。
曲渺渺跟身上的两位“乘客”说了一声，便找了个地方落下地来，然后飞速变化成普通小猫的大小, 甩着尾巴帮老太太捉鸡去了, 老太太捉不住的鸡对曲渺渺来说就是一只在地上慢腾腾爬动的小虫子，只见白光一闪, 曲渺渺的爪子就按在了鸡脖子上, 把鸡给按住。
按住了鸡，曲渺渺甩着尾巴回头去看，正好看到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惊讶地朝曲渺渺走来。
“多谢仙子。”
老太太笑呵呵地抱住了鸡，直接点明了曲渺渺的身份。
见自己的身份被一眼认出, 曲渺渺眼睛亮了，她抬头问道：“老人家原本可也是仙子，还是一只白海豚？名为白石蕊？”
老太太愣了一下, 而后转头朝山的另一面看去：“仙子是从那边来的吧, 可见过我家老头子了？他身子可还健朗？这么多年没见我回去, 他也没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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