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瑶一夜没睡,还无比焦虑,自然憔悴。她平静了下情绪才说道:“都怪你没陪我。”
“我昨日要陪你,你把我赶走了。要我现在陪你回去歇息吗?”
“你现在不是有公事?”
“对驸马而言,陪公主才是最要紧的公事。”
沈慕瑶听着越发地想哭,她咬住了嘴唇憋住了泪水,说道:“不用。散了值去公主府陪我就好。”
“好。现在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我一会要去给珞琛他们回礼。”
“把那把青月剑送给她?她一定很欢喜。”
“是呢。可以看看你的剑与那把有什么不同吗?”
岑沐风取下了青月剑递给沈慕瑶。
沈慕瑶来之前特地看了看淯王那把青月剑。淯王的那把剑,剑柄的一面刻了瑶字。岑沐风的这把,沈慕瑶仔细看了看,剑柄之上一面刻了风字,这当是岑沐风后来找人刻的吧。另一面,是一个山峦的图案,山峦之上有些纹路好似一个忻字。山峦为岳,萧岳轩,那是代表萧王,而忻自然代表曹婉忻……沈慕瑶吃了一惊,原来岑沐风的这把青月剑才是从萧王府流出来的。
沈慕瑶把剑给岑沐风挂了回去,握着他的手问道:“夫君功夫这么好,是哪个师傅教的?”
“剑术和内功都是钟家军的吴教头教的,他可是武林高手。”
“轻功呢?轻功像你这般好的并不多。”沈慕瑶仔细回想一下,岑沐风使的轻功其实和她的路数差不多。
“这件事说来也怪,小时候一个侠士有时会到府中点拨我如何练功。这轻功拜他所教。”
“你可记得他的样子?”
“他说自己脸上有伤,怕吓到我,一直戴着面具。”
“声音呢?”
“太久远了,不记得了。这把青月剑也是他留给我的。后来我才知道此物如此贵重,倒不知去哪里感谢他。”
沈慕瑶心中暗想,如果没猜错,她和岑沐风的轻功,竟然师从同一人。
沈慕瑶望着岑沐风笑了笑:“你快忙,我先走了。”
沈慕瑶离开御缇司便去了大内稽事司,这次总算找到了蔡公公本人。
蔡晔领着沈慕瑶去了统领厅堂,关上门,他就问道:“殿下,你是发现了什么?”
沈慕瑶没敢直说,只道:“师傅,淯王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蔡晔皱紧了眉头,焦虑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叨道:“他如何知道的?难道……谭绪舟落到了他的手上?”
沈慕瑶上前去抓住了蔡公公的手臂:“师傅,你要救救我们!”
“都怪为师太过大意,叫那谭绪舟逃脱了!”
“师傅从一开始就知晓?你一直在保护岑家?”
“我……”
“此事师傅可曾告知过他们?”
“从未。”
“江雪蓉可是师傅的?”
“她是我师姐。”
“师傅可是为了江前辈,才来的东陵?”
“是。”
“为何兰姨没有像其他的南昱潜使那般精通南昱之事?为南昱效命?”
“应是师姐想叫她平安顺遂过一生吧。”
“师傅,沐风……可是你特意安排我们相遇的?”
“殿下,我……”
昨日沈慕瑶还在感叹奚薇与梁王如此相爱怎可能只是一个圈套,今日才发现,自己该爱上谁不过也是个局罢了。
想要保护岑沐风,满京城的贵女之中,只有沈慕瑶重情重义又实力强大,自然最为合适。想要解绑沈慕瑶和淯王,雍璘侯府的独子,俊美风流,才情无双,自然也最为合适。
真可笑,他们的相遇相识不过是多方算计的巧合,在权力的漩涡中,不知道什么才能是真的。沈慕瑶心里一阵揪着难过。
“殿下,为师愿意带你之时,并非为了保护风儿。只是后来觉得你们确实合适。殿下,我们之间的师徒之情,从未有半分虚情假意。” 蔡晔连忙解释道,他害怕沈慕瑶误会他做师傅的真心。
沈慕瑶摇了摇头,眼眶已经有些湿润:“师傅,我怎么会怪你。”
“你们若不相遇,你如今也不会如此痛苦。师傅以为只要灭了谭绪舟,此事不会败露,你们便可以安稳幸福一生。为师从未想过要害你啊,殿下。”
“师傅,我不怪你。我们现在先想想如何保住沐风。此事我还不敢告诉他,怕他做傻事。我想把他送走。可是南昱都派了刺客来杀兰姨,他去南昱避一阵,可能安全?”
“不能确保安全。南昱皇室、各亲王、各藩王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王公贵族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南昱有刺客来杀仪兰,说明她在南昱还有价值。这几个刺客后来又被南昱人所杀说明南昱还有人在保护他们。去南昱,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留在东陵,便是死罪。”
“明白了,那师傅帮我吧。”
太阳还没有落山,岑沐风就到了公主府。
“傻丫头,心情好点没有?”
“看见你就好多了。还没有用晚膳?”沈慕瑶说着,一脸倦态。
“尚未,处理完公事我就直接过来了。”
“我煲了汤,你尝尝。”沈慕瑶说着,端起来一碗鸡汤,舀了一勺喂给岑沐风,“上次从玉露山回来,我就开始学做饭了。”
岑沐风喝了一口,便接过汤碗全部吃了进去:“很是鲜美,进步不小。”
岑沐风刚放下汤碗,便看见思雨带着刘平进了公主府。思雨道:“公主、驸马,刘大人说有急事禀告,我便带他直接进来了。”
刘平递给岑沐风一封密函:“刚刚大内稽事司的人送来密函,说情况紧急,请岑大人亲启。”
信上有蔡公公的签章和大内稽事司的大印,岑沐风速速看过这封信,神色不禁严肃起来。
“何事?”沈慕瑶问道。
“蔡公公追踪到了杀害我娘亲的主使者,那人正一路南逃。蔡公公说他们已经在此人面前暴露,恐难追捕,请我协助。”
“倘若追不上,岂非要一路追去南昱?”
“瑶儿如何对我这般没有信心。没准过不了燕州便会被我擒住。”
“所以你是想去了?”
“此事一直是我的心结,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自然想亲自去给我娘亲报仇。瑶儿可是不想让我去?”
“想也不想。为兰姨报仇也是我的心愿。但又舍不得离开你。”
“我一定尽早回来陪你。”
“明早再动身如何?那人夜里也是要歇息的。正好晚上,我让思雨、思雪给你收拾出来行礼。这个要求不过分了吧?”
“好,听你的。”
这天夜里,岑沐风沐浴完回到房中便看见沈慕瑶坐在床上等他。
公主只着了一件桃红丝绢肚兜,尽显妖娆。岑沐风刚坐到床边,沈慕瑶就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望着他柔情蜜意眼波含情。岑大人哪里受得了,便将公主放倒在了床上。
岑沐风俯身看着沈慕瑶问道:“今日如此主动?”
“不喜欢?”
“太喜欢了。不怕有孕了?”
“不怕,想给夫君生个孩子。”
“为何?你此前总怕有孕。”
“生个孩子套住你,怕你这一路追到南昱,被那里的小娘子把魂勾走了。”
“魂都在你心里,他们哪还有得勾?”岑沐风哪里还有心思聊天,说罢便低头吻了过去。两人缠绵了一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岑沐风就被沈慕瑶叫醒了。岑大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瑶儿,今日不用这么早起吧?”
“那刺客跑远了,你倒是真想追去南昱,像你爹那般多勾搭几个小娘子吧?”
岑沐风喃喃道:“光应付娘子一人都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去勾搭别人。”
在沈慕瑶的一再催促下,岑沐风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脑袋晕得很,抓起了官服就往身上套。沈慕瑶把那身潜蛟服从岑沐风手中拿了过来,给岑沐风换上了新的中衣。
在中衣上,沈慕瑶给岑沐风穿上了紫金软甲,这是白珞琛和夏书珣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岑沐风看着这紫金软甲,有点哭笑不得:“瑶儿,我又不是去上战场,你何至于……”
“上不上战场都给我穿上。这宝物用起来才有价值。放起来有何用。”说着,沈慕瑶又给岑沐风换上了一套新做的便服,“去抓人,还要穿着官服大摇大摆么?官服就留下吧。”沈慕瑶说着,又拿了湿纱巾过来给岑沐风洗面,端了水杯给他漱口,无比温柔体贴。
岑沐风这才清醒了些,握住了沈慕瑶的手道:“瑶儿,你这般,我一刻也不想走了。”
沈慕瑶笑了笑没接话,拿过来收拾好的包袱,吩咐道:“这里面有吃穿用度的物件,但是没带多,怕你不好骑马。包袱里放了些碎银子,缺什么路上自己去买。”
“去去就回,不用这么麻烦。”
“还有……包袱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有给夫君的生辰礼。是我精心准备的,很是贵重,切莫弄丢了。”
“生辰礼?这离生辰还有两个多月呢。”
“你这一去,万一早归了,便把这盒子原封不动带回来。可要真追去了南昱,这一来一回不得两个多月。万一耽误了,我这一份心意就没有那么惊喜了。带上吧。”
岑沐风捏了捏沈慕瑶的脸颊:“好。那给娘子的生辰礼便等我回来再送。”
“生辰之前不许打开。”
“好。都听娘子的。”岑沐风收拾好准备骑马出发了。
这时府中有护卫急吼吼地来报:“公主、驸马,我等发现府外有不少可疑之人。近来听闻有人想对驸马不利,说……”
沈慕瑶:“有话直说。”
护卫:“说驸马守孝在身,且尚未与公主完婚,便日日留宿公主府,要抓他个现行……”
沈慕瑶:“沐风,那你别骑马出府了。昨日刚好有拾锦轩的来府上送衣物,你坐了那马车出府。马车上有被褥,你正好可以补补觉。你睡起来,马车差不多该到燕州了,我叫刘平骑了你的马在燕州等你。”
岑沐风的脑子还处于不太转得动的状态,他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上了马车便躺下睡了去。
沈慕瑶看着马车驶出了府门,又赶紧爬上了芗悦阁的顶层阁楼,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沈慕瑶脸上露出了微笑,跟着泪水也止不住地滚了出来一滴一滴地砸到了衣襟上。
思雨和思雪走了过来,看到沈慕瑶这般难过,思雪走过去抱住了公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地安抚,沈慕瑶再也忍不住,趴在思雪的肩上大哭了起来。
天公也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仿佛在陪着沈慕瑶一起哭泣。思雨劝道:“公主,驸马不过出门办差事,不出几日便得归来,你且放宽心。”
沈慕瑶没有接话,心痛难耐。她怎么可能让他几日便归来?沈慕瑶为了引岑沐风到南昱避险,设下了重重伏笔。
岑沐风颖悟绝伦,刚追到豫州境内便发现不对。他们所追的南昱刺客,不仅没有想方设法地隐匿行踪,反而处处留下线索,似乎在引得他们速速南行。而追过来的人按理说应该是风影暗卫,可却全然没有风影暗卫的狠毒,交手时更像是在佯攻,及时收手之后过两日又再冒出来,举止十分诡异。
此次出行,田福和许宝贵听闻岑大人要只身追捕弑母真凶,皆主动要求一同前往。如今他们一行四人在豫州桑城的客栈落了脚,岑沐风把刘平叫到了房中。
岑沐风:“公主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平立马单膝跪下:“公主命属下定要将大人安全护送至南穆府。请大人切莫回头!”
岑沐风盘算着这出京得有六七日了,一切都太过于不正常,他越发担心沈慕瑶在京中会遇到什么难事,有些怒气地呵斥道:“倒底出了何事?”
刘平:“属下不知。”
岑沐风从包袱中拿出了那个木盒子,盒子上还上了一把锁。岑沐风:“你可有钥匙?”
刘平很为难地答道:“有倒是有,但是公主说要您到了南穆府再打开。”
岑沐风怒目瞪了刘平一眼,刘平乖乖地将钥匙交给了岑沐风,自己退出了房间。
岑沐风打开了这个木盒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摞银票。好家伙,每张都是千两黄金,统共十张!公主这是要他去把南穆府买下来吗?这沈家眼中的碎银子还真是不同反响。
岑沐风拿开银票,看见了一个黄色锦布饰面的小册子,他疑惑地拿出了这册子打开来,里面都是些不懂的文字。不过沈慕瑶很贴心地把译文夹在了册子里。
岑沐风看过,脸色霎时变了,他即刻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缘由。岑沐风不觉嗔怒,如此重的罪责,本与你无关,为何要叫你一人承担?
拿开黄册子,盒子里还有两个小锦布袋。一个袋子里装的是猫眼翡翠玉佩,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沈家的朱雀珏!
她真是疯了!这是要破釜沉舟只为保他一命吗?
盒子最底下还留了一封信。岑沐风展开了信,一眼便看到了沈慕瑶熟悉的笔迹:
“沐风:
此时可有到南穆府?方才你所见是母亲当年为了保护你们冒死藏下来的。如今我承娘亲遗愿,继续护你周全。
曾几何时,我以为爱人至深乃是愿为其赴死。可经历种种方才知晓,死何其易,苟活方才难上加难。
我视君如命,君若不惜己命便是不惜我之命。而今淯王已查悉此事,大计将成。唯有送君远行,方可保住君之命妻之心。
父亲不久会辞官与兄长避去望苍,届时他们会带上侯爷。侯府之事莫念。
瑶儿唯有留在京城,亲人才可能远走。
夫君需知此生妻唯爱你一人,流言蜚语诱君回京的皆是圈套,夫君只管一路南行,找一处好地方,妻自会去寻,与君携手此生。
等我,莫回头。
妻:慕瑶”
看过信,岑沐风用手指摩挲着纸上留下的泪痕。他抬了抬头,努力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岑沐风握紧了拳头,将沈慕瑶的亲笔书信连着南昱皇册和那译文一并付之一炬。
刘平、田福和许宝贵见岑沐风出了门赶紧围了过去。刘平先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即刻回京。”
刘平急了:“可是公主说如若我送不了大人去南穆府便提头回去见她。”
岑沐风怒斥道:“我如何能叫她独自担下这一切!”
田福全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明白了大概的意思。田福灵机一动随即劝道:“大人欲回京,那我先行一步。”
岑沐风:“为何?”
田福:“公主说,如果大人回京不去南境,她便即刻嫁与旁人。”田福觉得这个事情当是岑沐风最怕的,他脑子转了转,突然记起来之前不是有传闻说裕桢公主与淯王有点什么嘛,为了听起来更可信,田福又加了些细节,“公主说,大人若回京,她即刻便嫁进淯王府,此生不复与大人相见。且言出必行!”田福刚说完,刘平就佩服得偷偷地从身后朝他伸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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